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是永夜阁的人(1 / 2)
小红连忙跪到了地上,“奴婢只是觉得,有那样一个武林高手在,他们能够活着回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滚!”
盛永恒愤怒地砸掉了桌上的杯子,“瞧你这点出息!你给我滚出去!废物一个!”
伴随着他的怒吼,小红终究还是起身默默退了下去……
结果才退到门口,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只听盛永恒十分剧烈的咳嗽着,一手捂着胸口,一边还慌张地拿来了一张帕子,捂到了自己的嘴巴上。
片刻之后,手中的帕子一片鲜红......
风雪在极北之地的冰隙中低吟,如同无数亡魂在耳畔呢喃。陆知微化作的光点已融入第九盏紫灯,可她的意识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如一缕清风,在九灯原与九州大地之间流转不息。她听见孩童背诵《忆训》的声音,听见老者讲述祖辈抗争的故事,听见紫花绽放时那细微却坚定的裂土之声。
她笑了。
那一夜,京城史馆重修竣工,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新任“忆灯监”主官亲自将第一卷口述史册供入正殿,册名《贞元遗音》,扉页上写着:“凡被抹去者,吾等必使其重见天日。”烛火摇曳,映照出殿内密密麻麻的牌位??每一位曾为守护记忆而死的人,都被刻上了名字。
与此同时,江南私塾的桃树忽然开出一朵异色花,花瓣半紫半白,宛如泪痕染就。阿念站在树下,怀抱着沈念。孩子睁着眼,目光清澈得不像凡人。
“你看见了吗?”阿念轻声问。
沈念抬起小手,指向北方:“娘亲……还在。”
阿念心头一震。他知道,陆知微虽形神俱散,但她的意志已与忆灯同存。她是风,是雪,是灯火跳动的那一瞬光芒。她不再是血肉之躯,却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永恒。
“我们该启程了。”阿念低声说,“还有太多地方未曾点亮。”
他背着包袱,牵着一头瘦驴,带着沈念踏上南行之路。沿途所见,皆是变化。小镇市集上,妇人教幼童唱一首新编童谣:“九灯亮,忆不亡,爹娘故事不能忘。”村塾里,先生不再只讲圣贤书,而是翻开泛黄的手抄本,讲述三十年前那场大火中的真相??三千婴孩因胎引术夭折,父母哭嚎三日不绝,尸体堆满乱葬岗,唯有一株紫花从灰烬中探出头来。
有人听后落泪,有人怒斥荒诞,可更多人默默记下名字,回家写进家谱。
这一日,他们抵达西南边陲的雾隐寨。此地曾是断梦司暗桩据点,百姓受控多年,连做梦都被药物压制。寨中老人说,这里的孩子从不记得母亲的脸,青年娶妻不知为何流泪,仿佛灵魂被剜去一块。
阿念走入寨中心的祭坛旧址,放下包袱,取出唤忆铃。
“这铃……还能响吗?”他自语。
沈念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碰了碰铜铃。刹那间,铃声未响,却有金纹自他额心蔓延至掌心,渗入铃身。一声极轻的“叮”,竟如惊雷炸开!
整座山寨剧烈震动。地下深处,一道尘封已久的光脉苏醒,蜿蜒而出,缠绕祭坛石柱。那些曾服药失忆的村民纷纷跪倒,抱住头颅,痛哭出声??他们想起了!想起被烧毁的族谱,想起失踪的兄长,想起某个雪夜,母亲抱着婴儿冲出屋子,嘶喊着“不能让他们拿走我的孩子”!
一个少女瘫坐在地,泪水横流:“我想起来了……我是李氏一族最后的女儿。我娘把我交给奶娘,自己投井了……她说,只要我还活着,李家就还没断根。”
人群之中,悲声四起,却又夹杂着一种奇异的释然。不是痛苦的崩溃,而是长久压抑后的释放。就像干涸百年的河床,终于迎来了第一股春水。
阿念望着这一切,眼眶湿润。他低头看沈念,发现孩子的瞳孔中,竟浮现出一幅幅古老画面:苏禾立于火坛之前,手持《梦行录》宣誓;陆沉舟跃入忘川井时回眸一笑;陆知微在冰渊中抛出铜铃,身影渐淡……
“你在看过去?”阿念颤声问。
沈念点点头,用稚嫩的声音说:“他们在等一个人。”
“谁?”
“那个能真正终结遗忘的人。”
阿念心头一凛。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萧彻虽被囚禁,但他播下的“安宁即幸福”的种子,已在朝野深深扎根。许多大臣仍主张:“往事不堪回首,何必再提?”更有地方官下令焚毁《忆训》抄本,称其“煽动民怨,动摇国本”。
而在皇宫深处,年轻的皇帝独自坐在御书房,面前摊开着那份状元策论。他反复读着那句“若人人皆忘父母之恩、师长之教、先烈之血,纵天下太平,亦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久久不能言语。
窗外,一名太监低声禀报:“陛下,礼部尚书求见,说有关于‘忆灯监’的要事奏报。”
皇帝闭目良久,终是开口:“不见。传旨下去,明日早朝,朕要亲自主持‘史实议政会’,凡六品以上官员皆须出席,不得推诿。”
太监领命而去。皇帝起身,走向墙边一幅古画。画中是一位怀抱婴孩的女子,身穿素袍,眉目坚毅。那是他的生母??当年因私藏皇室秘档而被赐死的沈妃。他从小被告知,母亲犯了大罪,可如今,他开始怀疑一切。
“母后……”他轻声道,“若您泉下有知,请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话音落下,画上女子的眼角,竟缓缓滑下一滴油彩,如同眼泪。
千里之外,西北牧羊少女正跪在忆灯监门前,双手捧着第九只陶罐。负责人颤抖着打开最后一卷账册,赫然发现其中夹着一封血书:
> “吾乃当年参与胎引术之医官张仲言。吾愧对苍生,然不敢逃责。此术非为救世,实为控魂。萧彻妄图以‘净化记忆’达成永治,斩断人之情根,使人如傀儡般顺从。吾等被迫行凶,良心日夜煎熬。今余生将尽,特献此书,愿后人明鉴:
> 忘记不是治愈,而是屠杀。
> 没有痛苦的记忆,才是真正的地狱。”
全场寂静。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怒拍案台,更有年轻学子当场撕毁手中《新编治世纲要》,高呼:“还我真史!”
当夜,忆灯监外燃起第一堆忆火。百姓自发前来,带来祖传日记、残破信笺、甚至一片染血的布条,全都投入火焰之中。火光映天,仿佛九灯原的辉光在此刻降临。
而在极北寒狱,萧彻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牢墙上,记忆文字已爬满每一寸空间,连天花板都不曾放过。他闭眼,可那些声音依旧钻入脑海:
“你说忘记就能和平……可你看,他们记得。”
“你说没有仇恨就没有战争……可你忘了,没有记忆,就没有爱。”
“你说我是疯子……可真正疯狂的,是你想抹去整个民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