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6章 相濡以沫(1 / 2)
第三幅画面接踵而至。
这是一片极寒之地。
没有风雪,没有冰霜,甚至连呼吸的白气都看不见,但就是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到几乎压到地面。
云层中,有巨大的阴影游动,时隐时现。
那阴影的轮廓似蛇非蛇,似龙非龙,每一次翻腾,都会引起天空的扭曲。
地面上,人影依旧。
他们穿着厚重的皮毛,仰头望着云中的阴影,目光中没有恐惧,只有虔诚。
有人举起骨制的号角,无声地吹奏。
有人将手中的器物抛向高空,似乎在献祭。
最诡异的是,这片寒渊的中心,竟悬浮着一座冰晶宫殿。
宫殿的尖顶刺入云层,与那游动的阴影相连,仿佛是一座桥梁,沟通着天与地。
第四幅画面比前三幅更加清晰。
那是一朵巨大的莲花,悬浮在无垠的虚空中。
莲花通体晶莹,花瓣如琉璃般剔透,花心处流淌着七彩的霞光。
每一片花瓣上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随着光晕流转,符文时明时暗,如同呼吸。
莲花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袭白衣在虚空中飘荡,长发如瀑,垂至腰间。
她的双手捧在胸前,似乎在捧着什么珍贵之物,泪水从她脸颊滑落,还未坠地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女子的目光始终望着莲花,嘴唇轻颤,仿佛在呼唤某个名字。
地面上,人群依旧。
他们跪伏在莲花的影子下,有的双手合十,有的以额触地。
他们的身影在莲花的辉映下显得格外渺小,如同尘埃。
最后一幅画面,最为简单,却也最为沉重。
那是一条奔涌的大江,江水浑浊,浪涛拍岸,发出无声的轰鸣。
江边站着一名少年,瘦弱的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
少年仰着头,望着天空。
他的衣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一种无言的孤独。
江面上,偶尔有鱼跃出,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如金。
远处,群山如黛,云雾缭绕,仿佛一幅永恒的水墨画。
但少年的目光始终未变,始终望着天空的某处,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在告别什么。
就在五幅画面交织变幻时,七夏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微微一动,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易年肋间的伤口。
"唔…"
易年眉头一皱,梦境中的画面开始破碎。
那些火焰、青山、寒渊、莲花、大江,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七夏睁开眼的瞬间,恰好看到最后一丝青光朝着高空飞去。
仿佛有无数的光点,正从大地上升起,汇入苍穹。
她怔了怔,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但下一刻,易年的闷哼将她拉回现实。
"易年?"
七夏撑起身子,看向怀中的人。
易年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显然伤势并未好转。
而山洞外,天已微亮。
风雪暂歇,一缕晨光从洞口洒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洞内的火光已经微弱,只剩下几缕暗红的炭火还在挣扎着燃烧,将石壁映出斑驳的影子。
七夏微微偏头,发现自己正靠在易年怀中,身上盖着那件熟悉的青色外袍。
而身下垫着的,是易年从竹篓里取出的最后一条毛毯。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牵动了肩头的伤,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窜上脊背。
七夏咬住下唇,硬生生将闷哼咽了回去。
不能吵醒他。
易年睡得很沉,眉头却依旧紧锁,显然即使在梦中,身体的疼痛也未消减半分。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七夏的目光落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
左肋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右腿的夹板歪斜着,显然是在移动她时又扯裂了伤。
她的鼻子突然一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白笙箫那柄刺穿胸膛的剑,以及随后铺天盖地的幽泉黑潮。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再睁眼时,却躺在这个山洞里。
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处理,连最细微的剑气残留都被清理干净。
是易年做的。
七夏太清楚两人当时的状况。
元力耗尽,重伤垂死,连走路都成问题。
可易年硬是背着她穿越风雪,找到这个避难所,又用所剩无几的力气为她清理伤口、生火取暖…
她轻轻抚上易年的手腕。
指尖下的脉搏虚弱但稳定,可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元力波动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做这一切时,完全是以普通人的身躯硬扛下来的。
"傻子…"
七夏无声地呢喃,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必须做点什么。
七夏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挪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