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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纪谦前世短暂的人生中经常得到“奖励”。
婴幼儿时期,刚会叫“爸爸”“妈妈”“哥哥”的时候有奖励,会爬了有奖,会走路有奖,会自己吃饭也有奖。
后来长大了,爱在他身上找乐子的家人找不到那么多稀奇离谱的由头给他奖励了,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机会,奖品的丰厚程度一定会翻倍。
从小在鼓励式教育的环境中长大,纪谦早就过了稍微被夸赞奖励就会脸红害羞飘飘然的年龄,甚至偶尔会给他爸妈说“不够还要”。
他以为自己已经养成了足够厚的脸皮,可此刻面对迟轲的询问,只能面红耳赤地摇头,眼神忽闪忽闪地乱飘,打着磕巴道:“够、够了。”
一边“摇头”一边“够了”,是在练习大小脑分别运作吗?
迟轲说:“趁我现在好说话,你有要的最好快点说。”
纪谦本还想矜持会儿,转念一想这人的行事作风,生怕他反悔似的开口:“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前段时间他俩有几次周末住一起,但都是迟轲去纪谦家。
纪谦那房子大,住起来舒服,而且迟轲实在喜欢他那的装修风格,种种前提条件摆出来,纪谦实在没由要求两个大男人窝在一居室的小房子里住。
房子大有大的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独占一张两米大床的权利,非常的……
让人不爽。
纪谦那段时间想破脑袋都没想出申请睡一起的由。
他四肢并用地缠在迟轲身上,不讲了,开始胡搅蛮缠:“跟我一起睡很舒服的,你信我。”
迟轲被结结实实压住,鼻息之间都是他头发携带的洗发水香味儿:“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有谁实践过?
纪谦说:“牛奶和豆浆就很喜欢跟我睡……啊,差点忘了给你说,牛奶是我家老三,一只西高地,豆浆是老四,一只棉花面纱犬,同一天接回家的,牛奶比豆浆大一个多月,起这俩名字是因为我早餐喜欢吃豆浆油条,但我哥喜欢牛奶三明治。”
“你以前养狗?”迟轲好奇,“还养过什么吗?”
“那可太多了。”纪谦说,“我哥喜欢动物,六岁的时候我爸把一处庄园改造得跟动物园一样送他了,有一只叫菲菲的老虎特别喜欢我,一见面就围着我转。”
迟轲:“你确定……”
确定它不是想吃掉你吗?
纪谦:“什么?”
“没什么。”迟轲选择相信童话,“感慨一下你的魅力人畜通杀。”
“还好啦。”纪谦谦虚地摸摸鼻子。
迟轲问:“来到这里后没想过养点什么?”
纪谦那么怕无聊的,初来乍到,一个人在这儿也没人陪他玩,按说应该会很想养宠物吧?
“我挺喜欢小狗的,但是太忙了,我还要上班,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也没那么多闲钱。”纪谦遗憾道,“以前牛奶和豆浆有专门的保姆全天陪伴,狗粮也是专门调制的,每天还要去上学呢。”
迟轲:“。”
什么叫人活得不如狗?
这就是。
迟轲忍着心梗问:“你家到底什么背景?”
“我不怎么关心家里的生意,具体情况其实没太有概念,反正我爸在政坛能说上话。”纪谦抓抓头发,思考了一下,“产业的话……你当时在那边创业,虽然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的,但你们公司的花销最后大概有一部分要进我家口袋。”
迟轲:“……”
迟轲从未如此难受过。
他把纪谦推开,捂着心脏翻了个身,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纪谦愣了下,坐起来去戳那一坨被子:“老公,你别生气啊,就当提前下聘了呗?”
“我不是难受钱被你赚走了。”隔着被子,迟轲声音很闷,这会儿心脏堵塞的程度不亚于当年躺CCU,恨恨道,“你怎么就穿过来了呢……”
没了。
什么都没了。
那么多!钱!权!都!没了!!
纪谦反应过来后笑得不行:“哎,不是,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难受呢,你怎么先自闭上了。”
迟轲不他。
纪谦连哄带劝地把他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换个角度想想,我这二十多年堆积起来的身价,啧啧,你带我出去那不倍有面儿?”
迟轲:“。”
好邪门的角度。
但是说得好像没错。
想到自己两次倾家荡产的根本原因,他目光复杂地摸了摸纪谦的脸,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是真贵啊。”
纪谦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养得起。”
养不起也得养啊。
迟轲叹了口气,无力地指使:“关灯,躺下睡觉。”
纪谦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喜上眉梢,扭身去关台灯,胳膊因为过于激动磕在了床头柜上。
“嘶。”
迟轲比他先一步抽了口冷气,抓过他手腕,心疼道:“你怎么一点奢侈品的自觉都没有?”
苏瑾棉买的喜马拉雅还轻拿轻放呢。
纪谦:“。”
纪谦有点儿飘飘欲仙了。
既然……
那么……
是不是……
他忽然拉开迟轲的衣领,低下头,咬上锁骨,温热的薄唇贴着齿痕轻轻吮吸。
迟轲:“?”
迟轲一巴掌把他脑壳拍开,迷惑道:“你有毛病?”
“嗷!”纪谦捂着脑壳,“啧”道,“你怎么没有对待奇珍异宝的态度呢?”
还搞双标?!
迟轲反问:“你不是我的吗?”
纪谦说:“是啊。”
“那你管我什么态度?”
迟轲躺平,闭眼,把态度写在脸上:我的要求你得照做,你的要求我充耳不闻。
纪谦气笑了,看着他肩颈处的痕迹默默心想:算了,一巴掌换的还挺值。
他在【哄纪谦】比赛中取得了0.001s的好成绩,美滋滋钻进被窝,长手长脚又缠过去了,从后面抱住迟轲。
迟轲闭眼道:“我不习惯跟人抱着睡。”
“习惯是培养出来的。”纪谦只用半小时就完成了从“守株待兔”到“入室抢劫”的转变,对他的口头拒绝不予会,“慢慢就习惯了。”
迟轲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简直了,无取闹得如此得心应手。
他放弃赶人,只说:“手再不老实就滚出去。”
纪谦不情不愿抽出钻进衣摆放他肚子的手,对着他后脑勺mu了一口:“老公晚安。”
……
他老公一晚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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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迟轲先一步醒来,头痛欲裂地从他怀里挣出来,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去浴室洗漱。
他不解。
为什么有人睡觉跟条蟒蛇一样?
牛奶和豆浆真的喜欢和他睡一起吗?!
纪谦床上有很多很多毛绒玩具他是知道的,平日里睡觉一定要抱着东西他也知道,但他不知道这人抱住那些东西的力气那么大。
自己平时睡觉很老实,可能是以前在医院插了太久仪器的缘故,基本一晚上都不会翻一次身,今早醒来却发现自己从面朝右边变成了面朝左边,睁开眼就是衣服几乎完全敞开来的饱满胸肌。
迟轲以为纪谦那么黏人,会很喜欢把脸埋在其他东西里睡觉,实则不然,这家伙喜欢完完全全将手持物禁锢在怀里。
腰倒是没什么感觉,主要肩膀被勒得太僵太难受了。
这是个大问题。
以后还是分床睡吧。
但是话说回来,入睡还是挺快的。
……如果忽略那个不美妙的梦,整体睡眠质量还算不错。
迟轲盯着镜子里无精打采的自己,叹着气垂下脑袋。
不一会儿,后面就冒出个人,把他腰抱住了。
纪谦下巴往肩膀上一枕,还没醒困,含糊道:“你脸色不太好看,昨天做噩梦了?”
嗯。
梦到我坐着你上辈子的游艇去海钓,钓到了你上辈子的钱包,还没来及拽上来,钩就被龇牙咧嘴的鲨鱼咬断了,你在旁边气得跳脚,结果把游艇跳裂两半断开,咱俩掉进海里卷进旋涡,被你哥动物园里的老虎救起来扔到一座孤岛上,成了一无所有的鲁滨逊和星期五。
好神金的梦。
迟轲捏了捏鼻梁:“没有,病没好全而已,休息一下就行。”
“是该多休息。凌晨那会儿我给你测了体温,已经完全不烧了,但是小病初愈得多养养。”纪谦又抱了会儿才松开他,回到卧室拿手机,“要不你再睡个回笼觉,许乐眠那事儿晚上再说?”
“不用,睡不着,快点解决。”迟轲叼着牙刷,看到他拿着手机踱回来,帮他的那支也挤好牙膏,含糊不清道,“你等下去哪儿?”
“回趟医院,要开个会。”纪谦一边发消息一边接过牙刷,“你明天也休班吧?那我今晚……”
迟轲吐掉一口白沫,无情道:“回你自己家去。”
他想睡个好觉。
“好吧。”纪谦猜他想一个人休息休息,没有强求,“不过你午饭晚饭几点回家几点睡觉都要记得给我报备哦。”
……
许乐眠从看守所出来,眼睛红得能滴血。
被亲生母亲指着鼻子一顿骂,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委屈。
母亲说他没用,花那么多钱在他身上,让他学跳舞,学礼仪,结果到现在一事无成,连他的“男朋友”都不帮他。
许乐眠忽然觉得好累,路都走不动了,只想找个地方蹲一蹲。
他挪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巷口,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蹲在楼梯上堆石头。
小孩见到他,小心翼翼把石头堆挪到角落,给他留出行走的空间。
许乐眠走上去坐在石阶上,双脚踩着刚刚放着石头的梯面。
小朋友看了他一会儿,没吭声,继续低下头玩石头。
石头偶尔发出咔哒咔哒的撞击声,许乐眠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抓狂,耐着脾气道:“小孩,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很打扰别人?”
小朋友肩膀瑟缩了一下,握着石头没敢动:“可是……”
“不要那么没有礼貌。”许乐眠指指墙根,“那边不会打扰别人。”
小孩低下头,开始收拾那一堆圆滚滚的石头,也不知道上哪儿捡的那么多形状千奇百怪的小石子。
许乐眠看到他脏兮兮的手心,把鞋子往旁边挪了挪。
烦人的石子音没了,他才静下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冷云廷第不知道多少个电话。
“你在哪儿?”
冷云廷不耐烦地问。
“我在哪里对冷总来说重要吗?”许乐眠嗓音冷冽,“冷总何必装得对我那么关心。”
“我再问一遍,你在哪儿?”冷云廷燃起了怒火。
许乐眠凄惨一笑:“怎么,你又需要上床工具了?”
“我他妈问你在哪儿!”冷云廷彻底炸了,“不要逼我亲自去抓你。”
许乐眠淡淡垂下眸子:“如果不是上床,我想我和冷总没什么好聊……”
手机忽然被人夺走了。
“人我找到了,等会儿给您送过去。”迟轲手腕一转,把电话挂断,居高临下看着面露骇然的人,“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冷云廷让你来的?!”许乐眠猛地起来,膝盖一软,不受控地向前扑去。
迟轲挑了下眉,稍一侧身,看着他四肢胡乱挥舞着向前踉跄。
狼狈但没摔。
许乐眠委屈地看他:“你!”
“这不是能靠自己站住吗?”迟轲眼里浮现一抹嘲讽,“小少爷,需要我请你上车吗?”
许乐眠胸口剧烈起伏,忽然很想哭。
他一天收了那么多的委屈,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没有一个人愿意安慰他。
“我跟你走。”他哽咽道。
迟轲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他走在前面,这样出现意外也好监视控制。
路过墙角,那个蹲着玩石头的小孩不小心撞在了迟轲腿上。
“怎么又是你……”许乐眠抿起唇,“迟助你没事吧?”
迟轲扶了一把小孩,看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衬衫袖口的银蓝色扣子,干脆地摘下来递过去:“喜欢?”
“喜欢。”小朋友点点头,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从那堆石头里挑出了一个最圆最亮的,用衣摆擦干净后举起手,“跟哥哥交换。”
“那我要椭圆形旁边的那块。”迟轲把袖扣放在他掌心。
小朋友立即换了一个,擦擦干净递给他,咧开嘴,很开心地张开五指:“交易完成!”
迟轲短促笑了声,跟他友好握手:“期待下次合作。”
告别“石头商人”,迟轲把换来的货品拍照发给纪谦。
【k:好看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好看!居然是爱心形状,你哪儿找到的?】
【k:买的,回去放你那个盆栽里。】
【了不起的纪茨比:爱你老公~非常完美的安排!现在居然还有这种卖石头的小摊?】
迟轲不紧不慢地打字,旁边许乐眠说:“迟助你手脏了。”
“嗯。”迟轲眼都不抬。
许乐眠咬唇:“迟助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用万宝龙的袖扣换这块破石头?还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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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弄脏了,我记得你洁癖哎。”
迟轲懒得搭。
千金难买他乐意,万宝龙的袖扣哪有爱心形的小石头能让纪谦稀罕。
回到别墅,冷云廷不等他俩进门就开始嚎。
“许乐眠,谁准你一言不发偷跑出去的?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他狂风般冲了过来,硬生生地将迟轲挤到一边。
许乐眠低声道:“你答应我要救我妈妈的,什么时候能做到?”
“急什么?”冷云廷心虚地看了眼迟轲。
他根本没想帮许乐眠。
不帮许乐眠,哄一哄就能糊弄过去,但是跟迟轲出尔反尔,迟轲大概能整死他。
“我怎么能不急?那又不是你妈妈!如果你妈妈深陷其中,你难道也会这样拖拖拉拉、浪费时间吗?!哦,我忘记了,你妈妈已经不在了。”
许乐眠猛地抬起头,眼神仿佛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刺向冷云廷心中最柔软也最敏感的角落。
冷云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母亲一直是他心中的逆鳞,是他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禁区。
平日里,身边的所有人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如今竟然被一个玩物公然提及,这如何能忍?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忍住没有动手。
片刻之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容,不屑道:“我妈可不是法制咖。”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大厅里骤然响起。
冷云廷脑袋一阵嗡鸣,头不由自主地侧到了一边。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许乐眠竟然真的敢动手打他!
迟轲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纪谦。
冷云廷怒极反笑,伸出舌头,用力地顶着被扇的脸颊。
红肿的脸颊传来一阵刺痛,却远远比不上心中的愤怒与屈辱。
他狠狠地瞪着许乐眠,眼神中满是狠戾与杀意:“如果你是想故意激怒我,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扛起许乐眠,像扛着一袋毫无反抗之力的货物一般,大步流星朝着卧室走去。
“放开我!你放开我!!” 许乐眠拼命地挣扎,双脚在空中胡乱地踢蹬着,双手用力地捶打着冷云廷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干了!你放开我!”
“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你以为你是谁?”冷云廷挨了几脚,烦得不行,直接把人扔沙发上开始撕衣服,动作没有丝毫的温柔与怜惜,就像对待一个发泄愤怒的工具。
他单手拉开旁边的抽屉,里面竟然放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具,那些小玩具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迟轲:“……”
要长针眼了。
他用手挡着眼睛往厨房溜。
“阿姨,今天有没有什么——”
“哐!”
客厅传来一声巨响。
迟轲和管家王妈齐齐转身往外走。
只见冷云廷衣衫不整,脸色难看地单膝跪在沙发上;许乐眠下身不着寸缕,只穿着上衣坐在地上,旁边七十多万的瓷器碎了一地,而沙发上的手机还在清晰传出司马逸尘的声音:
“冷二?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之前让我帮忙办的事情我搞定了,许培本来就没什么出来的希望,现在更不可能出来了,大概率要在里面住三五十年。冷二?冷二你在听吗?”
声音在寂静混乱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一道冰冷的判决书,彻底击碎了许乐眠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回来再说。”冷云廷沉声挂断电话,对上许乐眠怨恨的眼神,心脏一痛。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是吗?”许乐眠忽然大笑起来,“好,是我天真,是我对你还有信任,活该被你骗……”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眼眶蓄满泪水,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掉下,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道:“结束了,冷云廷,我们结束了。”
冷云廷握拳,试图跟他讲道:“我跟你说实话,你妈妈这个情况,就算我不插手,也绝对没有翻案的可能,涉案金额太大了,就算我爷爷出手也很难保下她。”
“世界上居然还有你冷云廷做不到的事?”许乐眠“咯咯”地弯起眼睛,“你不用再费劲骗我了,我再说一遍,我们结束了。那个电视剧我不演了,解约费我会还给你,不管以什么方式,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冷云廷胸口剧烈起伏:“我说了,结不结束你说了不算。”
“你还想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许乐眠开始疯狂尖叫,双手四处摸索着可以砸的东西,用力朝四周扔去,“上了我一年你还不腻吗!”
“不腻!”冷云廷抓住他下巴,勾起唇角,“怎么会腻呢?没有比你更对我胃口的床伴了。归根结底,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开个价,睡一次多少?十万?二十万?不然我给你五千万,把你的屁股买断,怎么样?”
许乐眠被迫仰起头,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冷云廷,你混蛋!”
“对,我就是混蛋。”冷云廷抓着他胳膊往卧室走,丝毫不怜香惜玉,“你这辈子别想逃脱我的手掌心。”
许乐眠一个趔趄,眼神黯淡下来,猝不及防放弃了抵抗。
厨房门口的三人目送他们上楼,对视一眼,各忙各的去了。
迟轲坐在单人沙发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着处文件,耐心地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两小时后,冷云廷从二楼下来,边穿衣服边出门,下了道不容置喙的命令:“吴叔,看好别墅,不许许乐眠离开半步!”
大门“哐”地关上。
与此同时,迟轲新买的小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春眠不觉晓:很久没联系了,您最近生活还好吗?】
迟轲愉悦地回复。
【笑口常开:一切安好,您呢?】
许乐眠雇人查他手机,为的就是看他有没有和这个账号联系过,那些小混混已经在他们的胁迫下撒谎骗了许乐眠,表示一切顺利,许乐眠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许乐眠那个脑子想不到他们被策反的可能,很爽快地打来了尾款。
而他需要确认的银行账号,纪谦去查了,发现户主是厉修明公司一个已退休保安的父亲。
一个普通的六旬老人,他身后肯定是厉修明,迟轲直接找到当事人询问,对方眼神复杂,什么都没说,直接将“笑口常开”的微信号给了他。
这个账号和许乐眠的聊天记录很少,基本上都是许乐眠对“笑口常开”的关心,“笑口常开”回复一直很简短,不是“嗯”就是“好”,或者已读不回,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六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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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口常开”一直在给许乐眠打钱。
每年年初打钱,一转就是几十万,平时偶尔还有几万的小额转款,转款时间发生在许乐眠每一次的关心后。
怪不得他们娘俩在炎坪生活得那么滋润,还有钱学舞蹈。
迟轲有个不怎么好的猜测。
【春眠不觉晓:我记得您之前来电时给我说过,您生活在S市,实不相瞒,我在这读大学,但是一直忙于学业,一直没来及和您多联系。】
【春眠不觉晓: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的帮助,如今我可能要离开S市,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请您吃顿饭?】
【笑口常开:可以。】
【笑口常开:为什么离开?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遇到什么难处了?】
【春眠不觉晓:有些难以启齿,还是不说这些烦心事打扰您了。】
迟轲没回。
过了会儿,对面又发来消息。
【春眠不觉晓:其实是我妈妈被人陷害,可能后半生都要在监狱度过了。】
【笑口常开: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春眠不觉晓:真的很抱歉再次打扰到您,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不能失去我妈妈,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跟您借一些钱吗?我发誓我一定会还上!】
【笑口常开:你要多少?】
【春眠不觉晓】发来一个计算器截图。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这笔钱,正好是许乐眠和星棉以及剧组那边的违约金。
不是说为了救妈妈吗?违约金和救许培有什么关系?
许乐眠这人……
迟轲胳膊搭在椅背上,讽刺地垂下眼睛。
【笑口常开:见面说吧。】
【笑口常开:就现在,怎么样?】
对面犹豫片刻。
【春眠不觉晓:好。】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漂亮的许乐眠步履蹒跚地下楼,路过迟轲时,眼神明显心虚闪烁:“我、我想出去吃顿饭。”
吴管家立即阻止:“抱歉,少爷说了您不可以离开别墅。”
许乐眠惊慌:“这是非法囚禁!”
吴管家笑得温和:“许先生,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许乐眠跺脚,走投无路,求到迟轲身上:“迟助,求你了,我发誓,我过一个小时就回来!”
“是吗?”迟轲看向吴管家,在对方意外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一个小时而已,放他出去吧。”
吴管家不太赞同:“可是……”
“出事我来负责。”迟轲说。
吴管家叹了口气,侧身避开:“既然迟助都开口了,好吧。”
许乐眠喜出望外,看都没看迟轲一眼,大步离开。
迟轲给纪谦发完报备才悠哉起身,紧随其后。
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主角从原主手中抢走了什么。
……
与此同时,圣汇嘉院长办公室迎来了一位风风火火的客人。
纪谦躺在椅子里,正研究着王妈给的柠檬挞食谱,抽空抬眸看了眼,笑道:“苏总怎么来了?你未婚夫可不在我这儿。”
“我不找我老公。”苏瑾棉摘掉墨镜,敲敲办公桌,“我找迟轲。”
纪谦不太高兴:“你找他干什么?”
苏瑾棉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懒得废话:“你老公人呢?发消息不回。”
纪谦惊讶掩唇:“你怎么知道我老公是迟轲?”
苏瑾棉:“……”
苏瑾棉:“你和冷柏尧都是从疯人院逃出来的吧?”
第62章
炎坪有过一段治安非常混乱的时期。
小孩失踪、诈骗抢劫、盗窃打架……
总之频发的事故闹得人心惶惶,在一起入室杀人事件后,每个家庭都装上了防盗窗和防盗门,有小孩的父母再忙也会接送孩子上学。
这种时候,没有家长接送照顾的小孩就成了“异类”。
有些小孩子看似天真却伤人至深的恶意被无限放大,聚在一起议论嘲笑没家长接送的同学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
还在上小学的许乐眠很不幸地成为其中之一。
在他最需要照顾关心的时候,母亲和那时的男朋友,也就是妹妹的父亲,正处于感情深厚的好阶段,一家三口搬去市里居住,把他留下来和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跛了脚,种花种草都费劲,更别说亲力亲为接送他了。
十多岁的许乐眠还不怎么懂事,只是潜意识里非常抗拒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母亲,更不想让大家看到跛脚的奶奶。
没人接对他来说,也是松了口气。
为了不被人询问家庭情况,他天天迟到晚退,这样等大家走完了,就不会发现他是一个人回家的。
从学校到家,许乐眠要走一段很远很偏僻的山野小路。
白日里,这条小路就跟被世界遗忘了一样人烟稀少,夜幕降临后更是寂静得可怕,有时等上一整天也难见一辆车的踪影。
那年十二月的某一天,他因值日耽搁了时间,放学后又不好意思拒绝朋友的邀请,在外面吃了晚饭,踏上归家之路时,夜色已然将四周包裹得严严实实。
许乐眠走惯了这条路,平日里倒也没觉有什么不妥,可年末的深冬时节,天色黑得愈发早,一个人走在这阴森的小径上难免心里发毛。
幸好隔壁初高中部有个晚归学生跟他走一条路,许乐眠全程默默无言地紧跟在其身后,心里那点儿恐慌这才稍有舒缓,还好奇地打量起前面这个“学长”。
这个学长身量很高,比他高了半个头,但那么冷的天,身上还穿着秋冬季破旧的校服外套,肩膀被沉重的书包肩带勒着,甚至能隔着衣服看到瘦骨嶙峋的肩背,两条裤腿在风里跟枯叶一样来回摆动,好像里面啥也没有似的。
他应该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只是一直没回头,也没赶人,沉默地替这个陌生的弟弟挡住身前吹过来的风。
两人沿着小路缓缓前行,四周静得唯有脚步声在空气中回响。
就在许乐眠思考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忽然一道强光从田地里照在他们身上。
他难受地惊呼一声,还没来及抱怨,前面的男生已经跳下小路,往枯草堆里跑去了。
许乐眠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往那边看——
居然是一辆翻地里的车。
轿车四轮朝天,应该已经躺这很久了,那束光是在向终于等到的过路人求救。
许乐眠下意识往前走两步,跳下去的时候却犹豫了。
这片地荒芜很久,谁知道会不会有毒蛇毒虫?反正那个哥哥都已经跳下去了,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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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乐眠转过身,走了两步,可前面路还很远,视野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凉。
……还是等那个人回来再一起走吧。
他缩着脖子蹲在路边拔野花解闷,等了好久好久,腿都快等麻了,终于等到那道人影回来。
“你——”
“你好,可以麻烦你过来帮一下忙吗?”
男生苍白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骇人,明明正值胶原蛋白最充盈的青春期,脸颊却有些凹陷下去了。
许乐眠犹豫道:“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很简单的,帮忙抬一下车门就好。”男生说话很温吞,或者说是不熟练,平时肯定不常跟人交流,努力解释道,“有人被压住了,我卸不掉车门,没法把他们拉出来。”
可是我也卸不掉啊。
许乐眠瘪瘪嘴,看着他脏兮兮的裤腿,说:“我怕虫蛇。”
男生张开双臂:“我抱你过去,你只要帮我扶一下门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乐眠也拒绝不掉了,只好不情不愿地搂着他脖子,被抱着往田地中央走。
男生和他想象的不一样,看着瘦弱,力气大得很,抱着他小跑起来都不喘气,飘起来的发丝有清新的洗发水味道,很干爽。
许乐眠好奇地问:“你家住的很远吗?”
“嗯。”男生话非常少,应完觉得不太礼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三里多才能到我家。”
“啊……比我住的还远。”可能是遇到了同病相怜的人,许乐眠心里不知怎的好受了些。
不等多问,他就被放下来了。
“麻烦你抬一下这里。”
许乐眠扭过头,看到一片血污,惊恐地大叫一声。
“别怕,他们都还没事。”男生看出来他嫌脏,把外套脱掉,只留下里面的单衣,“你用这个抬,不会弄脏手。”
许乐眠狠狠咬住下唇,颤抖着手去接外套。
车门比他想象的重,不到三分钟他就没了劲儿,急着催促道:“你快一点呀!”
“后座有点卡了,再坚持……”男生顿了顿,“一下。”
他感到后背一沉,是车门压在背上的重量。
许乐眠手臂酸痛,不自觉地松了力气,把车门搭在他身上借力。
可他本人好像对这种“潜意识”行为毫无所觉,还在催促:“好了吗好了吗?”
“好,可以松手了。”
一个头发沾满鲜血的人被抱出来,看起来跟男生差不多大,双目紧闭,明显处于昏迷状态。
他被放下来,两人一起跌在地上,差点撞到许乐眠的脚。
还好许乐眠反应迅速,躲开了。
男生后背火辣辣地疼,估计已经被车门压出血痕了。
他喘着气看向门内:“叔叔,你……”
“先带他走,不用管我。”司机无法动弹,身边全是变形的尖锐车体,空间被挤压成一团,呼吸跟不上,说话都喘得很费劲,“快点,他血都快流没了!”
“……好,那我等会儿再来找您。”男生咬了咬牙,把昏迷的伤患背在身上,低头看过去,“你——”
矮他半个头的小弟弟张开双臂,等着抱。
“……”
他吞回没说出口的话,单手将人抱起来。
前后两人加起来将近二百斤,把他腰背压得快要折断,如果有第三个人在旁边看到,肯定以为他们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
可许乐眠被安然无恙地送回地面上,抬头看着男生,依然稳稳当当背着那个病患,快步朝前走去。
“走吧,我要把他送去医院,正好你可以回家。”男生说,“谢谢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