;陈员外本来还侥幸着,想钦差大人初来乍到,怕是还没弄清情况,谁想对方能吐出“陈大善人”这四个字来?
陈员外双膝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跪了下来,叩首痛切道:“钦差大人容禀,草民治家无方,约束不严,平时只知吟风弄月、练字养身,致使矿上出了丑事还懵然不知……”
陈员外也不知道自己这套说辞能否过关。
小福煤矿对他太过重要,主事的不是亲戚,也是最亲信的仆从,他就算想要独善其身也是千难万难。
陈员外后知后觉,深悔自己嗅觉不灵,就该当即割舍身外之财,打点细软,连夜逃出城去,或许还能保得一命。
自己不能快刀割肉,现在成了将自己送上刀俎的鱼肉,怎能不悔!
七皇子接过话来:“哎,六哥,也不能这么说。陈员外纵有千般不是,有一件事倒是办得不坏。”
陈员外屏息静听,心中不免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希冀。
七皇子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自带甜美笑音,听着就喜庆:“勤加锻炼啊,这以后万一有幸判个流放,途中倒是不至于衰弱而死了。”
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对陈员外来说,正如一个接一个的霹雳砸在头上。
正当他心如油烹时,有军士请见。
他步履铿锵地上堂来,朗声道:“卑职见过两位钦差大人。报裴将军,城南抓到了几名逃奴,经查均为陈元维府上之人,领头的是管家,称家人暴病,要急赶回乡,但一无家书信件作证,二来身旁有大量金银细软,着实可疑,我便将人拘来,听候钦差大人和南亭县令发落。”
裴鸣岐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看向乐无涯。
这是他进来后光明正大看向乐无涯的第一眼。
……偷看的十来眼不算在内的话。
孙县丞立在一边,把这画面尽收眼底,心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恨自己过去半年有眼如盲,这双眼还不如拿去擤鼻涕。
“哎呀。”乐
无涯倒是很大方,“多谢裴将军,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七皇子接过话来:“县令大人太过自谦了。昨夜你虽说没有宵禁,但却偷偷下令,让城门提前一个时辰落钥。若我们二人不在此,你怕是要连夜拿人吧。”
“下官本只能自助,得了钦差大人之助,才宛得天助啊。”
乐无涯拍完马屁,又转向裴鸣岐:“况且,裴将军擅守之名,谁人不知呢?”
……擅守……
他耳畔又有故人戏谑道:“你守,我攻,我主外,你主内,正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啊。”
裴鸣岐迎着乐无涯的眼光看去,凝望半晌,收回目光,道:“我还有一句话想问。”
六皇子:“裴将军请说。”
裴鸣岐:“景族盛产铜、铁,想要冶炼,总也缺不了煤炭的。”
这一句话干净利落,直插要害。
陈员外的脸顿时煞白一片。
他慌忙磕头,力道控制得不好,直接在地上撞出血来也顾不得了:“草民拿身家性命担保,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草民岂敢里通外族,行那悖逆之事啊!”
六皇子慢条斯理的:“可方才陈员外讲,您对矿上事务知之甚少,怎么此刻又敢打包票了呢。”
乐无涯用扇子掩口一笑。
七皇子敏锐地看向他:“闻人县令为何发笑?”
“恕下官无状。”乐无涯微微探身,用提醒的语气道,“陈员外,您的身家性命早被拿去污蔑明秀才造反了,您要不换个担保?”
六皇子忍俊不禁,学着他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
“清白不清白,一查便知了。”七皇子用一种极轻松的语气征求六皇子意见,“抄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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