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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水要凉了,你要一起洗吗?”
“一、一什么?”沈知梨惊退,松开了他,“你、你还是,那什么自己想办法……”
“可是我看不见,小姐不是说,之前都是你帮我?怎得今日不可了?”
沈知梨推开他,“那个,人还是要学会自力更生。”
这魔头!真是疯得离谱!心思难猜,前几天说要杀了她,今天就要和她一起洗澡!
有病!绝对有病!!!
“小姐去哪?”
鹤承渊听到急促逃离的脚步。
“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我觉得吧,你还是要尽快习惯一个人。”
沈知梨手放门上,正要推门而出,身后传过他暗藏戏谑之声,与水雾相缠,忽明忽暗,不明不白,一晃而过。
他说:“所以,以身相许这事也就此作罢?”
沈知梨没有回答,推开了门再关上,做出她已离开的假象,背门而站,透过雾气注视懒洋洋靠于浴桶的少年。
是真是假,再探最后一次便知。
少年垂头在浴室里静静待了一会儿,竟真开始解开腰带,衣裳从他肩膀滑落,暖意的雾气一瞬扑向精瘦的肌肉,温度相撞,白雾纠缠。
他身上大大小小不少新旧伤口,像困足他的荆棘,爬满全身,狰狞恐怖。
那些伤痕他似乎不太在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安安静静垂下头,湿漉的发挡住他的神情,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眼睛,半晌又无奈放下,在“无人”的屋子里,沈知梨第一次在他模糊的身影中瞧出他极力藏起的脆弱一面,或许是周围太过安静,让他卸去伪装,十几年的拼死相搏,警惕、怀疑、紧绷在这一刻得到短暂的放松。
他跨入浴桶,水花哗啦敲地,目睹一切的沈知梨早已红比柿子,捂住口鼻转头。
早知道刚刚应该出去的!
现在架在这里,一动不动,不出一声,得看他泡一个时辰吗!
波澜的水声逐渐恢复平静,鹤承渊泡在水中,忽然听见几道沉重又杂乱的呼吸。
“???”
沈知梨攥着衣服,缩在角落,不敢吱声,像个不怀好意,贪恋美色的偷窥狂。
“沈小姐打算看多久。”鹤承渊忍不住先开了口。
沈知梨被戳穿,小心脏扑腾跳个不停,想不认这事,“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肯定能感受到我。”
“你没把饥渴难耐的呼吸藏好。”
她脸红的在燃烧。
什么叫饥渴难耐!
急切解释而导致语无伦次,“我我我、那个,那什么,是的,没错……”
是的,没错……?
鹤承渊:“……”
他伸手去找衣服,却发现刚刚随意搭在浴桶边的衣裳,滑落在地,这要取衣服,只能从水里出来。
从水里出……出……不来。
第24章 迷雾(2)
“你看完了?”鹤承渊牙都快咬碎了,阴沉地说:“你想干嘛?”
沈知梨捂眼不是,捂嘴不是,捂鼻不是,捂扑腾跳个不停的心脏也不是,整个人手舞足蹈,显得极其的忙碌。
她怎么知道,他真没意视!真啥也感受不到啊!
竟然竟然……真、真就,那什么……脱……
一时半会,她视线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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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看哪,目光一扫,就瞥见地上那一摊衣服,鼻子一阵不对劲,“啪嗒……”红彤彤的血液滴到地板上。
她刚刚看入迷了……
沈知梨落荒而逃,推门冲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浴门扇进一股凉风吹向鹤承渊:“……”
“啪!”
门再次关闭。
沈知梨一股脑冲进院子里吹夜风,试图降低飙升的体温,她随意抹掉鼻子流出的液体,碎碎念道:“肯定是天天熬药,闻的那药草味,上火了,上火了,对对对,上火了……”
她才没有垂涎他那……
“不对不对,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完了完了,这下没记忆的人真要以身相许了。”
鹤承渊不会赖上她吧……完了。
在浴室听得一清二楚的鹤承渊,“……”
他几欲起身,可院外的脚步还在急躁的来回走动,犹豫最后,坐回浴桶。
水花微响,脑海莫名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那日红林两人中的夜鸣香,她压在他身上,冰冷的刀在肌肤游走,石壁的水流缓缓而下……
威胁、欺压、……燥热。
他杀邪宗目的太过明显,想必在红林她就已经产生怀疑。
药谷有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唯一能利用的也只有她了,有意思的是,这个沈大小姐,竟然也有前世记忆。
两人互不退让,一方硬探一方强装。
她在试问赌场之前,是否见过她。
见过,杀了。
他仰起头后脑抵着桶沿,发丝散乱,缓缓睁开眼,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水汽温暖,眼睛没有刺痛,没有不适,月光透过窗缝温柔洒进一缕,模糊的眼前是一片迷蒙舞动的白雾。
……鹤承渊,你的眼睛,不能不要……
还是如前世一般,是抹了蜜的刀。
当年中毒太深,解的太晚,心脉受损,做不了正道,一念入魔,魔气修至顶峰,竟开始反噬,反噬之力过于强大,他活不过十年。
查阅典籍,翻阅禁书,听闻世间有一奇灵,生于极寒之地,阴阳相噬,仙道吸此可助修为暴涨但易堕魔,而魔修此恰巧可获修为平衡,他派无数人寻药,仍然无果,寻遍天下无果,也就只剩这个见头不见尾的药谷了。
竟没想到,这一世意外入了药谷。
药谷深藏不露,谷中人亦是心思缜密,一入药谷,他身体中的魔气自是藏不住,若不让他们对自己下记狠药,怕难得信任。
江无期嗜酒,但整日泡在药草中,再厚的酒味也难盖浓药之气,那日在余府外就察觉此人非同一般,果不其然,早早便察觉出了他的意视。
第一次给他下药废武,药下的便不彻底,想试探他装还是不装。
鹤承渊从水中抬起手,撩起的水如断线的珠子,顺着伤痕累累的胳膊哗啦落水,手指搅浑眼前的雾气。
院子里的脚步在这时离开了,不再有吵闹的声音,只剩水滴一滴又一滴……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并非他合上了眼,而是月亮被云盖住。
没有意视,确实……有些麻烦。
离开的沈知梨忘了提醒他时辰,鹤承渊不知泡了多久,只知水凉了,在一片黑暗里穿衣摸索,回到床榻睡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鹤承渊早出晚归,两人嫌少碰面,白日一个宅药房熬药,一个去山中修炼。
沈知梨每日熬好药,换好茶就搁放在他房中,待到第二日再去收碗,就见那碗里空空如也。
她蹲在院子里熬药,待到火灭,才揭开锅,又是一坨黑,药谷的药似乎有些难熬,一些药火候要旺一些药火候要缓,两者放一个锅里熬,要么夹生要么糊锅,火候难握。
沈知梨又盯着这糊底药,泄气将蒲扇往旁边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
“熬不好,太难熬了……”
江无期在树下歇着,“这才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她日日夜夜都熬这玩意,怪老头也不教,全靠她自己悟。
天已入黄昏,江无期打了个哈欠,睁开半只眼,瞄她说道:“你领悟的未免太慢了,你的杀奴都比你厉害,去去去,给他送去。”
“这不是给我的药吗?为何总要给他送去?”
江无期瞥了眼黑黢黢一坨冒黑烟的怪东西,“你确定那药你敢喝?”
沈知梨:“……”
“你不喝不是有人喝,给他送去。”
沈知梨犹犹豫豫,拿碗打盛药。
江无期忽然问道:“你这药,他喝了吗?”
沈知梨怔了一下,生硬答道:“喝、喝了。”
“真喝了?”
“嗯。”
白日去,那碗都空了。
江无期:“你亲眼看着他喝的?”
她心虚道:“没……”
江无期冷呵一声,“你那点小心思。”
沈知梨:“我什么小心思。”
江无期手伸脑后,枕着胳膊惬意极了,再次闭上眼,摆摆手说:“意料之中,你那药堪比剧毒,他会喝就怪了。”
“……”沈知梨:“知道还让我去送。”
江无期猜测,“你莫不是将那碗药换成了茶水。”
沈知梨一惊,“你如何知晓?”
“我看你对那小子关切的很,不顾性命冲上来拦棍。”江无期倍感好奇,“沈小姐不是一向以作弄人为乐?看着我把他打个半死,不该高兴?”
“那……人都是会变的。”
江无期意味深长“嗯”了一声,“自谢家被抄,你那刁蛮无理的性格确实收敛了不少。”
他继续道:“一个杀奴罢了,郡主还是莫要上心,当年你爹心高气傲,除了这镇远侯府的谢小公子,何人能配的上他家的掌上明珠,一连推掉几家亲事。”
“可惜啊,权势滔天,震慑四方,功勋赫赫反倒成了催命符,轻描淡写一纸谋逆之罪扣下,百口莫辩,连抄九族。”
“你爹往日与谢家走的最近,灾祸一降,他倒是嘴闭的最紧,如今更是行事低调。”
“当年那么多皇亲贵族都入不了你爹的眼,这一个低贱的杀奴,你更不要想。”
黄昏之下,头顶上是一片繁茂摇曳的金叶,沙沙作响,光迹自枝隙倾泻,灰影流动。
江无期醉了酒,盯着树叶直发呆,葫芦里的酒洒出来都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他赶她走了,“带去给他喝。”
“你既已知晓我换了茶,又知晓他不会喝,为何还让我送去给他?”
江无期眼珠子转过来,“你的茶送到他自愿喝下为止。”
他低头一瞧,发现酒洒了,“哎呀呀呀呀呀呀,我的酒!”
怒气满满盯着沈知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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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快去!”
“……”沈知梨没忍住,骂道:“怪老头。”
她当着他的面将碗里的糊药泼了,扭头倒了碗茶,走出药房。
江无期冷哼道:“臭脾气。”
回到四方观的沈知梨正打算同往日一般,放下这碗茶走人,推门一瞧,屋里赫然坐了一人,似是等待已久。
“鹤承渊?!你怎么回来了。”
她略微惊讶,边说边把茶碗放到桌上。
鹤承渊微微一笑:“今日灵气修得快,便提早回来了。”
沈知梨随口应了一声,“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鹤承渊开口留人,“温柔”的笑意不减,却在暗中藏着寒气,“这一个月来,每日都修炼到深夜,我觉得甚是乏味,没有意思。”
他在尽力演好一个失忆的角色。
沈知梨:“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实在烦闷,是一日也难待。”鹤承渊指尖在桌上划动,细细盘算着,若不是光线较暗,便能察觉,他在刻画一副地图。
沈知梨不由道:“你当初在赌场待了十几年这么没见嫌闷?”
鹤承渊似笑非笑,画完地图后,指尖在桌上点了点,确认了一处方位。
“赌场可以杀人,不闷,如果这也能杀人,想必也不会闷……”
“不可!”
一天到晚,就想着杀!
“那既不能杀人,又不能离开,该怎么办。”鹤承渊难以捉摸轻笑,“我总该寻个法子解闷,不然浑身难受,就想找个人杀杀。”
“……”沈知梨:“那就出去走走,趁天色还不晚。”
“可我眼睛看不见走不了太远。”
沈知梨无奈叹气。
她真是被人懒上了,这人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她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鹤承渊了。
“走吧走吧。”搀住他的胳膊,随意取了盏灯笼,便往外走去。
鹤承渊:“这是去哪?”
沈知梨:“药谷有处灵湖,可以去那解闷。”
鹤承渊:“灵湖?可是要玉牌才可进?”
“无需。”
暖色的灯笼映亮林子中的石板路,他们走的缓慢。
沈知梨:“前几日,怪老头让我去那取山泉水熬药,倒确实是一番宜人景色。”
“山泉水?”
“是啊,冰冰凉凉很舒服。”
鹤承渊自顾自复述一遍,“冰凉的山泉水。”
“这山泉水倒是神奇,沸腾后有股淡花香。”
“花香。”
第25章 迷雾(3)
夕阳垂暮,天边最后一丝余光消失,树林中仅剩沈知梨手上的灯笼在摇晃。
他们一路向林子走去,这画面与在红桃林中有些相似,只不过药谷静谧美好,周围也并非彻底灰暗,有星星点点冒出的灵气引路。
沈知梨:“你可记得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什么?”
“我提着灯笼,你带路。”
鹤承渊不做片刻犹豫,便道:“不记得。”
“红桃林里,落下的红花是丧事的纸花,高大的树里是恐怖的白骨,那有个木偶师,唱了一段一点都不好听的戏,还有为了观戏让我们选棺椁,还好我机智救了你,你还穿嫁衣化红妆,不过,你长得真是好看,是个美娇娘。”
沈知梨越说越起劲,甚至夸大其词,给自己镶金,她提剑深入大杀敌方十万精兵,手刃敌方首级,英雄救美,斩杀八方怪物,救了奄奄一息的他,为他疗伤,最后孤身一人带他闯过迷魂阵,冲出怪林。
鹤承渊:“……”
已经……不止是聒噪了。
沈知梨转头问:“这些你可还记得?我是你这辈子都不能遗忘的救命恩人,你别让我寒心。”
鹤承渊:“不记得。”
沈知梨欲言又止,但又瞧他答的认真,只好闭嘴作罢,“好吧。”
通往灵湖的路,有道足有半人高的坎,沈知梨先一步跃下去,回头去扶鹤承渊,“底下有道坎你小心些。”
鹤承渊胳膊被松开,瞧不见路,手往前伸准备找处地扶,一只温软的手在半空握住了他,他怔了片刻,沈知梨似乎并没觉得,这般与男子掌心相握有何不妥,她紧攥着,怕他摔了,待他回过神来想抽离已经晚了。
他只好跃下高坎,踩上潮湿的泥地,脚在地上踩了两下,疑惑道:“你确定没走错?”
沈知梨一手提灯笼,一手握住他的手,大步流星拉着他在前面走,“怎么会有错,我每日都从这来。”
“怪老头让你走这条路?”
“他?一天到晚喝的不省人事,他会指路就怪了,指了个方向我自己找来的。”
上前走了两步,周围杂草勾住他的衣摆。
“……”鹤承渊拎起衣摆甩脱,“真的没错?”
沈知梨还是那般自信,“肯定没错。”
“咚!”
鹤承渊的脑袋撞到垂吊的树枝。
“……”
沈知梨转头望去,那粗撞的树枝从这颗树攀上了另一颗树,垂下之处拦住鹤承渊,由于她太矮,没抬头注意到,一些杂叶还戳进了鹤承渊的发里。
“抱、抱歉。”
她松开他的手,“你低点头。”
鹤承渊低下头来,沈知梨踮起脚去为他摘下头上的杂叶,她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在鹤承渊的意料之外,他以为不过是告诉他如何走,却没想到此时莫名的贴进,使得她身上淡淡的荼蘼花香随着体温而扩散。
茶靡花香?他为何会对这个味道感到熟悉,分明没见过……
他扯下她的手。
沈知梨对上他缠着黑绸的双眼,“你的眼睛,一个月了,意视没有恢复吗?”
鹤承渊松开她说:“没有。”
沈知梨安慰道:“没事,以后你都不需要意视了。”
他的眼睛会恢复的。
她再次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这次她时刻注意着头顶与脚下,及时提醒他。
这条路弯弯绕绕,杂草丛生。
鹤承渊:“看样子你是另辟了一条路。”
“是吗?管他呢,快到了。”沈知梨拉着他掩盖不住兴奋往前走。
拨开藤叶,林中之湖显露,清澈见底灵气涌动,萤火之光流转,远处是一座悬山顶木廊亭,檐下竹帘半卷半垂,而生于水中粗壮的树干旁搭建着一个木制亲水平台。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吐出,“你闻见了吗?”
“什么?”
“清新的凉意。”
“……”
沈知梨没听他接话,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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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问道:“怎么了?”
鹤承渊似笑非笑配合道:“闻到了。”
沈知梨跑到平台边两脚丫放水里,踢着水花玩的不亦乐乎,半晌才想起靠在树干上的鹤承渊,“你怎么不玩?”
“不喜欢。”
“你试都没试,为什么说不喜欢。”
“看一眼就知道了。”
“你不是没眼睛吗?”
“……”鹤承渊:“不用看就知道不喜欢。”
沈知梨:“你不是吵囔着说闷,要出来透气吗,你待在哪里有什么意思?”
她招呼他过来,“我们下水抓鱼。”
鹤承渊:“我看不见,如何抓鱼。”
沈知梨行动果断卷起裙摆,跃下水,湖水没过膝盖并非刺骨的凉,反倒很舒适,她借着萤火微光专注低头找鱼,背过手,道:“那你扶着我,我怕摔了。”
鹤承渊并未拒绝她,而是起身向她走去,走到沿边时由于看不见,一不小心踹掉了她与灯笼一同随手丢在岸边的玉牌。
“扑通。”
玉牌在沈知梨眼前落了水。
沈知梨低头透过波澜的水面盯住沉底的玉牌。
她弯下身去捞玉牌,鹤承渊在她弯腰刹那,扶住她的胳膊,沈知梨感到诧异,扬起头注视弯着腰攥住她的少年,心生一计。
指尖触及到玉牌的瞬间,她脚下一滑,鹤承渊亦是一惊,身子往前倾,沈知梨借机反身握住他的手,往水里一带。
鹤承渊一脚踩进水里,还没来得及发怒。
沈知梨朝他泼了一捧水花,随即大笑逗他,“鹤承渊!你看我抓到了鱼!”
鹤承渊侧过脸去躲溅起的水花,才听清她所言,玉牌就被她抛掷到他怀中,他顺手接了下来,紧握在手,已嵌入皮肉。
他强压怒火,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些,“一块玉牌。”
沈知梨从他手心拿走玉牌放回岸上,反过来安慰他,“是啊,我捡起来了,没丢,你放心吧。”
“……”
眼前窜过一条嚣张摆尾的金鱼,沈知梨握住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别动,我是真见到鱼了,看我把它抓来,送给你。”
她目光锐利,锁住那条扭着肥硕身躯的鱼,说干就干,慢慢挪了两步,从鹤承渊身边经过,看准目标后,猛得扑过去。
鱼到手了!
沈知梨还没来得及高兴,摆尾的鱼一挣扎,她急着抓紧,脚下未注意,这下是真一脚踩在青苔上,失去重心。
“啊!”
又是恶作剧?鹤承渊淡淡回身。
危急时刻,她身子一歪,“鹤承渊!接鱼!”
金鱼被抛掷空中,最后准确无误落入他的怀中。
而沈知梨一屁股坐进湖里,连带整个人都仰了去,没入水中。
水面静了两秒,鹤承渊:“沈知梨?”
水里窜出湿漉漉的脑袋,沈知梨咳了两声,乐呵呵笑道:“别把我的鱼丢了!”
金鱼在他怀里拱着身子,鱼尾甩起的水全溅在他的脸上,鹤承渊的脸黑了一个度,掐着鱼却是没丢。
沈知梨从水里站起身,衣服沾水仿佛灌了铅般重,她拎起来拧了两下,方便行走,按耐不住兴奋朝他小步跑去。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好肥一条鱼,凝香看到了肯定要流口水。”
“但是可惜了,这鱼不能吃,她只能干流口水了。”
她用手指对着气愤挣扎的金鱼戳了戳,“鹤承渊,你有见过鱼吗?”
“没有。”
“它长得很漂亮,金色的鳞,绚丽的尾。”沈知梨摸摸鱼脑袋,让它别这么炸毛,边对鹤承渊说:“等你眼睛好了,我们来抓鱼,下次你抓。”
她这不摸还算安静,一摸鱼又生气的挣扎起来,鱼尾在他胳膊上呼了几下。
鹤承渊松手把鱼放了,金鱼入水一瞬,甩着尾巴,跑得飞快,路过沈知梨还报复性的用头怼一下,再飞速窜走。
“小东西,还挺记仇,下次还抓你。”
“鹤承渊,反正衣服湿了,我带你去看水中花。”沈知梨想去握他的手,被他躲开了,“怎么了?”
鹤承渊嘴角噙笑,微俯身好奇问:“何为,水中花。”
沈知梨答的认真且直白,“一种生于水中的粉色月季。”
鹤承渊低笑,“我没有眼睛如何看?”
“你可以嗅花香,感受一下。”
“下次吧,待眼睛好了……我为你抓鱼,你带我赏花。”
沈知梨木讷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方才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那你今日,解闷了吗?”
鹤承渊:“自然。”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有些渴了,你所言的山泉水在何处?”
两人从湖中起身,沈知梨边拧衣裳,想起怪老头提起的茶一事,边说:“山端。我们要不回屋,其实我为你带了碗茶,你若是渴了……”
“我就是好奇,这山端的水煮沸后为何带着淡花香,我从未见过这种事物,不由好奇,若是不便,下次再瞧也可。”
沈知梨放眼望向木廊亭的方向,“其实不远,去瞧一眼也无妨。”
她拾起灯笼,带他走向木廊亭,亭后绕过是一条上山路。
二人正要踏上,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声线,打断了他们,“沈小姐。”
沈知梨回头去,君辞一袭青衣站在夜幕里,撩开垂下的竹帘,扫视两人。
“沈小姐,是不是该同我解释一番,为何出现在灵湖。”
君辞从药谷消失足有一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们……闲逛到此。”
君辞并无责怪之意,反倒是瞧见她湿透的衣裳后,说道:“夜里风凉,灵湖属寒,早些回去泡浴换衣。”
第26章 迷雾(4)
确实如鹤承渊所说,那日由君辞带他们走出灵湖,才发觉沈知梨带了一段非同寻常的道路。
次日,沈知梨去药场取药,偶然瞧见正在远处树荫下打坐的鹤承渊,树影斑驳,映上鹤承渊沉静的面容,风动影动,她不由顿足赏了一番。
一旁向他走去几名身袭青竹校服的弟子。
几人鬼鬼祟祟,从四方朝他靠近,手中握的棍剑悄然露出锋芒,另只手示意着手语,随即一名弟子从后侧攀上了树。
沈知梨时刻紧盯着,心悬到了嗓子眼。
莫非被受欺负是鹤承渊成长的这段命数里逃不过的劫?
无论是在邪宗还是药谷。
怪老头说收他为徒,可这一个月来,从没管过他,只盯着她熬药,整日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沈知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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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他们越来越靠近鹤承渊,心中还是不忍,就算是命数也该变了!
她朝前跑了两步,忽然被一名弟子拽住了胳膊,他眉目秀气,笑嘻嘻道:“沈小姐不要慌。”
“介绍一下,我叫宋安。”
沈知梨满脸疑惑看着这人,“我不想知道你是谁。”
“原先我是小师弟,如今是变了人了。”宋安撇嘴,“沈小姐记忆真不好,在我这取了一个月的药,对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知梨认真扫视他,少年瞧起来不过十五来岁,药谷其他弟子都整齐冠发,唯有他特立独行梳了个高马尾,两缕碎发垂在脸侧,潇洒不羁,倒有几分像江无期的不靠谱。
不过这脸,她认真赏了一番,得出结论——没鹤承渊好看。
她甩了甩胳膊,不悦道:“放手,他由不得你们欺负。”
宋安:“沈小姐不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沈知梨向前跑了两步,又被宋安给拉了回来。
宋安露出一颗调皮的虎牙,笑说:“别着急啊。”
他话音落下一瞬,远处朝鹤承渊去的弟子利剑直出,腾空而起。
不好!!!
沈知梨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宋安钳制双手,从后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发声。
就像那日被抓住的鱼,挣扎着却甩不脱少年的力道,嘴中只能发出几声细碎的唔鸣。
弟子一瞬向鹤承渊涌去,头顶树叶躁动,一柄剑直下。
她瞪大双眼,“!!!”
静坐树下的鹤承渊耳朵一动,膝移两步,躲避头顶袭来的剑,剑锋擦过他扬起的发,插。入草中。
鹤承渊听声辨位,回身一手握住袭来的棍,猛然将棍一抽,药谷弟子不肯松手,于是连棍带人,摔了个脸朝地。
位于他身后之人也撂棍而上,剑棍齐出!
鹤承渊的一招一式从来都以攻击为主,短暂的防守也仅是为了谋略下一步的攻击。
他右拳携风呼啸直上,一拳击在握棍弟子的下颚,在回手击他手腕穴位,使得棍棒离手。
棍棒反握不顺手,他便在极短的时间内手腕一转,调转方位,侧身抡臂一挥,将握剑的弟子打到在地。
他的一招一式,不再如往日那般一命抵一命带有杀意,如今招式变换的同时突袭穴位,他更懂得如何利用刚柔并济,攻守相换,保全自己重伤别人。
宋安察觉到她眉目舒展,松开了手,原先挂在她胳膊上的药篮,在禽她时,滑到了他的手臂上,他取出来,递给她。
“看明白了?”
沈知梨睨他一眼,夺过药篮,没有说话。
宋安道:“师弟在这待了一个月,我们可是教了他不少东西,该检验一次结果了,只不过……”
他看着满地的惨状,以及打倒又爬起来,顽强的师兄们,笑容抽搐。
“……有点惨。”
宋安正是对万事万物都好奇的年纪,他好奇追问:“听说,师弟是你买来的杀奴,地下赌场是什么样的?斗场又是什么样的?他们出了多少钱赌?我要是去了,是不是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沈知梨无语抬眼,“你只会被他们打光牙。”
宋安撸起袖子不服气,“你说……”
沈知梨抬起手指,打断他,“还有,他比你大,比你强,你该称他师哥,再不济也该叫声师兄,而不是张口闭口,唤他杀奴和师弟。”
“我!你!我不管!这药谷是按先来后到排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君辞师哥老?”
“你简直!强词夺理!!!”宋安叉起腰,气得脸红脖子粗。
沈知梨扫他一眼,勾好药篮,挑眉道:“看来你很怕你的大师兄嘛。”
“你你你!!!”
沈知梨让他打住,“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另一方,虽未有明显的杀气,但这般不断对鹤承渊发起攻击,他多少有点不耐烦的恼了,并且他被江无期截断的筋脉,能斗一二,可相斗到这时开始隐隐刺痛,甚至逐渐明显,到了极限,握棍的手腕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可他们并未有放过他之意,似乎就是想将他逼入绝境。
鹤承渊凝眉含霜,杀意暗藏不住,身后又传来动静,他抡起胳膊,一根棍竟然压过了刀剑的锋芒,凌冽的风撕裂长空。
“沈小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发现了远处的沈知梨,鹤承渊挥到半空的手短暂一愣,收了杀气与力道,不过还是一棍将弟子打晕。
“啊啊啊!师弟师弟!玩出人命了!”
这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连远处将走的沈知梨都顿了足。
鹤承渊握着长棍,挺直身板,站在晕厥的弟子面前,药谷其他弟子一窝蜂朝地上的弟子涌去。
他们着急忙慌将昏去的师兄扛走,又忙忙碌碌收拾“战场”,一大早这么一闹,看来鹤承渊能清净一天了,他回过头望向沈知梨的方向,似乎在感应她的方位,可惜无果,便又继续坐下打坐,调整内息。
就连看戏的宋安都脸色一变。
沈知梨蹙眉,“你们玩脱了。”
宋安脸:“完了,你的杀奴逃不过一罚。”
沈知梨:“你们也难逃。”
她说完转身去药场取药。
不久后,再次蹲在了药房里,江无期浑浑噩噩从屋里走出来。
“你每日这般喝,不会喝死吗?”
江无期:“管那么多。”
他回到老地方,“今天来的有些晚啊。”
“你喝那么多,怎知时间?”
江无期冷哼一声,“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
“照你那般喝下去,喝傻是早晚的事。”
“死丫头,别一早来就立刺,老实交代,为什么今日来晚了?”
沈知梨扇着炉火,“睡过了。”
江无期狐疑撇她一眼,“把院子扫了,屋顶一起扫了。”
“什么?”
“不行?我挑明了告诉你,他的那双眼睛,能不能好就看你这药熬的好不好,他带来的解药就一瓶,你若是浪费了,他那眼睛瞎一辈子。”
“……”沈知梨:“你不是会解毒?”
“我是制药的,毒我怎么会?”他用酒葫芦指着她,“你才是熬毒的。”
“……”
江无期:“等我给他解毒,细水漫流,两年起步。”
“两年?!”沈知梨:“太晚了。”
他的眼睛拖不了那么久。
江无期两手一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那没办法,只能看你了,现在去扫屋顶。”
他扯下一片枯叶,在指尖转了转,丢到地上,“破叶子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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