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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刑侦:刑侦:黎明之后
蜜茶棕色的车窗玻璃里, 倒映出两人相对而望的身影。
那捧侵略性十足,又被不管不顾强塞入怀的玫瑰,比被迫接纳的方惜亭还要显得无措。
SUV的越野型轿车, 车身偏高, 谢序宁为与他对视,背脊微微弯折。
期间抽空去医院, 拆掉碍事的石膏手, 男人身体扑过来时,神色恳切,好像恨不得将他就地放倒,洞房花烛……
方惜亭因为吃惊, 而微微扩散的瞳孔,在尾椎骨撞到控制台放置的保温杯时, 即刻聚拢。
他已被谢序宁压制地退无可退,快要躺到副驾驶位, 那时才想起挣扎,却将这男人推拒不动。
方惜亭看着缓缓往前逼近的高大身躯, 眉头不受控制地抽搐两回:“谢序宁……”
男人神情迷蒙道:“嗯?”
方惜亭显然要清醒得多:“你想干什么?”
他们这个姿势, 很不对劲。
这个距离,也有点危险。
尤其在察觉对方鼻尖贴近时, 有个轻微偏头的动作。
方惜亭在那一瞬,甚至能闻到谢序宁唇齿间浅淡的烟草香气。
他冷冰冰地警告:“想死?”
男人差点儿就亲了上去。
谢序宁慢了半拍,理智回笼,他是不受控制, 倒像鬼上身, 不知不觉做出越界举动。
等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膝盖抵在主驾驶位的座椅处, 上半身全部探入。
男人右手抓住驾驶椅背,左手撑在控制台上。
方惜亭被逼退到几乎是呈仰躺姿势,被他按于身躯之下。
若不是中间还有那束,没有任何审美的玫瑰花做阻隔,谢序宁倒像要当场作案的歹徒。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确过火,正要抱歉撤退,却忽然察觉腰腹处抵着一处坚硬圆孔。
他低头轻瞥,有些不敢置信道:“不至于吧……”
方惜亭脚尖轻轻踹开他的膝盖,男人起身时把花留在他的身上。
而被扣在手指间的那把枪,倒没多张扬,在赶走谢序宁后,又被迅速塞回自己腰侧。
方惜亭没太在意地:“和谁玩大冒险输了?”
大冒险?什么大冒险?谢序宁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站在那。
他想自己心理建设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豁出去了,脸都没打算要,结果就换来这么一句?
不是,方惜亭究竟是怎么判断出,他是大冒险输了才过来了告白的?
那家伙凭什么?有什么根据,就这样否决他的一片真心?
他明明……
猫儿瞥一眼那花:“真无聊。”
伴随着一次暴击,二次暴击来的更加猝不及防。
谢序宁仿佛中弹,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心头怒吼:哥没玩大冒险。
但方惜亭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猜测会出现这种事,肯定是身边的人知道他俩不对付,故意支招想看笑话。
他可不是软趴趴的柿子,也不是面团捏的。
猫儿心里有气,但没冲着谢序宁,他当即抱着那束鲜花上楼,想着非得给这帮瞧热闹的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那时拎着那束玫瑰,气势汹汹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折返办公室。
方惜亭看谁都像罪魁祸首,索性将那玫瑰花直接往大厅里一砸,花瓣零落满地。
他扔完不解气,还用脚狠狠踩过两遍:“闲着没事拿我解闷,是不是还嫌案子不够多?”
“下次再让我逮到,是谁这么无聊,拿别人的感情开玩笑,档案室里尘封二十年以上的未破悬案,他就自己一个人去查。”
待谢序宁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追上四楼。
入目的便是那已被五马分尸,魂归垃圾桶的求爱玫瑰。
被方惜亭用鞋底砍头的花店爆款,花枝踩秃了一片……
但对方又很有素质地打扫了被自己踩碎的枝叶,用力把那束看起来丑丑,但分量不浅的家伙给塞进垃圾桶里。
谢序宁庆幸自己没听那商家老板的,非要写什么表白卡片。
只一束残枝败柳的花,没人会联想到他身上,不至于看穿他今天到底有多丢脸。
男人强按自己发抖的心脏,用力隐藏心虚,配合着喊:“都给我好好工作。”
但没过多久,办公室内谣言四起。
说大部队里有卧底,觊觎方惜亭的美色,害得全队背锅。
谢序宁藏身于群众之中,无意听闻这些八卦,大气都不敢再出。
只当下反应及时,跟着方惜亭嚷了一句,瞬时洗清嫌疑,却仍不敢掉以轻心。
谢序宁返回工位,后背湿了一片,眼神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马娇及时在群内发信询问:追求进度如何?
谢序宁头皮发麻、又绘声绘色地讲解一遍自己的惊心动魄。
他不理解:方惜亭怎么会觉得我在大冒险呢?我明明对他那么真诚,我都差点……
差点因为情难自控而挨了对方一枪。
马娇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如果她有罪,请用法律来惩罚。
而不是看着谢序宁这个弯货,在这干着直男的事,还满脸天真地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马姐激情输出:牛,你TM是真牛。
即使谢序宁看不到,她也气得直竖大拇指:你是去表白的,还是去搞笑的?
【马娇】:你疯了?啊?有你这么表白的吗?
“公安局的停车场、两百块都不到的玫瑰花。”
“耽误人家吃晚饭的时间,堵车里就要处对象,你是流|氓吗?”
“我们家亭亭宝贝都是脾气好,给你台阶下。”
“要是碰着我这种脾气暴躁的,你就看你这种行为,今天进不进局子吧。”
谢序宁被骂的哑口无言。
男人没敢在办公室里,播放那连续四五条长达60s的辱骂语音。
点了转文字后,虚心阅读了恋爱导师马女士的教训和指导。
但他还是不太理解地问:“可是弯弯绕绕的太麻烦,我直接买花表白不可以吗?”
马娇说:“可以啊,你可以表白,人家也可以直接拒绝你,这没毛病吧。”
谢序宁被噎一句,当即闭嘴。
后知后觉跟随而来的庆幸,让他知道了方惜亭给的那个台阶,究竟有多珍贵。
虎子站出来说:“哥,咱们都是二十多年的交情,要真为了这事儿,闹得我们四个以后见面都不亲热了,这也不合适吧。”
谢序宁脑袋砸在桌子上,他慢吞吞地打出一行:“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娇娇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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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反思自己今天的冲动行为,究竟错在哪。”
“你有没有尊重人家?有没有考虑人家的感受?有没有把这份感情,当做珍贵不可破碎的宝物在好好守护?”
“玫瑰花有多少品种,多少颜色?每种不同的类型都有不同的名称和含义。”
“你应该包多少枝,怎么搭配,用牛皮纸、雾面纸、玻璃纸还是网纱纸,这些都有学问的。”
“而且方惜亭喜欢玫瑰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花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纯按自己的喜好乱买一通?”
“还是说,你心里觉得,方惜亭就是你可以用大众口味随意应付一下的人?”
“因为别人被追求的时候收到了红玫瑰,所以他收到了也就应该感到知足?”
那当然不是,谢序宁想反驳,可因为自己不计后果的莽撞,又开不了口。
男人正在认真反思,站在桌案对面连叫他四五声也得不到回应的方惜亭,耐心有限。
猫儿顺手抄起办公桌上的一只小公仔,砸他头上。
谢序宁被打疼了,“蹭”地站起身来:“谁?”
方惜亭当没事发生,摆手示意他:“提审赵平。”
哦,对,对!他们把赵平抓回来,截至目前都还没有正式问话。
倒是满脑子都想着方惜亭,居然把这些正事、公事,迫在眉睫、火烧屁股的紧急大事给抛诸脑后了。
男人忙拿起案件资料,跟着方惜亭往审讯室里走。
那时还没到达,隔着几道门,就听见房间里传出男人尖锐惶恐的求救声。
“有鬼,真的有鬼,我没骗你们,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我没杀过许晴晴,但是她缠上我了。”
“还有我老婆茜茜,她每天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就在我的床头,转啊转啊。”
“然后,突然一下,她的肚子就炸开了。”男人癫狂,又哭又笑地喊:“肠子全掉出来。”
“她说是我害得她这样,她说我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她们都想让我死!”
方惜亭带着谢序宁,刚推开门,就瞧见那脱离画纸、戴着黑框眼镜、斯文安静、不苟言笑的成年男性,陡然变得暴躁疯魔起来。
负责看管审讯室的警员告诉他:“这个人的神经好像有点不正常。”
完全不像是装的,很明显精神受挫,疲惫崩溃的模样。
瞳孔涣散以及眼周下挂乌黑的眼圈,也昭示着这个自私丑陋的男人,受妻儿暴毙的折磨,而苦不堪言。
他的视线无法定点,始终四下打量张望着。
连方惜亭和谢序宁拿着资料袋,轻声推门进入,都被吓得一个激灵。
那样苍白恐慌的神态,像极了非洲大草原里,身负重伤的食草动物,被撩开草丛的食肉动物捕获时,挣扎、害怕、又绝望的心路历程。
恰逢那刻,顶灯线路故障,白炽灯猛然闪了一下,又即刻恢复正常。
可赵平却像被那瞬间的黑暗,给踩住了尾巴,他惊恐地想从座椅里弹起来:“救命,救命。”
“没杀人,我没杀人。”
“不,不,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杀人的。”
“都怪许晴晴,是她、是她带病接客,毁了我的人生。”
“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亲朋好友全知道是我在外乱来,染了X病,逼死妻儿。”
“我没办法若无其事,在这样苛责的目光里继续生活,我买了电锯和铁棍,想要报仇。”
“可是那天晚上。”男人抖得厉害,疯狂过后又缩成一团:“我骗她,我说反正也这样了,不如我们两个就这样在一起,躲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说我能救她,让她不用再受潘强的掌控,于是我们约了时间碰面。”
“我特地买来作案用的面包车,连行李箱我都从她手里接了过去,放进后备箱里。”
“但是突然……”赵平像犯了病,整个人靠在躺椅里疯狂抽搐起来。
方惜亭迅速往前一步:“要不要找医生过来打一针镇静剂?”
负责看管审讯的警员靠近确认,但看他情绪激动,不敢轻易开门。
而赵平因为剧烈颤抖,连带着椅子一起砸倒在地,口齿间还有残余的白沫。
他仍在努力告知:“突然,从垃圾桶里蹿出来两只黑猫,跳到挡风玻璃上。”
“我上前去驱赶,再折返回来时,许晴晴就失踪了……”
“她的行李箱还在我车上,但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事情,很玄幻、很离谱,你们不能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方惜亭神色镇静道:“我们相信你,如果你所言属实,警方自会根据你的供词进行排查,确认案情。”
“那么现在,跟你的清白息息相关的那辆面包车,还有许晴晴放置在后备箱里的行李,被藏到哪里去了?”
由于作案车辆驶离盲区,通过两百公里以外的废弃工厂后,从此失去踪迹。
又因那位置靠近主路,车流拥挤,不少对附近路段熟悉的车主,会选择通行。
在车辙印增多,又撞上工厂重建,大量挖机、压路机和推土机等大型车辆在工地来回活动。
现场通行遗留的痕迹,不足十分钟,便会立即被粉碎覆盖,不留任何线索。
当时谢序宁组拿到监控,追查而去,在被那大型重工机械全部推翻的烂泥地的震惊之下。
仍然不屈不挠、细致追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现下赵平和盘托出地址,说是自己把车开到附近工地。
眼见逃无可逃,又被许晴晴突然失踪的灵异事件吓丢了魂,索性一脚油门,把车沉在了工厂背后的臭水潭底。
谢序宁听完,当即两眼一黑:“靠,还得捞车。”
方惜亭拿笔蹲在安全护栏外,认真记下赵平复述弃车点的地址,以及大致方位。
他问对方:“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能不能配合我们前往现场指认?”
那时话音未落,于恒冲进来:“谢副队,方副队……”
“最新消息,距离潘强家一公里以外的公用下水口,由于长期堵塞,异味蔓延,低矮楼层粪水回灌……”
“在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接到了七十多起投诉。”
“社区管理员为解决居民困扰,于今天早上9点左右,找来了专业人员负责检查疏通。”
“在确认堵塞点位的后续工作中,工作人员发现冲出来的堵塞物里,有许多被剪碎的细发,还有很多碎肉颗粒和骨渣……”
话已至此,不必再说得细致。
通过下水道冲洗碎尸的作案手法,跃然于纸。
方惜亭果断合起手中笔记,冲出审讯室外。
谢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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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耽误,与他前后脚坐进车里。
方惜亭方向盘往右猛甩,迅速驶离市局停车场。
在赶到碎尸发现点时,天色完全暗下。
但不远处拉起的两盏大灯,照得现场通明。
前几日在点位附近排查时,因为逗留时间不长,所以也并未在意这部分下水堵塞的问题。
那时尸体找不到,明明也有产生过,凶手可能会通过下水道冲走碎尸的想法。
可是根据附近居民的水表排查,也并未发现哪家有突然用水量激增的情况。
再加上被害人的主体躯干碎肉,已经被抛尸进入垃圾桶。
如果凶手熟练掌握脱骨手法,剩余四肢和头颅需要处理的碎肉数量,整体比例和难度都会降低许多。
方惜亭和谢序宁靠近现场,尸块打捞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
他们拿到下水管的通道部署图,又找到专业负责人员进行询问。
如果确认堵塞点位,那么根据管道通连,也能划分出一个大致的居住范围。
谢序宁铺开图纸,就地分析计算。
他蹲得太久,腿酸了,干脆又改成单膝跪地。
方惜亭陪在男人身边:“能找到吗?”
在堵塞点位已经确定的前提下,按道理,应该很容易能定位到凶手碎尸抛尸的大致方位。
尤其刚刚现场打捞作业时,两人也去看过,现场勘查的技术人员下手打捞,手指也从管道里摸出许多被打碎的黏腻脂肪。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粘连,最多不超过两个下水弯道,就会造成堵塞。
谢序宁按照管道分布划出几个可疑点,原先他的目光紧盯在潘强家和便利店老板的家门附近。
可现在拿红笔圈出来的位置,显然还离着人家十万八千里远。
谢序宁望着那张图纸陷入沉思……
他看出来了,这位置是临近夜市附近的小型垃圾收纳站,及厨余垃圾存放点。
前几日自己和方惜亭在附近调查,他在这个位置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
但是有关杀人、藏尸、放血、冲洗,这么多道复杂的工序。
真的有人能不动声色、掩人耳目地在这样的闹市区里完成?
谢序宁难以理解,恰那时,有夜风吹过。
原先混着下水道里的臭气,惹得现场众人频频干呕。
尤其在下水管道口处,戴着手套工作的侦查警员,更是吐得眼圈全红了。
谢序宁蹲守旁侧不远处,臭气还是一阵阵地朝鼻息间涌来。
但方惜亭突然靠近,浅粉的指尖点在他图纸上,靠过来的后颈处扑起一阵冷调浅香。
男人眸色微动,鼻尖轻嗅,视线悄然朝身侧瞥去。
他听见方惜亭说:“但我还是有点疑问,嫌疑人绝非首次作案,根据作案手法我们提取到了一部分类似案件,其中共同点是凶手在分尸过程中,都会将尸体进行脱骨处理。”
“且也出现了一些相似的镇鬼元素,比如桃木剑,黄符等。”
“可是……”方惜亭显得迟疑:“可是根据之前的案件卷宗细节得知,其中明确有提到两起案发,凶手都是整片将受害人的长发,带着头皮一起揭下。”
“而于恒通知我们时,明确提到了在疏通过程中,发现有碎肉里混杂着被人剪碎的细发。”
“连环作案的凶手,按照常理,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手法习惯。”
突然间,从保留完整长发,变成全部剪碎,再和其他处理过的尸块一起冲进下水道里。
这些细节的改变,让方惜亭不得不更加在意起来。
而谢序宁那边,因为高度怀疑看门老人和便利店老板。
也已经安排专人对这二人过往,进行细致摸排。
其中包括好几起被重新整理出来的案件卷宗,需要确认在多年前的案发时间节点里,这两人有没有对应出现在这附近的县市周边。
方惜亭的怀疑论点非常重要,如果是存在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导致细节变化。
那么就不能用与之前案件重合的核心点,去锁定本案的案件嫌疑人……
猫儿认真思考这点内容,察觉谢序宁半晌没接话,头抬起来。
却瞧见那男人,视线中铺天盖地的情意毫无遮掩,看着自己走神得厉害。
那时夜风裹着凉意,撩开额前的发,露出眉眼间湿热细密的轻薄汗意。
方惜亭被人瞧得不自在,突兀想起早些时候,男人将自己堵在车里表白的事……
他本有分寸,但是那时办案忘了,两人贴得太近,才会让原本坚定的心意又变得波折起来。
方惜亭视线回避,身体默默向后退去,却不料谢序宁忽然伸手,紧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扯回。
男人靠近他,神情专注认真,又特别突然地问:“方惜亭,你喜欢玫瑰吗?”
第16章 刑侦:黎明之后
双方目光交接时, 空气中似有暗流。
谢序宁藏不了半点心思,用那样直白坚定的方式去追问。
“上次去你家,我看见花瓶里插着玫瑰, 是粉白色的, ”
“颜色由深到浅,有渐变的层次, 头部聚拢, 形状像杯子。”
男人由衷道:“很漂亮……”
但他下午走得急,到花店没找到这般模样的,又和老板娘形容许久,人家没猜得出来。
那时又赶时间, 只好匆忙包了一束最常见,且对方信誓旦旦说绝不会出错的红色玫瑰。
但在这过程中, 自己绝没有随便对待的意思。
可因提前没有充足准备,临时做出决定, 导致后续一系列的行为,都显得那么仓促不上心。
谢序宁心里惭愧, 所以这时特地来问:“方惜亭, 你喜欢的,那是什么花?”
方惜亭从未见过谢序宁这样, 会在意有关自己的细枝末节,视线里带着吃惊。
虽不知其用意,却也不想直接告诉他:“你问这做什么?”要送其他人?
可是送其他人,干嘛要问他喜欢的?
玫瑰花那么多品种, 各花入各眼, 怎么能以偏概全?
谢序宁若真有心上人,也该投其所好, 哪能什么都随着他的心意,这不胡来?
方惜亭不和他说。
谢序宁急了:“我又不偷你的,你就告诉我,那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花?名字叫什么?”
方惜亭拒绝道:“你想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花,就去花市里挑,要送人也得费心思去了解、去观察,平白问我做什么?”
谢序宁:“我问你一下也不行?”
要从现在开始观察,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观察。
再说自己又不是天天有机会,能去方惜亭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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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在办公室里,大家忙着查案子,日夜颠倒,觉都没得睡。
方惜亭更没那闲心去摆花弄草,他还能上哪知道去?
自己明明也很用心,可玫瑰花品种上百,千奇百怪的名字他都记不下来。
平台里按照搜索频次呈现图片,方惜亭家里的那束,好像也不是热度最高的种类。
对方明明动动嘴皮子,就能告诉他,偏偏还要使个绊子。
他俩八字不合的事,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谢序宁脾气上头:“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这很难吗?”
方惜亭也倔起来:“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我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男人吹胡子瞪眼,半晌被他气笑起来:“行,行……”
谢序宁也没想到,自己脱单路上最大的绊脚石,竟然会是方惜亭本人!
他气急,又理亏,最终无奈妥协:“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但是今天下班,我再去你家看一眼总可以吧。”
方惜亭:“不可以。”
谢序宁想揪他衣领子:“我就确认细节,拍张照片,上网搜,到花市里去找,这也不行?”
方惜亭:“不行。”
谢序宁:“不是,你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商业机密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方惜亭是下意识的排斥,要把自己的喜好告知谢序宁。
他大概是担心那狗东西,会把自己中意的艾莎玫瑰,当做求爱礼物去送给旁人。
作为问心有愧的青梅竹马,他没有马娇那样恨铁不成钢的耐心,去和谢序宁解释,为什么不该这样。
自己只简短半句,就让两人原本不富裕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我不想告诉你。”
谢序宁气得直掐人中:“你……”男人险些背过气去。
那时于恒跟队赶到,晚来半步,又迅速确认谢序宁发布到工作群里那张,指向抛尸地点的管道图纸。
他率先带人赶往,指挥大家拉起警戒线,然后匆忙折返,及时打断那要即将掐起来的两人。
“谢副队,方副队……”
“根据确认,疑似抛尸地点,是一间废弃已久的旱厕。”
“原本早该拆除,但因夜市人流量大,生活垃圾增多,当地社区顺势将其改造为垃圾集装点。”
“在点位内部,男女厕所打通,下排沟保留,接有水管,出水口直通下水道。”
“作为夜市南区唯一的垃圾收放点,区域改造已经十年有余。”
“点位内共12只蓝色铁皮垃圾桶,负责容纳整条街道内的商户,及顾客所产生的全部生活垃圾。”
垃圾车一日三次,前往清理的时间不变。
于恒21点左右赶到现场,正拉警戒线时,垃圾车行进至此,在门口停下。
他随口问了几句,就发现不对劲的:“但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在旱厕左手边,有放置大量的废品杂物,比如塑料瓶、易拉罐、快递纸盒、纸板等。”
“以及在旱厕右手边,还放置了五只半人高的垃圾桶,内里存放有剩菜、剩饭、汤料锅底等厨余垃圾。”
“通过询问,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部分杂物属于私人存放,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
他们也不会在工作时,顺手将这些东西收走,而是需要等待放置人自行处理。
那也就是说,在疑似抛尸现场位置,除却正常工作的往来外,还有其他人也会进入。
方惜亭召集组内成员,与谢序宁一起前往现场调查。
靠近垃圾收容点位附近,气味本就难闻,尤其还要进入,内里恶臭则更加浓郁。
原旱厕是水泥房,后期应该还做过加固,用来分隔的墙体也被敲掉。
外部用以区分的“男女”二字,直接被红色油漆叉掉。
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大大的白底“垃圾”。
方惜亭忍着反胃的冲动,手指微微抵着鼻息,靠着一丝微弱的香气续命。
在粪水车附近负责照明的大灯,被挪了一盏到分尸地附近,作为光源。
但由于墙体遮挡,光线遭受阻碍,在不能破坏现场的前提下,大家纷纷拿起手电,将尾部咬进嘴里,克服困难,空出双手开始侦查。
很快有人开始逐步汇报:“排水沟有残余血迹,有明显刀刃划痕。”
“下水口有碎发,有残余肉粒及骨渣,有用少量水源进行清洗的痕迹。”
“根据监控录像确认,及周边知情人反馈,收容点内的废纸板和厨余垃圾桶,分别来自潘强家的看门大爷,以及潘强家对面的便利店老板。”
“且这两人,是长期在此处存放私物,并非突然如此。”
因为存放空间有限,再加上厨余垃圾的异味,将湿垃圾放置在收容点附近,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这些能够变现买卖的可回收物,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定要放在这边呢?
会采用废品回收的方式作为兼职工作,经济条件自然也不会特别宽裕。
他就这样随意摆放,难道不担心其他拾荒老人,会顺手拿走吗?
于恒跟来汇报:“还有之前,谢副队要求排查,这两人与蓝湖垃圾填埋场存在被裁风险的部分员工关系。”
“我们也核实到,家住西城区附近,首名发现碎尸的传送带工人——郑阿姨,与便利店老板于两年前相亲认识,但由于女儿反对,暂未结婚,目前还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在相处。”
“双方感情非常紧密。”
方惜亭负责梳理的人物关系图,纠葛脉络逐渐变得清晰。
谢序宁没停留在这边,而是戴上口罩,防护服装备齐整,转身跳进排水沟里,咬着手电筒跟随侦查警员一起检查现场。
在近处照明的强力光线下,落在水渠石面的刀痕更加清晰。
臭气顺着下水口,扑在人鼻息间,比被正面暴击一拳还要来的酸爽。
谢序宁紧拧着眉,原先就对气味敏感的男人,这时倒像什么也闻不见了。
他背脊完全弯折下去,身体离得那处刀痕极近,戴着白色乳胶手套的手指,用力认真地探了那几处刀痕好几次。
“按照这个出力方向,凶手应该是用左手拿刀的吧。”
男人作势握住刀柄,在空气中比比划划好几次。
最终确认石板面上遗留的凶器落地点,和左手拿刀的着力点都完全一致。
排水沟附近做过细致清理,没有找到有用的指纹信息及脚印。
现场细致摸排四小时,边边角角,头顶横梁都没放过。
直到距离不远处,负责打捞碎尸的粪水车,宣告工作结束的半小时后,碎尸现场才宣布收队。
方惜亭组织成员撤离,特意把副驾驶留给谢序宁。
结果等待过程中,接到那男人信息,说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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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太脏,打算去蹭侦查组的车。
方惜亭不耐烦地握着手机:【赶紧滚过来。】
上次谢序宁蹭在他椅背上的油漆,自己都没来得及处理。
再说这回,大家一起出任务,谢序宁吃苦耐劳、不怕脏累地在排水渠蹲了四个小时,到头来他嫌别人脏?那他成什么人了?
方惜亭发完这条短信,等了十分钟。
谢序宁原本已经蹭上了车,但看到来自“未来老婆”的命令,心里还是一阵发虚。
他追求的八字还没一撇,哪敢在这个当头去招惹方惜亭。
于是招呼同事紧急停车,自己半途下来,八百米长跑折返回去,气喘吁吁拉开车门。
上车前,男人特意脱下外套,装进塑料袋里。
被脏水泡湿的裤脚挽起些来,又将鞋底在沙石地面蹭了好几遍,直到确认踩不出痕迹时,才坐进车里来。
对方难得细致,处处为他考虑,没有冒犯和僭越,保持着礼貌的边界感。
但方惜亭反而觉得不太自在……
倒像关系生分,与谢序宁再不是二十多年、亲密无间的发小关系了。
可是那狗男人,干嘛突然对他这么客气?
难道真打算和别人处对象,要和他划清界限?
方惜亭百思不得其解,心里闷闷地,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达市局后,谢序宁接了电话,就马不停蹄地朝楼上法医室赶。
方惜亭和于恒折返办公室,调取了旱厕点位附近,三个月以内的全部监控录像进行排查。
经过反复拉取,逐帧确认,他们核实到垃圾收容点附近,除却负责清理的工作人员外,极少有人会靠近这样异味蔓延,臭气熏天的地方。
除却每天按时按点,进入存放回收废品的看门大爷外。
还有家里拥有连排商铺,顺便做着小吃快餐生意,但为省钱,连厨余垃圾都要自己亲自处理的便利店老板。
于恒手指托着下巴:“谢副队的直觉好准,竟然还真是这两人。”
“不过便利店的老板嫌疑更大吧,他毕竟跟郑阿姨是男女朋友关系,有更加直接的利益联系。”
方惜亭不紧不慢地答:“总共两栋自建民房,都是他的产业,一个月房租就能收好几万。”
“一楼全是商铺,部分出租,部分自行经营,生意也都不错。”
“而郑阿姨那边的工作,扣掉社保,到手三千五。”
“她离退休也没几年,为了这么点钱,不至于弯弯绕绕,还得牵扯一条人命进来。”
于恒听完,小心翼翼地:“那不然是……潘强家的看门大爷?”
但他疑惑:“可这个人,跟蓝湖垃圾填埋场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之前谢副队明明说……”
方惜亭轻声打断:“我也只是基于常理的推测。”
他手指缓慢拉取进度条:“目前想要锁定凶手,还是需要明确的指向性证据。”
那时话音刚落,他们所迫切需要的铁证,即刻出现眼前。
在电脑屏幕中,一晃而过的黑色身影,瞬时吸引了方惜亭的注意。
他鼠标忙往回拉,落在那两个小黑点的人影上,然后再放大数倍。
虽然身形和相貌都显得有些模糊,但也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那竟是前几日,于恒没能查到的看门大爷与蓝湖垃圾场首名目击人证郑阿姨。
两人面对面站立一处,正有说有笑地交谈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