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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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大结局(下)
汴京。
今年早雪, 也早暖,何事都要快一些。酒楼上,绮丽春风吹进小窗。
开春了。
各式的晏晏笑语, 各色的布衣粗麻, 推杯换盏的, 碰拳行酒令的,汗气和酒气融进早春干燥的空气中 ,台上说书人的话语在酒客耳边响得更紧凑。
纸扇清脆一合,又哗啦啦展开。
“这厢讲, 半年前, 剑门风雪夜大火。
江湖盟主自刎谢罪高楼, 剑门宗师心魔火烧师门……”
酒客喷一口酒气, 拍身边小二的肩头, “那什么联盟散了没有?”小二啧啧叹息,“散了。剑门也烧没了。不过, 近日又重建了,好像请回来一位不知名的侠客当新的宗主。”
“江湖联盟散了。”
“是。”
“剑门也散了。”
“是。”
“哦,那江湖乱套了?”
“嘶,似乎并没有。”
“那散就散吧。”酒客仰头喝酒, 打了个嗝,“该怎么活怎么活。”
酒客一拽虬髯,拍着大腿朝说书人叫唤, “老子听腻了。别讲这一群老东西杀来杀去了!换换!”
一时之间, 座次酒客同声相和。
“换个!”“什么争权夺利的, 听腻了。”“故弄玄虚的。”“哎, 那个盟主到底死了没有?我听说……有人见他爬进火海,说要给一人收尸……见鬼!他不是自刎了么!”
“公羊弃你死的惨啊——”
人声喧哗间混入这么一声哀怨的哭丧。
有人回首, 只见一金刚罗汉哭得宛如孩童,上气不接下气,伤心得肝肠寸断。
“公羊弃——老伙计,你怎么就自己抹了自己脖子呢——洒家舍不得你啊——”
跛子刘按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醉得意,龇牙嚷他,“丢死人。小声点哭。”
醉得意反一把搂住跛子刘,喘着粗气扑过去,使劲摇晃他佝偻的身板,把涕泪都甩到他脸上,“跛子刘,就剩咱们两个老东西了,你比洒家晚点死啊——”
跛子刘嫌恶地抹去脸上沾的涕泪,啐了他一口,“不吉利。呸呸呸。”
袖玲珑看一眼师叔们搂成一团哭丧,静静叹气,又拍拍身边毒药师的手背,疑惑蹙眉,
“你说,师父为何偏要自刎?他假扮梅一笑,登楼揭了他那些龌龊事,再宣称退位,不就全身而退了么。师父何苦偏要做如此决绝?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死无对证。不给梅一笑退路。”
毒药师望着说书人手腕上绕着花般开合的纸扇,不忘跟着酒客一齐鼓掌,拍着手看一眼袖玲珑,语气一沉,“……又或许,师父想赎罪。想殉道。”
袖玲珑并不跟着众人鼓掌,眼神一沉,幻起师父总是很哀伤的眉眼。“师父就这么神神叨叨的。”
盗圣公羊弃得其圣名,只因其行道坚毅无比。袖玲珑知道,师父有他的一套信条。……师父让衰兰去救风尘,也说是想赎罪。
师父所为一切,只是为了赎罪。不惜殉道的赎罪。
“我不觉得师父有罪。”袖玲珑怔怔摇头,
“亦不觉得师父对不起咱们。师父授我暗器与道心,这么多年,哪怕是追杀,我情愿跟着师父受苦。……我怎么会怪师父。”
毒药师抽出一手拢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偏头看着他笑了,“别多想了。都结束了。日后,盗帮再也无人追杀了。”
袖玲珑垂首点头。
是,冬日已过去了,那场大雪中的决战与流血简直像上辈子的事情。
大家都活着。大决战时受的伤,也在春天来之前好清了。除了古鸿意的眼睛。
袖玲珑分神想,……开春了,千红一窟又开始满头戴花了。
“何况,”毒药师另一手遥遥一点台上说书人,袖玲珑抬眼,视线跟着他的指尖过去:
月白纸扇哗啦啦一合,木叶摇落似的响。
“好!既然诸位想听,我便讲讲那——”
话未说全,台下喧哗花开似的炸开,叫好声、讨论声、口哨声,波澜一圈圈推开。
“要讲那个了!”“好!”“讲讲这个!”“快讲这个!”
袖玲珑“咦”一声,“什么故事如此受欢迎?”便仔细竖起耳朵。
台上,纸扇扑棱扑棱展开,残月变了满月。
说书人双目一亮,抬出扇上:
“这厢讲,衰兰送客手,火烧明月楼——救风尘!”
掷地有声三个大字:
救!风!尘!
“好!”“爱听这个。”“别讲那一堆老头打打杀杀了。”
两个少女竟也凑进酒客堆里,也不喝酒,站着干听说书,手挽着手,一个劲地笑,眼眸中全是诡异的激动。
毒药师歪头愣愣,“这题材受众真广。”
袖玲珑噗一声笑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干咳嗽了几声,“救风尘?苍天。这小子名声是好起来了,怎么是这样好的!苍天!”
又“咦”了一声,“火烧明月楼,这事儿何时显出是他小子干的?他不是蒙面么?”
“有个什么教头。姓林。”毒药师也不大清楚,含糊解释,“那教头给小古写了份文书,表彰他火烧明月楼的功绩,禁军贴了满城。”
“终于不是满城通缉了。”袖玲珑叹气,“那小子何时跟官府的人勾搭上的?竟费心思替他说好话?”
“谁知道呢。”毒药师拍拍他手背,下巴一抬,“听听。我也头一次听。”
“行。听听怎么夸我家师弟的!”袖玲珑畅快笑出了声。
是赞他稳固的剑心?还是少年的意气?
说书人双目滴溜溜一转。
纸扇在腕间绕啊绕,
赫然一甩,清亮腔调甩进春风熏熏的酒气。
柔情削侠骨。为一人,恩怨全忘了。
怒中烧高楼,救红颜。
疾走飞檐,不等闲。
共执一剑,
看泪眼。
泪眼看尽,不枉前缘。
两少女抓着帕子潸然呜咽。
毒药师惘然,袖玲珑捂眼。
“好!这个衰兰,倒像个侠客。”
“呜呜。该他有老婆。”
“盗帮……盗帮不该被如此腌臜啊……”
“天仙配……莫要追杀这对亡命鸳鸯啊呜呜。”
“等等,衰兰救出那人之后,并没有和那人在一起么?啊啊啊大呆子……不许恪守礼节!”
“这……这小子就这么得了美名。”袖玲珑无语凝噎。
“这,似乎把盗帮的名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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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好了些。”毒药师看那少女二人抱头痛哭,一口一个“衰兰啊”“速速野合啊”,不禁两眼空空。
袖玲珑听得一阵脸红,直摇头,“让那小子自己来听听!这都什么!我们大决战白打了?不如他娶个老婆?”
“但咱们确实都没有老婆。”
“也对。……不对!莫要带偏我。重点是这个么!”
“说来,古鸿意人呢——”
“他又去剑门了。”毒药师答。“还能去哪儿,一天天溺在那儿,改名号叫古子剑吧。”毒药师淡淡微笑,十分和善。
又唤道,“跛子剑师叔,让醉得意师叔少喝些。”
毒药师随口叫了古鸿意给师叔起的“跛子剑”的名号。
跛子刘忙着擦去满脸醉得意的涕泪,手忙脚乱间恍惚听见这一声,大怒道,
“谁骂我?!怪侮辱的。”
*
碧空映春色。高木静影间,春风徐徐吹向万林深处一栋小小的楼台。
楼小而雅。
牌匾字迹已模糊不清,似有火烧的痕迹。
林静。只有木叶簌簌摇落,很轻,羽翼轻抚掌心般。
还有剑门弟子同样轻轻的脚步。
回廊响起轻而稳的脚步,两剑门弟子扶着剑,快快向前走着,交头接耳,
“又闹贼了。”
“快找宗主禀报。”
弟子叹口气,“近日,这贼人猖獗得很。我剑门刚刚光复……他日日都来!”
来就算了,此贼还十分招摇,日日折一枝青粉芍药,别在新宗主卧房的小窗前。
弟子抬头,看一眼今日的芍药,夹在小窗中,轻盈摇晃,倒很可爱。
“太猖狂了!这不是诚心欺负我们宗主刚上任么……”
弟子却又疑惑,“他日日都闯入剑门,却也不见有人失什么物件。他偷什么?此贼真是难以捉摸。”
另一弟子压低声音,“新宗主来头不小。嘘。”
另一人便点头,“我知,我偷偷看了宗主的剑。他是之前的首席,使锦水将双泪的白幽人。宗主之位本就该是他的,我倒不稀奇。
只是……他有这样高的前名,为何不向天下宣告,他便是昔年的白大侠呢。”
剑门重建与光复,一切有条不紊进行。只是新宗主并不向天下多宣扬自己的身份。给江湖留下个神秘的印象。
“好像随时不想干了似的。”弟子随口一提。身旁人拿剑柄戳他,“快走吧!找宗主禀报,捉贼。”
轻轻脚步穿过回廊。
门叩响。
两弟子焦急等待许久。
吱呀。门慢慢开了,先探出一只纤长的手,指尖叩着门缝,颤了一下。
似乎一时发不着力。
门中人这才完全推开门。
“宗主。”
门中立一道颀长身影。那人戴着白瓷面具,看不见他的真容。小弟子眼尖,宗主鬓发稍乱,薄汗湿了颈间。
小弟子忙移开眼,歉疚道,“扰宗主休息了。”宗主这是没睡醒吗?
这一移开眼,又发觉宗主穿了件……准确来讲,是胡乱裹了件,打满补丁的衣裳,灰黑混成一片的颜色。
小弟子一阵心疼。宗主太节俭了。
另一弟子抱拳禀告,“那贼人又来了。宗主……”
隔着面具,二人似乎能看见宗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宗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无事。
两弟子只好讪讪退下。
房门砰一声合上。很重。
一弟子走出很远,还不忘看一眼那房门处,本想感叹,“宗主真是不易。穿得破破烂烂的,那个贼人到底要偷什么,太过分了。”
弟子一下子顿住脚步,揉揉眼睛。
弟子分明看清:
宗主卧房的房门在一下下吱呀摇晃。
*
门合上的一瞬间,那人身上胡乱披着的衣裳便落了地。
古鸿意从被褥中翻出来,确认弟子走了,倒也不着急,静静支在床边,撩眼皮看白行玉。
古鸿意很少完全散发,有些碍眼,他抬手将长发全归到脖颈一侧,半扇胸膛和腰腹清晰的弧线便都露了出来。心口有几处零碎的痕。
但白行玉看不见。他背对着他。
古鸿意看见他指尖烦躁不安地剐蹭着房门,分明失了力气。
于是身上披着的自己的衣裳,也不管不顾地滑下,再无力扯起。堆纱叠绉从肩头滑落至玉色的脚踝。
房内很暗,只点了一盏小灯。
古鸿意看见他长发悬垂的光洁背影,倚着房门,腿慢慢软下,最后完全跪坐了下来。
窸窸窣窣,双腿弯折,压进自己的衣裳里,坐稳。
坐在古鸿意的衣裳中,轻晃。
一道红绸从这画面中央展出,曳地而行,拖了很长,最终缠在古鸿意的手腕上。
“取出。”
“给我取……”他重复一遍。
古鸿意晾他一会儿。又绕着手腕,忽然一扯红绸,细碎水声跟着面前人的瑟缩响起。
黧黑眼睫一张,很深的笑。
“白宗主。”古鸿意拉扯着红绸一扽一扽,玩味唤他一声。
面前人跟着晃一晃,气息紊乱,“不要这样叫我。”冷冰冰的,不喜欢。
古鸿意又发力重重一扽红绸,面前人向后仰去,再抑不住地轻声叫了一声。
这样仰去,古鸿意能看见他的眉眼,都蹙起。
“白宗主,你们剑门的弟子日日抓捕我,你也不为我做主。”
古鸿意本是打趣他玩,说着说着,竟真有些委屈,“我来这么多次,还认不出我是衰兰送客手。”
面前人肩头打颤,扶一扶额头。
他无声道:
你每次来都不走正门!
为何偏偏要翻窗!
来了直奔卧房根本不去第二个地方!
这如何让人认出你!!
白行玉无奈。想说话却没力气,想转身去给他一剑,但稍动一动,便轻轻嘶了一声,忍不住打颤。
他知道自己跪坐地上,坐在古鸿意的衣裳上。
都给弄脏了。……
伸手去抓衣服,想给古鸿意挪走。
这样,却加剧一阵摩挲。
呜。……
古鸿意撩眼看面前人徒劳抓握自己的衣裳,喉结滚动,吞咽一口。
宁愿抓着衣裳摩挲也不让自己去抱他。此人真是。
“你开口求我。我现在就去抱你。”
红绸重重一扽,逼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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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这个。”对方一声忍痛的抽气声,立刻小声说。
对方吞咽一口,才鼓起勇气,更小小声说,“要你。古鸿意你来。……”
说完,垂下头,紧紧合眼。再睁眼时,已被卷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古鸿意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安抚,“我来了。没事了。……小白。”
古鸿意垂眸咬他的耳垂,承诺,“不喜欢那个称呼就不那样叫。小白。小白。”又叮一下他的额头,拿鼻梁擦过湿润的睫毛,“玉儿。”
白行玉一下子瘫软,去回抱他。
古鸿意把他捞起来,挂到身上,“抱稳。手搭在肩上借力。不会掉。”
腿一抬,把怀中人压到门上顶好。
白行玉顺势倚靠在自己脖颈上,古鸿意偏头含他耳朵。
白行玉紧紧阖眼,听到耳边昏昏的水声。
还有一句一句的唤自己的名字。
等等。
你忘了取出呢。……
许久后。
轰一声倒塌躺下的两人。
“取出。”
古鸿意昏沉“哦”了一声。便一扯。
对方凌汛了。
红绸尽头悬一串半拳大的银铃。铃与铃之间,搅和相缠,叮当地响。
古鸿意去抱他,“没事了。”俯身吻一下他的脸颊,“玉儿。”
古鸿意伸手扯被子把他裹好,又敲他额头,问他,“不是说再也不想戴面具了么。怎么……”
怀中人完全不理人,几乎晕厥,阖眼就要睡着,古鸿意捏一把他的脸颊,“说说。”
“见你,见盗帮的大家……见老板娘,就不戴,”白行玉乱七八糟说着,“外人,世人,不必……记住我。”
自己的样子留给衰兰的妻子这一重身份,就够了。
这一点上他和古鸿意很不一样。
古鸿意少年快意,要扬名。来剑门都要日日折一枝芍药留下自己的痕迹。
人与人的相处很神奇。
在华山,觉得他们二人绝无相似,完全相反。经历救风尘的一切时,又觉得与他很相似,用剑……意气……好多点滴,都很像,简直像另一个自己。再到成了亲,真真正正相处,反而又发觉许多不同。
“我不比你差,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也当上帮主了。”古鸿意眼神一亮。
“盗帮帮主。”他纯纯粹粹傲气地笑了。
白行玉点头。心说,你来是为了何事,自己心里清楚。却很乖唤他,“衰兰帮主。”
古鸿意反倒一下子愣住了。轻轻的呢喃,残存欲念旖旎的美目。
又有些遗憾。刚刚银铃水声响时,该迫他这样唤自己的。
白行玉安心垂眼,轻轻勾唇。拿捏古鸿意,他已经慢慢摸索出些门道。
古鸿意的帮主之名是如何而来的。
是跟在跛子刘身后求了一上午,“师叔,小白都当上宗主了,我也想封个官当当。”
眼神认认真真。
跛子刘“嗬”一声,这多简单,一句话的事。跛子刘大手一挥:
“小古,封你为衰兰帮主。”
“醉得意,封你为醉帮主。”
“袖玲珑,封你为玲珑帮主。”
“毒药师,你是毒帮主。”
“平沙雁……没良心的。不封他。”
古鸿意又揉白行玉的头发,看他沉沉合目,睡颜很恬静。
这段时日他在剑门主持事情。一切都慢慢复原。
但也会有改变。
当然会。
古鸿意只是有些讶异,本以为他不会再管这个曾经困住他的地方。
怀中人轻哼了一声,“没意思。再当两天……我就走。”
“还以为你要复兴剑门再离去呢。”古鸿意笑着望他。
白行玉摇头。“困不住我的。我才不需要什么荣誉……或者权柄。”
他只是有一点愿望,不希望再有后来人和自己一样。
以及,想让这一切,圆满的终结。
但是,和跟古鸿意住在一起的日子,和盗帮的大家、老板娘在一起的日子比较一番……
“古鸿意,还是跟你一起生活好。”
“好。当当看。不高兴了就走。我接你走。”
两人抱得更紧,相互蹭对方的发丝。
半盏小灯在此刻燃尽。
黑暗轻轻笼下二人,本该更加旖旎暧昧的氛围,古鸿意却很微弱地僵了一下。
大决战之后,古鸿意终于有机会好好修养眼睛。
但公羊弃已不在了。
……
师父的半瓶香灰很快用尽,世上再无解药。他堪堪靠毒药师的调配,吊住了视力。
但他从此夜盲。
若对于寻常市井人物,夜盲并不算什么。
但那是惯于夜行的大盗。
大盗的夜明珠般的晚间目力。
自幼刻苦练习得来的。
黑暗中白行玉的鼻尖很近,呼吸轻轻。但他再也看不见一点。
“我去点灯。”白行玉再不顾疲惫,便要翻身下床。
古鸿意倾轧而来,崩塌在他身上,压住他。
“小白。别走。”
“嗯。……”
“你说,我师父真的死去了吗。”
白行玉没办法回答。公羊弃假扮盟主自刎于城楼,死无对证。
从冬至春这半年,杳无音信。古鸿意寻遍了汴京,也找不到师父。连尸骨都找不到。
古鸿意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沙哑地溢出,
“如果,我师父真的死去了,我的眼睛,后半生是不是都废了。”
他的眼睛,命途多舛,雪盲,倒睫,已经折磨得够痛苦。如今夜盲,于大盗来说,彻底废了。
白行玉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望他的漂亮眼睛。
很哀伤地垂着直睫。
古鸿意很少在自己面前显露出脆弱的样子。
他总是何时……都一副有办法的样子。
让人很安心的样子。
这也是他们成亲之后,才慢慢可以见到的古鸿意的另一面。
白行玉双臂绞在他背上,一下下抚摸。只能不停轻声说,“不会的。”
“每一次,我们都有办法。你的眼睛也会有办法的。”
古鸿意顺势歪在他的臂弯里,失焦地盯他看,“小白,我去一趟天山。”
“好。说不定能找到师父。”
又问,“何时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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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鸿意怔了片刻,“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