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2 / 2)
倒是方白鹿挪开了视线:
“说了,只是留条后路;最近碰上了点麻烦,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接。不接!这单子我不做!”溺鬼忽地将塑料瓶往地上一砸,厉声高喝;“你要搞什么自杀玩意,随便!但是别来祸害老子的阴德。以后要是哪天追思盒能联机了,我死掉完怎么跟你那老方交代?”
听到这喝叫,二妮从展示柜旁抬起脸。她皱起眉头:
“头家,要砍人不?”
她鼓起完好的右胳膊,青筋条条绷起。右指对准了展示柜的玻璃板:看来一旦有动手的迹象,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拿到其中的兵器。
“这家伙以前没少‘零元购’过吧……”
方白鹿对她摇了摇手,重新对上溺鬼那混杂着痛惜、不解与担忧的目光:
“别这么说……我这只是防范于未然,没打算用的。你不帮我弄,我还得去找别的铁匠……你信得过他们的手艺?我要因为他们技术能力不过关挂点了,这业报记不记在你头上?”
当然,世间并无这种业报;溺鬼也明白这点——方白鹿只是在拿过往的交情要挟罢了。
从来只有互相在乎的人,才方便互相伤害。
一时间,小铺里只有溺鬼恶狠狠喘着粗气的声音。
……
“……你这狗崽子,死后他妈的要掉光棍地狱。你自己找地方死!到时候别他妈把追思盒寄到我店里来,操!”
溺鬼转过身,撞进身后的珠串门帘里,往店铺的更深处去了。
望着老酒鬼的背影,方白鹿摘下两边太阳穴上的电极片,放到柜台上。他忽地叹出一口长气: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如果让溺鬼知道自己那些还在考虑的其他备用计划,不知道会怎么想……
那些计划,可比这将要进行的“自我复制”及配套反制措施还要骇人得多。
门帘还在随着惯性不住晃动,低沉的怒喝从小铺深处传出:
“把义体留下!等我修完那个破烂,让它带着小妹妹的义手回你那要倒闭的破五金店里去。现在快点滚蛋!”
方白鹿还没回答,二妮却忽然举起完好的右手,可爱的五官拧到一处:
“赛林娘的!说林北是小妹妹——”
走出小铺的方白鹿顺手揽过二妮细幼的肩膀,将暴跳如雷的她拽开:
“走吧,别气了。这老酒鬼人不错的。”
至于这服务的价格,方白鹿和溺鬼都没提。
方白鹿抬起头,象征吉隆坡一夜开始的霓虹又在城市顶端亮起了。
“等平安挨过这段时间,请……朋友们一起吃顿东西吧。”
第126章 大凶(一)
小时候,方白鹿的父母给他买过一个存钱罐。
那是只用陶瓷做成的粉色猪仔,丑得吓人。印上的五官做工粗糙且扭曲,莫名使得画风卡通中带上些写实。在愁苦憋闷的倒三角眼中间,是竖直的投币口——咋一看去,还以为天蓬元帅跟二郎神成了桩亲事。
幼年的方白鹿不时会塞些钢镚子进去:走“11路”公交车节省下的一元、吃午餐少份米饭剩下的五角、乃至上学路中捡到的街机厅游戏币。
这份松鼠存食般的快乐最后终止于购物的诱惑。
在要开罐拿钱的时候方白鹿才发现,这储钱罐竟像貔貅一般“只吃不拉”——位于肛门部位的取钱塞不知是制作失误还是纯属装饰,压根就无法打开。
于是他从家中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把铁锤,将这只包含多种“神性”的猪仔裹上毛巾、砸了个稀巴烂。
到现在,数百年过去了:大部分的细节方白鹿已忘了个精光;甚至不记得取出钱来,到底是为了买些什么。
但独独记得闷响过后,望着那一堆零钞时的快感。如今这段记忆从脑海的深处反刍而出,忽地令他领悟到了些道理:
许多困局,最后都能拿“暴力”当作解开的钥匙。
“不,该说暴力是最直接方便的才对。”
而暴力的强弱,又要用什么衡量?
方白鹿对这问题自有一个答案:钱。
新马来吉林特、新日元、信用点与人民币都是战士最牢靠的基础——它们能买来情报,换来装备,扩充战术、升级功法……
有钱大杀四方,没钱寸步难行。
方白鹿有气无力地擦着柜台,思考着如自己为对付乱七八糟的“天命”、“仙人”等麻烦所准备的相应计划。
溺鬼的旧日情分,算是解决了其中一些环节的花销。
但其他的缺口么……
从“十号胡同”回来还没几个小时,方白鹿便犯了愁: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预算根本不够使。还得另外再找别的收入渠道啊才扛得住啊……”
……
正唉声叹气间,二妮兴奋的喝声忽地打断了他的遐思:
“头家、头家!有客人来了!”
方白鹿一抬头:玻璃门外的暴雨中,正站了一排模模糊糊的人影。
“说曹操曹操到!”
有客人上门了,还不止一个。
咚!
其实有四只拳头在敲动五金店的玻璃门:但由于动作太过整齐划一,以至于听起来只有一声闷闷的撞击。
四位白布人推开店门,踏进方氏五金店的狭小空间,像迎宾的门童左右散开。
他们浑身都裹着层层白色的帆布,就算被雨水浸湿也不曾透出一星半点的肉色。
从这隆重的开场中,走来一个姿态惫懒的男人。他穿着布满污渍的T恤,人字拖在地上带出长长的水痕。道冠上垂下的覆面方巾一片空白,将五官遮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