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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071
几人一道回到行朝巷的时?候, 蝉鸣声还?一声接一声地响在树丫间?,院子里的灯开着,时?清岁在客厅还?没睡, 见时?邬回来后, 照常问了句:“在外?面吃过了?”
时?邬点?头?。她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气还?没散, 但时?清岁也不说她什么,给她温了杯牛奶解酒, 才?问了句头?晕不晕。
“没醉。”时?邬接过牛奶说:“就跟华子李夏妮喝了两杯。”
时?清岁笑着点?头?:“嗯, 那他们回去了?”
“没。”时?邬:“在程今洲那了, 准备明天一早一块去爬寺庙,然后查分。”
时?清岁了解地问:“那你等会也过去?”
时?邬点?头?。
时?清岁微眯下眼摘了眼镜,收纳进眼镜盒里,轻声问起:“小洲是不是要走了?”
时?邬:“嗯, 他七月底有比赛。”
客厅的灯不算明亮, 老式吊灯, 昏昏黄黄,看?着时?清岁转身拿东西?的身影, 时?邬握着牛奶杯开口:“姐, 我们搬去北京吧。”
时?清岁闻声转身看?着她, 似有诧异。
时?邬只觉心脏跳动得有些快,也紧张:“我考了第一,省第一, 七百零六分。”
“以后应该就留在大学?那边工作,不回来了。”
“不是, 你说什么?”卫格桦一下子酒都给惊醒了:“高考排名省第一???”
李夏妮蹲在那, 手里边半杯炒冰都要吓掉了:“卧槽好牛逼!”
“是啊是啊。”蒋炽:“牛逼吧,长脸吧, 你说她算不算也是我们老蒋、啊不,老程家的人,我妈姓程。”
卫格桦一皱眉:“时?邬跟你有什么关系?”
蒋炽:“是我哥女朋友啊。”
程今洲那会刚好走过来:“我妈说我以后入赘也行。”
蒋炽:“”
“不是,阿姨这么开明?”蒋炽奇了怪了。
程今洲往沙发上一坐,笑:“不知道,反正以前她跟我爸两人吵架时?是这么说的。”
蒋炽:“气你爸的吧,毕竟你爸就你一个儿?子。”
“不是,她真拉过我去派出所改姓,改成她的,就是那回没经验,手续没准备齐全,没改成。”
“”
“你妈真帅啊真帅。”李夏妮蹲在那可怜巴巴地低头?看?着地板上那半杯炒冰,研究着是直接放弃好还?是把上头?没沾到地面的再抢救一下。
卫格桦:“要说你妈妈,不然像骂人。”
李夏妮:“没事,以后骂人可以以‘你爹’为中心。”
“”-
时?邬过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散了,就只剩下七零八碎的几个零食袋子和蒋炽卫格桦,卫格桦脸埋在靠枕里已经睡过去了,她望了眼沙发上的两人,顺口问道:“李夏妮呢?“”
“楼上了。”蒋炽回。
“哦。”时?邬视线扫了圈,又问:“那程今洲呢?”
“卧室。”蒋炽歪在沙发上顺着回头?看?一眼,思考着:“收拾东西?呢吧。”
时?邬推门?进去的时?候,程今洲正坐在书桌前,也没在收拾,要么就是已经结束一阶段了,只坐在那手肘搭在书桌沿低着脖颈,听见开门?的动静,偏头?看?一眼。
“跟清岁姐说完了?”程今洲问她。
时?邬顺手将门?再关上:“嗯。”
根据距离门?的斜线,床是道三十度的夹角,而书桌是七十度的夹角,于是就近原则地,时?邬习惯没什么事干时?一进门?就往他床上躺,直到拽了个小毯子过来,才?想起来地说:“我洗过澡过来的,新?换的衣服。”
冷气开着,头?发不吹时?清岁也不让她出门?,床大,时?邬躺也懒得躺好,随便找了一边,伸手够着枕头?往自?己?脖子底下塞,说着:“你三十号走是不是,我看?看?票,行的话跟你一块过去。”
程今洲撩起眼看?她:“三十号就走了?”
时?邬“嗯”一声。
她们家情况特殊,所以时?清岁这两年也经常怕她出什么事,夜里十点?十一点?听不到她放学?回来的动静就睡不安,出远门?一个人不放心,只是最?大限度内的,克服自?己?心里那关的试着放养,所以有时?候不管那条件听起来多离谱,只要理由多条“这样你姐应该能放心点?”,时?邬就觉得行吧。
“你那是不是不方便?”时?邬:“我先住几天酒店也行。”
毕竟一开始出来这想法时?,也没想要赖在程今洲那。
“不是。”程今洲笑笑说:“是我妈这段时?间?不在北京,那边房子还?在开荒阶段呢,原本想着先过去几天找人收拾的,你三十号去的话,那先住朝阳那边?”
时?邬点?头?,侧躺在那看?他,说话声结束后万籁俱静,只余下冷气静音似的吹,可能确实那三杯白酒有些叫人冲动,她就那样静静看了他几分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地就轻声问了:“程今洲,你为什么会退队啊,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沉默片刻。
“队内霸凌。”程今洲嗓音平常。
可能是答案和她翻遍所有网页上关于他的信息都不一样,于是几乎是听到的一瞬间?,时邬就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
他朝她扯下唇:“不是我,是我好朋友,已经去世了,自?杀。”
即使是回到黎江的日子里,程今洲也偶尔会想,要是孙小旋知道自?己?以后遇上这些,还?会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他跟我是同一年进俱乐部?的,四川人,那边体校推荐过来的,跟俱乐部?签约后就来了北京。”程今洲说着,“那会我俩年龄差不多,又都是挺闹腾的性格,教练罚也一块罚,一来二去就成了队里关系最?好的朋友。”
十四岁,他们都觉得自?己?前途光明。
这也是程今洲为什么没主动和时?邬提起过的原因,旁人可能真的很难想象,这一行里面的一些水深乱象,过了二十岁已经难以突破天赋上平庸的前辈老人,眼看?着一年年进来,比他们年轻、比他们有天赋、甚至心态上都比他们无所畏惧不知道多少倍的年轻人,会滋生出多少晦暗的心理。
程今洲第一次抽烟是被他们带着的,训练完的更衣室里,问他要不要试试,很难说那会有没有点?刻意带坏的意图,程今洲看?了眼,就顺手拿了根。
其实他那会没什么想法,可能就是出于一点?好奇,抽完一根就走了,他在队里也不太爱和旁人交流,除去孙小旋,另外?几个经常一起训练的同期,程今洲对其他人说几句话全看?心情,直到后面某一天,孙小旋和他说,“我很羡慕你不管做什么,能不能拿冠军,好像都很有底气”。
十五岁,他们开始被一些常来看?比赛的粉丝称为双子星。
不管是市内的,还?是国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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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亚洲日韩那边,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一起参加,程今洲拿银牌的时?候,金牌是孙小旋的,孙小旋拿银牌的时?候,金牌也往往都是程今洲摘走的。
也常常在比赛过后,聊些对射箭的想法。
孙小旋:“好像韩国队很厉害,大赛上的奖几乎都被他们摘了。”
程今洲也只是点?头?:“嗯,他们练这项目很多年了,的确更有经验些,不然也不能把我们带他们那边集训。”
那个时?候,他们见别人的长处,看?自?己?的短处,胜而不骄败而不馁。
孙小旋笑着叹气:“这路好像没想的好走。”
程今洲就勾唇哼笑声:“难不成,是因为它好走,我们才?选的它?”
的确是年少轻狂。
而也是那一年,程今洲第一次看?到,那几个前辈把孙小旋喊到跟前,不知道在说什么,他那会拎着训练包刚好从更衣室里出来撞上,于是就在那等了会,可能也是看?到有其他人来了,没说几句就把孙小旋放了。
“怎么了?他们找你是什么事。”程今洲问他。
孙小旋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和他说:“没,就讲了些比赛注意事项。”
“噢。”程今洲点?了点?头?。
再到后来,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卫生间?,队里的宿舍当时?还?是一个楼层一个大卫生间?的配备标准,四人一间?,程今洲刚好撞见他半夜不睡觉地蹲在水池边刷鞋,一旁的水盆里还?泡着几件训练服。
卫生间?的灯不算亮,地方又宽敞,夜深人静的时?候,做点?什么甚至有回声。
程今洲听着洗刷的动静,走过去,看?了眼盆里的训练服,皱眉问:“这些谁的啊?”
孙小旋好像没想到会遇上程今洲,听见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随后才?说:“李前辈他们的。”
没等程今洲问什么,他就自?己?说了:“他们今天不是去比赛了吗,挺累的,就帮他们洗一下。”
因为孙小旋平时?也热心,喜欢帮别人,所以程今洲那会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只继续往卫生间?的隔间?走,说:“不是有洗衣机?怎么用手洗。”
孙小旋:“刚去的时?候还?有人在用。”
程今洲:“噢,那你等我上个厕所,等会我拿训练服去一楼看?看?,这会洗衣机应该没人用了。”
孙小旋就低着眼,还?在一下下沉默地刷着训练鞋,好一会才?“嗯”了声。
也是到后面,程今洲才?知道孙小旋是骗他,不用洗衣机不是因为有人用,是因为他们就让他手洗。从十五岁,到十七,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孙小旋几乎每晚都要做这些,甚至还?有出入更衣间?休息室偶尔从他们身边路过时?,重重拍到肩上或后背的手掌,不知情的会以为那是前辈对后辈的嘱托期许。
但不是,那是藏在光天白日下赤。裸裸的霸凌。
一样的天才?,崭露头?角的双子星。
他们不敢惹程今洲,于是盯上了孙小旋。
如果孙小旋自?私一点?,那一晚就直接告诉程今洲,他应该会直接拎着那几件水淋淋的训练服挨个踹门?,但孙小旋没有,他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更不想给自?己?的好朋友惹什么麻烦,也天真地觉得,只要把这些做了,就还?能安心训练,好好比赛,只是多干点?活而已。
可事情远不止如此,到后面,甚至当时?的教练也用上了一种保证自?己?选手能获奖的“机制”,让孙小旋跟队内选手一道进入决赛,再要求他“保留实力?”,用这样的方法来保证其他选手能获得奖牌,尤其是半壶水哐当的那几个少爷玩家。
而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一场比赛,也被进行了这样的安排。
程今洲这辈子都没法知道,那场比赛,究竟是他原本就能拿金牌,还?是因为所谓的“机制”他才?拿的金牌,而对孙小旋来说,这场比赛又是什么感觉。
等到所有事情被揭开,除了恶心两个字,甚至让人一时?想不到第二个词,程今洲对孙小旋的离世也陷入一种难以调理的情绪,总是失眠,队里的那个人哭着喊着说他是杀孙小旋的“凶手”,他竟然觉得他说得也不算毫无道理,而在孙小旋自?杀前,他甚至还?在因为觉得他状态下滑,训练不专心而和他有过争执。
“其实你说的那个方法,我也有尝试。”程今洲笑笑说:“刚回来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时?候会去修车厂待着,不管夜里几点?睡,几点?醒,院子里总有桌打牌夜里住宿的大车司机,闹哄哄的的确好睡些,李锦他们有时?候半夜喊人喝酒什么的,玩得也晚。”
没法一个人待,也不敢一个人待,没人能保证自?己?长时?间?陷入一种情绪里时?还?能好好的,不然每天心理咨询室外?也不会排这么多人,他是运动员,更知道这个事实。
“你没错。”时?邬说着:“错的是他们。”
程今洲笑,“嗯”了声,好似也已经听过许多次这样的话,但错没错好像也没那么值得钻牛角尖的想,人已经不在了,想出来也无济于事。
他偏头?望一眼窗外?的夜空,依旧仰着脑袋靠在那,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嗓音依旧平淡,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不知道他有没有讨厌我。”
“”
“不会的。”时?邬笃定地说,声音轻:“既然‘双子星’对他来说这么重要,那最?起码的,你们一定是相信对方的,不会怀疑另一个人的实力?,也会以另一个人为骄傲。”
“他让了你,双子星才?是真的名存实亡。”
或许就像程今洲说的,今夜注定难眠。
不管是寒窗苦读十年尘埃落定后的痛快,还?是即将远行的兴奋和惴惴不安,又或是这一刻,误打误撞地碰撞到了对方的过往。
时?邬觉得自?己?今晚上多少是有点?疯的,像是想刻意冲淡点?话题带起的忧伤情绪,时?邬拉着程今洲的手出门?前还?拿个小塑料袋装了两包零食和两瓶啤酒,唯一的夜猫子蒋炽在身后问两人去哪,时?邬连头?都没回。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是第二天了,海边小城的深夜总是雾气弥漫,但今夜却是拨云见月。
树叶在头?顶招摇,窸窸窣窣的响动,程今洲见她往行朝巷的后方走,也忍不住笑着问:“去哪啊?”
“我们去那栋楼。”时?邬给他指了下,隐约可见楼里还?有一两户人家亮着灯。
那是行朝巷唯一的一栋高层建筑,六层,里面住户大多是些外?来务工人员,又或是下面县村跟着孩子过来上学?租住,零零年之前盖的,那会没人管,后来划为保护街道后,就不允许私自?拆迁或是新?建了。
时?邬问:“你爬上去过没?天台顶。”
程今洲笑:“没。干什么,打算找个地方安慰我?”
回来后这差不多一年时?间?,他甚至没怎么来过后巷这边。
时?邬那会正伸手扶着生锈的栏杆,在猎猎夜风中和他随便谈着:“不是,我觉得咱俩今晚上应该都睡不着,想换个地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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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是我以前的秘密基地,李夏妮和卫格桦也来过几次,马上都要走了,还?没带你来过。”
六楼,但楼房内住户正常走的楼梯不通天台,只围绕在楼体外?围的铁梯架是唯一的道路,这栋楼年份很老了,加上走到六楼后就只剩下道窄窄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梯架,除去电路故障这种问题,这个天台平时?没人来,连围墙边都在这个雨水充沛的六月生长出了簇簇杂草。
铁梯架被踩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有一说一的,这个路还?挺危险的,半夜也没什么亮光。
要爬六楼,上去时?时?邬拎着袋子已经有点?儿?气喘吁吁,程今洲第一次来这儿?,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只要站得够高,城区的风也能像海边一样呼啸。
“我以前还?和李夏妮来过这儿?写作业。”时?邬说着。
天台的地方挺大的,分成了好几块平台,虽然没灯光,但头?顶有月光不留余地地照耀,时?邬“占山为王”的是最?里面的一个,跟他介绍:“这个原本应该是个蓄水箱,但废弃了,我们就拿来放东西?了,还?能挡点?雨。”
平台大概客厅那么大小,四周围着生长矮矮杂草的围墙,唯一的建筑就是一个铁皮四四方方的蓄水箱,这会还?能看?见一角挂着半截风铃,程今洲都有点?好奇,时?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而时?邬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过了,天台的地面都是灰尘泥土,雨水打湿流淌的泥痕,但隐约还?是能看?见蓄水箱外?被用石头?还?是什么锋利小刀刻出的满满划痕,他们仨以前无聊时?写的,写什么的都有,什么李夏妮八十斤,时?邬肤白貌美,乱七八糟的涂鸦,卫格桦划了一半手酸了就没继续的半句诗歌,程今洲也同样地又看?见了那个单词,“wrrior”,刻得很大,几个字母就占据了一面铁皮的一大半。
那会时?邬正蹲在那研究怎么把带过来的啤酒打开,头?发垂在膝盖边,带了啤酒,但没带启瓶器,就有点?尴尬,最?后只能一手拎着一瓶,起身走过去递给程今洲,仰起脸看?他:“你能给弄开吗?”
“嗯。”程今洲垂着眼勾下唇,接过来,往身后的围墙边磕了下,打开,又给她递回去,紧接着再开自?己?的那瓶。
风将发丝吹得乱舞,背着风的时?候头?发丝甚至有些糊脸,程今洲手肘搭在围墙边,拎着瓶口垂眼看?着铁皮上的字母,笑了问:“wrrior,勇士?”
时?邬“嗯”一声。
“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程今洲问。他似乎总能见到这个单词,送给他的贺卡,给他准备的生日蛋糕,总得有点?什么特殊的意思吧,实在不行,时?邬告诉他她就单纯偏爱这个词也行。
时?邬认真想了想,好似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思考了两秒才?答:“如果非得有什么特别意思的话,那可能是你见证了省状元座右铭的诞生。”
程今洲笑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记得我荣誉墙上的座右铭吗?”时?邬平常地问着,回头?望向楼底下的行朝巷,看?最?前方亮着路灯的宽阔街道,像是川流不息的银河。
“嗯。”程今洲点?了头?,和她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夜幕苍穹笼罩着两人的身影,风刮着少男和少女的发梢衣襟,时?邬缓缓说着:“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座岌岌可危的房子,坍塌成废墟又重建的画面。”
“那个时?候我经常会想,甚至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每个人的成长都要经历很多,例如别人的恶意、外?界的流言蜚语、明明很努力?了但还?是做不出来的题、大人们理解不了的行为、一个人哭鼻子时?不想被发现?的眼泪这些所有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它们构建成了一座废墟。”
她抬起头?,眼睛被头?顶的星空映得漆亮,认真地看?着他:“但程今洲,我们是冲出废墟的勇士。”
第72章 072
在时邬去北京的?前一天, 卫格桦正收拾行李准备去泰国旅游,那天约好了凌晨五点爬山上香,结果一觉睡到大中午, 还是被自己?爹打电话喊起?来的?, 翻箱倒柜地从卫格桦文具袋里翻出来准考证, 查了分,考得还算说得过去, 最起?码民办本科是能上的?。
跟去年分数线比, 李夏妮距云南警官学院虽然差了点距离, 但对最终高考成绩也算满意,毕竟当时填目标的?时候,就?有点相当于把目标定在十?米,那就?算达不到那最起?码也能够到七米的?意思, 志愿正研究着报浙江还是重庆那边, 还是侦查学专业, 顺便带点侥幸心理地也把云警学院填上了,反正不填白不填。
蒋炽志愿一股脑地往北京那边填, 填完了就?填天津, 主打一个离得近, 脚好后每天一天三趟地骚扰程今洲,问他?能不能暑假去北京找他?玩,收留一下亲爱的?表弟。
而时邬这几天就?有点忙, 比一鸣惊人还要再鸣些,光常广智和?崔勇就?找了她三趟, 成绩是前一天刚出的?, 横幅是第?二天早读还没下就?在七中挂上的?。
人到程今洲那坐下喝口水的?功夫,程今洲都要逗她:“能歇着了?”
“是啊。”时邬叹声气, 半瘫在沙发上,手?里边还握着半杯水:“反正明天就?走了,来了也找不到我?了。”
程今洲把手?里边的?靠枕给她递过去个垫着,笑:“毕竟黎江这么多年也就?才出你这一个,是要好好宣传宣传。”
“明天中午走?”时邬问。
程今洲“嗯”一声:“到北京差不多晚上七八点吧,想想晚饭吃什么,提前订一下。”
折腾一下午的?路途,估计到了那也不想出门了。
时邬:“草莓糖葫芦。”
“我?问你吃什么晚饭呢。”程今洲轻笑声:“这会天热,糖葫芦估计没冬天那会好吃。”
时邬问:“那吃烤鸭?”
程今洲点头,“行,以前吃过那家??”
“嗯。”
正是正午,太阳悬在头顶,橘亮的?阳光灼热地铺在水泥地面,晃着树荫,时邬看着程今洲把收好的?行李箱拉合,哐当哐当两声滑到一边。
“啊,对了,来找你是有事的?。”时邬想起?来地说:“我?姐让你中午过来吃饭呢。”
她脑袋后仰地看他?,学着时清岁的?原话:“这回过去,又要麻烦小洲和?你靳阿姨了。”
程今洲人还没从床边站起?来呢,闻言笑得耸着肩肩膀都在抖:“你这样,让我?下回看见清岁姐时多少?得有点不好意思。”
多辜负人家?信任。
“没事,你不急。”时邬坐起?来,“我?先想想回头到了北京要怎么面对靳阿姨,要是给我?包红包或者给我?甩张支票让我?离开?你,我?要怎么处理。”
说着,她人已经到了床头柜跟前,蹲下来伸手?拉开?,十?分虔诚地看着床头柜里的?那些小盒子,睫毛动了动,一本正经地问:“你不准备把这些带走吗,过期了就?不能用了。”
时邬脑袋耸在那,从程今洲的?角度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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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着盒子翻生产日期的?姿势极其认真,嘴角弧度上扬:“真别人送的?,蒋炽那会给的?生日礼物,你还想用?”
“”
“那算了。”时邬撂烫手?山芋似的?,把东西扔了回去,从床边站了起?来:“那确实?是有点奇怪,以后一见到这几盒东西我?就?得想起?蒋炽。”
收拾完,两人就?一道往时邬家?过去,时清岁正做着饭等?两人。
树叶郁郁葱葱,燥耳的?蝉鸣年年都要响到差不多八月,三十?八度的?高温,行朝巷里热得连狗都懒得探头。
临出门前,时邬人那会都已经到大门口了,程今洲又攥住她手?腕,把人拉住了,穿堂风带着热浪翻涌,时邬后背挨着门板,结结实?实?地被按在那和?他?亲了好一会,唇舌和?气息交缠,她搂着他?,身上淡淡的?柑橘调的?清爽味道刮过来,心口也随着心襟荡漾,酥酥麻麻,直到被亲得站在横梁的?斜影下脚站不稳,程今洲才松开?她。
“我?也就?三天没亲你。”时邬说。
“那为什么三天都没亲我?,嗯?”程今洲哼笑声,得寸进尺地垂眼问着:“三天了,再忙,难道连亲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吗。”
“程今洲。”时邬抬眼看他?,小鹿乱撞似的?心跳还没平复过来呢:“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矫情。”
“”
他?倒坦然,肩膀斜斜倚在那笑了:“那你让让我?啊。”
多让我?亲两下啊。
头顶的?门楣横梁遮着阳光,仅是几厘米之隔,阳光落在皮肤上发烫,时邬还在和?他?对视着,两绺碎发贴在白净的?耳边,睫毛也跟着一眨一眨的?,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又不好意思似的?往别处望下,身上穿着小吊带裙,想着还是跟绿茶谈恋爱有意思啊。
“那就?再亲两下吧。”时邬不冷不热地,说着。听起?来像是为难,但程今洲眼看着她那嘴角的弧度都快要压不住了。
“时邬。”程今洲也跟着没忍住笑了声:“偷着乐吧你。”
总共也就?百十?米的?距离,等?两人挨在那个热风翻涌的?角落里磨磨蹭蹭地把吻接完,回去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香樟隔着矮墙窸窸窣窣地响着,虽然明天就?出发了,但时邬行李还没怎么收拾,觉得自己也就待半个夏天,开?学前还要回来呢,等?晚上放几件夏天衣服就?差不多了,以至于等程今洲跟着时邬上楼找时清岁一进卧室时,就?见着各种衣服被大大咧咧地摆在床上,包括内衣内裤。
米饭还差几分钟,焖在厨房,时清岁正在二楼帮时邬收拾着东西,毕竟都是些女孩的?贴身物品,于是礼礼貌貌地跟时清岁打完招呼后,程今洲就?特自觉、装得特清白地换到楼下等?着了,像是压根没进过时邬这卧室几次,还是个纯情男高。
而时邬就?站在窗户边,后背被窗外的?光线照得有些热,空调的?出风口还在出着冷风,看着时清岁给她叠的?那两件衬衫外套,出声问:“姐,这些也要带吗?”
时清岁“嗯”了一声,头没抬,正帮她把外套放进行李箱里去:“下雨了刮风了也会冷,毕竟是北方,行李箱还有这么多地方都空着呢,都带着吧。”
时邬就?乖巧点头:“噢,行。”
外面阳光亮得刺眼,时清岁手?上顺手?将床铺简单理了理,和?她说:“等?到了那边,找房子的?事情不急,这边的?老房子也不打算卖。”
她微蹙下眉,“高考完到现在,你也没出去玩过,让你旅游你也不去,卡里边都有钱,不用省着花,房子什么的?等?我?抽空过去一趟,你要是有想看的?就?先去看看也行。”
时邬:“嗯,知道的?。”
话说完,时邬就?走几步晃悠去了阳台,拿起?花洒准备把贴墙的?那排花浇一浇,站在窗户边看到院子里的?鸟笼的?时候,时邬又忍不住想到时候要怎么把哑巴新郎带过去,毕竟鹦鹉平均能活五到十?年,挺长寿的?,说不准能挺到她挣大钱给它换豪华鸟笼的?那天。
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时清岁正最后把她搭在椅背边的?衣服收起?来拿去洗,正挨个看口袋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想起?来地说,“米饭应该差不多了,你看看好了没,好了就?先吃吧。”
时邬“嗯”了一声,低着头,正好把那几盆浇完,转身把花洒放回去。
话落,时清岁隔着窗棂看了眼时邬,手?上习惯地抖了两下那件薄外套。
还没等?她伸手?去掏口袋,就?听耳旁轻微“哐当”一响,不知道抖了什么出来,时清岁下意识地低头往地上看。
“”
而时邬还在毫无知觉地在那边说话,怕她听不见,声量还抬高了些:“姐,那我?先下楼了,盛饭。”
“嗯!”时清岁连忙出声,刚辨认出地上的?那个小盒子是什么,脸就?“轰”地热了下。
与此同时,跟怕被时邬看见她看见似的?,时清岁又连忙弯腰把那东西捡起?来,一股脑地重新塞进外套里,连带着衣服也搭回去,只拿了其他?的?两件往外走,佯装自然地看着她说:“你去吧,我?马上就?下去。”
时邬莫名地觉得时清岁今天中午这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
总共就?三个人,电视没开?,也没人说话,安静得诡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要走了,这次离家?的?时间又有点长,不仅跟前的?米饭没动几口,还愁眉思虑像是随时都能叹声气出来。
时邬就?坐在对面,插了个面前的?果切,边嚼着边观察对面的?时清岁,而程今洲坐在那她身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心,正戴着一次性手?套剥着打包送来的?小龙虾,剥好了些后,就?脱了手?套,把剥好的?虾仁往时邬跟前推了推。
他?其实?就?是习惯了,按理时邬还没说,他?就?该收敛点藏一藏,时清岁要是没一直心事重重地垂着眼,可能也就?发现了端倪。
但就?在程今洲吃好了无聊,有一下没一下试探地在桌子底下牵时邬手?的?时候,忽地听时清岁问起?来:“时邬,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
这问题来得有点突然,那一瞬间,正在桌子底下暗度陈仓的?小情侣其实?是有些慌的?。
程今洲闻言立马正襟危坐了些,连散漫的?二郎腿都收了收,脑子里想着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表现得一直不错,前程也还行,条件什么的?都说得过去,时清岁应该不会太有意见。
而后他?这八个字还没顺完,就?清晰地感觉到时邬快速、又十?分心虚地把手?从他?手?里立马抽了出来,就?差没当场直接撇清。
“”
“不是不给你谈的?意思,我?就?问问。”时清岁解释说,睫毛动了下,还是看着自己?面前那碗饭,皱下眉问:“是林清北吗?”
正打算坦白的?时邬:“”
程今洲:“”
问话的?同时,时清岁抬起?眼,看面前的?时邬反应不像,又轻声问:“那是卫格桦?”
程今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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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卫格桦了,都、轮、不、到、他?。
第73章 073
他是差哪儿啊, 差哪儿啊,差哪儿啊。
直到隔日落地了北京,程今洲还?思考着这事。
问完卫格桦, 时清岁就紧跟着问了句, “那是不?是那个之前脚崴了的蒋炽?他妈妈领着他来中?药馆按摩针灸过两次。”
“”
连蒋炽都上?桌吃饭了。
“其实不?是你想得这样的。”时邬善心大发地安慰他, “我姐问他们,都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
只要她点头, 那时清岁可能就要紧跟着跟她聊几句, 虽然谈恋爱不?拦, 但操心的担心的,多少是有的。
“怎么了。”程今洲要笑?不?笑?地瞥她:“没提我,意?思是哪哪都满意?咯?一点都没好操心的?”
“是啊是啊。”时邬忙不?迭地就坡下驴式哄着。
夜晚七点半,行李箱的轮子摩擦在水泥地面骨碌碌响着, 从南到北, 天色一早就暗了下来, 但冬季迎面刮来的凛冽的寒风停了,尽数消融在夏天烟火沸腾叶片荡漾的夜色里?。
“待会吃完烤鸭干什么, 出去玩吗?”时邬四?处张望着, 看着路前面的小喷泉, 汩汩撒着水花,几个小孩穿着轮滑鞋,正绕着喷池那块滑行。
“还?有精力呢。”程今洲笑?:“以?为你折腾一下午, 就不?想出门了。”
他连烤鸭都是订的送上?门的,简直贴心得不?行。
“出去逛一圈的力气还?是有的。”时邬说。
“嗯, 那行。”程今洲应她:“那等会吃了饭出去逛逛。”
反正夜还?长, 时间也多得是。
靳兰这会在广州还?没回?来,所以?这段时间就只有两人在这, 一直到随着电梯上?楼,开了门,灯被“啪”的一声打?开,时邬站在那看着并不?陌生的客厅,一草一木,从宽阔的阳台到绿植,再到窗外?静谧的繁星,身上?舟车劳顿的疲惫感还?没消,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了点事过境迁的感觉,还?有感慨,兀自小声地说了句:“竟然又回?来了。”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都已经改动轨迹。
很奇妙的感觉。
“是啊,竟然又回?来了。”程今洲哼笑?着也跟着说,也不?知道从哪看来的段子,还?没说就先笑?了出来,语气还?模仿得抑扬顿挫的:“她考上?了北大,我考上?了清华,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时邬“嗯?”了一声,很明?显没听出来这是个梗,只下意?识地偏头看他:“你打?算好报清华了?”
“不?是,就前两天在网上?刷到的段子。”程今洲乐,关好门,将两人的行李箱放到靠墙边的位置,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觉得我这分数,报清北还?是有点悬。”
今年?报考跟去年?能差不?多的话,就擦着线进去了,人多可能就被刷了下来,最主要的是,要是叫他自己选,他可能更?想去北体,专业也更?对口些。
“我退役后估计会留在体育局那边,还?是挺喜欢这行的。”程今洲说着:“但也说不?准,毕竟今年?也才十九。”
别说退役了,他队里?都还?没回?去呢,谁能说清楚未来是什么样。
“行啊,反正都近。”时邬随口说着,问得也随意?:“那你们学校是不?是帅哥多?李夏妮说艺术学院,体育学院,还?有警察学院,平均水平都高。”
“”
程今洲抬手拉过刚好路过的时邬,敞着腿,没忍住笑?,“这么大一个帅哥,你看不?着?你男朋友走哪,都是拉高平均水平的那一个。”
正想去厨房接杯水喝呢,时邬手腕忽地被他攥着,人也跟着往后避了步,于是干脆就停在那垂眼打?量他,说着:“程今洲,你好自恋。虽然确实是这样的。”
他乐:“夸我呢?绕那么大一个弯。”
时邬点头:“是啊。”
说完就抬了头,往出风口看了眼:“你家空调怎么开,感觉有点热。”
刚在外?面夜风吹着还?没感觉,这会进了室内,门窗也是关着的,多少有些闷热,再怎么北方也是小暑大暑的节气,三十度的气温。
“我看看。”程今洲说着从沙发上?起身,往走廊那边走,调中?央空调的控制开关,出风口紧跟着响起启动的细微气流声,室内温度缓缓降下来。
“烤鸭几点到?”时邬问他。
“八点半吧。”程今洲答。
“行,那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吃完烤鸭就能直接出门了。”她说着。
楼层高,没人说话时环境安静,喝完水,时邬就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两边仅一墙之隔,淋浴声有一阵没一阵地响着,顺带着点女孩子洗澡时用瓶瓶罐罐的磕碰声。程今洲那会正坐在沙发上?,听着动静,撩起眼皮看了浴室的方向一眼,随后才重新垂下眼看着靳兰发过来的信息:【到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