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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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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典……”陆鲲缓缓掏出那本长线精华。

“你状告的这些人,看的都是这个,有用没用,这还看不出来吗?”

“而夫子……”

陆鲲瞧了眼玉奴,“夫子正是泰王请的这位。”

哦豁,那可是解元。

冒名的解元那也是解元!

梁彬哽住,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罢了。”眼见着差不多可以收工,谢太傅也不恋战。

“贿题一事,并无确证;二次阅卷,这一百来份卷子成绩并无异常,便一如本官方才所判,大家自去办理吧。”

众人一回想,他方才所判,不正是“将春秋房同考林大人、收掌试卷官、弥封官、誊卷官,以及方白鹿、沈宽、刘兆等人收监,押解回京后再审。黄榜剔去这三人,于落榜学子中再选三人填榜,日落前务必重新张榜,不得延误”吗?

竟与实际审理结果分毫不差!

全场默然,无不对这位老首辅肃然起敬。

当他们还在云里雾里时,这位一早就看穿了所有……

难怪在阴晴不定又多疑善变的神宗御下,他也能屹立三十六年不倒!

唯独朱大人又犯了难,“可这沈宽……”

不是死了吗?

怎么押?

赶尸嘛?

林茵甚是无语。

“朱大人,你在想什么?这案子陛下亲自盯着,太傅怎会草率将人杖毙?”

谢太傅也大笑。

“林茵手下有轻重,这人无论如何都要挺到陛下结案,朱大人莫要担心!”

众人不由齐齐回头,怎么看,怎么像具尸首。

北镇抚司这般要你生便生,要你死就死的实力……当真恐怖。

“这梁姓监生一并押解,锦衣卫当细审,查清他背后可有人指使。”

谢太傅环顾全场,“至于你们,凡本场乡试考官,一律以失职失察问处,罚薪俸三月,闱场永不再用。”

这惩罚算轻的,生死线上挣扎一波,大家不觉损失,反觉大赚。

改卷子这破差事,高风险、低回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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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来谁来吧!

散场时,泰王故意磨蹭到最后。

顾劳斯竖起耳朵,就听得他对柳巍道,“谢太傅最后那句话,柳尚书可明白?”

这老王爷阴恻恻的,令柳巍很是防备。

他也不介意,只道,“若是不明白,便去拷问拷问监生那小厮。”

不知柳巍到底可明白,反正顾劳斯是没明白。

他满脑门问号,觉得有必要再去审审他亲爱的大侄孙。

傍晚,乡试定榜总算贴出。

一并贴出来的,还有一份有关“白卷解元”的官方查处通报。

排名顺位前移,他大侄孙赫然成了解元。

顾劳斯眉开眼笑,这赔率,他简直赢麻了。

宋如松忐忑一天的心,总算落回肚里。

黄五瞧着前三的位置,心想他与顾二,昨年今岁,第一第三,竟是越来越近。

可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他的遥不可及,足见命运当真神奇。

而这榜第十名,再不见沈宽。

安庆府英雄联盟简直弹冠相庆!

时勇还有点惋惜:“可惜那人被捉,见不到我等耀武扬威。”

小林附和,“是啊,大仇得报,敌人却挂了,这迟来的胜利,何其寡淡无味!”

于是,有个大聪明灵机一动。

“不如……咱们塞些银子,去——探监???”

“好主意!”

“你可真机智!”

也不知沈宽那点残血,经不经得住这群酸秀才折腾。

吵吵嚷嚷的蹲榜人群里,突然传出一身大喝。

“顾琰之,爸爸全中了!爸爸全中了!爸爸买了三百注,你要给我多少钱?”

三……三个亿?

一注千两,三百注就是三十万两,按一两抵千文折计,三万万文钱可不就是三个亿?!

顾劳斯的快乐,“啪”得一声,碎了。

朱有才兴冲冲从榜前挤出来,状似癫狂。

“解元我押得是表弟,正榜我押得是黄五、原疏和我咱们三;

副榜嘿嘿嘿,我压的是安庆府那几个吊车尾,嘿嘿嘿,至于这落榜,咱直接押得就是方白鹿、沈宽和梁彬那孙子!

哈哈哈我可真是天下第一神算子!

牛道士见着我都得唤一声高徒!”

他沉浸在暴富的多巴胺里,一时缓不过来。

顾影朝头疼地拉起顾劳斯。

“走吧,他的束脩都还赊着账呢,还妄想兑什么钱?”

顾劳斯一听,肉立马不疼了!

他赞赏地望着他大侄孙,“黑还是你黑哈哈哈哈……”

顾影朝其实很有些私心。

他将顾劳斯带到僻静处,慢下步子。

如一只初次亮出璀璨尾羽的求偶孔雀。

小心翼翼将最好的献给心上人,也只给心上人。

此刻,他只想同顾悄独处。

想同这人诉情衷,想大声告诉他,他如约考上了解元,想看他惊喜的笑颜,想听他不吝的夸奖。

他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些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但这个世界,好像哪里出了错。

二人走着走着,迟钝如顾劳斯也觉出几分暧昧。

他扯了扯袖子,将衣袂从顾影朝手中抽出。

“大侄孙,你老实交代,这里头有你几分谋划?”

顾劳斯化解暧昧的万能招式,那就是——谈工作鸭~

果然,这个话题一起,顾影朝满腔风月消弭于无形。

论煞风景,顾劳斯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顾影朝无奈道,“若是我说全盘尽在把握之中呢?”

顾劳斯喔噻一声,“那感情好,正好叔公有几件事还没整明白!”

“你不是说要对付柳巍吗?怎么半点动静没见着?”

顾影朝垂眸,“他已入瓮,乡试并非战场,京城才是。”

他慢慢向他解释,眼神沉静而耐心。

“今日看似都是小事,但方白鹿一系皆戴罪,方尚书必定不会轻饶始作俑者。

你觉得方尚书听闻始末,会信巧合之说?

想来不等柳巍回京,他主考湖广犯下的旧事,定然已密陈神宗案上。”

顾劳斯顿悟了。

与其无权无势的他去螳臂当车,不如挑起几方内斗。

“这点柳巍自然心知肚明,为了反击,他手上有什么牌,定然也会打出。方家这些年,恐也有把柄在他手上。”顾劳斯如是猜测。

顾影朝笑笑摇头,“不,方家把柄,真正是在皇后党手中。既然要争首辅,陈家必定棒打落水狗,这会陈尚书麾下的弹劾折子,恐怕也如雪花般飞向京城。”

“再者,这次泰王调研,科场乌烟瘴气,陈尚书又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交代不过去,自是要交出一个替死鬼,柳巍这么些年羽翼丰满,已成威胁,你觉得陈尚书会不会适时,也踩上绝命的一脚?”

“好了好了,打住!”

顾劳斯泄气达咩,“毛线团缠住了,等我捋捋!”

他还没忘记泰王最后那句话,“为什么方才泰王提醒柳巍,去查梁彬?”

“这人干什么吃的?好歹也是国子监监生,怎么跟县试没见过世面的查任似的,什么人都敢莽?”

顾影朝笑了。

“傻琰之,不是他莽,是他不会揣度人心。”

“历来科场舞弊,大都起源于怀疑猜忌。

为什么有些人猜忌,能拉人下马,而有些人的猜忌,只带累自身性命?

因为公道,不在事实,只在帝王权衡之间。

当下神宗已对陈、方二姓心存忌惮,须借顾家平衡局势,所以即便这场你当真舞弊,谢太傅也会将它做成诬告。”

顾悄:……

呵,我这直肠子,幸好挂科了,不然以后挂的是命!

“梁彬虽无脑,但很是好用。

柳巍只消一查,便知他叔父在京任职,与陈尚书有旧。

你猜,柳巍会不会就此认为,梁彬是陈尚书派来,想要叫他有去无回的暗子?”

顾劳斯喃喃道,“你这么一说……那沈宽显然也不是巧合?蛙趣!我有理由怀疑,安庆府学生与沈宽的冲突,背后有你推波助澜!

是不是我挺身而出,叫安庆府雄起,倒逼沈宽铤而走险通关节,也在你算计之内?”

他越说,越是细思极恐。

“嘿,好小子,连叔公也敢一起算计?你是皮痒了?”

他跳起来追着人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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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朝高出他许多,竟也不避让,任他胡闹。

两人青春年少,一个沉稳容让,一个活泼生动。

背后青青黄黄的银杏林,印着秋日夕阳,正是一副韶华正当时的唯美画卷。

可把风尘仆仆赶来接亲的某人酸坏了。

谢昭咬牙,这个顾影朝,当真碍眼!

第153章 第 153 章

顾劳斯被扯进巷子时, 心脏差点停摆。

扑腾之下,他无意摸到来人手上的田黄扳指。

那样的温润熟悉。

小顾慢慢把心放回肚子里。

也是,以他现在的安保级别, 不是熟人哪能近得了身?

他被带着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

两旁都是老城的旧民居。

耳畔陆续传来一阵锅碗乒乓、热油刺啦的人间烟火。

隐约还有笑语声声。

顾劳斯不由轻轻攥住横亘在腰间的手。

谢景行机敏, 迅速反制住他, 将人抵上石墙。

“不许动, 打劫呢!”

“劫财还是劫色?”视野受阻, 顾劳斯眼前空茫,只仰头笑问。

“劫财没有,劫色, 不如你跟我走?”

谢景行轻笑一声。

他躬身逼近, 一本正经, “不求财, 不好色,某来, 只为取一件落下的东西。”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唇上。

眉目间倾覆的手掌,带着令人眷恋的温度。

顾悄猫一样蹭了蹭。

“壮士取什么?”

腰侧那只手寸寸上移。

似情人爱抚,又似君主逡巡领地。

最终抵上他剧烈鼓噪的胸腔, 轻轻摁住。

“某不慎把这颗心,落在江南了。”

扑通,扑通——

心脏如一股热流涌入,几乎化掉。

顾悄喉结滚动。

他一把拉下谢景行的手,环住他脖颈, 踮脚就亲了上去。

天光暗昧,深巷昏沉。

唯有这人炙热、柔软, 宛如罂粟,带着致命诱惑。

叫他不自觉沉沦上瘾。

一回生, 二回熟。

这次他掌握法门,再没有出现磕破对方嘴皮的意外。

长驱直入,搅动的是满腹相思。

谢景行也格外顺从。

放纵他柔软利刃一路高歌,侵噬他毫不设防的内里。

甚至为他方便,愈发躬下背脊,甘心连主权也一并交付。

偶尔他也回应一二,却如游鱼交尾,若即若离,极尽挑逗诱引之能。

总叫顾悄追逐不及。

个矮到底是先天劣势。

还没体味够这攻城略地的快·感,顾悄就因体力不支,不得不熄火叫停。

他喘着息,松下胳膊,仰头靠上身后青石古墙。

眼尾因剧烈的呼吸起伏,微微泛起薄红。

好在这回哭包没有情动落泪。

可一洗弱受之耻。

他裂开嘴正想夸夸自己。

哪知水光潋滟、嫣红肿胀的唇色,勾人而不自知。

谢景行眯了眯眼,在他开口煞风景前,后来居上,反客为主。

眼下,他匀不出丁点儿耐心哄他。

刚刚看到的画面,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知道,他并非顾悄的正缘。

两世交集,不过都是他的一意孤行。

上辈子,顾悄突然消失,吴双就曾劝他。

“兄弟,会错过的都不是正缘。

你心里也清楚,不伪装,你和他恐怕连师兄弟都做不成。

听我的,放下吧,你会遇到更好的。”

可谢景行放不下。

他生来富足,想要什么从来都很轻易。

唯有这个人,突然闯进他生命,卷走他全部心神后,还妄想全身而退,他怎么可能答应?

求而不得,渐生心执。

这一世,他故技重施,机关算尽得来一纸赐婚。

祖母却不放心,暗里请人替他们合了八字。

冰人一打眼,就面露惊恐神色。

再三逼问,她才支支吾吾。

“日柱不合,并非正缘;缘星互忌,情深缘浅。

这……这……”后面的话,冰人不敢说,只一味磕头告饶。

所以,看过方才场景,谢景行才会生疑。

顾悄对他,到底是爱,还是透过他,无意识在寻找正缘的影子——

因爱,所以生怖。

因怖,所以急切地想求一个答案。

可偏偏他又不敢张口。

满心忐忑,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只能狠狠将人圈进怀里。

唇舌的每一次交缠,都似困兽之斗,恨不能抵死缠绵。

顾悄仰着头,承受得艰难。

深深浅浅的刺痛,渊源不断冲击他的泪腺。

他仍努力迎合,不忍推开对方。

因为冗长而又汹涌的吻里,他渐渐品出谢景行的焦躁。

学长此刻,好像十分需要他。

可惜他实在体弱,很快就因缺氧头昏脑涨。

那种灵魂都要被析出的恐怖快·感,更是叫他尾椎发麻,几乎是瘫软在青石墙上。

潮湿青苔刮蹭肩背,在他淡色襕衫上点染出斑驳痕迹。

石块的坚硬棱角,令他发出几声不适的闷哼。

理智回拢,谢景行蹙眉,不舍地结束这场温柔酷刑。

他转过身,互换了二人位置。

顾劳斯得以趴靠在他胸口,苟延残喘。

“果然……国人心肺……兼容不了……绵长法式。

呼——学长你……压根不懂什么叫……因地制宜。”

顾劳斯剧烈喘息,迷糊自嘲。

“既然心肺太菜,那咱们就多练几次……”

谢景行沙哑的声音再次湮灭在暧昧的水声里。

某菜鸡气极,脚下狠踹几下。

他金刚怒目,眼里明晃晃是:你差不多得了啊!

谢景行阖下眼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但这次的吻温柔许多,如雷雨后的海面,深沉温和。

顾悄不禁阖下眼帘,享受这迟来的温存。

谁知这厮属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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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他不备竟狠咬了他一口。

温存变突袭,顾悄“嘶”得痛呼出声。

不仅咬,这厮还制住他捂嘴的手。

痛得顾悄嘶嘶跺jio。

“都说了,不许再斗蛐蛐。

悄悄怎么可以阳奉阴违?”

顾劳斯瞪大眼:阴的阳的都没斗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是,就算斗了,你咬我干嘛?!”

他一张嘴,就扯开伤口,血珠溢出,缓缓沁成朱砂一点。

欲滴未滴,又痛又痒,擦不了,只能……靠舔。

谢景行却先他一步。

过分好看的五官,又一次在眼前放大。

唇上一热,舌尖不仅灵活卷去血珠,还好心替他清理了伤口。

“听说唾液消毒?效果好像是还不错……”

原本又痛又痒的地方,如同被贴上一剂镇痛。

顾劳斯都快硬了。

僵硬的硬。

他被撩得晕头转向,却不敢开口抗议。

他怕他一张嘴,这厮又要化身成狼。

好像他们的每一次重逢,这厮段位就飞升一层。

顾劳斯开始忧虑,再来几次他可还招架得住?

也没有人告诉他,大龄男脱单之后竟恐怖如斯啊啊啊啊!

“这是惩罚。”一套骚操作结束,谢景行并不撤退。

反倒顶着那张过分勾魂摄魄的脸,贴着顾劳斯细数他不守男德之一二三事。

“悄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蛐蛐若只是蛐蛐,我又何必特别叮嘱?”

顾劳斯脑子里的开水沸了又扬,扬了又沸。

哪里分辨得出他在说什么?!

谢景行好意提醒。

“修辞课上,有一种手法叫借代……”

他的目光幽深而危险。

好似警告,还敢装傻充愣,他不介意再来一场突袭。

顾劳斯抵住他额头,将人推远些。

直到呼吸不再逼仄,才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有有有!”

所以蛐蛐代指顾影朝。

不要斗蛐蛐,是叫他没事不要逗顾影朝嘛???

这黑醋,直接给顾劳斯整麻了。

“上次我来,有人向你告白,这次我来,又有后生为你考解元……”

哪知这厮不依不饶,不止数落蛐蛐。

顾悄恍恍惚惚又听到数个熟悉的人名。

方白鹿,沈宽,韦岑,顾云斐,怎么……怎么还有顾情?

他瞪大满是水汽的眼,“谢景行,你还真是腐眼看人基。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恋爱脑虽迟但到、异军突起,发育得尤其四通八达?”

阎王黑下脸,也不反驳,只无声盯着顾悄。

彷如苦守寒窑十年的王宝钏,无声盯着负心汉。

顾劳斯又好气又好笑。

他无奈清了清嗓子, “谢景行,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他认真的目光,直直望进谢景行灵魂里。

誓言也十分郑重,“我爱你,爱皮囊之后全部的你。”

“哪怕你很有些货不对版,但有什么办法呢?”

他凑近谢景行耳边,“谁叫我的灵魂,不论时地,只与你共鸣。”

谢景行愣了一下。

这么直白坦荡的告白,叫他不安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他欢喜地抵住顾悄鼻尖,露出重逢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是我迷障了。”他长睫颤动,眸中情绪涌动。

“悄悄这么好,旁人喜欢觊觎再寻常不过,我又何必为难你?只要除掉他们就好。”

顾劳斯:???

他惊悚道,“大哥,封建社会雌竞就算了,咱还搞雄竞,过分了吧?”

说着,他马氏摇晃他出差出傻了的学长。

“还有,按偶像剧套路,这时候你不应该眼含热泪、感动得不能自已,连声说你会相信我吗?还除掉,你想除掉谁?你以为农场除草啊???”

谢景行成功被他逗笑,眸中阴云敛去,疑泻银河。

眨眼又恢复成那位人前睥睨的大佬。

“笨蛋,逗你的。”

他后退一步,笑着弹顾悄脑门一下,“我怎么会同那群小鬼计较?”

——他们,谁也构不成威胁。

他害怕的,从来只一个命字。

可得了顾悄的承诺,他便再不惧与天争命。

顾劳斯白了他一眼,实在不懂这厮哪来的蛮横醋劲。

他唯物主义立场太坚定,压根不信八字命理,更不信他的博士学长竟会大搞封建迷信,还这般无药可救。

盖好满坛子老醋,顾劳斯终于得空抛出困惑。

“不对啊谢景行,上午你家管事不是才说要去信给你……”

话说一半,他突然问不下去了。

叫你来接亲什么的,简直尬到抠脚趾好伐?

谢景行却像他肚里的蛔虫,“悄悄是嫌我慢了半日?”

他轻叹,“接亲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趟我片刻不敢耽搁,就想着悄悄临别那一句——”

顾悄赶忙来一个人工闭嘴。

“谢大人,废话就不要多说……”

谢景行笑着挣开,“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他取出一方狭长木匣,“既然悄悄见过谢管事,想必谢家请期礼已经收到。不过,那些是家人心意,这个才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

顾劳斯又又又脸红了。

他打开盒子,直到看清里头那一簇保存得极其小心的青翠植株——

突然就酸了眼眶。

“你看我运气多好,一趟就找到了野生雄性不育系。”

盒子里不是别的,正是一株水稻。

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三系杂交里不可或缺、也最难找的一系。

他根本不敢想,如谢景行这样的贵公子,是怎么在东南沿海毒烈的太阳底下,顶着土著民异样的目光,即便言语不通,也坚持要替他带回这么一棵不结穗的“假禾”。

就为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景吗?

可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谢景行,还是做了。

他真的很想问,你是不是傻?

可发出的,只有泣不成声的呜咽。

哄人老是哄翻车,给谢博士彻底整慌了神。

先前顾悄也曾半真半假哭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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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时都足以叫他手足无措,真哭就更手忙脚乱了。

他只得一同蹲下,“好了,实话跟你说,这是李玉找到的,我抢功邀功而已。别哭了,真的,你再为李玉哭,我可又要吃醋了。”

顾劳斯抽噎声生生哽住。

呵,这么哄人是吧?

那铁定是哄不好了。

不待他撒泼,一声清斥叫他僵在了原地。

“喂,是谁敢在金陵地块欺负我兄弟?”

这二了吧唧的声音,一听就是张庆。

“我就说哭包怎么会转性?果然没兄弟们罩着,一样哭鼻子。”

这拽哥,不是顾云斐是谁?

二人打着灯笼,也不知道在外乱逛什么。

他和谢景行躲这犄角旮旯,也能被抓包,只能说命里该有这一劫。

他认命扶着墙直起身,迎风抹了把男儿泪。

琉璃灯笼由远及近,暖黄烛光一点点照亮巷子。

顾劳斯明显察觉到,谢景行避让了一下。

他下意识抬手揪住人,终于借着光看清爱人。

这一看终于叫他明白,这厮为什么一上来就蒙住他双眼,还尽把他往暗处拖了。

南下四个月,谢景行不仅黑了瘦了,脸侧、颈边、耳后、胳膊,更是多处都晒脱了皮。

即使烛火朦胧,但深麦色肌理上,斑斑驳驳的大片粉中泛白的新肉,还是可怖。

很难想象,金尊玉贵的谢景行,此行到底吃了多少苦。

可他明明不需要吃这些苦的……

这人一贯骄矜,也很是在意形象。

若不是相思无解,哪会仓促以这幅狼狈模样与他相见?

他突然get到谢景行莫名的醋意。

因为自认为不完美,在爱人面前才会这样不自信。

他拉着谢景行后退几步,向着逼近的俩人大喝,“站住!”

张庆脚步一顿,“啥?”

顾悄脸红脖子粗,“兄弟我正花前月下,美人在侧,你们凑什么热闹?”

张庆与顾云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惊悚。

他们没看错的话,那美人可比他兄弟还高一个头不止!

再联想刚刚的哭声……

张庆摇头晃脑,啧啧啧,顾悄果真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顾云斐三观炸裂,什么,小舅舅的猜疑原来坐实了?!

顾悄才不管他俩脑补什么,从巷子另一头溜之大吉。

他气鼓鼓将谢景行一路硬扯回家。

唤了琉璃点起卧房通明的烛火,这才抱胸恶狠狠道。

“给我脱!”

谢景行轻咳一声,“悄悄,你这样……是个男人都会误会的。”

他还妄想靠着插科打诨蒙混过关,顾劳斯冷哼一声,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手。

秋衣并不厚重。

他将人按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扯去腰带,没几下就将人上衣扒了个干净。

衣服底下,比露出来的部分更加惨烈。

曾经令月光都逊色几分的身体,现在几乎没一块好皮,晒伤合着刀剑伤,有的愈合了,有的还带着暗红的痂。

怪他粗心,一直没注意到这厮刻意藏起的伤处。

眼见暴露了,谢景行索性大方任他看个够。

他轻抚顾悄侧脸,笑得温柔,好似这些伤只是拍戏的妆化,不值一提。

“悄悄想摸摸也可以,过几天可就摸不着了。”

他并无夸张,这具身体体质特殊,受的伤虽不知凡几,但最严重的创口也不过一年就不见痕迹。

听在顾悄耳中,简直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些年,他到底受过多少伤,才能如现在这般云淡风轻?

小心翼翼抚上伤处,顾悄嘴上却硬得很。

“为了天下大同,学长你连色相也一起牺牲了,瞧这破了相的,都不知道喊句疼吗?”

谢景行替他擦了擦眼角。

“以前我不懂曹公浪漫,为什么要叫绛珠还泪。但这一世你这般好哭,我好似懂了一些。”

他眸光温软,“不疼,因为有悄悄替我疼、替我流泪,就够了。”

“你又鬼扯!这哪里能替?!”

一想到这人是为了护他才去涉的险,更是为他才来到这样艰险的时代。

哭包憋了一晚上,终是破了防。

他胡乱揉着彻底失控的泪腺,“谢景行,杀我别用感情刀成不?”

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

砸在谢景行胸口,那些好了的、没好的,一度不觉疼痛的伤,骤然滚烫起来。

“好了好了!”

谢景行忙举手投降,“悄悄,我疼。”

不似休宁奢华的床帏里,烛火映上他瞳眸。

化了雪,碎了冰。

叫顾悄恍惚以为,他们又回到了曾经的盛世。

酒吧那次,谢景行也是这样,带着伤,教训完他就生闷气上药。

“学长,疼不疼?”

彼时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哼。

眼下他却仿佛听见学长心声。

“嘶——要是悄悄肯亲亲我,就不疼了。”

于是,他哽咽着推他一把,含泪调侃。

“那是不是要我亲一下,就不疼了?”

谢景行垂眼,“这伤口太丑陋,悄悄要是为难……”

“呵——”顾悄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他挑三拣四,终于找准颈侧一块新肉,试探地舔了一口。

察觉到谢景行整个人难耐地一颤,他才嗷呜一口,在上头又添一口新伤。

“这一下是警告你,以后再不许拿自己冒险。”

他亲抚着那些伤口,转移阵地至他心口,又嗷呜第二下。

“这一下是警告你,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不许再叫我猜谜。”

他还想整第三下,被谢景行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悄悄,第三下咱们下次清算行不行?”

喑哑粗砺的嗓音叫顾悄分分钟懂了。

他忍着羞臊向下探去,“第三下,就……就算我的定礼。”

谢景行却按住了他。

亲了亲他眉心,语气里尽是克制,“可我舍不得。”

顾劳斯突然哭得更厉害了。

他咬住谢景行那张涂蜜的嘴,“第三下警告你,以后痛也记得分我一点。”

“嗯。”

谢景行将他扣进怀里,低低应了一声。

我在佛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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