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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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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开花

海中竟也不安宁么?

看着谷、胡二人眉目当中的忧虑, 邬九思和郁青深吸一口气,到底不曾多说什么。只在心头默默重复一遍此事,又在“须有人前去探索一番”的念头上重重地画出一个圈。

想了想, 他们又把“有人”改成“有机关”。

倘若当真是最坏的情况, 以妖雾的蔓延速度, 又是法器前进速度受到影响的水下……纵然是化神修士去了,也保不齐要出差错。

不过, 当下,他们还是没有提起此事。

往后一路顺遂, 众人抵达天一。

通月城此时依然屹立。看着来来往往的飞行法器, 不少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商户、小修都显露惊慌, 竭力打听。

无数消息在他们当中流传, 到最后, 还是一个小家族的族老一锤定音。

“同样的场面,我是不曾见过,却是让我想起父亲临去前说起的一件事。

“父亲此生不曾迈入元婴,这事多半也并非他的亲身经历,而是从爷爷口中得来。

“约么三千年前,玄州曾有过与眼下一模一样的场面……”

三千年?

灭世预言?

有那小修听到这里, 浑身颤栗, 问:“那,可是眼下便……”

族老摇了摇头, “若是当真按照预言里的说法, 该是还有三千年才对。”

至于那些大能修士为何这么早就出动了,他是半点都不知晓的。

在场众人缄默, 到最后,又有人摊手:“晏老要是这么说, 我倒是不怕了。”

三千年呢!他一个筑基,又没什么天赋,满打满算也就再活个一百多年。真到了预言说的日子,十有八九骨头都化成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有这个说法在前,在场众人之间的气氛果真舒缓了不少。只是仍有人忧虑,那预言当真准确吗?今日之事当真与预言有关吗?

只是这都不是他们眼下能找到答案的事儿了。还是耐住性子,多等一段时日,看天一是否会传出什么消息吧。

这场聚会中的谈话,也由悄然参与其中的宗门弟子整理、上报。

同样的事,还在无数不同的地方发生。

袁仲林、邬戎机等人最终看到的,已是经历过一次次汇总的结果。

“还是与当年一样。”袁仲林粗略看过,便将东西放下,“一个个的,总觉得与己无关,便都打算静观其变。”

闻春兰道:“也不算错处。人活一事,能在睁眼的时候安安稳稳就好了。便是我,当年不也只想着最后过完百年么?”

袁仲林叹气,邬戎机则说:“还是要看各高阶修士是如何说法。”

“他们,”袁仲林这下笑了,“如今总不能再拖延。”

拖延什么?自然是那艘早在无数年前就开始炼制,三千年里经历无数耽搁,如今也不过粗略有个模样的救世灵船。

莫说旁人了,就连天一宗,也在很多年前将重心转移到对护宗法阵的加固上。

然而眼下来看,这或许注定只是无用功。

想到这里,袁仲林皱皱眉头,又说:“星罗、扶风都只是小地方,上头的修士至多也不过走到元婴,眼下活下来的更是只有金丹之人。他们设置的防护法阵,当真有用?”

邬戎机和闻春兰听到这儿,都跟着思索起来。

小州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自身是如何打算。

从本心来说,他们也更倾向于保留宗门领地这条路子。一艘船,建得再大,上头能容纳的人始终是有限的。更不用说还有山野当中那些妖禽妖兽……平日里,它们与修士们相互厮杀,以彼此血肉作为提升修为之法,双方说是“深仇大恨”都不为过。可等妖雾散去,世间只留下人族修士之时,他们又能再坚持多久?

“到那时候,”闻春兰又想道,“北州、云州、龙州的宗门,怕也与玄州宗门的打算不同。”

玄州被这三州环绕其中,而天一又在玄州之中。“这么说来,”袁仲林说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咱们倒是当真能‘高枕无忧’了。”

后面的发展如闻春兰此时所料。

在山南、杨广善先后以天机镜证明了自己所见之后,在场所有大宗之人哗然良久,而后便是争执一片。

到这时候,人们对山南仍然尊重,会细细问起他亲身面对妖雾时有何感觉,对那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雾是何判断。对杨广善,则是宛若面对什么脏污,一个个视线碰到他,都要快速挪开。

不过,在心头,他们还是“敬佩”此人的。

一个金丹,哪怕身在外州,不知天一如何强大,起码也要明白“我看不出一个人的修为,那他一定更强于我”的道理吧?杨广善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到,竟然敢对小邬真人和他道侣起劫掠的心思?

更不用说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儿了。虽然在场众人对杨广善曾经做过什么并无兴趣,可当他的记忆被天机镜展现在众人眼中,那些曾经被杨家人竭力隐瞒的过往也随之浮现。纵是邬九思和郁青也有些没料到,原来自己救下的是一艘已经在空间风暴中漂泊了足足五十年的灵舟。

当所有可以驱动灵舟的东西都被消耗殆尽,再留下的,可不就是那个唯一的答案。

修士自身。

杨家与侯家在一艘小小的灵舟上斗了数十年,终于以侯应文亲手杀死自己的兄长侯文武、以此投向杨家而结束。只是他自己怕也知道,当灵舟上的“资源”再次用光的时候,要死的恐怕还是自己。是以在邬、郁抓住杨家心怀不轨的修士们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又做了一回叛徒,只是这回并未成功。

杨广善最先还在为自己恶行曝光而心怀忧惧,可很快他又意识到,根本没有人在意自己。

旁人在讨论自己听不懂的预言,不曾耳闻的地方,无法理解的大阵布置之法……

他怔怔地坐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郁青忽地记起:“九思,此人已经再无用处,可以解决了吧?”

邬九思目光淡淡瞥过,点头。

他没要道侣出手,而是自己指尖轻轻一点,便有灵光自太初扇上流淌而出,悄然来到杨广善身旁,环着他的脖颈。

杨广善瞳仁骤然缩起一刻,随即软绵绵地垂下头颅,再无声息。

这时候,自有一道清风吹来,将其尸身带走。

同一时间,邬九思已经在听道侣接下来的话了:“……果真是和父亲、母亲想的一样。玄州宗门,与其他宗门所要之事不同。”

邬九思心神微微一动,问:“阿青又是如何看呢?”

郁青眼睛眨动,“这个嘛——”发觉道侣仿佛是认真在问,他的神色也正了许多,“倘若往后妖雾也如在星罗州时一般,只是从一边来,玄州宗门如何都是无妨的,总归还有许多时间。”

说句难听的,纵然一开始做不出决断,后面看了他州修士如何应对、是何状况,便也明白要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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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郁青的声音微微沉下,“如今两州之外已有妖雾踪迹,北州又不知是如何状况。倘若当真是那最坏的可能……”

邬九思接道:“今日,玄州修士对他州宗门坐视不理。后日,妖雾从四面八方一同围来,玄州之人自然也退无可退。”

郁青点头,邬九思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重新去看堂中正开口争辩的人,心想,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如今也的确是危机当头……

“外边那些小州毕竟不算广阔。”有人道。邬九思抬眼去看,认出说话的人是玄天门一名长老,“妖雾能将其罩住,却不代表四州也要逢此危难。”

云州、龙州、北州之人听到这话,纷纷拧眉,袁仲林也道:“到底是当年召问结果在先。”

那玄天门长老道:“召问结果是六千年,而非三千年。”

这下子,郁青也吐出了一口气。

他倒是没开口,而是在识海当中悄悄和道侣抱怨:“怎么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呢?真成了笼子里的鸟,还能跑得出去?”

邬九思眼神微晃,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宗长老毕竟不似你我,全副身家都放在空间里。”

“全副身家啊。”郁青沉思起来。

邬九思原先还在等待道侣的下一句话,可候着候着,他察觉到什么,不禁失笑。

阿青是没耐性等诸位大能长老辩出结果了吧?——经历过三千年前的同等场面,邬九思自己也是差不多心态——趁着这时间,竟是开始整理他存放在空间中的诸多灵植。

笑过了,邬九思转回心神,继续听堂中之人长篇大论。

如此过了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

邬九思忽地听到一句:“九思。”

他“嗯”了声,尾音上扬,算是应答。

身边,郁青的嗓音有点发颤:“开花了……”

邬九思疑问:“什么?”

郁青喉结滚动,身体稍稍挪过一些,去握邬九思的手。

这动静就太大了,邬九思不由侧头去看道侣。如此一来,又发现郁青双唇抿起、喉结滚动。

“那株玉麟香,”郁青说着,神识牢牢笼罩在空间中的一株灵植上,又小心翼翼去触碰缀在枝头的金色花苞,“我把它放进去的时候,它是有了花苞,却绝无一朵开了。现在,九思,你瞧。”

顺着道侣的指引,邬九思同样看到:

一朵小小的、约莫只有手指指肚那么大的金色花朵,在灵植的碧色枝头绽放。

第122章 方案

邬、郁一同沉默。

耳畔, 旁人的争辩声始终不曾停歇。可这原先还会让他们挂心的东西,这会儿却是穿耳即过,无法在他们心头激起半点波澜。

良久, 邬九思终于提出一个可能性:“可是空间里头的各样灵宝太多, 虽然你我都不曾有意布置, 却还是生出了新的灵阵?”

“咕嘟”,郁青咽了一口唾沫。

对嘛——他心想——与自己原先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比起来, 九思眼下说的的确是更符合逻辑的答案。

他不是专门的药修,可丹修与药修素来便是密不可分的关系。对那边儿修士常用的东西, 郁青还是熟悉的。

是有人会花大价钱在芥子空间中复刻出一处“药园”, 在里头催生灵植。如此做法的效果定然没有那些真切生长在外间园子里的灵植要好, 毕竟光是“天地精华”一项上就输了很多, 可到底能够随身携带, 也不必担忧旁人觊觎。

至于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完成了此类法阵的布置……郁青点点头,神色显露凝重,“我好生瞧瞧。”

这句话后,邬九思身边的道侣又一次没了声音。

邬九思看似仍望着堂中,注意力却没有半点分在上头。

虽然阿青还没有得到结果,但他还是开始忍不住想:“万一呢?”

不不不, 比起这样的“万一”, 怎么看都是第二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更大。

什么?想要巧合发生,需要无数个意外叠加?

——可即便如此, 事情也好过“是空间自己‘进化’了, 平白无故多出新的能力”吧。

然而可惜的是,天道这回并没有眷顾邬九思。

半晌, 阿青的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识海当中响了起来。

“没有,九思。”

郁青轻轻地、仿佛声音大一些, 就要将什么击碎了似的说。

“可我分明记得……”对,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记错了!整件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个乌龙!

然而不等郁青提起此事,邬九思已经将其否认,“阿青,你已经是元婴修士,如何还能‘记错’?除非你自己给自己落了心枷,有意更改记忆。”

郁青哑然。半晌,嘴唇动了动,说:“我没有必要这么做。”

“是啊,没有。”邬九思道。说完这句,他又斟酌了片刻,这才问:“碧麟香寻常开花要多少年?”

郁青说:“得要从灵气上分辨。若是如此花一般,少说也要四十年。”

邬九思道:“咱们空间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在四十年间发生变化?”

郁青沉思。

不是不回答。相反,邬九思很快“看”到几样灵宝被郁青拎了出来,也都是些珍奇灵植。

“红月芝,”青年指着摆在最前面的那株灵芝开口,“眼下看,它边儿上像是真的又错了一圈儿‘月晕’。”

邬九思看着,没有说话。

“黄急雨。”郁青又说,“原先是没觉得,现在看,仿佛当真是比前头繁盛了。”

邬九思:“你瞧旁边那株树,上面是不是沾了黄急雨的花瓣?”

郁青瞳仁微颤,“呀”了声,喃喃说:“当真是有!”

只是他原本以为这是装入灵植时就留有的痕迹,并未想到更多。

“还有这株水芙蓉,好像多了两片花瓣。”

“这么一说,那株火芙蓉,花芯子里的灵火也比原先要烈了——我原先种它,就是想养出来以后采那灵火炼丹,只是后来耽搁……”

“对了,这株紫牙乌!颜色也比原先深了很多!”

邬九思叫道侣:“阿青。”

郁青深吸一口气,“九思……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灵植作为一种“活物”,在没有特殊布置的空间里,一般是和“死物”受同等对待的。

而比它们更进一步的“活物”,那些妖禽妖兽,更是只有被断了呼吸之后才能被放入其中。

可如果灵植能在空间当中“活着”,那些妖禽妖兽呢?

这可不是药修着人布置出的、需不断在外借来生发之气的地方,而是切切实实的奇迹啊!

“只是可惜,”郁青又说,“方才不应该把姓杨的那么快就处理干净!否则的话,眼下就不用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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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装在里头的妖禽妖兽了。”

“……”邬九思好笑地看道侣。阿青这是想说杨广善禽兽不如?

郁青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没错,就是就是。

邬九思又叹:“当真要验证这些,也得等到往后了。”

至少现在,他们是不便离开的。

其他选项,诸如“用神识捉来外间活物”,“让寻宝鼠吱吱随意捉个什么过来”,也被他们排除在外了。

动静太大,得不偿失。

邬九思和郁青只能等着。这一等,便是足足一旬。

在场修士最低也是元婴境界,早已摆脱疲惫饥饿等凡尘俗欲。任外间日升日落,月暗月明,堂中议事始终不受影响。

争辩过程当中,玄州宗门仍有推辞不错,却还是抵不过汹涌大势。加上天一宗本就有所偏向,最终便议出一个折中结果:

各宗器修共同研究,以天一宗等势力原先打造的救世灵船为基础,由各个此前不曾参与的势力出力,炼制出能够容纳本势力之人、且可以成为救世灵船一部分的小型灵舟。

同样的方案,其实三千年前就有人提起过,只是最终无人实施。

再看今日诸多势力的应和,只能道一句形势到底不同。

此外,每个打造了灵舟的势力,在大灾害来临之时都要承担起救助旁人的任务。

若自身对着旁人遭逢的危难冷眼旁观,说些什么“强者为尊”的傻话,就别怪旁人也将你视为蝼蚁。

当着在场所有修士的面儿,各门掌门、长□□同立下心魔誓言,袁仲林、邬戎机等也在其中。

至此,此次大会算是告一段落。只是依然有修士留在天一未走,问其原由,便说还是想听听北州那边是何状况。

消息穿到袁仲林等人耳中,他们是一阵默然。半是同样对北州状况怀有忧虑,半是出于对赫连随和任剑秋的担忧。

哪怕知道两人已是化神,又有无数法器在身,等闲不会出事,可想想此前天机镜里映出的景象,还是无法彻底安心。

如果他们运气就是那么差,去的时候恰好碰上妖雾了呢?或是哪怕不碰上妖雾,而是有其他状况……

“星罗人造出的灵舟都能在风暴里坚持好些时候。”邬戎机安慰师弟,“两位师侄定是无事的。”

袁仲林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深入风暴之后,信符便再无法送出……罢了,”摇摇头,“且等着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自含光峰离开的路上。金峰主又对救世灵船上的布置做出些调整,而这些调整自然要由作为天一掌门的袁仲林点头,邬戎机和闻春兰也被请来一同参详。

很快到了双方分别的时候。两个平日帮袁仲林处理日常事务的徒弟不在,第三个徒弟虽然也算孝顺,可毕竟还不熟练,许多事都还要袁掌门亲自定夺。他匆匆忙忙地往主峰去了,留下邬戎机和闻春兰,一双道侣彼此看看,闻春兰先摇头,“仲林实在操劳。”

又朝邬戎机睨去一眼,“当年你总不愿意接上担子,可是为了逃开这些?”

邬戎机笑了笑,并未回答,只道:“今日是与昔日不同。”

闻春兰听着这话,犹豫一下,轻声说:“戎机,你可有听闻……”

邬戎机道:“不可。”

闻春兰:“……”

这下子,原先的睨成了瞪。邬戎机被道侣年岁渐长之后便难得的生动神色逗笑,唇角挑起片刻,才说:“不就是有人私下说你我自私,明知越多高境界的修士出现,灭世之日便来的越早,当年仍想尽办法让你进境大乘。往后又是九思、阿随、剑秋他们几个化神,阿青倒是还没被算进去。”只是也有念叨,说他再过百千年迟早也要和道侣平齐。

“是他们自己、他们家的老祖宗不想进境吗?”邬戎机淡淡说,“还是他们太过没用,这才只能背后议论旁人?那年召问,天道都不曾多说什么,妖蛟的话便那样可信?”

闻春兰终于笑了,“我只是想着,若天道只容得下凡人,又何须给修士一条通天之路呢?”

邬戎机拍一拍道侣的肩膀,“正是这个道理——有些话,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两人这么边说边行,没一会儿,便回到太清峰。

未曾想,人刚刚落地,便对上两个小辈略带失望的神色。

邬戎机和闻春兰当即想起自己二人前面的对话。两人视线快速交换,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一模一样的意思:可是那些嚼舌根的又在九思和阿青面前乱说些什么了?呵——

“果真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郁青一边叹气,一边拎着一只没了气的走地兔,琢磨晚上要吃些什么才好。

邬戎机和闻春兰眼睛多尖啊,一眼看出,那只走地兔是死于灵气断绝。

看出长辈们神色中的疑问,邬九思往前一步,细细解释起自己二人此前的发现。

说着说着,他背后,郁青又叫了一声:“九思——你瞧——”

邬九思话音一顿。他有所预感,身子还没转过去,神识已经落在空间里。

同一时间,郁青继续道:“那只金蟾,是不是动了一下翅膀?”

第123章 不止如此

金蝉, 一阶妖虫,其身、其蜕,包括其产出的“夜明露”都是炼材。只是也都不怎么值钱, 随意找个灵气充沛的林子, 往树根一瞄, 就能一抓一大把。

郁青原先把它放到空间里,纯粹就是凑数。后头找到其他妖兽, 便差不多是将它抛到脑后。

谁能想到,到了最后, 反倒是凑数的虫儿给出惊喜?

“是动了一下。”片刻后, 邬九思也说, “可为何走地兔、裂柳羊它们都不成?”

郁青顺着这话沉思, 邬戎机和闻春兰则还在消化刚刚从儿子那儿听到的内容。

两人都想到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 只是是否说出,恐怕还要看两个孩子接下来的试验结果。

“若说区别,”郁青不大确定地开口,“一边大,一边小?”

只是如此?分明是自个儿说出的话,郁青又觉得并不足够。

他眉尖压下些, 继续往下深想。又有些可惜, 自己和九思、父亲母亲都不曾修过御灵道,否则的话, 怕是已经轻易得出结论了吧?

但是, 没修此道,不代表他没有灵宠啊!

念头转了一个弯儿, 又转了回来。

众人便见郁青精神一振,拍拍手, 呼唤:“吱吱,你在哪?快来!”

这句话后不久,就有一只白乎乎、毛茸茸的小耗子从洞府边角钻了出来,可不就是已经跟在郁青身畔多年的寻宝鼠。

近千年来,它对外露面的时候实在不多。只是每次露面,都会引起一阵惊呼。

众所周知,寻宝鼠各种灵兽养起来是有无数好处没错,可麻烦也不少。自身弱小已经是其次了,最重要的是它寿命短!好不容易用顺了,结果过不了几百年就要换新的,可不是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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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寻常有养寻宝鼠的修士都很注重打探其他拥有同样灵宠的修士行踪——郁青曾经也是被打听的一员,也是因此,才知道其中关窍——所为倒不是争抢,而是给两只小耗子配个对。若是一窝生出两个以上的小鼠,那就是皆大欢喜。若是只有一只,剩下便有的磨。

可郁真人这只灵鼠,活了起码有两千年吧?

惊呼过后,众人便开始向郁青讨教饲养诀窍。被回复“倒也简单,只是平日待它并不拘束,任它随意来去”之后,又觉得这是郁真人不愿说出真正答案,于是再拐弯抹角,去给郁真人的道侣送好处……

第一次如此,邬九思和郁青都觉得好笑。

第二次、第三次,两人便捏着吱吱的尾巴纳闷。这么简单的法子,莫非当真再也没有人试过?!

再往后……罢了,吱吱还是少出现比较好。否则总有那听不懂话的凑到前面,也是怪让人心烦。

再说如今。等到吱吱灵巧地顺着郁青摊开的手掌到了他的肩头,又亲近地在邬九思伸过来的手指上蹭一蹭,两个人一起笑了。笑过之后,才说起刚才的疑问。

小耗子晃了晃脑袋,开始对着两个主人嘀嘀咕咕。

“吱吱,吱吱……”

区别?简单呀。金蝉这样动辄在地底下埋一百年、两百年的虫儿,一生当中怕是只有出来蜕壳的那半日需用到生发之气。又因个头实在太小,一百只虫儿用到的生发之气,也不到一只走地兔需用上的那么多。

邬、郁二人听得怔然,小耗子又“吱”了声,原是想问两个主人为何突然说起此事,却忽地被狠狠揉了一下脑袋。

吱吱鼠:“……”还、还挺舒服!

它趁机又往主人手底下蹭了蹭,整只鼠都自在地摊开。正放松呢,眼前又是一闪。

吱吱脑袋上飘起一个问号,紧接着,两只眼睛开始冒星星。

好多、好多灵植!吸溜……

它历来知道两个主人手里好东西多,但也不曾动过觊觎的心思。妖兽大多拥有传承记忆,更不用说在遇到主人们之前,吱吱还曾在其他修士手里讨过生活。它如何不知道,若是自己还被前任主人契约着,别说往空间里塞那么多好东西、自己有事没事吃上一口了,便是寿数都一定早早走到尽头。

可是当主人把东西拿出来了,它凑近欣赏一下,总不过分吧?

小耗子从鼠饼状态重新变成正常模样,顺着邬九思的袖子滑到地上,接着便撒开腿往灵植盆子上狂奔。

“啪嗒”一下,撞上一颗树。

抬头去看,嘿嘿……嘿嘿……枝头缀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顶级灵果帝浆果!

而在寻宝鼠沉醉的时候,在场的人修们也没闲着。

邬戎机和闻春兰这会儿已经差不多猜到两个小辈想要做什么。虽然插不上手,他们依然潜心关注着。

还抽了个空,用神识在外扫了一圈儿,确保除了自己一家子外,再无人在峰顶停留。

等到空间里的灵植被取出七七八八,邬九思察觉到,道侣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阿青这是紧张了?——他握住对方的手,果真察觉到了郁青的由紧张到放松。接着,道侣朝他笑了一下,复又驱来一只星鼠。

眨眼工夫,星鼠消失在洞府当中。又过数息,两个长辈听小辈磕磕绊绊、难掩激动地说:“成了!”

星鼠在空间里晕头晕脑,找不到方向,正纳闷地停在一座架子旁。

邬九思也是高兴的。只是高兴过后,他又捏了捏道侣的手,轻声说:“也试试别的。”

郁青抿着嘴点点头,又驱来诸多不同妖兽。按照吱吱说的,个头由小到大……最后进去的,是一头足有在场四人一鼠加起来那么重的奔雷牛!

不比星鼠的毫无破坏力,奔雷牛一被放进空间,便开始在里面横冲直撞。郁青赶忙想去阻拦,而邬九思的速度比他更快一点。不等奔雷牛撞上货架,便以神识在它四面八方竖起笼网。

郁青见状,很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是一阵心跳。

他轻轻地、难掩激动地讲:“那人呢?人也可以进去吗?”

——不止如此。

空间已经出现了三千年。三千年中,它是有在逐渐变大不错,却也是在近几十年才能养出生发之气。

那接下来呢?在距离召问答案仍剩下的三千年中,它还会有多少变化?有朝一日,它是否可以——

“九思,阿青。”邬戎机忽而开口。

两个小辈听出父亲话音中的凝重。他们克制着心头喜意,一样凝重地去看父亲。

“此事除了你们,如今只有我俩知道,对否?”邬戎机问。

邬九思、郁青一同点头。

闻春兰沉默片刻,缓缓说:“那便暂时莫要让更多人知晓了。”

两个小辈一怔。更多人?……袁师叔他们也包含在内吗?

这份没有遮掩的讶然被邬、闻夫妇看在眼中,两人默然片刻,还是邬戎机道:“若当真到了那么一天,这空间又当真得用,你们不会不救仲林。”

然而作为一宗之掌,袁仲林的顾虑便多了。他自己的徒弟倒是也与九思、阿青交好,可徒弟还有徒弟,徒孙们又有家族牵绊……若是空间在自己身上,邬戎机倒是愿意牺牲己身。可落到两个小辈身上,他又只希望孩子们保重自身,在这基础上再救些亲近之人。

闻春兰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又安慰小辈:“说不定到那时候,已经有更好的法子能逃出妖雾。”

也对。邬九思和郁青相互看看,一起点头。

多了一个秘密,但两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最初的时候郁青倒是尝试过亲身进入空间、手动整理里头的各种灵植,可他很快觉得麻烦。神识做事,不比自己两只手方便?

倒是寻宝鼠吱吱,因与两个主人心意相通,它很是求了邬、郁几回,想要去空间当中多待些时候。邬九思和郁青应了,便觉得一阵小小的欢喜顺着灵宠契传来。回头一瞧,又发现自己整理好的架子上还多了几样灵宝。

自然是小耗子留下的礼物。主人们待它好,它便也学着人修的说法投桃报李。

日子这么紧紧张张,又平平淡淡地过着,转眼又是数年消逝。这天,袁仲林按着习惯,给两个在外的徒弟发去一枚信符,想知道他们是否已经从风暴当中脱身、此次在北州之外又有什么收获。

此前已经习惯符纸化作流光之后便毫无回音,今日袁仲林也是看其飞走之后便自去做事。他却不曾想到,不过数个时辰之后,自己耳畔便炸开一声:“师尊!”

袁仲林愣住。

正在汇报自己整理过一遍的内务之事的孔连泉:“……?”

孔连泉看着师长的神色变化,先是不解,又是恍然。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袁仲林面上,良久良久,看一滴泪水从对方眼眶落下。

孔连泉心头大震,一股不妙预感迅速升腾,让他近乎拿不稳手中玉简。

莫非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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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师姐——不,绝无这样的可能!

也正在他情绪最乱的时候,袁仲林表情又是一变,道出一个“好”字。

“好!太好了。连泉,你师兄师姐马上就要回来了!”

孔连泉听到这话,瞳仁蓦地收缩,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那师尊,你前头哭个什么啊!”

吓死人了!

第124章 无影无踪

小徒弟这么一说, 袁仲林才意识到自己此前的失态。

他抬手抹了下面颊,倒是没察觉什么水痕。只是方才……袁仲林叹了口气,缓缓说:“他们虽无事, 可这一路, 到底是险象环生。”

孔连泉意识到什么, “师尊,难道?”

袁仲林点头, “是。阿随、剑秋这趟在北州之外,正与那妖雾对上!”

竟有此事!

孔连泉将他的话听在耳中, 只觉得有一盆冷水从脑袋上直接泼下。纵然知道师兄师姐们已经安然无恙, 他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 良久才应了声“逃出来就好, 就好”。

“只是他们手中信符已经用完。”袁仲林叹气。这也是最不方便的地方, 总要是自己提前做好、注入过灵气的符纸才能越过千山万水,将徒弟们的消息带回自己耳边。可按照阿随和剑秋的说法,他们在风暴当中属实已经耽搁两人不少时候,别说自己给的信符,就连连泉、戎机他们给的也消耗了个干净。

还是在意识到情况不妙之后,两人生生将最后一枚信符按了下来, 这才有了此刻的消息。可除此之外, 两个徒弟再也无法向自己告知什么。

“……”孔连泉也默然了片刻,这才开口安慰师尊, “再过几个月, 人便回来了……对了师尊,也不知师兄师姐们可否再带他人?”

袁仲林点点头, “是有说他们还要安置救下来的凡人修士。”

那多半还要在路上再耽搁些时候。孔连泉心里打着算盘,默默将原本说的“几个月”拉长到“半年”。

好在终于有了希望, 往后的日子没那么难盼。

同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太清峰,邬九思、郁青同样欣喜,邬戎机与闻春兰也碰了个杯,当做庆祝。

再往后,和孔连泉算的时间差不多。半年过去,赫连随、任剑秋方带着些到底无处可去的外州之人回到天一宗。

两个化神修士尚且镇定,可那些凡人、低阶修士俨然是被前头的大灾难骇破了胆子,一刻看不见两位恩人便要惊慌失措。

旁人将这样的场面看在眼中,虽两位掌门亲传弟子尚未提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却也已经有所预感。

“无事了。你们瞧,这儿的人是不是大都穿着和我们差不多的法袍?……到了天一,你们就安全了。”

赫连随还在安慰身边人。话说出来,便得到充满期望的一句:“那妖雾再也不会来了吗?”

赫连随微妙地停顿一下,这才说:“是的。”

有了这话,外州人们的神色才逐渐安定,愿意听其他天一弟子的指引前去安置。

赫连随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动。他旁边,任剑秋抱着剑开口是:“他们这辈子,大约是的确再见不到妖雾的。”说着,转头看一眼自家师兄,“你也不算是说谎话。”

赫连随慢慢吐出一口气,“我知道。”

任剑秋心想,只是再怎么知道,也不会当真毫不在意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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