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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鹤扔了酒壶,从树上落下来,他层层叠叠的红衫绽放而下。
小僮后退两步避开,化鹤就罩了层结界,他说:“你怎么你怎么不藏一下呢?”
小僮目光冷淡淡:“有什么好藏的,反正只有你能瞧见我。”
“放肆,你太放肆了!”化鹤跌跌撞撞,扶着树犯头疼,“这是什么道理?为何只有我能瞧见?”
小僮不厌其烦地说:“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化鹤目光震颤,登时酒醒。
“住口!混账!你胆敢——”他一把掐住小僮的脖子,在对方毫无搏动的脉搏里,终于想起来了。
他之所以能独自活得潇洒,是因为在这百年间,临予从没有离开过。起初的二十年里,化鹤被胸口的疼痛折磨到甚至无法起身。他躺在暗无天日的禁室里吃过很多药,一遍遍忏悔,好像这样就能求得保佑和宽恕,以减轻痛楚。可那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神啊。
水茗祈骗他。
吃药也痛,不吃药也痛。
他的心口永久地留下了诅咒之刃的伤口,一天比一天空落落。要说他这个人也真是很可笑,既无法承受这样的苦痛,又不愿将痛楚的源头治好。
后来的几十年,化鹤总算琢磨出了减轻疼痛的办法——他按照临予的模样,造了个一模一样的、彻彻底底的假傀儡。
白昼将来之时,傀儡陪在他的身侧,化鹤蜷缩在傀儡身侧,不敢惊动这场梦。夜里他清醒了,便亲手将傀儡销毁,等待水茗祈每日的审查。
化鹤想起来了,面前这个傀儡就是临予。
而现在天色将歇,化鹤必须重复无数次的做法,将傀儡焚毁。小僮说:“你糊涂了吗?”
化鹤说:“我清醒了。”
小僮提醒道:“你心口流血了。”
化鹤拢紧衣裳,遮住那里空洞的窟窿:“我会好的。”
小僮扔了伞,在日落之时化成了一捧灰。化鹤捂住心口,在迎接审视到来的同时,也做好了迎接绞痛到难以入睡的漫漫长夜的准备。
这样的日子过了过了多久?直到心口的诅咒和疼痛已经无法再令他发疯,生活仿佛回归正轨,然而世人可求得神祇保佑,神祇却面对死门无果。
水茗祈的瓷瓶中焚毁了数十万的傀儡,每个傀儡都是临予的模样。终于在化鹤与她刀剑相向之时,她明白了什么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不再同先前两位一样,出了事就将化鹤关禁闭。水茗祈想了个新的法子,她将瓷瓶中的甘露尽数倾倒,化作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神山间被暴雨冲出一座大坑,又被雨水填满,成了座湖泊。湖泊仿佛一面镜子,之下有座幻相化作的领域,所有想念的、执着的、刻骨的岁月都装进蜃镜内。
水茗祈道:“你不是放不下吗?多看看吧,看到你厌倦为止。”
于是最让罪神长记性的惩罚从那一刻开始。
往事斑驳,如同院墙上剥落而下的尘泥。这点碎屑落到晏安的肩头,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晏安睁眼,发现自己的额头有血流下。火云雀不知什么时候踩上了他的脑袋,俯身狠狠啄烂他的额心,这才将他唤醒。
云雀是他就在宫中的眼睛,若非有大凶之事发生,它是绝不可能离开靖京的。
晏安有些受惊,需要极力克制才没有推开化鹤。
他说:“老师,醒醒。”
化鹤失了力气,将脑袋埋在晏安的肩头,闷声道:“我痛得动不了……你不要管我了。”
晏安心里沉沉:“此时此刻,你就不要闹脾气了好吗?我不会不管你,但靖京中——”
话没说完,化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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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拉住了他。
化鹤愤恨地抬起头,他双目赤红,将晏安的手用力摁进自己的胸口,那里血气浓郁,湿漉漉的。
“你说得好容易,却诅咒了我六千年……”化鹤盯着他,目光阴郁,一字一句道:“你怎么不杀了我!”
第94章 幽怨
“你看我!这个可怜虫……”化鹤愤红了眼, 大笑道,“好可笑的神!心都伤透了,胸腔都空了!竟流不出一滴眼泪。你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晏安快被化鹤的神情击碎了。他注视着化鹤, 忽然深吸一口气, 再缓缓吐出,压着情绪道:“你真的觉得我会杀你吗?”
化鹤不看他。
“我只是有点生气,气竟然连你也一声不吭就将我丢下。”晏安顿了下,“父母如此, 兄弟如此你怎么可以也这样?”
正说着, 飞了老远的云雀忽然又拍着翅膀折回来。它落到晏安的头顶, 叽叽喳喳地蹦跳,仿佛晏安的懈怠令它怒火滔天。
化鹤抬起头, 目光沉郁:“吵什么吵?把它扔了,我重新为你折一只。”
说着已经抬手,晏安赶紧摁住化鹤的动作:“你打它干吗?我走的时候宫中已出现些前兆, 在这耽搁的这些时候, 不知山下已过了几时, 它平日里学你吃吃睡睡,很少沉不住气。恐怕宫中异变已生!”晏安垂眸, 轻声问,“宫中肯定派人来寻我了, 我来之后, 你在山下设了结界对不对?”
化鹤抵回晏安的肩, 蔫了吧唧地“嗯”了声:“怎么办?”
“打开结界, 我得回去。”晏安一手轻拍化鹤的背, 一手安抚头顶的云雀,心里暗自叫苦:怎么两只鸟都难哄?
“不是说这个。”化鹤有些幽怨地抬起头, “皇帝将逆反的缘由推到我身上怎么说呢?他应当是明白我不把尘蚁的小算计放在眼里,又或者是背后有什么妖魔鬼怪撑腰,因此不怕得罪我,总之他猜准了,我的确懒得插手尘世争斗之事。”
化鹤抹了眼角,恢复些活力,柔声道:“你是太子,我是神祇,天下人之于你我皆是苍生。可独独不同的是,你是凡尘身,就要管凡尘事,还要受凡尘事牵连,参与凡尘因果。一言蔽之,你现在回去,铁定完蛋!说不准整个国家都在通缉你我!”
云雀闭着眼狂扇翅膀,刚要起飞又被拽下来。晏安直视他,说:“不。”
“倘若你被万人唾弃,我被人人喊打,那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晏安说,“同流合污吧老师。”
“……”
化鹤怔忡在原地,片刻后,他才低笑一声,心情终于舒坦了:“我罚戒未完,真身又受损,此时下山容易暴露命门,况且蜃镜强行禁锢着我的魂魄,没办法脱身。不过你不要怕,我会和来时一样,分出灵识附身在它……呃,”化鹤瞥了眼正在吃晏安头发的火云雀,真诚地说,“我重新为你折只猫吧,我说真的,猫多可爱。”
晏安制止道:“好了,你不要闹了。可爱不是重点不是,你别难过,我的意思是,是你就好不是,也别笑?”
晏安语无伦次地将自己说红了,又扶额道:“我不说了,你懂我意思就好。”
化鹤听得身心舒畅,胸口也没那么疼了,他笑起来,风流得很:“记得你说的话,忘掉的人要受一千年折磨。走吧,结界开了,我能感知到,山下那群凶神恶煞之众已经到了,千万小心。”
话音刚落,化鹤的散灵就附进了云雀身体。晏安借用了化鹤的羽扇,扇掉了途中的浓雾。
一路上云雀都叽叽喳喳,化鹤说个不停,热情似火,倒显得晏安很沉闷似的。
晏安听着那些重复的盘问,道:“你能不能留些力气?”
“你太冷淡了!”化鹤也是忍了一路似的,咕哝道,“分明瞧见了那么多就算一时想不起来,也不能半点不关心吧!”
一提这个,晏安的脑子就顿时变得稀里糊涂。他不是没看见那位叫“临予”的傀儡的模样,也不是毫无疑虑,晏安头疼地说:“我们先不要说这件事了,给我一些时日捋一捋,眼下还有十万火急的事。”
化鹤哼了两声,又开始了别的话题。
几息过后,两人来到山脚,果真见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和排列规整的武器寒光。
前有文臣老将焦头烂额,后有千军万马整装待发。
晏安刹住步子,惊愣道:“这么多?!”
化鹤像在说风凉话:“打不过吧?”
晏安道:“你在幸灾乐祸什么?”
“打不过就逃,不要管他们了!我们回山上过逍遥日子去吧,我早就不想做神了。”化鹤态度潇洒,“反正老师都死光了,谁也管不着我!天下各有其主,鬼怪伏诛受封,除了富贵发财,姻缘求子,世人其实根本不需要神祇。”
化鹤原本站在晏安的肩头说话,不料他声音不大,却听得对面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
为首的老臣几欲落泪:“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我等奉旨前来接殿下回宫!”
“太子殿下受苦了!”
“吾皇英明!太后退位,余党肃清,再无外戚干政。殿下流落在外,圣上日夜忧思,挂念殿下安危,如今河清海晏,殿下可随臣等回到圣上身边,承欢膝下!”
“你们没睡醒吗?在说什么屁——”化鹤骤然飞起来,又被晏安捉住藏进袖兜里。
晏安面色不改,恭敬道:“有劳诸位,正要回去……嗯?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臣欲言又止,擦着额角:“那个……殿下那位……”
晏安回身说:“哪位?”
他这声轻巧落下,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惊得群臣又齐刷刷跪下:“是……是姣子。陛下有言,当初未能好好款待姣子,若有机会,或再请姣子下山,陛下决计着好好赔礼。”
晏安垂着袖口,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云雀的脑袋。他静立良久没说话,静得众人冷汗涔涔,背脊发凉。
半晌后,晏安转身:“诸位久等,我适才通灵问了姣子,我走后他便开始了闭关修行,不管天下事。”
晏安纳闷了。
自己说的句句话都很和气,这群老顽固到底在搞什么草木皆兵,他这话刚说完,众人又是齐齐“啊”了声,脸全白了。
晏安瞧出蹊跷,沉声问:“我料想诸君前来不会是为接太子,出什么事了?需要惊动姣子?”
众人被戳穿心思,脸更白了。一是尴尬,二是惊惶,他们觌面相觑良久,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浑身抖得像筛子:“鬼……殿下……有鬼……”
“你罗里吧嗦说什么呢!”旁边有个人将他撞开,自个儿挤到晏安跟前,声音铿锵,“殿下!靖京中混迹了疫鬼,城中瘟疫肆意,大伙儿自相残杀,早已血流成河!陛下虽和太后争了输赢,却滋生了心病,身体每况愈下!”
晏安勃然变色,厉声道:“这种事还支支吾吾干什么?!”
老臣狡辩道:“因为殿下您不在京中啊!”
晏安冷道:“推得倒是干净!你们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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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才到,到这里不过半日马程!若不是放任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地,你们一个个岂非还在事不关己?!滚开!”
这一声如雷霆敕令,唬得旁边牵马的随从手一抖,松了缰绳。晏安翻身上马,听到文臣拉长的声音“殿下——有轿——!”
晏安充耳不闻,纵马在这林间穿梭。
怪不得化鹤及时断了幻境,还放任云雀进入结界,原来是火烧了那么久,今日终于烧到了这群迂夫子屁股上,这才急了。
左右两侧如箭一般冲来两名侍卫,晏安目不斜视,寒声说:“不必管这些老匹夫!今日记我一罪,我绝无怨言!不过如今长话短说,先将国中现状禀来!”
侍卫迎着风声,说明了近来的情况。
那日晏安出京过了没几天,皇帝便物尽其用,利用天象有异,放任民声哀怨。外戚干政,皇帝忍辱负重,手中握了不知收集了多少年的证据,在朝堂上和太后势力针锋相对,与此同时,对外的军队联合东起的义兵,将太后的亲兵尽数围剿。
不过一日昼夜,靖京城中风云换变,朝中全然大洗牌。太后退让后宫,皇帝重掌政权,原本浑水摸鱼的昏官奸佞被一锅端,所谓国泰民安之象,原本该从那时候起。
可没两日,城中忽然死了三户人,全家上百口人,竟一个不留。等仵作查验之时,才发现这些人身上有的溃烂生疮,有的化骨为水,有的手脚长出反趾……各型各类的怪相层不出穷,大多是面目全非,令人十分不适的死相。
然而最蹊跷的并不在这儿,而是死无全貌之人当中,却有一部分人面容完好,除了浑身散发些病气外,并无其他怪异。
然而不怪就是最怪。
如此一来,不似寻仇,甚至不似人为,初步断案是死于某些疫病,但也无法排除是有人刻意传播疫病。
然而还没等到查出死因,仅过了一夜,城里又是五家人户灭门死绝……一个时辰后,又是两户……疫病传播的速度快到骇人,前去调查的官员全死在了办案途中。
疫病不可控,发疯似的从靖京往城外蔓延,整个列修近乎全部沦陷,而能自主操控疫病本领的,除了疫鬼作乱,众人想不出别的。
发丝横过面颊时如刀割一般,晏安几乎是咬着牙道:“那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没事?!”
左边的侍卫仿佛有难言之隐:“因为……因为……”
右边的喝道:“都这个时候了,别再耽误事儿了!!殿下,是这样的,这场瘟疫并不是无差别蔓延,方才诸位安然无恙,是因为只有一个地方没有受疫病侵害,那就是皇宫。”
左边的赶忙附和:“对对……这中缘由我们也不清楚……”
耳边风声渐烈,袖口中的云雀爪子收紧,抓牢了晏安的衣袖,而与此同时,化鹤的声音钻入晏安的识海。
化鹤道:“他们不清楚吗?他们最清楚了。为何瘟疫蔓不进皇宫,不会当真以为那些尘俗的砖瓦高墙有神通吧?当然是因为宫中供奉着姣子神像,姣子坐镇,八方邪祟谁敢近身。”
晏安心跳如鼓,说:“世间供奉姣子的庙宇和神龛多了去了,难道你只显灵宫中那个?”
“喂喂……我才不是‘权’字当头的神祇!”云雀在袖中乱挠,“哪怕是棺材里供我,我也会保佑他死得瞑目。为什么只显灵宫中,当然因为那里有唯一一座没被烧毁的姣子神像,你忘了吗?那时我可没让他们称心如意。”
晏安说:“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
化鹤散漫道:“你要问我吗?当然可以,不过何不先问问你身旁这两位,最开始死的那三户人家里都有谁呢?”
第95章 下怀
经他提点, 晏安甚至不用问就反应过来,笃定道:“是祝家。”
化鹤道:“不错。祝衫清曾收纳过冰晶碎片,冰晶之中什么污浊都有。若是这样倒还容易解决, 就怕这其中是黑心肝作祟, 真召唤了疫鬼。”
晏安与他心有灵犀,沉声说:“追本溯源,遇归也是神祇,他同疫鬼一派狼狈为奸, 规则不是惩戒他吗?”
“惩戒?他?!这坏家伙根本不受规则束缚!他手段又多又狠, 和邪祟为伍, 根本无所忌惮,谁都敢杀, 力量自然强大很多!哪管你什么烂规则?”化鹤用脑袋贴近晏安的骨节,有些郁闷,“不过这也只是种猜想。没办法……遇归阴晴不定的, 我必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晏安道:“嗯。”
他停顿了下, 又说:“老师, 若仅靠你的神像庇佑就能抵抗疫病蔓延的话,这些迂夫子就不会来寻你了。若是真有人设计, 我猜老臣们找到你这里,正是这名幕后黑手想要的结果。”
这也太巧了。
怎么会恰好在世间人推倒了姣子的神像后, 疫病就凭空滋生并大肆蔓延?偏偏宫廷内还存有最后一尊姣子神像, 受姣子庇佑, 更偏偏只剩这一隅之地不受疫病侵害, 引得众人追悔莫及, 只好又求到化鹤脚下。
化鹤欣然,笑说道:“你猜得不错, 这怎么看,都太像心胸狭隘的小气神在蓄意报复。”
晏安郑重道:“这很严重,并不好笑。”
快马穿梭如风,等入靖京之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不过几日,靖京已然变成了浩劫后的硝烟之所。
昔日霞灯流转的烟火京都,如今俨然失了色彩,穹顶灰扑扑,城墙似乎被火烧过,焦炭的黑影高耸。其内酒幡杯盅、茶摊桌椅东倒西歪,烈日照亮大路,晒干的地面不是血与脓,就是各种呕吐的污物。
抬眼所见除了灰,灰,灰……还是灰。遍地都是饿殍,一路上流民、疫民如同乱世中的浮萍,婴儿老人的尸首散在各处。
有好几次,晏安都险些为惊彻天地的哭声缓下脚步。
他疾驰在前,骑的是最快的一匹马,跟在他身侧的只有两名将士。晏安浑身都在发冷,进靖京没几步,左边的将士忽然夹紧马肚狂追,摸出张纸页似的东西拦在晏安身前:“殿下请等一等——”
右边的那个同晏安一样,直接视而不见,绕过他。右边的将士说:“不必用此物!殿下乃是姣子的学生,定有神气护体,何须……”
他话未说完,识海中传来化鹤一阵嗤笑,晏安骤然勒马,冷声道:“拿出来。”
左边的将士得令,重新摸出那张纸页。晏安一眼就认出这并非什么普通宣纸,上面有红朱砂和蓝雀石为墨绘制的繁复图案,是姣子神座下的符纸。
果不其然,左边的将士嘴快,忧心忡忡地交待了:“我就说贴上更为妥当一点!这是姣子的驱鬼符!靖京是疫源,其疫病不比城外,威力要大许多,神气未必能抵过疫病,须得请真姣子漏面镇鬼。”
右边的将士只好继续解释道:“各位重臣和将军未受疫病侵扰,正是因为都携带了姣子的符纸。”
化鹤听了,简直要笑死了:“瞎扯。”
晏安接过那符,攥得骨节泛白。他火气越大,声音越寒:“……既然这符纸能抵挡瘟疫,为何不散发给百姓?”
左边的将士只听了个皮毛,直言道:“这些符纸数量稀缺,只剩宫中姣子地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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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存有部分,故而给各路军将和臣子分了——”
话没说完,晏安忽然从马上跃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左边的将士重踹下马。晏安落到对方的马上,额角青筋隐现:“混账!”
右边的将士见状不好,立马求情:“殿下息怒!!就算将这些符纸散发出去,救得了十人、百人,却救不了千万人啊!到那时,大伙儿只会为了争夺符纸而自相残杀,军将尚有武器傍身,寻常百姓却手无寸铁啊!”
晏安正要发作,化鹤忽然“哎”了声,将晏安喊住:“虽是借口,但他说的不无道理。若不能全救,那还不如不救,只救一些,这岂非再将得救的人至于险境?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我不是气这个。民与官之间,民在前;民与权之间,民在前。”晏安的头隐隐作痛,道,“对了,这符纸当真是你画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化鹤讶然道:“我?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画出这么标志的符咒,我根本不会画符的!不过符纸上的涂料倒是我平日书写会用的,的确有几分神力。”
晏安道:“那就奇怪——”
化鹤说:“那不奇怪。若我猜得没错,现在就是我脚上踩了狗屎,也能被扒拉下来当成救命丹药。”
“……”
话糙理不糙。
晏安没用符纸,将其揉皱扔在了地上。
根本不是什么符什么咒起的作用,而是这场疫病受人操控,该往什么方向爆发是有目的性的。
晏安一路驰骋,回了皇宫。意料之中,宫中比从前寂寥了,所剩不多的活下来的仆从也个个蒙着脸,没了活气。与从前不同的是,他们见着晏安好歹会打声招呼了。
皇帝正在寝殿内等着,臣子无要是不必前来上朝,为了防止疫病的传播,集体会议基本取消。
晏安见了皇帝。
皇帝不再是傀儡,却面相灰白得更像纸人了。他躺下床上,看晏安跪他:“父皇。”
皇帝命宫人挑亮了烛火,拢紧衣裳下床:“皇儿,这么多年——”
“父皇。”晏安又拜了他,“有些话不必说,我明白。如今疫鬼作乱当前,百姓如临水火,首要之事应是想出解决对策。”
皇帝佝偻脊背,变得像潮湿洞穴里的残火:“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他自顾自坐下,斟了两盏茶,“此次疫鬼袭城,危及天下,如此事关重大,怎么不见姣子同你一起回来?”
果然。
晏安没有喝茶:“老师要静进修为,正在闭关,不过不必担心,解决疫鬼所需的法器和咒术,他都一并教与了我。”
化鹤闻言,笑个不停。
“那就好……那就好……”昏暗里,皇帝有些局促,“想你从小便聪颖上进,什么都学得很快,最是省心的一个——”
“父皇。”晏安捂着茶盏,平声问道,“我听闻城中疫病最先始于三户人家,皆是满门死绝的惨状,此言可真?”
皇帝被他屡次打断,明白他不愿提这事,叹说:“是这样的,无一例外。”
晏安说:“这就很蹊跷,将军府不是出了名的无人看守吗?里面没有仆从和管家,祝将军呢,也死了吗?”
皇帝道:“祝山青的尸骨不在其中,他失踪了。天下纷乱,朕也没有余力去关心他的下落了。”
这的确很古怪,晏安对外虽如是说,其实心里却在与化鹤讲:“祝衫清不是和花侑同死了吗,她那宅子里从来没有别人,哪有机会死人?”
化鹤道:“未必就是祝衫清。”
晏安心里“嗯”了声,还要说什么,却听皇帝侍从提醒,说外面有臣子求见。皇帝撑着脑袋,似乎头痛欲裂,挥了挥手:“此事急不出个结果,你今日赶回来,先回去休息吧。朕……还有得处理些朝政之事,其余的明日再商讨。”
夜里,宫里比从前多了许多长明灯。呆在这里面的人人都罹患上了头痛症,恶魇连连,难以安眠。
所幸晏安的寝殿这边向来阒无人声,对比从前也并不萧索多少。
刚一进屋,云雀就从袖口中钻出来,跳到桌上。晏安眼疾手快,立马捏了咒诀将床上的东西用被子遮起来。
化鹤语气不羁:“遮掩什么?”
晏安强作镇静,兀自斟茶:“没什么好看的,傀儡而已,不比老师做的灵活。”
云雀偏过脑袋瞧他:“这么谦虚做什么?是怕我发现你做得逼真,抢了你的傀儡娃娃吗?”
晏安手一顿,放下茶盏:“先说正事吧。”
——“我了解你的想法,可这皇宫能容得下多少人?”这声音倏忽从门外传来,那门上立了个修长高挑的人影,晏安立马警觉,开门之时,那人的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
哪管三七二十一,晏安拽过人火速关了门。
这人不是别的谁,正是用了临枫这张假面的化鹤,想来他从云雀转移到了另一个傀儡身上,
化鹤用手指勾了下对方的下巴,逗猫似的,哈哈笑道:“脸都白了,这么紧张?”
晏安冷着脸坐下,瞧见桌上的云雀仍旧叽叽喳喳,只不过不像适才那样会说人话了。
晏安道:“用力量撑起这样大尺寸的傀儡,没问题吗?”
“我只是容易心碎,又不是酒囊饭袋,你连我万分之一的本领都没见过呢。”化鹤展开双臂,直率道,“没发现我这次有什么不同吗?”
晏安正为疫鬼的事情烦恼,当下敷衍了句:“会好好穿衣服了。”
果不其然,化鹤此次的装扮和从前不同,不再是敞着胸口,垮着宽松的袍子的浪荡子模样。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个腰封,上面雕琢着片片枫叶图案,比以往干练多了。
化鹤也不恼,反而坐在他身侧:“书接上回。小晏,你若想将流民纳入宫内,能解决部分疫病饥荒问题的同时,恐滋生更大的祸患。我一直教你,若不能福泽同享,失了公平的一方总会拿起刀刃向同仁。”
晏安垂下眸光,有些疲惫:“能救一部分是一部分。”
化鹤蘸了茶水,连说“不不不”,他将湿润的指尖轻轻点在晏安的额间:“这只是第一个考量。第二个,若这背后真有推手,散播疫病的是他,疗愈疫病也兴许并非姣子的功劳。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让流民聚集入宫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正是明白漏洞百出的计划在山穷水尽面前什么都不是,你只有一搏。虽然外面骂声载道,但皇宫的确是最后一处安宁乡,到时候若连皇宫都失守了,岂非正中他下怀?”
第96章 救世
“那怎么办……”晦暗的烛火映着他半边脸, 晏安叹了口气,忽然问,“老师, 你还有符纸吗?”
化鹤从身上摸出厚厚一沓, 压在桌上:“早明白你心思,若真有用,自然万事大吉,我今夜通宵学学。”
晏安整理桌案, 搬弄烛台:“我也来帮忙……先前那些符纸和涂料都是你座下的, 只有其上的符纹出自他人之手, 我们临摹两三次,兴许能画个大概……嗯?怎么了吗?”
化鹤支着脑袋, 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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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熠熠的光彩,他就这样看着晏安,看了半晌:“没有, 我在想一个问题, 假使我不在, 你独身一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啊……”晏安强打精神,“我会先着手当下。譬如今夜先画完这满桌符纸, 明日再……唔……明日我再带些救济物出宫,民心溃散, 能安抚一些是一些吧。”
“嗯。”化鹤分散符纸, “不过蚍蜉撼树也有学问, 你要考量后果。你知道吗?虽人人都猜这场灾难和疫鬼有关系, 但自下山以来, 却并没有感知到疫鬼的行迹。瘟疫来得蹊跷,但事实证明它只是寻常疫病, 顺从天地常伦。”
化鹤停下手中动作,瞧他:“因而我不可轻易插手。从前倒没什么,若规则神罚降下来,我很担心牵扯到无辜之人。”
晏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嗯”了声。
化鹤又道:“不过不必忧心,我会在暗处追查。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就好了。”
“嗯,我洗个脸。”晏安叫宫人打了盆冷水来,醒了醒神,这才厘清思绪,继续说,“刚说到哪儿了?后果么……我决议替父皇出面赈灾,不单单只是为了收拢民心,也能在借机在明面上查找疫鬼。若真是疫鬼作乱,但你却没有察觉的话,很有可能是混迹到了百姓当中。我知道的,你身为神祇,不能伤苍生,你不能杀的,我来杀。”
化鹤似乎怔了下,随即低笑道:“殿下如此霸道,让我不油得心生仰慕。若有朝一日,我天命难转,恐怕也只能可怜地等着殿下前来拯救了。”
晏安画符的手一抖,墨水晕出朵梅。他笑得身子都在发抖,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要对老师说一句‘胡闹’。”
玩笑过后,晏安和化鹤对坐桌前,画了整宿的符纸。第二日化鹤重新附灵到云雀身上,跟随晏安出宫散发救济品。
化鹤提议道:“你最好不要直接送人符纸。”
晏安闻言“嗯”了声,将符纸夹在每份救济品中间:“百姓受灾难重创,朝廷却不作为。如今我再将符纸明晃晃递到他们跟前,更会让他们猜忌君臣无能。”
化鹤道:“不仅如此。他们推倒了我的神像,不再信奉我,若将我的符纸递出去,怕是要将你毒打一顿。”
晏安失笑:“如今人人自危,谁还有力气来打我。”
长街绵延,路中央都行满了装载辎重的马车。
百姓一双双目光如幽暗的鬼火盯着这边,他们神色怯怯,躲在打翻烧焦的杂物后面,没有人靠近。
晏安瞧着有些难受,他带着脸帘,出了冷汗,背都打湿了。
他配合车夫,将一箱箱大物件儿卸下来时,听周围人汇报说:“送往其余州县的物资粮食须得再等上个十天半个月,先前朝廷已经派发过一次救济粮,可天神不佑列修之国,数日秋雨,运去的粮食大半都发霉虫蛀了,如今只能邻近各个州县先互相支援,撑到新粮到的那天。”
晏安说:“嗯。”
卸下货物,布置好了几张长桌。晏安这才深吸一口气:“诸位!诸位受苦了,近日粮食物资紧缺,照顾不周——”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冲出来,侍卫立刻挡在晏安身前。
“太子?!你是太子殿下吗?!”
他这话如同扔进池子的石块,霎时间在人群里激荡出波纹。
“太子?!他就是太子?!”
“太子出面,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不知为何,众人听到他是太子,渐渐围了上来。
晏安示意随从放开男子,他说:“是我,你病得很严重,这边有药和大夫,待会儿让他们为你治治吧。”
那人喜悦道:“太好了!这些吃的……”
“一人一份。”晏安挽起袖子,盛了白粥,“不可拥抢,不可多拿。”
在场众人无不是面容全毁,浑身脓疮。他们从前虽算不上样貌出众,但至少是五官齐全,皮相端正的,如今受疫病影响,大多都没个人样,因此遮遮掩掩,踌躇不前,生怕晏安被自己的丑陋相貌吓跑了。
他们饿太久,也被病痛折磨太久了,当前看到晏安跟看到救世主一样,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晏安道:“诸位请先排好队!先领吃食,再看大夫!”
然而这些人简直失了智,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几名侍从拦在外面,无数双手从人抢的缝隙中伸出来,如同疯长的枝桠和枯木。
“殿下!殿下先救我!我快死了!!那个毒疮长到了我的胃里!!!!”
“救命!殿下救救我的孩子!!”
“我老婆快不行了!!我们已经十天没吃过东西了殿下!你行行好!!!!”
“……”
晏安放下汤勺,捏了咒诀,一道结界将众人隔开。他在结界之中,略微垂眸:“抱歉,请每次最多来五人,若前方哄抢多了,后面的人便少了。”
这些都是他从宫中带来的精巧点心,海味补品。流民们拄着拐杖上来,晏安便一人发了一份打包好的。
岂料这些东西很快就没了,很多人捧着碗上前来,乞讨第二份。
晏安没想过能吃这么快,从前他在宫中之时,这些点心他不爱吃,每次只吃一小口便剩在食盒中。
仆从们在背地里拿这事儿骂了他好些回。
不过碍于他明面上的太子身份,众人大多敢怒不敢言。
晏安抚道:“这个点心没有了,正在派人新做,请稍等一下。”
面前的小孩眼睛又大又圆,盯着晏安摇摇头。他指着一旁的冷馒头,说:“殿下,可以不要那些点心吗?”
晏安愣住:“什么?”
“这些点心虽然滋补身体,可是我哥哥快饿死了。”小孩说着便哭了,“求你了……我不要点心……给我,给我几个馒头吧……我哥哥快饿死了……”
这一瞬间,晏安的血似乎从头到脚都冻住了。他有些呼吸不过来,说:“快……快,将我们吃的馒头和干粮都……都散发下去……”
士兵说:“殿下!他们吃糕点,您吃冷馒头,如今再——”
“混账。”晏安冷声喝斥了一句,他情绪难抑,脸色发白。半晌后他才挥挥手,道,“……没事,按我说的做。”
结界一破,百姓仍旧哄抢而上。稻田里的东西种不出来,种子埋在地里泡烂了,晏安已经三天只喝了一碗稀粥,饭都过滤给了百姓。
果不其然,这些符咒根本没有作用,病情该恶化的仍然恶化。
夜里,晏安坐在破庙的烛台下,这里面的焚焦气味挥之不去,案几也是发霉的。化鹤变作傀儡,从背后夺了晏安的笔。
化鹤轻声道:“五日不合眼,和谁比命长呢?”
晏安没有转身,只是颓然地撑着脑袋:“马上寒风过城,就要到冬天了,疫病能稍稍遏制些,不过到了腊月寒冬……”他明显地停顿了下,长吸一口气,才说,“冬天,冬天更……没有收成……”
晏安说到这,声音已然变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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