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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和好
第五十一章
孟椒一愣, 抬眼再次去看他。
温和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他的背影看着有几分单薄,往上是他微微偏过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垂下, 鼻梁笔直, 薄唇轻抿。
过了好久他都没翻书,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眉尖不自觉蹙了起来。
孟椒突然想起今日陈霜跟她说的话。老爷还在世的时候, 眼里只有大爷和二爷, 认为以后能撑起萧家的只有这二人,其他孩子不怎么管。
而萧老夫人最偏心的便是三爷, 小时候不管三爷犯了什么错, 都会护着他,而三爷最看不惯四爷,所以四爷经常挨训,叫四爷让着病弱的兄长。
对于孩子间的矛盾, 老太太是不管的,只会在四爷真正钻牛角尖的时候, 指点一二。
她没经历过这些, 陈平和郭氏并没有因为她不是亲生的, 会偏心弟弟。相反,还会因为她是女孩更偏疼一点。郭氏总说, 女孩嫁人后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出嫁前得多疼疼。
以至于她嫁给谢长安后日子不顺, 也不会心生怨怪, 每每想起家中还有疼爱她的亲人,就觉得日子也没那么苦了。
可是四爷, 心里应该有很多委屈吧,明明跟三爷是双生子,所得到的疼爱却那么少。
四爷说他想要她的偏爱。
她想了想便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他是她的夫君,她当然可以偏爱他。
男人身子微僵,然后侧过头来看她。
孟椒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苦恼道:“可是,要我怎么做?”
怎样做才算是偏爱?孟椒没有头绪,她所理解的偏爱是只对那一个人好,这个她可能做不到,因为她还有父母弟弟,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也想对他们好。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商量着问:“以后我给孩子做一件衣服,就给你做两件,也只给你一个人下厨,好不好?”
这应该也算是偏爱吧。
萧言卿笑了,伸手将她一把拉进了怀中,孟椒反应不及,手下意识撑在他胸口,想要抬起头看他,“四爷?”
被他按住了脑袋,她便乖乖趴在他怀中不动,听着他心口处平稳的跳动。
随即上方传来打趣的声音,“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孟椒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萧言卿又笑了。
他想,她不懂也没什么,她只要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
夜里,两人直接宿在这边的。书房这里的床有些小,两人睡着略挤人,萧言卿将她抱在怀中,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好在萧言卿体热,孟椒并不觉得冷,她有点困,眼睛很快眯了起来。
将睡未睡之际,身旁的男人说话了,“孟椒,日后莫要再提给我纳妾的事,我不喜欢这些。”
语调有些淡,他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但孟椒却意识到,他很少说自己不喜欢什么,这次是她做错了。
她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当初能给谢长安纳妾,是因为她不喜欢谢长安,所以不在意。她给四爷纳妾,是因为想要回报四爷的好。
但在四爷看来,她其实也是不在意他。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声音软软道:“四爷,不会有下次了。”
萧言卿摸了摸她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孟椒早上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她看到屏风外面有人影晃动,朝外面喊了一声,“四爷?”
陈霜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笑着道:“四爷去林子里练剑了,让我在这里守着娘子。”
孟椒手撑在床板上坐了起来,陈霜忙扯过旁边架子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书房这里有些冷,娘子莫着凉了。”
然后朝外面喊了一声,“花云,让折枝几个将热水端过来。”
孟椒收拾好出去,就见罗汉床小几上已经摆着几道菜了,她看到是两只碗,便问:“四爷还没用膳?”
陈霜笑着摇头,“没呢,四爷也才起来没多久,说娘子醒了就先吃。”
她心里高兴,早上四爷出门时告诉她,让她不用听娘子的话去找什么妾,只需要伺候好娘子便可。
孟椒点点头,“那我等他一起。”
陈霜平时好说话,这会儿可不行,“娘子还是先吃吧,可别饿了腹中的孩子。”
她将罗汉床上的绣花褥子扯一扯,盖住孟椒的双腿,“四爷可真不怕冷,这里凉飕飕的,也不烧点炭。”
孟椒已经拿起了筷子,听到这话,没好意思说昨晚被四爷搂着睡,她热得都快出汗了。
用完膳,四爷也没回来,外面夏月进来报,说送去庄子上的杨嬷嬷昨夜冻死了,问她怎么办?
这是四房的私事,没就去禀报范氏,孟椒如今是四房的正头夫人,这等内宅事务该由她来拿主意。
孟椒一愣,她对那位杨嬷嬷不陌生,听陈霜说起过几回。忍不住问:“传话的人在哪儿?”
夏月道:“传话的是庄子上的管事,人还在西跨院那里。”
孟椒起身,“我去看看。”
陈霜赶紧扶着她下罗汉床,心里百感交集,怎么都没想到,这才多久,那小杨嬷嬷人就没了。
她忍不住问:“这事可要跟五郎说一声?”
毕竟曾经伺候过白氏,又在五郎身边待了很多年。
孟椒点头,“要的,你等会儿找人就去给五郎通个信。”
“好。”
到了西跨院,孟椒直接让人把那传话的管事领进屋,管事姓刘,是白氏的家生子,不过这些年领的都是萧家的例银,那庄子是白氏嫁进萧府后买的,让他一家子管着,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所以五郎才放心将杨嬷嬷送过去。
刘管事穿着一身灰色夹棉短褐和长裤,他心里有些怵,进屋后就一直低着头缩着脖子,这位新夫人是四爷续弦,担心她会对他们这些白氏老人不满,借此发作了。
“小的刘根见过夫人。”
走到屋子中间,用力在地上磕一个头。
孟椒温声道:“不必多礼,找你过来是想问问杨嬷嬷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冻死?庄子上没有被褥吗?”
刘根忙道:“夫人,你且听我说,自从杨嬷嬷到了庄子上后,我们全家都不敢怠慢,特意将正院挪了出来给她,自己搬去偏院住,还将我家两个丫头给她使唤。五郎说了,日后庄子上的收益就用来给嬷嬷养老,让我们照顾好嬷嬷就行了,可是嬷嬷……”
觉得这会儿说杨嬷嬷刻薄有些不好,便转了话头,“嬷嬷平日里爱喝酒,还要喝好酒,上个月庄子上的收益大半都给嬷嬷买酒喝了,昨晚嬷嬷又喝了不少,我那两个丫头伺候着嬷嬷睡下才回了偏院,今早去看,没在屋子里看到人,然后全家急着到处找,最后在院子里的枯井中找到了人,人已经冻僵没气了。”
“这真不关我们的事,那口井位置偏僻,嬷嬷平时睡下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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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醒,也不知她怎么会半夜掉进那里去?”
“我们全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不敢对嬷嬷有害人之心啊……”
孟椒皱眉,觉得太过巧合了,不敢独断,便道:“可报了官?”
刘管事摇头,“没来得及报官,我们全家都吓坏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就过来先跟主家说一声。”
孟椒点点头,“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五郎了。”
刘管事听了脸色发白,很害怕五郎怪罪他。孟椒又道:“这样,我再派人去趟官府,找个仵作去验尸,若是证明不是你谋害的人,想必以五郎宽厚的性子,也不会责怪你。”
刘管事连连点头,“那就报官,报官好,我一起去。”
生怕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以。”
孟椒让花云去前院问四爷借个人处理这事,这是五郎的事,四爷最好也得知情。
花云点头,带着人下去了。
人一走,陈霜夸赞孟椒,“娘子这事处理的极好,咱们要管,但不能全管,若是哪里处理不妥,恐伤了与五郎的和气。”
让官府的人掺和进来,想必不会冤枉了谁。
孟椒心疼道:“五郎知道后定要难过了。”
毕竟是伺候过自己多年的老人,哪怕赶走了,也没想过亏待她。
陈霜叹了口气。
晚上,五郎连夜赶了回来,那会儿四爷已经回房了,听到五郎在外面,便让人进来了。
四爷没让孟椒起来,自己披了一件外衫去了外间。
五郎穿着一身青色直缀,看到是父亲,愣了愣,然后行礼道:“父亲。”
他平时睡得很晚,想着还早,就过来这边说一声,屋子里的灯都是亮的,见守在门口的婢女进去通报,就站在门口等着了,没想到父亲也在。
萧言卿坐到罗汉床上,问他:“事情处理完了?”
五郎低头应是,“母亲找了官府的人,仵作验尸后说从杨嬷嬷身上伤口看,应该是自己摔下了枯井,大概是半夜渴了,加上喝酒脑子不清醒,寻着井找水喝,然后一头栽了下去。我已经让人将杨嬷嬷安排着几日后下葬,再找几个僧人去庄子里做场法事,多给了几个月的例银。”
那管事一家也算是遭了场无妄之灾,他虽然难过,但不会迁怒。
五郎又道:“劳烦父亲跟母亲说一声,今日累母亲操心了。”
萧言卿嗯了一声,“你母亲怀孕了,前几日你外祖母对她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我将她送走了。”
五郎听到孟椒怀孕了有些惊讶。
倒不是意外她会怀孕,而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算着时间,明年这时候他就有弟弟妹妹了。
他心里有些开心,四房只有他一个孩子,有时候他总害怕自己做的不好。
对于白老夫人的离去,他并没有太过伤心,而是问了一句,“母亲没事吧?”
萧言卿:“无碍,回去的时候跟陈书说一声吧。”
五郎点点头,心想陈书要是知道自己当舅舅了,应该会特别高兴。
五郎从西跨院出去后就往前院走去,坐上一直停在西角门的马车。
萧言卿听到下人禀报也没意外,他是个读书人,事情解决了自然要回太学。起身往里间走去,他一进来,花云几个就出去了。
孟椒还没睡,“五郎走了?”
萧言卿嗯了一声。
孟椒关心道:“人怎么样?”
应该不怎么好,脸色有些沉重。
萧言卿放下帐幔,人也上了床,“与你无关,莫要想太多。”
五郎对于这件事的处理,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有些忧虑,也不知道孩子这么心软是好是坏?
他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突然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以后都让我来教吧。”
孟椒也心软,怕以后孩子随了她。
他不知道怎么去当一个父亲,说起来也可笑,虽然他出身萧家,从小却没人管他,祖母告诉他,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了,她也是那么长大的。
所以他也这么对待五郎,可五郎终究还是不一样。哪怕他什么都不插手,但只要他在,府里就没人敢欺负这个孩子,以至于经历的并不多。
孟椒不解,不过还是问:“那五郎呢?”
萧言卿知道她怕自己委屈了五郎,笑道:“我也会教他。”
第52章 婚嫁
第五十二章
陈书的婚事定在来年初春, 比谢瑜的婚事早些日子。
陈平、苏琴和郭氏过来时,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雪了,孟椒身子弱, 又怀着孕, 很多事都是让陈霜出面帮忙处理的。
好在曹家人宽厚, 并不在意这些。
婚事是在京都城办的,曹大人没办法过来, 来的只有曹夫人和曹语君的两个堂兄。
曹家陪嫁很多, 他们专门雇了一艘货船, 第一抬嫁妆走到街头的时候,后面的才刚从船上下来。
江氏对陈书越看越满意, 知道他准备成婚后赁房子住, 特意嘱咐他不用在意这些小节,语君陪嫁里有一处宅子,就是给他们小两口住的。
陈书回来跟孟椒说这事,陈平和苏琴觉得不妥, 孟椒倒是觉得可以,“既然曹夫人都这么说, 你也没必要再三推辞, 人家这么做, 不是为了你,而是希望你以后能对语君好。”
陈书点头, “我知道的。”
其实他赁不赁房子都可以, 就怕语君住着不舒服, 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我想着, 等成婚后,就把所有的钱都给她管。”
孟椒想起四爷的做法, 便道:“也没必要等成婚后了,现在有多少就给多少,也拿出你的诚意。”
陈书第二天就去曹家一趟,现在两人见不到面,他给人写了一封信,厚厚的一沓。
屋子里的曹语君本和母亲在说着话,听到陈书过来了,脸有些红,接过信封后忍不住问婢女,“他人呢?”
婢女放下手中的食盒,笑着道:“陈小郎君送完信就走了,这食盒也是他拿来的,说是萧府嬷嬷做的,很好吃,让娘子也尝尝看。”
是一碟子栗子糕,一碟子大耐糕。
坐在罗汉床另一边的曹夫人见状,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拿起一块大耐糕尝尝,里面有松子、李子、白梅等,又香又酥,比她以前尝过的味道都好。
她看向女儿,笑道:“不错,知道心疼人。”
曹语君脸一热,她已经拆开信看了,陈书的信跟他平时说话一样,又密又长,说他最近在书院的事,说夫子说同窗,甚至连饭堂里的小狸花猫都提到了,一共七张信纸,最后一张上提到日后婚后的住处,并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交给她,还说以后挣的钱都给她。
曹语君看完后,将信递给母亲。江氏接过看,看完点点头,问女儿,“数数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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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两银票。”
江氏心中满意,“这应该是掏空了他们家的家底了,既然给你就拿着吧。”
曹语君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江氏一脸寻常,“这有什么不好的?既然愿意被你管着,那你就管,省得以后心思多了。”
曹语君知道母亲是在说父亲,父亲对母亲、对她和弟弟都很好,但后院还是有很多别的女人.
母亲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成婚那日,孟椒没去新房,她肚子有些大了,怕冲撞了新人。
老家那边有这样的习俗,京都城不清楚,但还是避着些比较好。
四爷特意请了半天的假过来,曹家在京都城的亲戚不多,大部分都是看在袁府的面子上来的,有些是陈书的同窗和夫子。
萧言卿是带着彭文绍一起来的,袁宏道亲自出门迎接,他跟彭文绍关系一般,没想到他也来了。
彭文绍笑着拍萧言卿肩膀,“毕竟是老四的小舅子,自然要来喝一杯酒。”
他们一进屋,堂厅的气氛就为之一静,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尤其是陈书的那些同窗,早就耳闻萧参政的大名,怎么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彭文绍笑着端起一杯酒,对旁边一桌的年轻学子道:“这可是难得能灌醉萧参政的机会,错过可就没了。”
然后带头起哄,“今日是你小舅子大婚,不喝一杯说不过去吧。”
萧言卿头疼,他就知道彭文绍跟着过来没好事。
袁宏道笑眯眯摸着胡子,也跟着凑热闹。
陈书看姐夫连喝两杯,心疼不已,忙让五郎过去解围,哪知五郎带着同窗过去,也端起酒杯敬酒。
萧言卿平静看着自己的儿子,五郎也不怕,直接仰头喝了自己手中的酒,“父亲随意。”
这几个月,父亲不仅严格管着他的学业,还给他安排各种事情,若是哪里做的不好,斥责都是轻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能放过?
彭文绍大笑出声,“好侄儿,不错。”
有了五郎带头,其他人也都放开手敬酒。
待一切结束后,孟椒坐上回府的马车,就看到四爷喝的脸颊泛红,身上更是一股浓重的酒味。
他反应有些慢,看到孟椒用手帕捂着鼻子,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掀开旁边的帘子,揉着头道:“我身上味道有些重,你坐远一些。”
孟椒孕反不大,倒也没有特别的难受,她坐到他旁边,担忧问:“四爷怎么喝了这么多?”
萧言卿一脸无奈,“敬酒的人太多了。”
孟椒心疼,“那也不能全喝了。”
用几子上的茶水蘸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萧言卿看着她的举动,将身子往她这边倾。
他的目光温和,凑近了看,眸子里似乎带着几分醉人的缱绻。
孟椒被看得脸微微发热,另一只手放到他脸上推了推,“好了。”
萧言卿笑了一声,然后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我今日也是开心的,陈书成婚了,你操心的人就会少一个,我在你心里的份量便会重一分。”
说完,他手撑着脑袋,看向外面的风景。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说的话十分直白,直白到孟椒听着心口跳的有些快。
似乎于他而言,她是他很在乎的人。
她有些触动道:“夫君在我心里的份量,一直都是很重的。”
没听到回应,孟椒偏过头看他,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笑了笑,将他手肘旁边的茶杯拿远了些。
陈书婚后一个月,谢瑜也出嫁了。
焦娘子是第二日上门的,知道她挂念谢瑜,特意过来说一声。
前几日,孟椒还特意托焦娘子给谢瑜送去了添箱礼,“你送的礼太过贵重了,她都不敢要,我说是你送的,她当场红了眼睛,差点毁了画好的妆。”
孟椒的添箱礼是一对金镯、一套镶宝头面、一对金叶子耳环、六匹绸缎和一小盒子明珠。都是极为贵重的东西,焦娘子觉得这礼有些过于重了,谢家对孟椒并不好,孟椒却念着往日的旧情,给谢瑜撑起面子。
因为孟椒特意托她帮忙添妆,昨日是焦氏亲自过去的,“谢家只有田氏一个去了,陪的嫁妆也只有两匹缎和一个银镯子,谢长安没去,大概是怕同僚知道了又要嘲笑。”
谢瑜这小姑娘也是可惜,谢长安当初要是好好的,如今不说嫁个大富大贵之家,那也可以找个读书人,京都城的读书人那么多,何至于是个账房先生,一般的账房先生都是跟主家签了契的,也算是半个奴才。
怪来怪去,还是谢长安自己作孽太深。
因着谢长安这事,她相公如今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大概是怕遭了谢长安的后尘。
焦氏想通了,若是过不下去,她也和离,说不定也能嫁个好的。
她相公其实与谢长安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还需要她家里的银子打点官途,若是哪天她没用了,他只怕也会翻脸无情。
所以焦氏学聪明了,要是她相公哪天出事,她就和离脱身,不会管他死活。
孟椒有些心疼,“谢瑜是个好孩子。”
焦娘子笑,“你不用担心,我瞧着那小郎君,品性宽厚,是个不赖的,谢瑜嫁给他吃穿不愁,日子肯定比在家里好。”
“你昨日添的妆,也给谢瑜挣了不少脸面,她婆家不敢委屈她。”
而且她还亲自去了一趟,她在京都城不算什么大人物,但在平民百姓中,她也是官夫人。
只是有件事,她不知道该不该跟孟椒说。
孟椒看出她脸上的犹豫,直接道:“姐姐有话说便是,我不会为难的。”
猜到可能是关于谢长安的事。
果然,就听焦娘子道:“昨日去参加宴席,那田氏拉着我问起你,说还想见你一面。”
不过她很快又道:“我怕她缠着你不放,就撒谎说与你平日里没有再来往。”
“那田氏日子可不比从前舒坦,沈心玥趁着谢长安不在家,准备将那冬生的侍妾给强行发卖,哪知那侍妾是个聪明的,提前收拾行李跑了,跑之前还将田氏和谢长安的私房钱全都偷了,带走了谢长安许多的书籍笔墨。谢长安气急,后面又带回来两个侍妾,如今家里一团糟。谢瑜想将田氏带走,谢长安不允。”
昨日见到人,焦娘子差点认不出来,田氏瞧着老了十来岁,人又瘦又憔悴。
孟椒一愣,没想到冬生竟然跑了。也是,她将卖身契还给了她,还给她消了奴籍,她若是坐船离开,那是不好找回来。
难怪谢瑜的陪嫁只有两匹料子和一个银镯子,田氏不至于那么抠门。
听了一耳朵的闲话,送走焦娘子后,夏月进来禀报,说三房那边出了点事,老夫人找她过去一道商量事。
第53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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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孟椒如今有孕在身, 萧老夫人免了她早上的请安,不过孟椒还是偶尔过去,这是第一次萧老夫人叫她去正院, 恐怕事情不小。
最近三房都挺安静的, 三郎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是柳家那个姑娘,不过王氏不太上心, 给的礼有些轻, 后面三爷特意找人又补了一份。
孟椒到了正院那边时, 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范氏、三爷、王氏、葛氏, 甚至连六房的钱氏也来了。
二郎跪在中间, 低着头不说话。王氏站在三爷身后,哭红了眼睛。
孟椒上前给萧老夫人请安,萧老夫人疲惫的摆摆手,让她坐下。
孟椒看了一眼旁边低头跪着的二郎, 坐到了范氏右手边,心里疑惑二郎是犯了什么错, 竟然惊动了各房的人。
上首的萧老夫人无奈道:“这本该是你们三房的事, 但你父母都不同意, 你又求到了我面前,我也实在是没个主意, 现在萧家各房的人都在这里, 你要真铁了心离家去, 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话落, 二郎又朝上首的萧老夫人重重磕了三个头,“孙儿心意已定, 我知她进不了萧家的大门,也不会让她污了萧家的门楣,二郎自愿与萧家断绝关系。”
王氏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哭着喊:“二郎,你这是要挖娘的肉啊——”
二郎头埋在地上,声音哽咽起来,“娘,你就成全儿吧。”
王氏想要去拉儿子,被三爷呵斥住,“让他走。”
王氏红肿着眼睛看他,一脸难以置信,“三爷?”
萧三爷没看他,而是冷漠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为了一个妓子抛弃身份和家族,连父母亲眷都不要,我萧佑没有这样的儿子。”
他看向上首的萧老夫人,“母亲,就让他走吧,我已经联系了族中长辈,等会儿就有人带着家谱过来,萧家以后没有萧易这个人。”
王氏大惊,猛摇头,“三爷,不可啊,出了族谱就没二郎这个人了……”
二郎低着头沉默。
萧老夫人闭了闭眼,不明白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
她还想劝劝,“二郎,你若是实在喜欢那女子,纳她为妾便是。”
二郎坚决道:“我只要杏娘一个。”
萧三爷嗤笑一声,二郎听见了,眼睛一红,以往他从不敢正面与父亲冲突,他知道父亲不喜欢母亲,不喜欢自己,他眼里只有聪明会读书的三弟。
萧易苦涩道:“我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没用,你们都看不上我。但杏娘却觉得我好,我要是再不要她,就没人要她了。”
“我也不会纳妾的,以后只会和杏娘有孩子,不管他聪不聪明,我都会好好疼他。”
从小到大,他过得并不开心,母亲疼他,却又总恼他比不过两个弟弟,没给她挣足脸面,父亲更是每次看到他就一脸嫌弃厌恶。
只有杏娘觉得他是个英雄,帮她赶走了欺负她的客人,他想和杏娘好好过日子,萧家容不下她,他就带杏娘走。
萧三爷冷笑,“有本事你什么都不带走。”
“儿子知道了。”
“二郎。”
王氏眼睛又红了。
最后便是萧二郎从族谱上除名。
萧老夫人叫孟椒过来,也是因为四爷不在家,孟椒代表四房出面。回到西跨院,陈霜打听到消息回来跟她说,原是二郎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妓子,闹着要娶人家。
萧家这样的门第,自然是不允许的,要是同意了,以后族中子弟的婚事和仕途都会受到影响。偏偏二郎这次犯了倔劲,就要娶人家,不同意纳妾,还闹到老夫人那里去。
“听说三爷已经将二郎赶出府了,三夫人想和二郎说句话都不行,人当场急晕了。三爷也没管,直接去了前院。”
孟椒一愣,“二郎已经被送出府了?”
她想着,以王氏对二郎的疼爱,定会偷偷私底下塞银子,二郎虽然从萧家除名,但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是啊。”
陈霜点头,“三爷对二郎确实太过狠心了一些,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刚才她也在堂屋里,三爷对二郎是一点情分不讲,若是换做三郎,恐怕打断腿也不会应允这事,到底还是偏心。
就这么赶出了府,也不知道二郎以后怎么生活。
晚上四爷回来,刚进屋脱下官服,正院就来了人找他。
孟椒让人等一会儿,帮着四爷换上石青色绣竹纹直?,说了今日中午发生的事。
“我找人去打听了一下,二郎之前做生意,认识了那个叫杏娘的女子,也是个可怜人,听说是没了父母,被亲戚卖进了风月场所。”
二郎是跟着两个舅舅做生意,之前萧三爷给他一家酒楼经营,他经营不好,亏了很多,三爷就不让他插手生意的事了。后来王氏就托了两个哥哥照顾儿子,开了一家染料坊和两个布行,挣得不多,但好歹没亏。
“二郎愿意为了那女子离开萧家,萧三爷就把族中的长老叫来了,从族谱上除了二郎的名字,还将人送出了府,不允许他从府里带走一砖一瓦……”
不知怎么的,今日看到二郎,让孟椒忍不住想起了四爷。
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却独独偏心另一个。三郎说的那些话,说他只娶杏娘一个,只会和杏娘有孩子,不管聪不聪明,都会疼爱他。也是因为不想以后让自己的孩子经历他所遭遇的一切吧?
那四爷呢?四爷至今也只有五郎一个孩子,也不愿意纳妾,是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偏心另一个吗?
萧言卿听完皱眉,“老三将二郎赶出府了?”
说赶有些难听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孟椒点头,“三嫂还急晕了过去,三爷也没管,直接走了。”
觉得萧三爷对王氏有些冷漠,好歹王家对他帮助不少,三爷的生意做的如今这般大,不仅仅是因为萧家,还有王家不留余力的助他。
萧言卿平静道:“老三这次有些过分了。”
他想划清和王家的关系,老三与王氏没有别的孩子,将二郎从族谱上除名,也就是断了萧家与王家的牵绊。
王氏和二郎可能看不出来,但王家两位兄长不傻,自然能懂。
王家虽没有弟子读书,但世代从商,在京都城扎根百年,人脉和关系也不少,若是闹翻了,萧家也不一定毫发无损。
这些他都没有跟孟椒说,只是温柔看着她给自己系好腰带,“若是我晚些回来,你就先用膳,不必等我。”
孟椒点头,“我知道的。”
以前她肯定会特意等他,现在不行了,饿了不吃身子会熬不住,前几日用膳晚了,拿筷子的手都有些抖。
她怀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嘴馋的。
玉樨堂
王氏脸色苍白坐在床上,头发散在身后,额间戴绿色绣芙蓉花抹额。
奶娘将被褥往上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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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转过身端起旁边婢女手中的青花玲珑碗,声音柔和道:“这是王家送过来的血燕,里面放了香蜜,娘子吃一些。”
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王氏嘴边,王氏撇过头去。
奶娘看了担忧,“娘子总得吃一些吧,中午就没吃了,晚膳也不用,人饿坏了怎么办?”
王氏听完这话,面颊上流下两行清泪,“三爷好狠的心,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声音有气无力,已经哭干了力气。
奶娘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擦眼泪,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娘子,你可莫要气病了身子,二郎还要依靠你呢。”
王氏绝望摇头,“我有什么用?以后萧家没有二郎了,三爷眼里只有那个庶子,二郎死活他根本不在意……他是要绝了二郎的后路啊……”
她就这一个儿子,再不好也是她的心肝肉,哪怕断绝关系也比从族谱上除名好。
“三爷狠心啊。”
奶娘也想不通三爷此举的目的,就算再不喜欢娘子,也没必要如此对待二郎。
二郎还是个孩子,被外面女人迷了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严厉管教就是,何必动真格?
王氏咬牙,“他何止狠心,他就是想把二郎赶出府,以后好把所有的财产都给那个庶子,他嫌弃二郎没用,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六爷好歹还考了个童生,他连童生都没有。”
奶娘吓了一跳,忙伸手想要捂住王氏的嘴。
王氏扯开她的手,红着眼睛恨恨道:“我就要说,若不是萧家和王家,他什么都不是,他的生意是靠我王家做起来的,他处处看四爷不顺眼,却又不得不处处依靠四爷,他才是真正的废物……”
奶娘吓得脸都白了,再次伸出手捂她嘴,“我的祖宗,别说了,要是让三爷知道,他会……他会……”
王氏再次哭出声,“他会什么?大不了休了我,没了二郎,我还待在萧家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不会放过他的……”
——
四爷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孟椒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察觉到动静,翻过身来抱住他。
萧言卿将她身后的被子掩好,温和问:“还没睡?”
孟椒怕他心里愧疚,就摇了摇头,转而问他,“四爷才从正院回来吗?娘可说了什么?”
萧言卿将她搂进怀中,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从娘那里出来后又去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情。”
然后解释道:“娘没说什么,只让我找人去盯着二郎,别出了什么意外。”
其实还让他劝劝老三,只是他跟老三关系一般,有些话他说了,老□□而更听不进去。
“徐逸找到了二郎,他和那个杏娘收拾好东西准备明日离开京都城,他将染坊给了王家,那两家铺子是王氏给他的,他已经给卖了,准备去南边继续开店生活。我让徐逸给了他一千两银票。”
二郎本来不愿意要的,听说是他给的,才收了,还带着那个杏娘朝萧家这个方向磕了三个头。
徐逸回来说,那个杏娘应该是怀孕了,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下意识扶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