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我没有的,凭什么你有?(1 / 2)
第1022章:我没有的,凭什么你有?郎月那句冰冷如月光的总结陈词,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扎进了在场每一个还站着的人的灵魂里。
“嫉妒的第二步,是开始嫉妒那些,你曾经看不起的东西。”
礼铁祝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子酸涩的铁锈味从舌根底下泛上来,让他几欲作呕。
他看着不远处,那尊由黄北北化作的,永远伸着手,想要去抓一把泥土的可悲雕像,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冰坨子,又冷又硬,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这个叫郎月的娘们儿,她玩的不是打打杀杀,她玩的是诛心。
悲伤地狱的营盘,像个铁憨憨,他上来就开大,把“人生是苦”这个标准答案,像填鸭一样硬往你脑子里塞。虽然痛苦,但好歹是明着来的,你知道你的敌人在哪,你的痛苦从何而来。
可这个嫉妒地狱,它不跟你讲道理。
它像一个最高明的精神pua大师,在你耳边轻声细语,不指责你,不强迫你,只是温柔地,把别人的幸福生活,一帧一帧地,放给你看。
它不告诉你“你很惨”。
它只让你自己,得出“我为什么这么惨”的结论。
它不直接攻击你,它只负责递刀。
那把刀,叫“比较”。
然后,让你自己,一刀一刀地,把自己活剐了。
礼铁祝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手术台上,还被迫全程清醒地看着自己被解剖的倒霉蛋。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被郎月贴上了标签,明码标价。
“看,这是你的‘不甘’,市值大概三毛五。”
“哦,这是你的‘怨念’,年头有点久了,还能值个一块二。”
“哟,这还有点‘痴心妄想’,可惜早就过期了,不值钱,扔了吧。”
这比悲伤更可怕。
悲伤,是失去。是你本来有,后来没了。你心里好歹还有个念想,有个回忆。
而嫉妒,是“凭什么”。是你从来就没有,看着别人有,你心里就像被一万只蚂蚁在啃,又痒又疼,还他妈不敢挠。因为你知道,那点痒,是你心里最见不得光的,最阴暗的,龌龊。
你悲伤,你可以哭,可以骂天骂地骂命运不公。别人看到了,或许还会同情你,递给你一张纸巾,说一句“兄弟,想开点”。
可你嫉妒,你敢说吗?
你敢跟别人说:“我操,我看见我那前同事升职了,我难受得想死”吗?
你不敢。
你只能憋着,让那股子酸水在心里发酵,慢慢腐蚀你的五脏六腑。脸上,还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违心地打出一行字:“恭喜啊兄弟!改天请客!”
然后,在无人的深夜,对着那个“恭喜”的聊天记录,反复问自己:“凭什么?他妈的凭什么?!”
就在礼铁祝被这股子无处发泄的酸楚折磨得快要精神分裂时,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人。
毛金。
那个平时看起来挺机灵,有点小聪明,但关键时刻总能掉链子的男人。
此刻,毛金的脸,是一种灰败的,死寂的青色。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礼铁祝。
那眼神,很复杂。
没有了之前的调侃,也没有了刚刚一起“社死”后的那种“难兄难弟”的亲近。
那眼神里,有一种让礼铁祝脊背发凉的东西。
是审视,是评估,更是一种……混杂着羡慕、不甘和怨毒的,尖锐的审判。
礼铁祝心里“咯噔”一下。
他顺着毛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身破烂,浑身是伤,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活脱脱一个刚从叙利亚战场上要饭回来的难民。
有啥可看的?有啥可嫉妒的?
嫉妒我欠的房贷比你多?还是嫉妒我开的网约车比你的金毛跑得慢?
然而,在【月妒光辉】的无差别照射下,毛金的脑子里,看到的根本不是这些。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
回放的,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而是刚才在悲伤地狱里,被强制共享的,礼铁祝的“九愧人生”。
画面里,礼铁祝的媳妇,那个有点胖,嗓门有点大,长得也挺普通的东北女人,正叉着腰,指着礼铁祝的鼻子,像个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
“礼铁祝!你瞅瞅你那点出息!天天就知道开你那破车,一个月挣那仨瓜俩枣,够干啥的?”
“我告诉你,下个月闺女的钢琴课要是再交不上,你就给我睡大马路去!”
“你看人家隔壁老王,又换车了!你再看看你!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
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一个字都不带重样的。
当时,所有人都把这段当成礼铁祝“悲惨人生”的一个笑料。
可现在,在毛金的眼里,这段画面,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那个他掏心掏肺,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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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从来不骂他。
她总是用最温柔的声音,夸他是天底下最聪明,最能干,最值得依靠的男人。
她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最柔弱,最需要保护的样子,激起他所有的保护欲。
她会用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世界。
结果呢?
结果,这个从来不骂他的女人,在骗光了他所有的钱之后,挽着一个比他老比他丑但比他有钱的男人的胳-膊,冷笑着对他说:
“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傻子。”
“你那点小聪明,在我眼里,跟耍猴没什么区别。”
“跟你在一起,我都嫌掉价。”
毛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看着光幕里(他自己脑补的),那个被老婆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的礼铁祝。
礼铁祝没有还嘴,只是耷拉着脑袋,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可就在他老婆转身进厨房的时候,他偷偷地,对着老婆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那鬼脸里,没有恨,没有怨。
只有一点点无奈,一点点委屈,和一种……藏在最深处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轰——!
毛金的脑子,炸了。
一股比刚才龚赞、黄北北身上燃起的,更加汹涌,更加恶毒的嫉妒之火,从他的心底,轰然窜起!
凭什么?!
凭什么他礼铁祝活得像个窝囊废,穷得叮当响,却能有一个虽然嘴上骂着他,却依旧愿意给他做饭,愿意跟他过苦日子的老婆?!
凭什么他被生活揍得鼻青脸肿,家里却还有一盏灯,在等他回家?!
而我呢?!
我聪明,我有主见,我拼了命地想往上爬,想给我爱的女人最好的生活!
我换来了什么?!
我换来了一句“傻子”!
我换来了人财两空,差点身败名裂!
毛金的眼睛,红了。
他看着礼铁祝,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难兄难弟”。
而是在看一个,偷走了他梦想的,可耻的窃贼!
他嫉妒礼铁祝的“傻”。
他嫉妒礼铁祝的“窝囊”。
他嫉妒礼铁祝那种,被生活盘得油光锃亮,却依然能嬉皮笑脸活下去的,他妈的“傻人有傻福”!
礼铁祝被毛金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哥们儿你瞅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啊?”
可他还没开口,另一道冰冷的,带着一丝不屑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不,是落在了他旁边的,商大灰的身上。
是常青。
那个总是很冷静,话不多,因为身负“魔血”而显得有些孤僻的男人。
此刻,常青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反复地,在商大灰那壮硕如山的身躯上,切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