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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凉风吹,黑夜暗如幽火。
遍身是血的林夜,俄而抬目,看向了一个方向。
他的傲慢、放肆、疯狂,在看到那个人影时,倏然收住。
他喃声:“阿雪。”
失血过多让他视野模糊,而他恍惚看到雪荔朝他走来。
就好像,黑夜中,下了一场雪。
雪荔从那片黑白相间的飞雪中走出,她本身就是那片飞雪。
雪荔清泠泠,幽静静,越过数不清的人头,看到了林夜。
她从死了的冬君那里得知方位,心不在焉地朝此地赶来。她赶来便看到一场大戏,没头没尾。她不关心戏的开幕与落幕,她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以及人头后最好看的那一颗。
好多人。
雪荔想:不会又需要我动手吧?
不,不行。
这一次,人太多了。她已经在冬君的阵中受了伤,她再动手,连她也会受伤。
雪荔想要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坐下,想要转身掉头躲开是非地,但雪荔一眼看到了林夜。
他流了好多血,双目涣散,看着凄然。
雪荔在自己未曾想清楚时,步步朝前走。
她身上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无烟火气,而身前那些将士和江湖人,大约没想明白该拿林夜怎么办,竟眼睁睁给雪荔让了路。
林夜似从怔忡中醒来,也朝她走去。
身边人勃然按住兵器,踟蹰着是否动手,何时动手。
高太守分明活了,他扶着树身,呆呆站起。他只是盯着林夜,脑海中回荡着那句“我是林照夜”。
照夜、照夜……照夜这个孩子!
高太守双目噙着泪,万般情感涌至心头,他痴痴地看着雪荔走到林夜面前,林夜站到雪荔身前。
无论何时何地,雪荔的眼睛都是干净而平静的。
林夜轰然朝她倒去。
她没有躲。
她想若是她躲了,以他此时的状态,他可能就要摔死了。
雪荔被撞得跌坐在地,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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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到她身上,趴到她怀里。他全身剧痛,周身冰冷,意识模糊,可他摔下去时,如同闻到雪香,如同听到梵音。
林夜露出天真的、伤怀的笑。
他心里住下了一个小娘子,洁净如仙,灵动如鹿,安静如夜。
他想到幼年时,阿爹搂着阿娘,哼的一首儿歌:
“郎君骑马与娘子同行一段路,哼着歌儿跟随她。他们走过高高的山岚,跑过追不到的月亮。
人生不过才过了一道坡,开花的荆棘为谁编织一首歌谣。他在唱呀——
月亮弯弯人情缠绵,郎君日夜在她窗下徘徊。杀人用计皆如意,比不过娘子一个眼神。”
林夜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抹着自己那来自心口的血,抵到雪荔唇间,朝她口中塞去。
他轻道:“阿雪,别浪费……”
他在她怀中晕了过去——
落叶漫天,天上皎月爬云。
夜幕覆盖下的山林中,雪荔静静跪坐,任由少年公子伏身晕倒。
他胡乱伸来的手指摸到她面颊,坚持地塞入她口中。她不知那是什么,又因他此时的状态而心神恍惚,她便松动了口,任由他的指尖递入。
她的舌尖,碰到他柔软的手指,微腥的血液。
他的血,顺着她的喉口,流向她的五脏六腑。
雪荔闭上眼,任由林夜晕在怀中。
天地阒寂,一轮皎月悄然爬上树梢,落在二人身上。月光如飞雪,笼罩着少年男女——
将士们:“太守、太守……”
江湖人咬牙:“别管了,先拿下小公子。他的血……等拿下他,我们再说!”
阿曾横剑于胸,挡在雪荔和林夜面前:“谁敢动?!”
高太守张张口,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万千条人命和林夜告诉他的秘密,在他胸口摇摆,他迟迟做不下决定。
而他的人手不再等他做决定,眼看着江湖人奔过去,将士们跟着出手。
林夜的暗卫们重新拾起兵器:“保护小公子。”——
雪荔静跪于地。
向她和林夜冲来的杀戮,她好像一点也听不到,看不到。
她闭上眼,舌尖抵着少年的手指。甚至在他晕倒过去后,他的手指朝下滑落,她倏地抓住他的手。
她握住他的手,细细舔去他指尖上的血。
她分明感觉到,一股热意,自他的指尖传来。他的血,蕴含着庞大无比的力量。
她感受着这股力量流遍全身,她发现自己在冬君那里受到的伤,在飞快地愈合。她同样发现,自己的五感变得强大,自己的心跳在跳动。
她听到了风声,感受到了风吹拂着脸颊的寒冷。
她听到了怒喝声,感受到了那些声音的杂乱,声音中蕴着她还没明白、但她瞬间感受到的情感。
这一刻,整个天地在她眼中,变得有些可怕。
她可以感受到林夜的心跳,尝到他血迹的味道,咬着他柔软的手指。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听到他的呼吸声,感受他的战栗感。
她注意到缥缈的花火,察觉到他人的怨气。
她有强大的五感,可她好像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此时此刻,她在感受——整个天地,如地龙翻身,活了过来。
雪荔闭着眼睛。
她脑海中,浮现雪山中帘拢后的玉龙。玉龙说:“你此生此世,都要为了强大的武功,而丧失对世间万物的感知。”
她脑海中,出现言笑晏晏的宋挽风。宋挽风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我该怎么和你说呢?你永远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不知道我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仇视她的人,一个个红着眼:“是你杀了楼主。”
哀其不争的人,一遍遍质问她:“楼主死了,为什么你不掉眼泪,为什么你不难过?”
雪荔看到玉龙倒在血泊中,静静的,冰凉的,好像要融化在飞雪中。
雪荔看到宋挽风越走越远,独身长行,说她不懂,说她永远不必跟随。
雪荔听到自己忘恩负义的话:“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查真相”。
她听到林夜的笑声,拂过她耳畔。她看到他踩在高墙上跳跃,看到他背着她奔在山间小道,看到他在火海后的小巷中将她扑倒在地。
林夜的笑容,玉龙的朦胧,宋挽风的背身,冬君死在树林中的绝望。雪山的冰冷,天地的无情,世事的磋磨,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雪荔。
他们的声音形成一道罡风,罡风如冰刃,庞大澎湃,朝她的心湖袭来——
“阿雪。”
“雪荔。”
“小雪荔。”
“雪女。”
那些声音,最后融为一句:“阿雪,别浪费。”——
阿曾和数量不够的暗卫,无法保护中间空地上的雪荔和林夜。
阿曾不敢保证雪荔会出手。毕竟在阿曾眼中,雪荔冷漠得十分残酷。如今林夜晕倒,阿曾只能在二人周围游走,试图将所有伤害他们的兵器拦截。
但阿曾只有一人。
窦燕抓住机会,抓过长剑,袭向中间那二人。
长剑眼见要刺中,忽然被一只手握住。
雪荔睁开了眼。
雪荔将林夜放在地上,站了起来。她空手握着窦燕的剑,窦燕动也动不了,看着雪荔的血沿着剑锋滚落。
雪荔像是倏然清醒,像是倏然变得很不一样。
雪荔迷离的目光,错过窦燕,看向混乱的人影。再有敌人袭来时,“问雪”拔出,杀人伏敌——
“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林夜。”——
当粱尘和他的救兵赶到时,此间已沦为修罗场。
阿曾疲累,窦燕倒地,高太守发怔。双方伤亡惨重,动弹不得。
月色下闪烁的白光中,只有雪荔站在血泊中。她被众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畏惧地仰视着。
第43章 第 43 章 “除非心脏上的血会从鼻……
癸未年五月廿日, 林夜渡血于我。我承其情,杀百千人,救他性命。
——《雪荔日志》
那一日的事, 以雪荔杀戮、粱尘来援收尾。
粱尘用小公子的手信,要求诸城出兵时,他们尚且忐忑。当粱尘亮出“陆氏”腰牌时, 众官署迫不及待地出兵支援,不敢得罪这位出身于陆家的小郎君。
粱尘心情复杂。
他走出家门,离开书院,便是不想世人只将他当做“陆氏”。然而如今情至危急, 他依然要用自己别扭的不愿提及的身世, 来帮人救己。
恐怕, 他亮出自己的腰牌后, 那些人会拍马屁, 连夜向他父亲告密。
他当日逃出书院,路遇林夜。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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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段传奇的开始,他分外喜欢这段路程这段故事。他还未走到终点,未护送林夜到北周,未看林夜大显身手。
他怎会愿意回去做“陆氏小郎君”呢?
可他忤逆不了父亲。
粱尘心中郁郁,却强打起精神, 照料这一帮“老弱病残”。
高太守“叛国”之罪坐实,被关了起来,等候押送建业候审;
将士们和满城百姓皆被审讯, 责问他们知道多少,根据实情而判生死;
“秦月夜”那些追杀雪荔的杀手们折在城北林中,被林夜派去城中援助明景的杀手们,此时才后知后觉, 知道自己所为,大约已经背叛了“秦月夜”。他们神秘的“冬君”首领,不知要将他们带去何处。
而窦燕,嗯,暂时还没人顾得上理会窦燕。她只是如先前一般,又被关了起来。
阿曾受伤严重,雪荔亦受伤惨重。
林夜更是在刺心脏后,情形惨淡。大夫们不知花了多少精力,才保住林夜这条性命。
阿曾和雪荔自去养伤不提,林夜昏迷三天三夜,高烧不住时又浑身冰凉,气脉时而能摸到又时而虚弱得如同死尸。
粱尘胆战心惊日夜照拂,只有阿曾态度如常。
阿曾很平静:“他会醒来的。他可是‘林夜’。”
不得偿所愿,怎敢赴死?
不大志所成,岂敢中途夭折?
林夜昏昏沉沉,时好时坏。五日后,他到底从病魔下再一次挺了过来。
五月末,林夜刚刚好一些,能下床走路。他任性地非要去见高太守一面——建业来人,押送“叛国贼”高明岚回朝受审。
叛国罪当诛。
如无意外,这应当是林夜最后一次见到高明岚了。
半昏屋室中,高太守蓬头垢面,手脚被缚。
他此时还是官身,便没有受到太多折磨。但他先前被“杀”,虽然林夜救他活命,可并无人为他处理伤势。
高太守活着,身体却非常虚弱。
他此时并不在乎自己虚弱与否。他靠着白墙,日夜沉思,双目呆滞。
林夜开门而入,落座室内,看到的便是这番颓靡无比的高太守。
高太守见到的,也是一个病弱不堪的林夜——
六月时天,林夜披着貂裘。审讯室内烧起了炉火,烤得高太守额上渗汗,而林夜坐在火边,一丝汗也没有。少年肌肤透白,颈上青筋看得分明。
这是一个憔悴伶仃、病骨支离的小公子。
高太守心中骤痛,难以想象林家的血脉,如今只剩下一个林夜。可林夜病成这样……疼爱他的人,黄泉之下,如何忍看?
高太守还记得自己和林夜祖父的通信,记得林老将军托付他照看林夜。隔着千山万水,高太守没有照看过林夜什么,但他和林夜通信多年,他深深敬佩这位小辈,并对林夜抱有期许。
他常想着,自己是不成了。可是照夜还年少,还没长成。如果照夜在,只要再给照夜十年……照夜一定能收复河山,统一南北,换大周神州一统。
此时此刻,命运兜转,时岁斗移,高太守和林夜,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故人相见不相识。
但林夜抬起的眼睛,是一团明耀万分的火,带着烧不尽的少年意气与野心。病骨无法折服他,磨难不能摧毁他。
他走在一条旁人没有行过的千山大道上,高太守不知他会何去何从。
高太守低喃:“照夜,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夜弯着眼睛,笑一笑。
他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高太守,高太守晦暗的眼神渐渐亮起。若是林夜的计划可成,若是北周臣服于林夜,那襄州不就可以保住了吗?
高太守语气急促:“我愿意助你!”
他用热烈的眼神盯着林夜:“照夜,想办法救我一命,让我跟随你。你连杨增都愿意收留,让杨增帮你办事,我的才能只会在杨增之上。我们联手,你的计划会实现得更容易。”
林夜噗嗤乐。
他因笑而牵动心脏,登时痛得面无血色。可他这个混不吝,再痛,都要哈哈哈笑完:
“不一样。杨将军呢,是心有大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战胜了,还和我一起‘死’在西蜀。如果不是我救他,他就真的死了。他想弄清楚原因,而我恰恰要去见宣明帝。这才是我们合作的前提。
“我和你有什么前提呢?”
林夜起身:“叛国者当诛。我不和叛国贼合作,也不会救叛国贼。”
高明岚怒声:“那是因为南周朝廷不作为,亏待我等军士……”
林夜打断:“那你就去有作为,你就去当那把刺入猖狂小人心中的刀!”
高太守滞住。
林夜离去前,最后看他一眼:“我此时留你活命,是为了让你在被押送建业的一路上,好给无数前来刺探你的江湖人提供机会。他们会不停试图劫狱,不停问你——小公子的血是不是真的‘灵丹妙药’,是不是真的可以生死人,医百病。
“我需要你当个证据。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你就去告诉所有朝你打探消息的人:是的,小公子就是这么厉害。
“我要释放天下人心中的贪欲,我要这贪欲和宣明帝为敌,要间离江湖人和北周朝堂,要制衡宣明帝。
“此后,你我不会再相见了。”——
高太守于当年秋问斩,问斩时有人来救,他拼力杀一佞臣,死于乱刀下。林夜彼时身困北周,自顾不暇。
二人余生再未相见——
当下里,林夜走出关押高太守的房舍,扶着墙便感到头晕。
他晃得跌晕时,旁边有人伸手来扶他。
林夜恢复神智,定睛一看,恍然笑道:“原来是明景小娘子。”
明景有些不好意思。
暑天下,少年公子披着白裘,风吹衣扬落拓风流。她越看越喜欢,便越发热情。
明景好歹记得自己是扶兰氏公主,不可掉了身价。
她尽量让自己端庄一些:“我是来谢小公子救命之恩的。我当初和自己说过,我给大周南北都送了消息,谁最先救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那个了不起的消息告诉他……”
林夜抬手打断。
他笑眯眯:“听起来,你要说的话很长。那不如找个时间,详细和我说。此时我有要务在身,恐怕没精力听你的话。”
明景有些茫然地朝墙角角落瞥了一眼,那里站着粱尘。
粱尘朝她耸肩,意思很明确:看吧,我已经告诉你了。他此时是不会听你说话的,他有别的事要做。
明景着急:“我要告诉你的事很重要,是关于你们国家的大事。你真的不关心吗?”
她比他要着急。她要拿着这个消息卖他人情,换他庇护呢。
从之前襄州的事,明景已经看出来,这位和亲的小公子非常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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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聪慧的脑子和这么高贵的出身,扶兰氏复国可望。
林夜十分无辜:“我关心啊。可是我又不是皇帝,必须日理万机。你就不能缓缓,再告诉我?”
他捧着心脏忧伤道:“我刚刚从病榻上爬起来,你们就接二连三地来找我,拿琐事烦我。我会累死,会早衰的。那怎么行?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明景盯着他这副病歪歪的破身子,他说“长命百岁”,她觉得他在开玩笑。
明景匪夷所思半晌,不甘心地扁嘴:“好吧,我稍后再找你。不过你现在,要去哪里啊?要去审问那个窦燕吗?”
肉眼可见,林小公子素白的脸,添了些桃红色。
他不自在地撇过脸,含糊道:“我去看望病人。”
明景恍然:“阿曾吗?他确实伤得挺严重。”
林夜目光闪烁:“阿雪。”
明景:“……”
她再次瞥向远处的粱尘,远处的粱尘再次给她一个“我说吧”的眼神——
雪荔的情况,是他们都不太清楚的。
那夜雪荔大杀四方,杀得敌人肝胆欲碎,也将自己人吓得不轻。阿曾担心雪荔杀得失去神智,粱尘赶来后有点不敢和她对视。
雪荔见他们到来后,便晕了过去。
而这些日子,他们照料着公子,雪荔却关紧门窗,不需要他们照料。
粱尘领着大夫在门外苦口婆心,屋中少女理也不理。实在无奈,粱尘只好把药留下,又将一日三餐送来。
如今距离那日襄州之变,已经过了五日。林夜都苏醒过来了,他们依然没有见到雪荔。
林夜清醒后,听粱尘说起情况。他心不在焉,却决定亲自去看看雪荔。
这时候,雪荔蜷缩着身子,伏身睡在床上,陷入自己的梦魇中。
林夜的那滴血,好生可怕。
她开始感知周围所有人的情绪,这么多的陌生,这么多的异常。甚至她自己的情绪变化,都让雪荔感知到。
她为这些东西,第一次生出“畏惧”。
她此前不知何谓畏惧,今日却因为畏惧而陷入梦魇。
雪荔在梦魇中,回到雪山,见到玉龙。
她已经习惯自师父死后,自己经常梦到玉龙。
这一次,雪荔站在风雪之外,看着那竹痕斑驳。
竹帘后玉龙朦胧得如梦幻的身影。少女低下头,看到血从竹帘下渗出,朝她脚下蜿蜒而来。
雪荔第一次注意到梦境的寒冷,此间的荒芜。
雪粒子拍打在她颊面上,雪荔朝着竹帘轻唤:“师父。”
一如既往,帘后的人没有回答她。
而雪荔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间的落雪,她喃声:“我好像……拥有感情了。”
“不可,”玉龙的声音响起,“无心诀要求你心无旁骛,要你牺牲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如果你有了情绪,心中有了波澜,你如何更上一层楼?”
雪荔不说话。
玉龙:“你要成为天下第一。”
雪荔轻声:“我努力练功,也会成为天下第一。”
“但你会花费长久的时间,你无法再事半功倍,”玉龙变得急躁,玉龙的身影在竹帘上晃动,玉龙要从竹帘后走出,“雪荔,不要产生感情。”
天地间的大雪,和玉龙的声音一道回响,震天撼地,袭向雪荔:“无心诀。”
“天下第一。”
“封印感情。若你不会,我会下手。”
雪荔仰头,凝视着从帘后一点点走出的玉龙。
她就要在梦中见到玉龙的样子了。她心脏不可避免地疾跳。疾跳的心脏让她害怕,但她目不转睛。
玉龙从帘后走出,雪荔趔趄朝后一退——
她看到的是周身染血的师父,倒在血泊中的师父,筋骨尽碎、死于“无心诀”的师父。
这样的师父跪在雪地中,看着她:“封住感情。”
雪荔朝后步步退。
雪荔轻声:“可是……我想挽留你。”
玉龙空洞的滴血的眼睛,隔着风雪,和雪荔对视。
雪荔心间微弱的声音,渐渐变大:“我想知道谁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你。我想为你找到真凶,为你报仇。如果我的感情再次失去,我便会忘记这些,会不在意这些。”
雪荔声音发抖:“我不想忘了你,我不想不在乎你。
“那种感觉,实在、实在——”
一滴血不可能让她情绪与常人无异,但是一滴血,救了她的心。
那滴血在她心中生了种子,枝蔓缠上她心口。
她不曾看到开花结果,但她已经觉得孤独,觉得自己像白眼狼一样。
雪荔湿润的眼睛抬起,望着天地飞雪:“我应该查真相,应该为你复仇的……”——
“笃、笃、笃。”
平缓的三下敲门声,将雪荔从噩梦中唤醒。
她醒来后伏身,怔坐在床头,看着自己沾满冷汗的手掌发呆。
“无心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否现实中的担忧,照入梦境中?
真实的玉龙已经不可能睁开眼,梦中的玉龙则放大她这几日心中的慌乱。
情是什么?
是一些嘈杂的声音,混乱的心绪,自己不拥有的东西。
她的心间没有昔日那样平静,这让她困惑茫然。她生惧生忧,而甚至,连这样的情绪,她都没有感受过。
人如何面对自己不拥有的东西呢?
“笃、笃、笃。”
三下敲门声继续。
这一次,清亮的、带笑的少年声音如月光下的山间清泉,缓缓流入雪荔心房:“是谁还在睡懒觉,不肯给尊贵的小公子开门呢?”
少年慵懒打哈欠:“我备下了好多好吃的,要是那个谁再睡懒觉,就吃不到了哦。看看哦,我备下的有,唔,三脆羹,紫苏鱼,旋索粉玉棋子,姜虾、白肉夹面子、海红、牙枣、霜蜂儿、梅汁……”
雪荔不饿。
雪荔被他的“报菜名”,说饿了。
雪荔怔坐在床边。
她散着发,神色迷惘,心中渐渐宁静下来。
很奇怪,她这几日听到很多人来人往,皆不舒服。她不愿意见他们,不愿意面对这个在她眼中变得不一样的世界。但是林夜的声音缓缓流来时,她不觉得惊慌。
她重新获得宁静。
也许是,她本来就经常听他的声音吧。
林夜还要继续报菜名,不妨木门“吱呀”被拉开,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那种感觉,就像是天光骤亮,光华陡注。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襄州混乱一夜,雪荔从黑夜中走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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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沐身,如灵鹿出林。
此时的雪荔,散着发,垮着眼。她好像刚睡醒,杏眼湿漉,唇珠丰润,既天真无邪,又透着一腔不谙世事的少女妩媚。她望过来,林夜一口气哽在喉间。
他骤然脸红。
他睫毛飞颤着别开眼,咳嗽了起来。
雪荔静静地等他咳嗽完了,才说:“你离死又近了一步。”
林夜:“……”
他瞪她一眼,斥责道:“说什么呢?又咒我死。多亏是我,不和你计较。旁人不得呕死,记恨你?”
他语重心长劝:“阿雪,好好说话。”
雪荔看着他。
她冷漠的心,在他熟悉的插科打诨中、明亮染笑的眼睛下,一点点生温。她看着他,就好像快要忘记先前的噩梦,忘记心中的不安。
二人四目相对。
林夜目光又要闪烁着飘移开时,雪荔问:“你不是带了很多吃的吗?在哪里?”
她看着这个两手空空的小公子。
林夜调皮地朝她挤一下眼睛:“看望病人,不得带些吃的喝的吗?可我听粱尘说,你一个时辰前刚吃过,你也不需要吃得那么勤吧?你天天睡觉,吃多了,身体会不舒服。”
他脸皮好厚,偏灵动可亲:“我是为你着想啊,阿雪。我是来探病的,意思到了就行了嘛。你不会和我真计较的,对不对?”
雪荔迟钝点头。
她想说“你看着比我更像病人”,但她还没说,这自来熟的林夜就绕过她,堂而皇之地走入她屋中。
雪荔茫然了一下,以为这是正常的,便也关上门,回屋面对他——
林夜言简意赅地和雪荔说了一下如今情形。
他知道雪荔最挂念的,便咳嗽一声,强调道:“你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了你。你好好养伤,不必为钱财担心。”
雪荔点头。
她此时心中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钱财了,若不是他提醒,她已经忘了他欠自己好多钱。她心里想的是玉龙,想的是师父。
她还在想,林夜的血……林夜的血,这么厉害吗?
雪荔的目光,落到了林夜胸口处。隔着白裘,她看不见他的心口。
林小公子涨红脸,侧过头,挡住自己身体,警惕道:“你想干嘛?”
雪荔挪开目光。
林夜有些了解她,不放心地提醒道:“杀了我,我就死了,就没人给你钱了。你要想清楚哦。”
雪荔点头。
她恹恹问:“那你来做什么?”
林夜捂腮。
他心中有自己的一腔小心思。那小心思熨帖着他的心房,无论在睡梦中还是在清醒,他明明病着,可牵肠挂肚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他觉得、他觉得……
林夜垂下眼,又抬起眼睛,悄悄觑她。
他实在觉得她漂亮。
襄州之乱那日救他的雪荔,尤其漂亮。
粱尘讲述中那个为了他大开杀戒的雪荔,尤其动人。
而这样的少女安静地拢着膝,坐在床榻上,乌发如云拂肩,托着她皎洁秀美的脸颊。他在心中惊叹一万遍,他却不敢惊动她,怕她离去。
林夜踟蹰半晌后,垂下头小声:“既然你没有什么大伤,我能再雇你,让你帮我做事吗?”
又要做事?
雪荔立刻抱住被褥,朝床榻上倒去:“我没有好。我受伤了,我起不来床。”
林夜:“……”
他瞠目结舌,又好笑地看着那个瞬间躲入被褥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雪荔。
他有时不懂她,有时又会福至心灵,奇妙地察觉她的可爱。
比如此时,他便迟疑着看出来,雪荔在犯懒,在躲懒,在逃避“做事”。
她不想干活,她只想躺着。
林夜眼睛弯着,望着她的眼神温柔至极。
他顺着她的意,笑吟吟:“好吧,那看来,你只好继续养伤了。”
雪荔点头。
林夜逗她:“既然你因我而受伤,看来我得负担你养伤时期的各种费用,对不对?我又这样有钱,当然不会委屈你,对不对?”
雪荔眼睛清亮如雨。
昔日她没有感情,此时她的心脏好像朝好的方向跳了一下。
雪荔不厌恶这些,她便继续点头。
她实在可爱的……他几乎想弯下腰抱抱她揉揉她,但他终究只敢侧过头咳嗽,掩饰自己的心绪。
待他好不容易控制住,回过头,便见被窝中的雪荔偷偷摸摸地探出头,好像很好奇他怎么病成这样。
雪荔少有的有良心,轻声:“你要不回去休息吧。”
林夜犹豫一下,说:“我若是走了,你是不是不会让人来陪你?”
雪荔点头。
林夜:“生病的人,是非常脆弱,非常寂寞的。你若是不想见旁的人,烦旁的人,我也走了,你会不会害怕呢?”
雪荔本想说自己不会,但她想到自己如今状态,便有些困惑。
她不说话,林夜忽然自来熟地探身来,摸到她被衾。
他想当个体贴的小公子,为她拢好被褥。但他不小心摸到了她细白柔软的手指。他心中一颤,本能地握住了她手指。
雪荔低头。
林夜知道自己该放手,但突然间鬼使神差,他想到: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在乎他的心思。
林夜手指轻颤,心跳急促,却八风不动:“在我老家,探病的人要握着生病人的手,哄着病人睡,病人的病才能好得快些。”
雪荔:“建业有这种风俗?”
林夜认真点头:“是的。”
雪荔:“哦”——
一室之中,少女乖乖地闭着眼睡在被衾中。林夜掩着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心慌气短地握着她手,哄她入睡。
他为了做得像个样子,不引起她的怀疑,他干脆两只手一起,握着她一只手。
他硬着头皮,为她唱着儿歌,把这“老家的习俗”,编得像点样子。可混世小魔王会唱什么小曲呢,他只会唱山间那种情歌:
“郎君骑马与娘子同行一段路,哼着歌儿跟随她。他们走过高高的山岚,跑过追不到的月亮。
人生不过才过了一道坡,开花的荆棘为谁编织一首歌谣。他在唱呀——
月亮弯弯人情缠绵,郎君日夜在她窗下徘徊。杀人用计皆如意,比不过娘子一个眼神。”
他目光眷恋地望着她的睡颜,贪婪地追随着她。
她的一眉一眼,都生得非常的……
林夜探出手指。
雪荔忽然睁开眼:“林夜……”
她话没说完,便见林夜受惊般地朝后一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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