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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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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宋持怀心道,凌微虽也觊觎他已久,却没能真的成功睡过他,真正跟他有过肌肤相亲的人从始至终只有魏云深一个人,宋持怀分得很清,甚至在某一时刻有些庆幸。

——至少相比于凌微,相比于之前魏士谦给他安排的权贵,相比于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等他失了天极宫的庇佑之后对他为所欲为的人,他更愿意那个人是魏云深。

宋持怀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魏云深冷眼道:“你少跟我耍心思,不要让我费心,我自然就开心了。”

宋持怀不可否置,他无意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上跟魏云深继续浪费时间,一顿过后问:“我睡过去多久了。”

魏云深冷声冷气:“一天不到,怎么,又想吃东西了?”

宋持怀想说不是,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魏云深又说:“馋了也给我忍着,现在进出不方便,余粮剩得不多,你又才惹了我,还想想之前一样天天都找人给你弄吃的?”

宋持怀有些莫名,他直觉自己不该戳破魏云深的幻想,却还是道:“……才只一天,我的伤就好成这样了?”

“……”

魏云深眼底掀起了一丝恼色,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没真的死成你很失望?”

失望倒不至于,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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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持怀没真的想死,别的尚且不说,凌微在他身体里留下的血契就不会让他自己做生死的主。

眼看魏云深咄咄逼人,宋持怀抿唇道:“你若觉得不够,我可以再来一次。”

他说着就又要抬手自伤,好在有了防备的魏云深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下。两人掌腕相对,黑白灵气纠缠不休,宋持怀抬眼望去,魏云深刚好垂眸,四目相对之间,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

未及宋持怀出声询问,魏云深将他的手放到身侧并按下,少年眸光闪烁,沉声道:“你说你知悔了?”

宋持怀点头,又似乎觉得自己不够格说后悔的事,补充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魏云深笑不达眼地扯了扯唇角:“这次不骗我了。”

宋持怀道:“这条命现在在你手上,你随时来取。”

“别总要死要活的,没人想要你的命。”

魏云深重新在床沿坐好,脱离了刚才那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变得充盈起来。魏云深捏了捏眉心,道:“也罢,好歹师徒一场,我给你个机会,但机会只有这一次,要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那……”

他说着,眼神骤然沉了下来。魏云深依旧保持着唇边的弧度,只是这回他的笑似乎更真实了些,他看上去心情极好,哪怕摆了脸色也不吓人,反而像是故意吓唬宋持怀一样,眼底盈盈:“你知道后果的,对吧?”

宋持怀道:“只要你想,杀了我偿命也悉听尊便。”

“不准再跟我说活啊死啊之类的话,我不喜欢听,这是第一个要求。”魏云深道,“你既然是想赎罪补偿,总不能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吧?”

宋持怀一顿:“可以。”

魏云深满意了:“第二个,不准再在我面前提起天极宫的任何事,尤其凌微,你既然从时度那里套出话来,知道他在我手里,便更该知道如果你不听话,他会是什么下场。”

宋持怀沉默了会儿:“为什么不杀了他?”

魏云深冷笑:“我若这么快杀了他,还有什么能牵制得住你呢?”

宋持怀张了张嘴,某一瞬间,他差点脱口而出自己与凌微之间的实情。然而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宋持怀心下自嘲,他最终没追问下去:“还有呢?”

“还有等想到了再说。”魏云深道,他声音懒散,忽然抬手为宋持怀别去额前的散发,“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如果你要装,最好是一直装下去,否则我再被你骗一次,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宋持怀依旧只是点头。

“好了。”魏云深很满意他的态度,盯着宋持怀看了一圈,才继续说,“我的要求提完了,看在你有忏悔之心的份上,也给你个便利——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持怀没料到自己的示弱还有这个好处,他一时怔住,心里立马有个想法,却还是装作思索了片刻,道:“我要见冯岭。”

魏云深一愣,皱眉问:“你见他做什么?”

宋持怀面不改色:“你该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今他既然敢背叛我,总该让我秋后算算账吧?”

第65章 作势

两人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 这几天里,宋持怀果然没再常将生死之事挂在嘴边,也谨记后者所言未曾再提起过别的闲杂人等。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刚开始的状态,闲下来只说说话、看书喝茶, 就算偶有接触也并不逾矩, 彼此保持着一个最得体分寸的距离, 全然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剑拔弩张。

有时宋持怀坐在桌前看书,窗台烛火被晚风吹得半明半灭,他抬起头,看见魏云深正低头专注地用手拨弄灯芯,少年一只手挡在来风的那边,一边思索如何落手,也忘了自己身有灵力, 就这么跟那盏灯较起劲来。

大约察觉到他的目光, 少年偏头看来,宋持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移开了目光,听到魏云深问:“看不清?”

“没有,正好。”宋持怀看着书页上一点点亮起来的光线,心思不知怎么飘远了,他将书合上, 道, “不看了。”

魏云深问:“怎么不看了?”

“我本来也不爱看这种话本子。”宋持怀将书塞到他怀里,眼神意味深长,“你之前……都是在这里面学的?”

魏云深疑惑道:“学了什么?”

宋持怀不说话, 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细长的水柱击撞玉杯内壁的声音好听,魏云深却莫名想起了点其他的东西。他脸没来由地红了, 魏云深粗略扫了几眼书里的内容,总算明白过来宋持怀的“之前”是指什么,摇头说:“……不是。”

宋持怀喝了口水,“哦”道:“有些话看着耳熟,像是什么时候听到过,所以来问问。”

心弦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其实这段时间宋持怀总有意无意发起试探,大概是为了之前所说的“后悔”和“补偿”,他几乎是笃定了魏云深对那事的热衷,又似乎是没有别的办法来偿还了,所以总想着这些歪门邪道。

魏云深如往常一般不为所动,他面不改色地移开了落在宋持怀捻在刚接触过他唇角位置的杯沿的视线,道:“是有些晚了,你歇息吧。”

宋持怀犹带笑意:“今日也不宿在我这里?”

魏云深盯着他的脸,良久才硬邦邦地转移目光:“有事。”

他不说自己有什么事情宋持怀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他只是看着魏云深离开,直到那扇朱红色的门被重重关上,宋持怀收回目光,一改刚才的笑意,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刚才还被他拿在手上的书就这么孤伶伶地单在了桌上,翻开的一页写尽不堪和屈辱,宋持怀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他早洗漱好了,没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事物,直接上了床榻。

也许是对他之前那场盗梦的好眠,宋持怀近来很难睡好,今夜亦然,他在床上闭着眼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隐隐约约酝酿出了点睡意,却突然听到一阵窸窣作响,像是有什么翻窗而来,宋持怀的灵感极为敏锐,不过眨眼之间,便感觉到一道人影站在了自己床前。

——魏云深不会在拒绝了他以后折返,时度不会走偏路,魔域里其他人未经许可见不到他,那这个人……

宋持怀立刻醒了瞌睡,他睁开眼,黑暗中难以视物,便在掌心凝聚了一团灵火,刚要动作,却听到一道极谨慎的“嘘”声:“霁尘尊别动手,是我。”

“……”

宋持怀借着掌上荧光勉强看清对面的脸,确定是公孙止后才收了杀意,他问:“怎么是你?”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公孙止苦笑一声,道,“我听闻霁尘尊被囚了起来,不少人想要救你,你那个徒弟也总叫嚷着要踏平魔域,我想着到底来过这里,怎么说也比其他人要熟些,便揽下这个重任了。”

宋持怀坐在床头,一话不发。

公孙止被他盯得不大自在,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说:“我已经想办法把其他人引开了,你门口守着的那个也不在,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霁尘尊,跟我走吧?”

宋持怀沉默片刻,以一种能洞悉人心的目光深深看着他:“公孙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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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实话。”

公孙止一顿,脸上有些难看:“霁尘尊……”

“我那天都听到了,想来你已经将魔族的真相告诉了他们,可没人信你,如今你在修仙界已经人人喊打,人人都以为你勾结魔族,连你的宗门也受了牵累,这才是真相吧?”

公孙止眼神闪烁,片刻后叹了口气:“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也没想着要你跟我一起背上叛徒的罪名,你随我出去,我送你到烬日寒附近就走,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救的你,魏云深的事……你也是受害者,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受害者?”宋持怀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真如心里所想的那样笑出了声,却始终目光冰冷,面无温度,看上去不像真的在笑,而更像是在嘲讽公孙止的天真,“你刚才说,我是受害者,是吗?”

公孙止被他笑得莫名,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宋持怀摇头,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万剑宗怎么样了?”

公孙止沉默下来,他的眉峰处闪过一丝痛苦和隐忍,他捏着拳,声音随着发抖的身体升起了不明显的颤动,他说:“……我被视作叛徒,师父全力保我,跟其他宗门的人起了冲突,已被收押。”

宋持怀又问:“既然如此,为何你却好好的?”

“因为师父、师父他救了我。”公孙止恍然一瞬,又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情况紧急,机不可失,趁魏云深他们没注意,你先随我……”

宋持怀没耐烦地打断了他:“我的意思是,万剑宗掌门为护你身处险境,你如何好意思独自逃出来,用他换给你的这条命跑到这里来的?”

这话说得太尖锐,公孙止从没想过翩翩谦谦的宋持怀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他甚至宁愿怀疑是自己听错,也不愿相信刚才的话是从宋持怀嘴里出来的:“什……么?”

宋持怀薄唇轻启,声线讥诮:“我若是你,不若当着盟军的面自裁了以死明志,再当众切断跟万剑宗的关系,从此你是你、宗门是宗门,你做了再出格的事都只是你自己的事,你的师父、同门也不会因你受累,就如同魏云深那样,人人得而诛之,却无人敢置喙天极宫半句。”

公孙止晃了一下,他一脸不可置信,大受打击:“霁尘尊,你……”

“还不明白吗?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受害者。”宋持怀稍稍一顿,他看了眼门外,压沉的字句比刚才更重,“魏云深无端入魔是因为我,万剑宗邀起伐魔联军之前的魔潮异动是因为我,就连如今你深受良心谴责,成为众矢之的,虽不是有意而为之,却仍然是因为我。”

看着公孙止寸寸失去血色的面容,宋持怀犹觉不够似的,他没有丝毫动容,像是一只没有情感的傀儡:“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救,也不会跟你走。”

公孙止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他看着宋持怀的嘴一张一合,一种从未感受到过的茫然席卷全身,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明明宋持怀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怎么连在一起,就这么……

令人费解呢?

什么叫都是因为他?魏云深的事、当前的情势、包括如今无处可去的他自己,竟都在宋持怀的算计之中吗?

不会的,不应该,天极宫身负盛名的霁尘尊,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公孙止艰难地张开嘴:“霁尘尊,你刚刚说……”

“你要让万剑宗掌门的付出不做白费,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回去杀了盟军的其他人,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空谈,或者说你要耗到魏云深察觉为止?到那时候,你师父拿自己一把骨头给你拼出来的这条逃路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公孙止眨了眨眼,继续道:“……我好像没听得很清楚。”

宋持怀冷声道:“还有,陈蕴不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从始至终只有魏云深一个,这句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算了,在他面前就算了吧,他会不高兴的。”

……

大概是过于崩溃,公孙止连被浓重欺骗过的愤怒都还没来得及涌上来,他人就已经先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袭黑影推门而入,魏云深站在门边,并不深进,只倚在门里,神情复杂:“我以为你会跟他走。”

宋持怀并没对他的出现感到太多意外,对着魏云深时,他的态度比刚才好了很多:“听到多少了?”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完了,我以为你欣赏他,不会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宋持怀了然:“听上去是你故意把人放进来的。”

魏云深道:“谎话听得太多了,总要试一试真心。”

“那这次试得如何?”宋持怀看上去并没有被怀疑的失望或者难过,他倚在床头,温声笑道,“……我的表现,你满意了吗?”

魏云深瞥他:“尚可。”

他说完这句评价就沉默了,宋持怀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两人相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

“要不要过来睡会儿?”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两双眼睛短暂交汇,宋持怀挑眉:“你希望我跟他走?”

不希望,怎么可能希望?如果魏云深真的希望他离开,就不会想办法把他关在这里。

心里如同被人塞了一团找不出起始点的乱麻,魏云深心如鼓擂,某一瞬间,他极其迫切地想要询问宋持怀为什么不肯跟公孙止走,但这想法很快又被他压下,他清楚自己在宋持怀面前自作多情太多次,早就丢不了那个人。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魏云深问的只是:“你上回说想见一见冯岭……是吗?”

第66章 棋差

魏云深效率很高, 前一天才刚答应让宋持怀见冯岭的事,第二天夜间人就被送到了宋持怀那里。

将人带来以后,魏云深借口尚有它事就要离开。按理来说宋持怀跟冯岭要聊的本就不该方便他听,得知他不留下来旁听, 却是宋持怀先稀奇地问了句:“你要走?”

魏云深道:“方便我听?”

宋持怀模样无辜:“有什么不方便的?”

“……”

魏云深心情好了不少, 但他面上未显, 只道:“不用了,我是真的有事,你俩就先聊着,有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开了,说不定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冯岭冷眼听两人“你侬我侬”了会儿,直到魏云深的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里,宋持怀脸上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冷漠所替代, 青年拨了拨烛火, 看也不看他,说:“看来你在他这儿过得不错。”

冯岭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宋持怀不可否置,他拿着剪子将灯芯剪了一段,屋内霎时明亮不少。他盯着烛台上轻轻晃动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问:“上面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伐魔联军的事, 宋持怀被按在地宫里太久, 地面上的事接触不到、魏云深也不肯说给他听。是以宋持怀虽然有一段伐魔联军来势汹汹的记忆,却因为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时间,半点异动都未曾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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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久了, 就总有种之前所闻所见都只是一场错觉的不真实感。

冯岭并未瞒他,虽然宋持怀是以“问罪”为缘故将人讨过来的, 但二人真正相处时却并不见剑拔弩张的气氛,反而十分平和:“联军还在烬日寒那儿守着,魏云深实力莫测,他身边最近又新出现了个人,那边不敢轻举妄动,每天也就只骂骂阵,得了机会便掳掠几个魔族来杀,魏云深他……”

说到这,冯岭话转了个口:“他身边那个人,你要小心。”

或许是对冯岭的话感了兴趣,宋持怀这才终于看了他一眼:“什么人?”

“……一个女人。”冯岭回忆了会儿,“女人修仙是闻所未闻的事,可那人实力也不可小觑,似乎还能洞悉人心,我看魏云深对她非常敬重,总之,你要多注意这个人。”

宋持怀本来没什么感觉,听到“敬重”这两个字时却突然想起他跟魏云深从前相处,默了默笑出声来:“他拜了别的师父?”

他虽然笑,语气却是冷的,冯岭跟了宋持怀许多年,轻易就看出对方藏于表面之下的真实情绪。没有任何原因的,他突然就想刺激一下宋持怀:“我看也未必,那女人看上去年岁不大,又单纯不谙世事,或许魏云深是对她起了怜惜之心也有可能。”

“怜惜之心?”宋持怀像是觉得新奇,回想这段时间与魏云深的相处模式,后者强势不容置喙,实在很难将他跟“怜惜”两个字绑在一起,不禁嘲道,“他倒是风流。”

冯岭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是啊,反正你只是利用他,他身边有个真能知冷知热的人也挺好的,免得总想起某个要拿刀子捅他的人。”

宋持怀觑他:“你倒是心疼他。”

冯岭点头,他似乎并未听出宋持怀话里的嘲意,理直气壮道:“你也知道,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老好心,可惜不是人人都对得起我的这份好心,上回我这么心疼新入门的师弟的时候,转手就被人给卖了。”

“叫你来不是为了跟你追忆往昔的。”宋持怀看上去没有半点歉疚,他将剪子放下,多情潋滟的眼睛里跃进昏黄的烛光。宋持怀的面容本就柔和偏多,此时灯下看人,更比平时要多几分颜色,叫人忍不住想要沉沦进去。

他淡淡问:“……凌微被关在了哪里,你知道的吧?”

提及正事,冯岭收敛针对,也严肃下来:“知道,只是……”

宋持怀没有给他“只是”的机会,听到前头两个字便开口截断:“我要见他。”

冯岭便沉默了,半晌才道:“凌微已经收监,他死是早晚的事,你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跟魏云深的关系也缓和下来,眼看着就真要自由了,你……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宋持怀讥诮道:“怎么,你是在担心一个将你害得在正道失了容身之地的人吗?”

冯岭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持怀才是对的——他做了太多恶事,就算立马去死也只不过罪有应得,但冯岭仍然有些不忍,正如宋持怀所说的老好心,哪怕对面的是自己的仇人,他仍保留着一两分恻隐。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宋持怀也知道他需要时间想通,青年静坐着没有开口,更没看他。冯岭吐出一口浊气,问:“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宋持怀弯起眼,唇边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最好是魏云深无暇顾及的时候。”

那就是……现在。

冯岭深吸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来个东西给宋持怀:“这东西能让你脱离结界,是魏云深给我出入魔域用的,等出了这个房间的禁制再还我。”

宋持怀毫不客气地接过,随意收进怀里,又听他问:“要换一件衣服吗?”

“不必了。”宋持怀想也不想就拒绝,他吹熄了桌上的灯,偏头看了眼窗外柔和流窜的夜火,道,“本来也没什么衣服可换。”

冯岭有些动容:“你……”

宋持怀最不喜欢别人同情可怜自己,哪怕冯岭只是开了个头,听他语气也知道他要说什么。青年定定地看着他,深如黑渊一般的眼睛叫人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冯岭被他看得闭上了嘴,便见宋持怀抬起手来,修长的指节攀上胸膛,缓缓落到心口的位置。

他声音冷淡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等我死了,把这里挖出来,你身上的剃魂蛊就能解了。”

冯岭脸色难看:“你拿自己的心做药引?”

难怪……难怪他以前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剃魂蛊的解药,他还以为宋持怀是想借这蛊虫控制他一辈子,却没想到宋持怀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直到他死之时,自己才能真正解脱。

冯岭盯着他单薄的胸膛,呼吸急促:“若是让魏云深知道我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吃了,只怕我也得不到什么好活。”

“放心吧。”宋持怀看着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他会亲手杀了我,没有机会想到你的。”.

魏云深再次去见了魔心。

这个“再次”有据可靠,换句话说,这段时间魏云深只要有空都会来看看她——正如魔心对被自己沉睡数千年之后错过的世界感到好奇一样,魏云深同样对这个上古的“魔族”感到新奇,尤其这人还是魔首,如今修仙界里广为流传的“魔族”皆是由她分衍而来,却是个女人,实在很难不令人心生在意。

当然,魏云深本人对女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单纯地有些新奇罢了。

魔心早知他要来,在庭园树下的石桌上温了壶酒。

她只知魏云深会来,却不知道具体会什么时候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坐等,她长发依旧未束,柔顺地顺落到地上,地宫内游离的夜火似乎有了意识,它们格外亲近魔心,在她的衣与发间缀出温柔的颜色,有的还往她怀里拱。

魏云深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女人无聊地趴在石桌上玩弄着瓷白的杯子,周边夜火绕了满身,整体看上去恬然安静,叫人不忍打扰。

魏云深不禁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被魔心察觉,女人迅速从桌上抬起头来,看到他后眼前一亮:“你来了。”

魏云深脚步短暂停滞一息,便恢复如常走了过去:“等很久了吗?”

“也没很久吧,还没我之前睡觉的时间长。”魔心没什么时间观念,反正她的人生漫长无聊,就算不等魏云深也没别的事可做。

她给魏云深倒了杯酒:“东西找到了吗?”

魏云深点头又摇头,他从怀里拿出几截木头,道:“没找到你说的那种,但这几种看上去跟你说的很像,你看看,可以吗?”

魔心一一摸上魏云深放到桌上的那几截断木,她的指尖流盈出黑白两道灵气,待将都断木排查了一遍,摇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几样虽然大体上跟我让你去找的很像,却总有这点或那点不足,到时候就算塑起肉身……也难免不出意外。”

魏云深眼里的光熄了,他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魔心安慰他:“不过也不着急,你这是最下下之策,不一定真会到那个地步,说不定我灵力过几天就恢复了,到时候为他将经脉温养一遍,他的寒症也就解了。”

魏云深握紧拳头:“你不懂,我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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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

“我怎么不懂了,我知道你是……”

话到一半,魔心突然想起魏云深说过不让她窥探别人心事的话,不禁心虚地捂住了嘴,嘟囔道:“当个娘麻烦死了,我阿姐为什么这么想当娘啊。”

魏云深只当没听到她后半句,他对自己单方面被魔心当成晚辈的想法并不排斥,却也因为从未被女性长辈关心过而有些违和,于是干脆佯装不知:“我是什么?”

魔心蔫了下来:“没什么。”

魏云深道:“你说吧,我不生气。”

“真的?”魔心飞快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才试探着开口:“你为什么要喜欢他呢?”

“……”魏云深沉默了会儿,“我不喜欢他。”

“可我还没说他是谁呢。”魔心看上去颇为自得,“我姐姐以前也像你这样,她后来告诉我,心里一直想着谁就是喜欢谁,我没说宋持怀的名字你却立马想到他了,你分明就是喜欢他!”

魏云深又要狡辩,想到魔心是可以直接看到自己内心的,干脆放弃挣扎:“可他不喜欢我。”

“是啊,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魔心道,“所以你处处受他掣肘,因为怕他死,又因为怕他的寒症无药可解,所以连最讨厌的人都不能杀,要我说,喜欢别人有什么用?”

魏云深看她:“你好像经验很丰富?”

“也不算丰富吧,我阿姐以前跟你一样。”魔心回忆起什么,有些感慨。

魏云深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谁?”

“你阿姐。”

“她后来……”魔心敛下眉,她平时跟魏云深说话时总离不开她阿姐,此时说起故事,却没有半点伤心,“她后来为了男人生产死了,那个男人在他面前总说好听的,她死了以后却立马去找了别人,还趁我阿姐魂魄未散时生吞了她的魂魄,夺取了了她残剩的大部分灵力,可见情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靠谱的。”

过往太多惨重,就连魏云深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有种感同身受的难受,魔心却面色如常,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魏云深望之生惑,问:“你就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魔心更疑惑,“她死的时候,我已经为她哭过一次了。”

“……”

魏云深望着她平静的样子,又想起之前跟她相处,实在很难想象出魔心哭的样子。

他不再为难自己,点了点头,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我会再叫冯岭去找找有没有你说的昆山木,但你确定,若给他换个躯体,所有沉疴痼疾都会消除吗?”

魔心点头,确定地说:“寒症绑的是身体不是魂魄,但你师父心有郁结,除非失忆,否则我解不了他的心症。”

魏云深点头,他看上去很累,抬手揉了揉眉心。

魔心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你的那个师父,他……”

“不要看他的事,就算看了也不要跟我说。”魏云深恰时截断她的话头,“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永远都不想知道。”

“……”魔心往院外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可是他现在……”

魏云深道:“他跟冯岭只是说说话,没有别的。”

“我知道。”魔心看了眼他,心知这人莫名其妙的酸意泛起来了,只能说,“好吧,不说他,那我说冯岭,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魏云深青筋一跳:“他跟宋持怀亲上了?”

魔心不知他是怎么联想上的:“……那倒没有。”

“那就没事。”魏云深松了口气,“师父好不容易愿意主动示弱,只要他不跟别人走,其他的事,我都尊重他。”

第67章 一招

魏云深并无苛待俘虏的习惯, 哪怕他已厌憎凌微到死,关着他的也不过是一个因许久没打扫而落了灰尘的偏院。

院中虽有些简陋,关着凌微的那间房却收拾得干净。到了地方,冯岭留外望风, 宋持怀独身一人进去,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 却仍在看到浑身挂锁着镣铐、哪怕睡着了也满面阴郁嗜血的凌微时心间颤了一下。

听到响声,床上浅眠的少年立时睁开双眼,原本充斥着狠戾的眸子在看到宋持怀的瞬间变得温和下来。凌微从床上坐起,他盯着宋持怀看了许久,最终确定这不是一个梦,于是露出个笑:“我的好有有,你来了。”

宋持怀关好门, 他慢吞吞踱到凌微前方, 掐捏在掌心的指甲松了又紧,才终于得以保持住面上平静:“师叔。”

“你是怎么说服那个杂种来看我的?”短暂的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凌微又恢复成了平常冷静的模样,他上下扫视了宋持怀一眼,那眼神不像在看人,而像在评估一件破损宝物的价值, “你让他上你了?还是用别的什么交换的?”

宋持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拿出刚才冯岭给的钥匙,将凌微身上的禁锢解开:“师叔, 你跑吧。”

“吧”字才刚起了个音, 宋持怀便感觉到一股大力搂着自己的腰往前扯,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凌微的手从他后腰往上攀升,如阴冷的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在宋持怀身上游走,最后那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宋持怀被迫仰头与凌微对视,后者声音冷漠:“你让他碰你哪里了,还是说……哪里都碰过了?”

宋持怀想要挣扎,可他一来本就不是凌微的对手,二来身上的血契受制于人,面对凌微时他身上的抵抗意识总会变弱,宋持怀挣了一会儿没挣动,只能强忍着这个屈辱的姿势,说:“我只有这一会儿的时间,师叔再不跑,一会儿魏云深发现了,就再也跑不了了。”.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他不跟别人走,就算他把那个姓凌的放了也没事?”

话一出,满院沉沉,风停树静。刚才还一脸淡然的魏云深瞬间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魔心道:“宋持怀跟冯岭去放凌微了。”

“这不可能!”魏云深几乎是下意识开的口,他甚至是先把话说了出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冯岭早就跟他决裂了,他做了那样的事……冯岭怎么可能原谅他?”

冯岭从前是帮过宋持怀没错,可现在前尘债消,而且冯岭为了报复宋持怀甚至选择跟自己合作,他跟了宋持怀很多年,对那个人的信息掌握得很全,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没法这么快攻克天极宫!

而且、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宋持怀的人,冯岭又为什么要救自己?宋持怀不是恨不能除他而后快吗?

魏云深越想越乱,他早就猜出宋持怀设计自己入魔一事另有隐情——毕竟如果只是为了报魏士谦的仇,那他最开始在邺城的时候就没必要救自己,何况魏云深后来也已经知道魏家的变故是宋持怀的手笔,他真的要报仇,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可知道归知道,魏云深始终无法得知宋持怀的真正用意。他调查过也问过,但冯岭说不知道,宋持怀则一口咬死他就是为了报当初着月楼之仇,其他方面无从下手,于是哪怕再不甘愿,魏云深也只好先停了这方面的调查,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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