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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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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初出茅庐的低阶猎人,刚出任务的时候总会被自以为是的“前辈”坑害,累死累活,拼尽全力,最后拿到的分成却微薄得连塞牙缝都不够。

谁让他经验不足,还没学会看合同呢?最后也只能满身是伤,腹部缠满绷带,肩上残留着临时订书机订好的刀口,狼狈地滚回自己凌乱的狗窝。

这个月的电费还没交,整栋楼只有寥寥几户的窗户暗着,他的房间就是其中之一。地板冰凉,阎知秀喘着气,被汗水打湿的黑发耷拉在鼻梁上,咬牙抓起一个玩偶,疲惫地垫在胸前。

怀中的玩偶忽然发出光亮,改变了形状。

阎知秀皱起眉头,低头看去,怀里的蛾子长着星辉斑斓的羽翅,睁着一双奇妙的大眼睛,温顺地蜷在他的手臂间,用毛乎乎的前足勾着他的紧身衣。

他肩上的订书针根根排出,刀口翻卷着愈合,血肉中推出去的子弹落地有声,清脆叮当。

他完好无损地坐起来,年轻的身体健康无虞,充满活力。

公寓的地面逐渐染成银河的光彩,墙壁和天花板片片裂解,后撤飞散在无垠的太空里。他坐在流动的星光间,惊得哑口无言。

“你是谁?”

青年的阎知秀惊奇地低语,怪异的是,他并不害怕,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挑蛾子的丝绒触角。

正值壮年,阎知秀好像做了个苦涩的梦。

他的第一个搭档,还有搭档的全家都死于仇家报复;第二批搭档折在古老王朝的地下城里,尸体都收捡不出来;第三个搭档是叛徒,第四个搭档跟他恩断义绝,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死得千奇百怪,创意无限。

而第八个搭档,刚刚才和他冷漠地拆了伙,并且彬彬有礼告诉他,“对不起,洞见者。你很强,但我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所以此刻他无处可去,只能坐在酒吧里,孤身一人,独自盯着一个模拟天气的小装置。他看那些雨滴落下又消散,正如一生中所有未能靠近的瞬间。

“你只有一个人。”酒吧柜台后面的酒保对他开口说道,“我也是啊。”

有点见鬼了……一个酒保,声音那么好听干什么?

阎知秀不吭声,不回头。他看着那些仿真的雨滴,感觉自己也正站在雨里,被淋得湿漉漉脏兮兮,正是一条丧家狗的模样。

“你要不要喝一杯?”那个人又说话了,“不要害怕孤独,也不要害怕没有归宿,那些人类是你生命里的过客,正因为他们太羸弱,无法承担如此真挚的情感。”

阎知秀嗤笑一声:“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和他们不一样似的。”

“是的,我和他们不一样。”那个人说。

“我的爱不是脆弱的东西,不是转瞬即逝的东西,不是天光乍亮,就会随之蒸发的东西。河流如何深深地扎根大地,一滴血如何融进另一滴血,天体如何野蛮地呼啸,在原始的大海上引发遮天蔽日的潮汐——我的爱混沌可怖,曾经我爱着无穷无尽的人类,现在我只偏爱你,你是久远之外的奇迹。”

阎知秀悚然回头,看见神祇的面貌从无数幻影中升起。有时祂是古老的飞蛾,蛾翅斑斓,圆腹臃肿,眼眸硕如恒星,触角间顶着星辰的冠冕;有时祂是高大的帝王,黑紫色的肌肤绚丽,披着璀璨的珠宝,奢丽的皮毛,银发像一条泪水的大河。

——当我们谈起永恒,我们在谈论什么?

依照自己的形象,德斯帝诺创造了此间的人类。他们寿命短暂,身躯软弱,出于对死亡和终结的恐惧,他们曾向主神乞求永恒,德斯帝诺回绝了他们,但是作为补偿,祂许诺他们,倘若人能从生命中感受到深刻的连结,那一瞬间的感觉便足以让他们触及永恒,因为它不再受到时间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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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阎知秀的睫毛微微一颤,他如梦方醒,四顾又低头,手里还端着荡漾的酒杯。

他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德斯帝诺的阴影就完全覆盖了他,神祇俯下身,深深地亲吻了他的双唇。

——神与人的永恒,便在这一刻降临了。

阎知秀瞳孔地震。

身为一个全知全能的神,祂对于接吻倒是没什么经验。阎知秀反应过来,不管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混乱的白日梦,先咬着德斯帝诺丰满的嘴唇,贪婪的吮了一下又一下。

金杯翻倒,乳酒醉人的香气沾满衣袍,他一只手搂着神的脖颈,另一只手的五指插进他丰厚丝滑的银发,毫无顾忌地攥了满把。

神明发颤地吐息,热得几乎要从内到外地燃烧起来。祂再也顾不得别的,尊严,地位,身份……这一刻通通抛之脑后。祂吸着人类的舌尖,自己银色的异舌瞬间便填满了对方窄小的口腔,险些吸得阎知秀魂不附体。

这个时候,人的左手指头还深陷在祂饱满厚实的胸口呢。

“你喜欢吗?”德斯帝诺喘着粗气,在他耳边喃喃,祂的银发犹如厚重的云雾,浓浓地覆盖了阎知秀的身体。

这个时候,主神总算是开窍了,知晓他这些日子为什么总是闪躲着自己的目光。德斯帝诺欣喜若狂,祂主动捉下人类的右手,引导他放在自己另一边的胸前,纵容他在自己的肌肉上恣意捏出形态各异的,大不敬的放肆指印。

“你高兴吗?”

事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失控了。

作为从诞生起孤身至今的神,发作起来甚至都不能用“老房子着火”来形容了,简直是宇宙级的失火灾害。阎知秀一边被身上的神亲嘴吃舌头,一边在神美味得要命的宽厚胸肌上揉来捏去。炎热,潮湿的空气里,他听见一种奇怪的,低沉的嗡鸣声。

阎知秀的魂儿都要飞了。

我吃得太好了……朦胧中,阎知秀快活地想,当然了,祂吃得也挺好的……

他未曾注意到的时刻,他的脊背上正生长出一片星光熠熠的纹路,犹如蔓延的蛾翅纹路,贪得无厌地占据了大片空白的肌肤。

德斯帝诺动情得忘乎所以,当祂把阎知秀整个抱在身上的时候——人类哽咽一声,已经混成浆糊的脑袋灵光乍闪,忽然就意识到了人和神之间可怕的差异。

——坐在德斯帝诺的大腿上,他就像一个小玩具,只能任由对方摆布成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等等等等,等一下……”阎知秀迟钝地挣扎起来,他竭力抓着神祇的手指,试图把祂热得发烫的掌心掰开,“你这个……哎!等一下!钢管可不能往门锁里乱捅!这个要出人命的!”

可是,已经太迟了,这时候说什么都嫌晚。哪怕虚无在此刻不讲武德地来偷袭,哪怕有别的宇宙的神突然入侵了这里的万神殿——哪怕雄蛾子被吞噬得只剩下一半,撕掉翅膀,砍断头颅,祂的下半身还要牢牢地跟伴侣连在一块儿,死也不会停下的。

“你可以……”德斯帝诺吞咽着喉咙,绞尽脑汁地讨好着阎知秀仅存的一线理智,不顾廉耻地挤着胸前的肌肉,把人类的脸按在上面,“喜欢吗……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不喜欢吗?”

阎知秀:“…………”

没有丝毫犹豫,阎知秀仅存的一线理智立刻就崩断了。人类啊,你的名字叫薄弱。

就这样吧,潜意识里,他对自己说,死就死了,正所谓今时有酒今时醉,明日的屁股明日疼,我舍生取义,就算腰做断了也无怨无悔啊!

“……那好吧!”他一边吃,一边乐开花地喃喃呓语,“我确实喜欢……嗯嗯,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小小阎知秀:*吸鼻子,蹲在商场门口看那些幸福的家庭*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我只是一个又小又可怜的孤儿,我会在下个冬天悲惨地死去……

德斯帝诺:*坚定地冲过来*这不可能!

中不溜的阎知秀:*受伤,被打得很惨,躺在地上咳嗽*好吧,我想我的旅途就到此为止了……

德斯帝诺:*坚定地冲过来*这不可能!

大大的阎知秀:*疲惫地坐在酒吧,叹气*就这样了,我会孤独终老,死的时候只有猫来吃我的脸。

德斯帝诺:*坚定地冲过来*这不可能!

阎知秀:*吃惊地看着这个家伙,立刻决定爱上祂*好吧,那跟我亲嘴。

德斯帝诺:*脸红了,结结巴巴地口吃*我……嗯,嗯,什么?

第174章 愿他万年(二十三)

我不喜欢。

阎知秀睁着死鱼眼,绝望地瘫着。

我后悔了,我不喜欢。

他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连头发上挂得都是,大脑像一摊发光的小水洼,凝聚不起一点思想的形状。在他旁边,德斯帝诺还在着迷地啜吻他的皮肤……阎知秀真想说别亲了,上头都是你的东西,有什么好亲的?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叩问自己的心灵:我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眼儿,才会答应跟一只大蛾子上床?

德斯帝诺温柔地亲着他的唇角,一边用掌心摩挲着他鼓胀的小腹,雄蛾的精荚几乎填满了人类体内的任何一丝空隙。神祇喃喃地道:“你就是我的新娘了,我永恒的爱侣……我会保护你,不使你受任何事物的伤害……”

阎知秀气息奄奄,心道你撞得我哭爹喊娘,狂翻白眼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句话?现在吃饱喝足了知道掉两滴鳄鱼的眼泪了!

……算了,我这也是自讨苦吃,他欲哭无泪地想,毕竟爽的时候是真爽……

“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德斯帝诺失落地说,祂几乎没办法停下和人类的接触,祂与他耳鬓厮磨,抚摸他的肩膀,用手指环绕人的腰腹,挤压他的大腿,祂的长发就像缠绕着大地的河流脉络,错综复杂地缠绕着阎知秀的全身,“不然,我们是可以有一个盛大的婚礼的。宇宙将在狂喜和欢欣中翻转三十个世纪,神都来庆贺你,为你的完美增光添彩。”

“我爱你,我爱你,我非常爱你……”德斯帝诺的眼睫颤抖,“我想命运终究还是归属于我的臣子,哪怕在最后的关头,它也能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叽里咕噜说的什么,听不懂。

阎知秀早就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了。他只知道,他们先是在宴会厅的桌椅和地毯上疯狂苟且了一番,接着又滚到卧室里,狠狠地祸乱宫闱。他第五次昏过去又被弄醒之后,时间也随着失去了意义。

恍惚中,他的灵魂似乎都超脱了肉身,被只行星大小的夜蛾抱在领毛间吮吸舔舐。等他稍微清醒一点,身上都没什么感觉了,唯有松散地瘫软在神的臂膀里。

人类的眼皮越发沉重,再一次,他沉沉地昏睡了。

这一觉不分白天黑夜,等到阎知秀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变得清爽干净,并且,他的脑袋仍然枕在德斯帝诺的胸前。

“我是不是,”他开口,声音沙哑,“在ICU里?”

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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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诺:“什么?”

阎知秀抬起手,死去活来的疲惫和酸痛居然全消失得无影无踪!神奇。

“抱歉,”德斯帝诺内疚地说,“你还难受吗?我知道我有点失控……”

人终究还是记吃不记打的生物,阎知秀自己身上不疼了,扭头看见对方身上被嘬得到处都是牙印,忍不住就嘿嘿一笑,又伸出贼兮兮的爪子。

“看在大家都是新手上路的份儿上,”阎知秀笑嘻嘻地凑过去,在德斯帝诺的嘴唇上吸了一下,“饶了你这回。”

德斯帝诺喉结滚动,忍不住又要将他一把捞在怀里,却被阎知秀敏捷地闪过。他活动筋骨,赤脚跳下大床,房间的一角正好摆着面波光粼粼的镜子,跑过时,他忍不住瞄了下镜中的自己,顿时就站住了脚步。

镜中的他赤着上半身,脊背上淌着一片晶亮的花纹,就这么一迟疑,身后的德斯帝诺跟着追上来,亲密地把人抱在怀里。

“不是,我什么时候有的纹身?”阎知秀发愣地问,“这是你趁我睡着了给我弄的吗?”

“怎么会呢?”主神亲密地吻着他脖子后的一小块皮肤,眷恋地用鼻尖轻拱,“这是承诺的神言……我们相互交换了爱语,就相当于人类互相交换了结婚的戒指。”

祂抬起头,露出大狗的可怜眼神:“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来替你遮住它。”

阎知秀转着圈儿地扭头打量后背,他看出这似乎是个蛾子翅膀的花纹形状,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图案,遂放下心来:“嗯……不用了!挺漂亮的,留着吧。”

德斯帝诺眉开眼笑,在人类脸上,身上都缠绵黏着地来回亲吻,祂拉起阎知秀的手,一根根地用嘴唇摩挲着他的指头,像是不知道怎么爱他才好了。

卡萨霓斯掌管着狂喜和爱情,但就连祂也未必能全然明白我此时的富足与极乐……我听过无数人祈求上苍,拜谢神明,要所爱之人能健康长寿,无病无灾。可我已经是天神了,我还要怎么做,才能显现出一个神的崇拜,忠诚和敬畏?

阎知秀被亲得微笑起来,他假装气恼地躲避着神粘人的双唇,旁边窥伺已久的小蛾子也趁机飞到他的皮肤上翻滚,拼命将鳞粉到处乱蹭。

吃饭的时候,德斯帝诺便拉他坐在自己腿上,而身为雄性的供养天职,甚至使祂要求阎知秀将自己的身体当做食物的容器。祂把餐醴安放在祂的掌心,手腕,乃至嘴唇和胸前,诱惑人类肆意地取用。

阎知秀委实被迷得头晕眼花……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生活!

他一面唾弃自己的堕落,一面带着眩晕恍惚的表情,从主神柔软的嘴唇上衔走一颗樱桃。

……天国要都是这个样子,那真的没人会想要下地狱啊。

吃完饭,一人一神本来打算继续完善智慧之神留下的遗产,然而书还没翻到一半,他俩的衣襟先翻开了,热恋时期的亲吻会有瘾,哪怕是神都不能为此幸免。

不知亲了多久,阎知秀先脸酣耳热地撕开嘴巴,把头撇到一边,推拒道:“不亲了不亲了……先做正事!否则亲起来要没完没了的。”

德斯帝诺的喉结滚动,祂的眼神滚烫迷离,瞳孔涣散着,动情至极地环着人类的身体,险些忘记该怎么说话。

“……嗯,好,正事,”祂结结巴巴地说,“做正事。”

阎知秀气喘吁吁,赶紧手忙脚乱地从神身上爬下来,正襟危坐在一旁。

但说实话,空气中激流涌动,他们光是对视一眼,都能热得把空气点燃,这怎么研究得下去?

之前做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此刻全成了鬼画符,阎知秀心猿意马地研究了好半天,居然一个字都没看懂。

“本子……拿反了。”德斯帝诺哑声提醒。

阎知秀:“哦哦!”

急忙倒过来,好了,这下看懂是能看懂,他在心里把笔记开头的第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默念了几十遍,眼神还在纸面上扫描,可是内容是一丁点儿都没进到心里去,转过一页,又转过一页,只有额头和后背的热汗出个不停,把掌心和手指头都打湿了。

德斯帝诺问:“你……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阎知秀不假思索,立刻脱口而出,流利地背诵道:“神言的特性在于其高度的概念化,想学习这种语言,要做的第一点就是抛开……”

德斯帝诺微微一怔,祂喘着气,无奈地笑道:“这个是两页前的卷首语。”

阎知秀机械的背诵声卡在喉咙里,他看了下笔记,又抬头看着德斯帝诺。

“你,嗯,你没看,”主神的面庞涌动红潮,轻轻地说,“你在想什么?”

阎知秀目不转睛地看着祂,失神地回答:“我在想……我在想你。”

德斯帝诺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喉咙,说:“你在想我。”

“是的,我在想你的声音真好听,”他定定地注视对方,“我想多看……多看看你喘不过气的样子。”

神明的瞳孔浓如黑洞,祂的回应轻得可怕,声线也在发颤:“……你要怎么看?”

阎知秀丢开笔记本,他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用哆嗦的手指解开了主神刺绣华美的缠腰布。

这天下午,这天晚上,他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学术进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铛铛铛,贤者时间到。

阎知秀抓着头发,咬牙切齿地怒斥自己。

虚无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而他们还没有解开那个“三位一体”的具体答案。理拉赛打算用三种物质稳固混沌的状态,使其不会再分裂出多余的虚无,那么问题就在这里,到底是哪三种物质,才能使一整个宇宙都安定下来?

为了静下心,免受热恋期的干扰,他痛定思痛,决定把自己关在智慧之神的图书馆里,直到他想出个眉目为止。

然后,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主神偷偷溜进了这里,等阎知秀发现不对的时候,他的裤子已经没了。

阎知秀:“?”

黑肤银发的神祇跪在他身下,祂那美丽修长的手指,正焦渴地抚摸他的脚踝。

“让我报答你,”德斯帝诺热切地颤声说,伸出银白色的舌头,“或者,请你奖赏我。”

沉重的羊皮卷跌落在地,阎知秀惊慌地后退,十指深深插进神后脑勺的长发。

太遗憾了,这天的人类也仍旧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宇宙的边缘。

与万神殿内的绮丽氛围截然迥异,在神明和人类纵身跳进爱河的这些时日,又有数颗星球摇摇欲坠,在绝端的黑暗中猝然熄灭。

德斯帝诺察觉到了这一切。

不过,祂只是冲祂的人类绽开微笑。主神心中的决意坚不可摧,一日更甚一日。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下定决心,不能再被蛾子神诱惑*嗯!我要好好看书,早睡早起,作息规律……

德斯帝诺:*脱衣服,诱惑地展示肌肉*

阎知秀:*咽口水*……这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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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明天再开始做。*把书扔到一公里外*

书:*哭了,但是没人看见*

第175章 愿他万年(二十四)

“摆正点。”

“好像不太对……”

“再往这边一些?”

“唔……好吧。”

阎知秀像个严肃的建筑师,拿着设计图纸跟一旁的包工头比比划划。只不过,他手里的设计图纸是一整张星图,他身边的包工头更是个大神,正按照手里的图纸,和他本人的指挥来摆布他们面前的星星。

宇宙焕然,星云如瀑,黯淡的死星排列成阴面,衰亡的飞蛾在其中盘绕;璀璨的新星排列成阳面,丰饶的飞蛾在其中低鸣。阎知秀忘了睡眠,等到这片混沌的大熔炉竣工,他还在苦恼外头的三角形法阵要拿什么来固定。

“三位一体……呃呃呃,”阎知秀用羽毛笔搔搔脑壳,“圣父圣子圣灵?还是物质精神灵魂,时间空间物质,过去现在未来?这么多选择,我们怎么知道答案是什么?”

“如果要物质的话,没有什么比万神殿还能代表存在的事物了,”德斯帝诺提议,“它可以当做一个支点。”

阎知秀眉头紧皱:“第一,我们不能假定这个三角形里的一个角就是‘物质’,第二,就算物质解决了,那剩下两个角的支点又是什么?”

他想得脑门发疼,忍不住站起来转圈。德斯帝诺的目光追随着他,祂看见人类的眉头中间皱起深深的纹路,他思考的声音大得震天响。

“不要这样,”德斯帝诺无奈地笑了,祂拉住人的手腕,让他轻轻跌进自己怀里,然后拿下阎知秀不自觉去撕扯嘴皮的指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阎知秀拧眉道:“真想把你那个亲戚抓过来,好好逼问一下……怎么连一点线索都不给?!”

德斯帝诺反而笑了起来:“不,你这么说的话,理拉赛可不会把答案白白地告诉你。祂是神祇中最聪慧的,也是最傲慢的,祂自认为祂的智识能够解决宇宙间所有终极的难题,只有同样聪明的人,才配朝着祂发出声音。”

“不是什么好鸟!”阎知秀烦得抓耳挠腮,“祂男的女的?这种雄性激素分泌过多导致ego过大的样子一看就是男的,而且还是从出生起就没谈过恋爱所以极度性压抑的理工男,我跟你说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神也没差!”

“神没有性别,有时神是男性,有时神是女性,有时神身兼双性,而后又抹除任何性征。”德斯帝诺看着他,如此说道,“但有时,神会为了祂所爱之人变换形体,爱是何等姿态,祂便是何等姿态。”

阎知秀没想到祂是来跟自己说情话的,当即不自在地动了动:“嗯……我喜欢男的。”

“那我就是男性。”

忍着笑意,主神用沙哑的声音哄劝:“我的好人,别再为了这个谜题气恼,让我亲吻你,用成千上万个吻覆盖你的手指和眼眸。我希望你灼烧我,用火焰将我淹没,而我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我想到了!”阎知秀大喊一声,神采奕奕地站起来,像弹簧一样,直挺挺地立着。

德斯帝诺:“?”

“去趟图书馆,”阎知秀着急忙慌地说,胡乱亲了下主神的脸,“累了你就先睡吧我去去就回不用等我!”

德斯帝诺:“……”

神明衣衫半褪,正打算利用自己的美色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谁料人类竟如此不解风情!祂跟着追过去,却只看见人正对着满地铺开的书和羊皮卷,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往嘴里狂灌提神饮料。

德斯帝诺默默地看着他,无声地叹一口气。

最后,阎知秀是被蛾子扛回来的。

再强效的提神饮料也撑不起他重如泰山的眼皮了。他的手指被墨水染得漆黑,大脑蜷缩,干枯,像一片脱水的腌菜,只想呻吟着倒在床上,浸泡在名为睡眠的羊水里充能。

“我……还能写……一点……”他含糊不清地嘟哝。

德斯帝诺耐心地把他泡在热水里,用浴盐和香波搓洗他疲惫的灵魂。人类好像一只快干瘪的小鼻涕虫,爽爽地在热水里舒展开了。

德斯帝诺温和地说:“不,你不能了。”

“我可以……”阎知秀不屈不挠,顽强地蠕动,“我还可以……”

“不,”德斯帝诺按摩着他的头皮,用拇指打着圈儿地在太阳穴附近按揉,让人类发出介于大猫和浣熊之间的吱吱声,“你不可以了。”

阎知秀竭力翻着眼皮,翻出两颗惊悚的白眼球。现在他是锲而不舍的赫拉克勒斯,要完成睡眠的十二道试炼,是永不言弃的西西弗斯,务必将压在双眼上的巨石推上额头。

“睡吧。”神把他放在床上,为他盖好松软的被子,摩挲他的双手,把他抱在胸前,“睡吧。”

锲而不舍的赫拉克勒斯溃不成军,永不言弃的西西弗斯兵败如山倒,阎知秀沉沉地睡着了,他正躺在全宇宙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过去多久,他是被一阵摇晃弄醒的。

阎知秀吞咽着口水,大脑像极了某种未开化的穴居动物,从洞穴里慢吞吞地探出头来,然后才开始思考。

怎么回事?

我怎么在晃,难道是我在梦里吃掉的那两个麦旋风让我旋起来了吗?

德斯帝诺正在亲他,滴水不漏的吻,细密,滚烫,像一连串的小火苗,从他的下巴蔓延到胸前。

“哼。”他说,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响动,当做懒散的回应。

神明没有停止,祂贪婪的吻烧得人浑身冒汗,似乎要跟着融化成一汪液体,跟着丝滑的床单一起淌下去。有时候阎知秀觉得这个神太贪心了,贪心得几乎不像一个神。祂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把祂的一部分身体塞进人的身体,阎知秀不止一次地怀疑过,祂是不是想在自己的肚子里生一座万神殿出来。

可能这就是爱吧,爱和战争,和毁灭,和许多惨烈的行径都有着相似的形态。爱要是变得残忍起来,也不会输给天底下任何一种酷刑。

“我爱你,”神含着他的耳骨细语呢喃,“你是我的,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哼。”阎知秀又哼了一声,他好困的,没力气再说别的话,他本来想说好了好了,我也爱你,你是一只又大又笨的蛾子。明明以后的时间还多得是,干嘛要像再也吃不上肉似的,急成这个样子?

“我非常,非常爱你。”德斯帝诺哑声说,“我想你记住我,不要忘记我,我更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天啊,如果分离的那天可以永远不用到来……”

阎知秀再次睡着了,他没有听见其余的声音。

等他醒过来时,这才依稀想起,德斯帝诺似乎和自己说了些什么。

“好像,你说了爱我?”阎知秀奇怪地捏着神的耳朵,因为神正压在他身上,执着地倾听着他的心跳,“还说了什么来着……太困了没听见。”

“是的,我还说了些别的。”

“从实招来!还说了什么?趁我睡着了讲悄悄话啊?”

“不止说了爱你,”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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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诺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间,眷恋地低语,“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原来神也是会幻想的……我开始幻想很多事,我们之间的事。

“我想我们的衣袍堆在一起,盖在那些你钟爱的毛绒玩具上;我要送给你许多的宝物,送给你一颗太阳,一颗月亮,一万颗星星,我要送给你独一无二的冒险时光,再把你的欢笑声一粒粒地捡起来,珍惜地藏在心里。

“然后,我们就来建造我们共同选择的栖息地……我们会有一座灿烂的花园,永恒的星树上长满比泪水还要灿烂的果实,我会折叠一整条银河来作为你的藏品室。让那些生灵去传唱你的传奇事迹吧,但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坐在充满绒毛和云朵的小窝里,你的手里抱着热乎乎的汤,我的手里抱着你,不用说话,就已经如此幸福……”

祂说着,声音逐渐消失在沉重的呼吸里。阎知秀不禁哑然。

他明白祂的意思了,因为德斯帝诺说的这些东西,他以前也无数次地幻想过。

德斯帝诺想要一个家,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信赖,全心全意依偎的地方。没有寒冷的风雪,没有尖锐的言语,没有来自世界的恶意,只有热汤和一堆柔软蓬松的枕头毛毯,以及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

他也是。

阎知秀无言地抱紧了主神。

“是啊,”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听起来挺不错的,我很喜欢。”

他梳理着神祇银白色的长发,微笑着说:“等这一遭过去了,我们就去找你的亲人,好不好?”

德斯帝诺慢慢收紧了手臂,阎知秀看不清祂的表情,只听见祂低低的回答声:“……好。”

“不管祂们有没有被自己的誓言束缚,反正,总得把话跟祂们说清楚吧,对不?”

“对。”

“然后,我们就重建一个家……唉,那些外星人就不管了?话说回来,反正他们也把人类的遗产花够了,我对这帮选民也没什么好感……你怎么想?”

“嗯。”

“说词儿啊!别光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德斯帝诺没有什么好说的,实际上,一群赝品有什么资格叫祂开口提及?他们甚至不该出现在阎知秀的话语里,以致无端地侵占了他们谈话的时光。

祂撑起身体,缱绻地亲吻了人类的嘴唇。

这天下午,德斯帝诺亲自雕刻着一艘方舟,神明雕出雪白的纹路,像飞梭一样光滑的船体,阎知秀好奇地坐在一边观看。德斯帝诺没有告诉他,这艘船的原料,正是祂胸前的一截外骨骼。

“哦哟,”阎知秀稀奇地来回端详,“这就是我的诺亚方舟了?”

“不知道什么是诺亚方舟,”德斯帝诺好笑地回答,吹去泡沫般的骨粉,“等到宇宙重启的那一刻,我会把你装进这艘船,然后吞进我的肚子里,这样,你才能得到最妥善的保护。”

阎知秀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只好抓抓头发:“可是,外围法阵的三位一体究竟指什么,我还没破解出来……”

德斯帝诺认真地说:“其实,我仔细想过了。”

“哦?你想出答案了!”

“我了解理拉赛,那个自命不凡的混蛋。”德斯帝诺的嘴角挂起苦笑,“恐怕全宇宙里,祂最讨厌的存在就是我,恐怕在这件事上,祂也不会叫我好过。之前听见你说物质,时间和空间的时候,我就隐约明白了——除了物质之外,时间和空间都是我的神职。”

“那我就把这两个神职拆掉吧,”主神叹息道,“万神殿代表绝对的存在,压在‘物质’上,接着就是我的两个神职,三位一体,没错吧?”

阎知秀的眼睛亮了,他赶紧拿起笔,在羊皮纸上比划起来。

“时间,空间和物质,分别对应着构成宇宙的三大基本要素,再加上存在虚无构成的混沌……这个真的可行!这个可行!”

“早就告诉你了,不用担心这件事,”看见阎知秀雀跃的样子,神明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瞧,这不就解决了吗?”

德斯帝诺刻好小船,把它温柔地放进了人类的手掌心。

第176章 愿他万年(二十五)

“所以,”阎知秀端详着手里的小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完成智慧之神留下的法阵。”

“是的,”德斯帝诺深深地看着他,“不过,等我拆分权柄之后,我在宇宙边界设下的屏障就会削弱,只怕虚无很快就会趁虚而入。”

祂伸出灼热的手,用指尖轻缓地描摹着阎知秀的面颊,好像他是一个玻璃做的人。

“我只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更多一些。”祂小声说,“如果能再多一些……”

“纳达?”阎知秀皱起眉头,盯着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德斯帝诺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祂摇摇头,微笑道:“不,没什么。”

阎知秀狐疑地眯起眼睛:“真的吗?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怪怪的……你真的没事瞒着我吗?”

“我总是怪怪的呀,”德斯帝诺无辜地说,“我只是一只喜欢梳理翅膀的蛾子,我能有什么瞒着你呢?”

见阎知秀还是怀疑地觑着自己,德斯帝诺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好吧!总归早晚是要完成的,我们现在就行动起来,毕竟,早一天搭好这个法阵,你就能早一天安全。”

不等阎知秀再说什么,主神便匆匆地飞走,去做大战前的准备了。

时间彻底停滞,不分白天黑夜,为了应对虚无,这个不可能被战胜的对手,他们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

长达一个星系的瞭望塔被建立起来,监视着茫茫的边界。空寂许久的万神殿再度点燃了永恒的火光,使臣们也不再是袖珍可爱的模样了,它们变回了本来的面貌,化作一颗又一颗燃烧的星辰,飞散在无垠的太宇当中,遵从来自君王的任何指令。

万事俱备,组建法阵的时刻还是到来了。德斯帝诺把人类留在暂时安全的万神殿里,自己则腾升而起,展开了辉煌绚烂的翅膀。

神祇的本相,是一只无法用“巨大”来形容的飞蛾,阎知秀待在万神殿里,隔着无尽的光年遥望主神。飞蛾的身形横跨星系,祂振动双翅的那一瞬一瞬,风暴席卷天河,亿万颗尘埃与星屑在黑暗中滚滚翻卷,将破碎的寰宇重塑成祂的衣摆。

这已经抵达了神明的维度,人力能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岂止是微乎其微?阎知秀忘记了呼吸和眨眼,他像一棵盐柱,凝固在原地,全然震惊地注视这一幕。

那混沌的飞蛾,远古中的最古老者垂低了头颅,祂的头顶盘旋着晨星构筑的冠冕。此刻,祂伸出伟大的前足,将冠冕搂抱在怀中,用力交错——

两声剧痛的,沉闷的声响,像青铜的骨头敲击青铜的骨头,以此砸出了血色的骨髓,像赤色的铁矿根根折断,迸溅出茫茫潮红的火星。

祂的触角震动,从自己的冠冕上活活地掰下两颗星星,太古漆黑的宇宙,自此渗开了一片红色的锈迹。

阎知秀抓紧了瞭望塔的扶手,他的心尖跟着颤抖,好像流的都是自己的血。

飞蛾继续振翅,祂把其中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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