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水下去(1 / 2)
桃是心上劫
第一章 桃溪初见误终身
景泰八年的暮春,江南的雨总下得缠绵。
林晚提着竹篮走在桃溪村的青石板路上,篮子里装着刚采的草药,沾着的雨水顺着叶片滴落,在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是村里唯一的草药医,父母早逝,只留下一间临河的小木屋,平日里靠给人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过活,性子安静得像溪边的芦苇。
今日是去给村东头的李阿婆送药——阿婆前几日淋了雨,咳喘得厉害。刚走到桃溪桥,就听见一阵重物落水的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呼救声。林晚心头一紧,快步跑到桥边,只见湍急的溪水中,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正在挣扎,腰间的玉佩在水中泛着冷光,显然是不善水性。
她没有多想,立刻解下身上的粗布外衫,将篮子放在岸边,纵身跳进了溪水里。春日的溪水还带着刺骨的寒意,林晚冻得牙关打颤,却还是奋力游到男子身边,将他往岸边拖。男子似乎失去了意识,身体沉重得很,林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他拖上了岸。
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想查看男子的情况,就见他忽然睁开了眼。那是双极好看的眼睛,瞳仁是深褐色的,像浸了墨的桃花瓣,此刻却带着几分警惕和虚弱。他看着林晚,声音沙哑:“你是谁?”
“我是林晚,就住在前面的木屋。”林晚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你落水了,我把你救了上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子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一声。林晚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透过锦袍渗出来,染红了身下的青草。
“你受伤了,得赶紧处理伤口,不然会感染的。”林晚连忙起身,提起竹篮,“你跟我回屋吧,我那里有止血的草药。”
男子没有拒绝,在林晚的搀扶下,慢慢向木屋走去。一路上,他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会看向溪边的桃树——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粉色的花瓣落在溪水里,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像一场温柔的雪。
回到木屋,林晚先让男子坐在椅子上,然后取来干净的布条和草药。她将草药放在石臼里捣成泥,动作轻柔却熟练,指尖沾着的草汁泛着淡淡的绿色。男子看着她的侧脸,窗外的桃花影落在她的发间,竟让他想起了京城的某个故人,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林晚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男子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很细,指节分明,因为常年采药,指尖有些粗糙,却很温暖。当草药敷在伤口上时,确实有些疼,可他看着林晚认真的模样,竟觉得那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我叫谢辞,”男子忽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安静,“多谢林姑娘相救。”
“不用谢,谁都会遇到难处的。”林晚将布条缠在他的手臂上,打了个结,“你怎么会掉进桃溪里?看你的穿着,不像是村里的人。”
谢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是京城来的,路过这里时,遇到了劫匪,被他们追杀,不小心掉进了溪里。”他没有说太多,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显然是不想透露更多信息。
林晚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明白这个道理。她起身给谢辞倒了杯热水:“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我去给你煮点粥。”
接下来的日子,谢辞便在林晚的木屋里养伤。林晚每天都会去山里采草药,给他换药,还会煮些清淡的粥和野菜给他吃。谢辞的话依旧不多,却会在林晚采药回来时,帮她整理竹篮里的草药;会在她缝补衣服时,默默递上针线;会在她坐在溪边看桃花时,陪她一起沉默。
林晚渐渐发现,谢辞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虽然看起来冷淡,却会记得她不吃辣,煮菜时从不放辣椒;会在雨天时,提前去桃溪桥等她,怕她滑倒;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给她盖好被子。
溪边长满了桃树,谢辞的伤势渐渐好转时,桃花也开始凋谢。一日,两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粉色的花瓣落在水里。谢辞忽然开口:“林晚,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情,就回来找你。”
林晚愣了一下,心跳忽然加快,她抬头看向谢辞,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她的脸颊微微发红,轻轻点了点头:“好。”
谢辞笑了,伸手将落在她发间的桃花瓣摘下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耳垂,带着一丝暖意。林晚的心跳更快了,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以为,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却不知道,这场桃溪边的初见,早已在她的心上,种下了一场劫难的种子。
第二章 京城风云碎诺言
半个月后,谢辞的伤势痊愈,要回京城了。
离开的前一天,谢辞带着林晚去了桃溪村后的桃林。那里的桃树比溪边的更多,粉色的桃花开得像一片云霞。谢辞折了一枝开得最盛的桃花,插在林晚的发间,轻声说:“林晚,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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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眼中满是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等你。你一定要保重,注意安全。”
谢辞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我会的。这是我的玉佩,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的信物。”他从腰间解下那枚玄色玉佩,塞到林晚的手里。玉佩上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做工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林晚握紧了玉佩,指尖传来玉佩的凉意,心中却满是暖意。她看着谢辞的背影消失在桃林的尽头,才转身回了木屋。从那天起,她每天都会去桃溪桥等谢辞,看着溪水里的桃花瓣,盼着他能早点回来。
可她等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却始终没有等到谢辞的消息。直到有一天,村里的货郎带来了一张京城的报纸,报纸上刊登着一张大婚的告示——镇国公府的世子谢辞,要迎娶当朝的长公主,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林晚拿着报纸,只觉得天旋地转,手中的玉佩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在桃林里对她许诺要娶她的人,怎么会转眼就娶了别人?他说的“处理京城的事情”,难道就是准备和长公主的婚礼吗?
她不甘心,决定去京城找谢辞,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她锁了木屋,带着简单的行李和那枚玉佩,踏上了去京城的路。一路上,她吃了很多苦,饿了就啃干粮,渴了就喝路边的溪水,脚上磨出了水泡,却从未想过放弃。
历经半个月的奔波,林晚终于来到了京城。她按照货郎说的地址,找到了镇国公府。府门前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挂了一排,一派喜庆的景象,显然是在为婚礼做准备。
林晚鼓起勇气,上前对守门的侍卫说:“麻烦通报一下,就说江南桃溪村的林晚,求见谢世子。”
侍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着朴素,身上还带着风尘,便不耐烦地说:“世子忙着筹备婚礼,不见外人。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事!”
林晚不肯走,一直守在国公府门口。从清晨到傍晚,她站得腿都麻了,却始终没有看到谢辞的身影。直到天黑,才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车帘掀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走了下来,身边跟着的,正是谢辞。
谢辞穿着一身紫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依旧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疏离。他扶着女子的手,动作温柔,眼神里满是宠溺——那个女子,想必就是长公主了。
“谢辞!”林晚连忙跑过去,声音带着颤抖。
谢辞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他将长公主护在身后,对林晚说:“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林晚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你告诉我,报纸上的消息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娶长公主?那你在桃林里对我的许诺,都是假的吗?”
长公主皱了皱眉,看向谢辞:“阿辞,她是谁?”
“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人,”谢辞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这就打发她走。”他转头看向林晚,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她,“林姑娘,多谢你之前的相救。这五十两银子,就当是我的报答。你拿着银子,回江南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