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三英独闯龙潭穴,前路凶险未可知(1 / 2)
何畔西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发出了他此生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
那声音里,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嘲弄,没有了智识上的优越,只剩下了一个纯爱战神被现实主义铁拳反复捶打后,玻璃心碎了一地的“咔嚓”声。
他引以为傲的地狱法则,他精心构建的绝望美学,在“过日子不就是凑合吗”和“饿死你个鳖孙”这两句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终极奥义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他不是死于〖胜利之剑〗的烈火,他是死于“猪肉炖粉条子”的降维打击。
随着他的身形化为飞灰,整个由账单、琐事、争吵和失望构成的“婚姻坟墓”也随之土崩瓦解。
泥沼消失了,恶臭的噪音也停止了。
眼前,又恢复成了那条灰败、死寂的道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赢了。
但礼铁祝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心里堵得像是塞了一团湿透了的棉花,又冷又沉。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不远处。
在森林坟场的废墟之中,黄北北和常青,依旧保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
黄北北双眼无神,嘴里还无意识地呢喃着:“王子……我的王子……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
常青则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指甲都翻了出来,鲜血淋漓,他却毫无所觉,只是反复念叨着:“为什么……理智是错的吗……克制是错的吗……”
他们还活着。
但他们的灵魂,永远地被囚禁在了那个由他们自己亲手构建,又被何畔西亲手戳破的“完美婚姻”幻境里。
何畔西死了,但他的地狱,却像一个恶毒的电脑病毒,永远地留在了他们心里。
这个病毒,杀不死人,但它能格式化你所有的希望和信任。
礼铁祝走过去,试着叫了叫他们的名字,但两人毫无反应,如同两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木偶。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礼铁祝。
作为队长,他眼睁睁地看着队伍从十几个人,变成八个,变成五个,现在……
他又折损了两人。
而且是以这种最憋屈、最无解的方式。
如果他们是战死的,礼铁祝可以为他们报仇,可以为他们立碑,可以告诉剩下的人,要继承他们的遗志。
可现在呢?
他们没死,他们只是……对这个世界“心死”了。
你没法为心死的人报仇,因为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内心最偏执的“美德”。
礼铁祝看着他们,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井星。那个永远一本正经,喜欢用大道理分析一切的男人,最终被他自己的“理性”困成了雕像。
他又想起了龚卫。那个重情重义,把“义气”看得比命还重的汉子,最终为了偿还心中的“道义”,亲手终结了自己。
还有商燕燕。那个聪慧决绝的女人,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对亡夫的“爱情”,扑向了幻影。
爱情、道义、理性、完美……
这些听上去无比美好的词,在这里,却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最恶毒的咒。
这个鬼地方,它不杀人,它诛心。
它把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变成囚禁你生生世世的牢笼。
礼铁祝深吸一口气,胸口疼得厉害。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自己仅剩的两名队员。
然后,他愣住了。
只见商大灰这个憨货,此刻正挠着后脑勺,一脸实在地看着身边的姜小奴,瓮声瓮气地问:
“媳妇儿,咱晚上吃啥?”
礼铁祝:“……”
我趣!
大哥,你看看这气氛!你看看这环境!你看看那俩还跪着呢!
咱刚打完一场差点团灭的boss战,俩队友被控住了,你张嘴就问晚上吃啥?
你这脑回路是直肠吗?从嘴直接通到屁股,中间不带拐弯的是吧?
然而,更让礼铁祝错愕的,是姜小奴的反应。
那个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用最残酷的清醒击败了敌人,眼神比地狱还冷的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竟然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都行。看你。”
商大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那……俺想吃酸菜炖血肠,再来个锅包肉,地三鲜也行,或者……要不咱整个铁锅炖大鹅?”
他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闻到了味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礼铁祝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整个人都麻了。
他感觉自己的cpu也快烧了。
左边,是两个因为追求“完美婚姻”而精神崩溃的队友,是悲伤的现实。
右边,是一对正在热烈讨论“晚饭吃什么”的夫妻,是操蛋的现实。
两种现实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精神冲击波,让礼… …铁祝这位半吊子队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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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
我们……真的是来闯地狱的吗?这画风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
他看着眼前这仅剩的两人。
一个,是憨直的莽夫。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两件事:保护媳妇儿,和吃。
他的操作系统太老旧了,单核处理器,内存估计也就256兆。运行不了“悲伤”、“绝望”、“迷茫”这些高级程序,但出厂预装的“protectwife.exe”和“findfood.exe”却运行得无比流畅,堪称神级优化。
何畔西的“自由论”,在商大灰这里,连个弹窗广告都算不上,直接就被底层防火墙给拦截了。
因为在他的逻辑里,“自由”=“没人管饭”,而“离婚”=“媳妇儿没人保护”,结论就是“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想饿死俺还想欺负俺媳妇儿”,所以必须干你。
逻辑清晰,简单粗暴,无懈可击。
另一个,是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女人。
礼铁祝看着姜小奴那张清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从金牛宫开始,这个曾经需要被所有人保护的、柔弱得像风中白莲的女人,就展现出了她那令人心惊的另一面。
她用“市场经济学”干碎了天成的文艺癌。
她用“活儿不好还想白嫖”的毒舌击溃了天一的温柔乡。
她用“猪肉炖粉条子”的质朴理论粉碎了天威的魔咒。
刚刚,她又用“婚姻是战壕”的生存逻辑,把何畔西这个纯爱战神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她就像一个终极的bug修复补丁,专门修复这些地狱boss们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想”。
她的武器,不是刀,不是剑,是“现实”。
是用柴米油盐酱醋茶锻造,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淬火,最后用生离死别打磨开刃的……现实之刃。
这把刀,锋利得可怕,能斩断一切虚妄。
但代价是,握着这把刀的人,也必须先用它,一遍又一遍地,割开自己的血肉,剜掉自己的天真。
礼铁祝仿佛能看到,姜小奴那具看似柔弱的身体里,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被名为“现实”的寒冰彻底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