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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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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的同族都值得信任,不是所有的异族都心存歹念……

他若有所感,怔然出神。

向久懵懂地看着苗霜:“是这样吗……”

“我只问你,扪心自问,你救那些人可有后悔?”

向久摇了摇头:“不后悔,看着他们从奄奄一息恢复过来,我很高兴,他们叫我小医仙,我也很高兴。”

“那就足够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得两全,不求尽如人愿,只求无愧本心。”

向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哭也哭够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让你帮我挑没长好的蛊虫,过两天我就要用了,你到底挑完了没有?”

“啊!”向久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打碎了虫罐盖子,“它们不会跑出来了吧……我去看看!”

圣子忙不迭跑掉了,苗霜松口气,心说总算是哄完了这烦人的小鬼。

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旁边祁雁幽幽道:“夫人明明这么会哄人,那日却不愿哄我一字半句。”

苗霜:“?”

第84章 第 84 章 你要跟我和离?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祁雁:“有病就去治。”

“这不正等着夫人治呢么, ”祁雁道,“刚刚你说,准备得差不多了?”

“就这两天吧, 等我检查完这批蛊虫,确认没问题就可以开始了。”

“那……”祁雁想了想道, “夫人不如先帮我解了生死蛊?我若死了,总不能连累夫人一起。”

苗霜眯了眯眼。

他不是很愿意接受祁雁会死的可能性, 可他也的确不能不解这蛊,万一祁雁到了弥留之际,他努努力或许还能把人抢救回来,可要是绑了生死蛊,来自蛊虫的干扰很可能让他错失良机。

于是他只能应下来:“手给我。”

祁雁向他伸出左手——他手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但今天新换上的药,绷带还没拆,正犹豫要不要现在拆了,就听苗霜道:“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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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雁十分疑惑, 转而抬起右手,居然看到掌心有一条熟悉的红线。

他奇怪道:“……我明明记得之前这蛊下在了左手。”

“我的蛊虫自然知道趋利避害, 会保护自己,不像你那么蠢。”

祁雁:“……”

苗霜将自己的手覆在祁雁掌上,两只蛊虫相碰,祁雁只感觉手心一疼,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和虚弱感漫上四肢百骸。

胸口又没由来地疼了起来, 让他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急忙捂住嘴,闷咳让他的肩膀不住耸动, 好不容易停下来时,掌心已全是血。

苗霜在旁边看着他,神色复杂。

这人竟已虚弱至此,仅仅是解个蛊都能吐血。

这样的身体状况,真的能承受得住经脉重塑吗?

可再拖下去却也不会变好了,还是快刀斩乱麻吧,是死是活都试了再说。

解蛊让祁雁变得十分疲倦,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休息了一宿情况才有些好转。

苗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蛊虫和药材,随时可以开始了。

祁雁坐在案前,墨笔落上信笺,那字迹已不像从前那样苍劲有力,伴随着他时不时的咳嗽,墨迹甚至有些断断续续。

他叫来赵戎他们,把写好的信递出:“如果我死了,就拜托你们把这封信送出去,地址我已经写在字条上了,信的内容你们可以看,不过,要确保把它送到收信人本人手里。”

赵戎神色一震:“将军!您不会死的!”

祁雁摇了摇头:“我当然也希望我不会死,但没人能够保证,等你们送完了信,就自行决定去留吧,是去剑南找孟叔,又或是做些别的,我不会再管你们了。”

“将军!”

祁雁摆了摆手,把头别向一边。

赵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茂强行拉出了屋子,后者低声道:“大巫说了,将军现在不能情绪激动,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无论他说什么,我们都先应下来。”

“……好吧。”

两人走到无人处,赵戎又说:“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我们要不要打开看看?”

虽说看别人的信不好,可既然祁雁说他们可以看了,信封也没封口,姜茂也有些克制不住好奇:“好,那就打开看看。”

赵戎先打开了那张字条:“这地址是……范阳?给一个叫陆暄的人。”

又打开那封信,念道:“子昭兄,见字如晤……”

赵戎从头到尾把信看完,一脸茫然:“这都写了些啥?全是些嘘寒问暖,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啊,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姜茂皱了皱眉,低声喃喃:“陆暄,陆子昭……这名字好生熟悉。”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范阳,陆氏……之前老孟跟我提过,范阳节度使麾下有一幕僚,智多近妖,恃才傲物,性情极为古怪,虽是名门之后,又为军队出谋划策,却始终不肯要官职,多年来依然是白衣之身,不住节度使赏给他的府邸,自己在山中隐居,若想请他出山,还需三顾茅庐。”

“好家伙,”赵戎震惊了,“就算是范阳陆氏,五姓之一,也不至于傲成这样吧,连节度使都要看他脸色?五姓现在都要没落了。”

姜茂点点头:“但也有传言称,他其实和节度使私交甚密,节度使三顾茅庐也是心甘情愿,总之,他们之间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那将军这信……”

“陆暄,应该就是此人,如果传闻属实,将军若能请得动这位陆暄,就一定能说服范阳节度使。”

“说服他干什么?”

“出兵。”

“出兵?!”赵戎忍不住大声,又急忙压住嗓子,“这信里明明什么都没写啊?只是寒暄几句,就能让范阳出兵?”

姜茂拿过那封信,仔细看了看:“这信上的文字,应该是加密过的,我们看上去只是寻常寒暄,可若用特殊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就能解读出另外的意思,只不过,究竟要怎样解,恐怕只有将军和陆暄本人知道了。”

“居然是这样……”赵戎听得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将军若有这样的底牌,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范阳兵力最多,若能说动范阳出兵,何愁打不下晏安城?”

姜茂急忙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能不能小点声?就算范阳兵多,你别忘了,季渊的禁军可是有十五万人,更何况范阳还要提防库莫奚和乞塔,要是倾巢出动,边防怎么办?”

“该死的!”赵戎恨恨一捶大腿,“那将军说自己死了再给范阳传信,岂不是……”

“大概是把选择权交给范阳吧,”姜茂神色有些晦暗,“只是不知将军怎么会和陆暄认识……老孟也知道陆暄,莫非是祁老将军和范阳那边有故交?”

他们在这里说着,不远处,明秋躲在门后听着。

范阳吗……

看来王爷的猜测果然没错,这祁雁藏得也真够深,如果不是性命垂危,都不肯暴|露自己和范阳陆暄有私交。

但愿他能够活下来,别让王爷等错了人。

这时,赵戎不知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谁在那?!”

“是我,”明秋从门后走出,“我在帮大巫整理药材,他说明天就要开始给将军治伤了。”

赵戎赶紧收起那封信:“这么快?”

难怪将军要在今天把信交给他们,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在……交代后事。

他实在心焦,却又不敢再去打扰将军,他不敢想象,如果将军真的不在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雁归军已经回不去了,是留在范阳,还是去剑南,又或者干脆孤注一掷,进宫行刺算了。

可凭他这身手和脑子,恐怕连宫门都进不去吧。

将军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

祁雁继续伏在案头写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解了生死蛊,他的精力更差了,只是写了封信就感觉体力耗尽,咳嗽越来越厉害。

短短一页纸的内容,他写了许久才写完,有几处都因为忍不住咳嗽而断了笔触,墨滴不小心晕在纸上,洇出一大片污渍。

实在是丑,却也没力气再写一张新的了。

苗霜从屋外进来,见他还没放下笔,诧异道:“你怎么还没写完?身体撑不住就去休息,晚点再写。”

祁雁终于落下最后一个字,忙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又捂着嘴咳了半天,拿起那张墨迹还没干透的信纸,转身递给苗霜:“夫人。”

“什么?”苗霜不解,“给我的?”

“是,请夫人过目。”

苗霜下意识以为那是遗书,刚想骂他两句,就看到那信纸上的字迹:

“和离书”。

苗霜脸色倏地变了,一把将信纸抢过,草草浏览一遍后,一股无名怒火腾地自心头升起,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你要跟我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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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雁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情绪:“夫人既然不愿意和我来生再续,那我只能放夫人自由。”

苗霜感觉自己要被气昏头了:“我那么说,是为了让你活着!”

“我明白,可夫人也没把握我一定能活下来,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夫人就在和离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样,你就自由了。”

苗霜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脸上烧出一个洞来,他设想过无数次祁雁如何背叛他,算计、利用、杀害……又或是偷偷离开苗寨,一走了之,却万万没想到,摆在他面前的,竟是一纸和离书。

祁雁又咳嗽了两声,唇色愈发苍白:“我总不能,死了还要夫人为我守寡,也不能把我身上的担子扔给夫人,我没理由让你无条件地帮我,我已经安排好了,无论后续如何,都不需要夫人操心。”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苗霜的手指用力攥紧,将那张纸捏出褶皱,“你答应给苗寨的未来,就这样算了?你就打算这样食言?”

“抱歉,”祁雁神色黯淡,“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兑现我的承诺,可……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事情究竟还能不能成,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无论成败,现状都不会维持太久了,那一天迟早会来,只是可能……要多等几年。”

“……你总是这样,”苗霜一颗心彻底冷了下去,“答应我的事,永远都做不到,我已经原谅了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祁雁愣了一下:“什么?”

“这东西,我不收,”苗霜把手里的和离书撕成了碎片,狠狠扔到他脸上,血色的眼眸直视他,不知是难过还是愤怒,眼眶也泛了红,“去他娘的自由,别用这种恶心的词侮辱我,你不是说我靠几只虫子在京都翻不起风浪吗?可我偏要试试,看看我这一身血能催生多少蛊虫,能不能淹没大雍的晏安城!”

祁雁瞳孔收缩:“苗霜!”

“怎么,害怕了?帝都的百姓也是百姓?纵然他们辱你、骂你,说你是乱臣贼子,你也要保护他们?”

苗霜低低笑了起来:“那你就试试看,你的苍生,可不是我的苍生,你若活着,他们就安全,你若死了,那就让他们去阴曹地府继续陪你,免得你在那里没有苍生可护。”

“祁雁,你若是有本事,就死一个给我看看。”

第85章 第 85 章 就满足我这一次,好吗?……

祁雁眉头紧锁,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不……不能生气,他还是不要和苗霜争论了, 他也实在是没那个力气。

许久,他才道:“知道了。”

他的服软倒是让苗霜有些意外,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不住的咳嗽,终究是于心不忍, 顿了一会儿,又道:“事情都交代完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治疗。”

“……好。”

写了两封信,祁雁的确已经精力耗尽了,早早便躺下休息,到了第二天,一切准备妥当,苗霜把一碗药递到祁雁面前:“喝了吧。”

祁雁一下子就闻出了那药的味道:“这是……”

“喝了这药你就睡一觉, 要是你能醒过来,就说明成功了, 要是醒不过来……”

苗霜虽然没有把话说完,祁雁却也明白了,他轻叹口气:“好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做。”

苗霜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怎么总是有事要做,就不能等治完了再做?”

祁雁没有回答, 只是站起身来,靠近他,轻轻亲吻他的唇瓣。

苗霜:“……”

这个吻的含义或许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许是留恋,许是不舍,许是小心翼翼的缠绵与索求,在他的唇齿间辗转,勾连不绝。

苗霜只感觉那不像是个吻,更像是告别,以至于这一向不会让他排斥的亲吻都令人厌恶起来,他用力偏过头,有些烦躁地说:“别亲了,等你好了有的是时间亲。”

“夫人,”祁雁用手臂环住他的腰,“就满足我这一次,好吗?”

他箍得并不紧,虚弱的身体根本没什么力气,只要苗霜想,一定可以挣脱,可他到最后也没忍心,只得由着对方将亲吻落在唇边,落在脸颊,落在可以触及的每一处。

祁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极度衰弱的身体仅仅是做这些也变得相当困难,他终于停下来时,苗霜再次把药递给他:“行了,再不喝都凉了,快喝。”

这回祁雁没再推脱,接过药碗来一饮而尽。

苗霜屡屡催他喝药,可等他真的喝了,又有些后悔,他闭上眼定了定神,道:“给你准备好洗澡水了,去泡着。”

祁雁以为又像上次治腿时那一桶红水,等到了浴桶边上,却发现只是普通的药浴而已。

药材让浴桶里的水染上一点淡褐色,他看了看苗霜,苗霜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便也什么都没问,脱了衣服跨入桶中。

热水浸没身体,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喝下去的药开始慢慢起效,视野在弥漫的热气中变得不再清晰。

他最后的注视落在苗霜身上,待到那白发赤眸的身影渐渐模糊,意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还能否再见……

苗霜看着他睡着,深吸一口气。

待到药力彻底生效,他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感觉温度正好。

于是他开口道:“圣子!”

“来了,来了阿那,”向久抱着两个虫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全部倒进去吗?”

“倒。”

大量的红色蛊虫倾倒进水中,很快在水面漂起一层红色的浮萍,向久倒空了虫罐,又转头离开:“我再去拿!”

蛊虫慢慢沉入水中,向祁雁聚集,向久又拿来两罐蛊虫,也全部倒进水里。

倒完了蛊虫,向久看着这一桶红水都有些发怵,问道:“阿那,这么多虫子……他真的承受得住吗?”

“不知道,受不住也得受着,谁让他自己作死呢。”

“可他也是为了救我……”

苗霜瞪了他一眼,向久只好不再说话。

所有的蛊虫完全进入体内需要一段时间,苗霜走到浴桶前,伸手掬起热水,帮某人清洗身体。

祁雁已经陷入昏睡,刚刚那碗药是麻药,喝下去就人事不省,治疗的痛楚早已超过了人能承受的极限,醒着反而会出问题,他只能让他一直睡着,什么时候治疗结束,什么时候再让他醒来。

苗霜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他从来都对自己的医术很有把握,但这一次,他只能说尽力而为。

热水打湿祁雁的乌发,一片药材叶子停留在发间,苗霜伸手将它摘了下来,就像之前祁雁帮他的那样,轻轻给他梳洗头发。

等到蛊虫差不多全进入身体,他也帮祁雁洗好了,叫来赵戎帮忙把人从浴桶里捞出来,擦干头发穿好衣服。

“把他弄到楼上去吧。”苗霜道。

他要用蛊虫和药物摧毁祁雁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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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防御,虽然本身也没剩下多少了,顶楼更干燥一些,也不会有什么人造访,适合给他做治疗。

赵戎背着祁雁上楼,把人放在了床上,想问什么,又犹豫着不敢问。

苗霜在屋子里燃起了香,让白蛇盘在祁雁手腕上,瞥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说。”

“我……我……”赵戎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没、没什么要说。”

大抵是怕问了又得到不好的消息,索性不问了。

有的时候,悬而未决反而成了最好的消息。

“那就快走,”苗霜毫不留情地逐客,“从今天开始,你和姜茂没事就别再来找我,有事也别来找我,更不准进这间屋子,听到没有?”

“明白,我这就走。”

赵戎快步离开,苗霜看了看床上的人,在床边坐了下来。

祁雁安静睡着,苗霜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骂道:“混账东西。”

还敢给他写和离书。

还说要给他什么自由。

这两个字是何其奢侈,自他踏入仙门的那一天起,就和自由背道而驰了。

又或者,是从他降生的那一天起,人活于世,本身就没有自由。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大部分人也无法选择自己的死亡,他们不过都是被这世间之事裹挟着向前,自诩寻仙问道,又有几个能真正开悟,修得大道。

修真界已经几千年没有得道飞升者了,一部青冥心诀,解救了所有人,却也束缚了所有人。

每当以为自己挣脱了牢笼,却不曾想,只是进入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

修真者尚且如此,又何况凡人。

他把祁雁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下了一趟山,去看那几个谋害圣子的罪魁祸首。

圣子被害这件事在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绝不同于区区几位长老的死,圣子是由神灵点选,是神灵的化身,谋害圣子,无异于亵渎神灵本身。

都不需要苗霜做什么,族人已经自发地开始了口诛笔伐,田款首要做的甚至不是提防他们逃跑,而是提防他们一不留神被人杀死。

因此,田语把他们关进了毒瘴遍布的深山,人吸入那些瘴气会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他们跑不了,也没人能进来杀他们。

深山之中阴气森森,浓郁的毒瘴遮天蔽日,几乎看不见太阳,周遭时不时有诡异的动物叫声,让人分不清是虫还是鸟,远远听去,更像鬼号。

苗霜便这样走进了毒瘴,他身负世间最烈之毒,自然百毒不侵,数不清的毒蛇嘶嘶从他脚边爬过,用身体轻轻蹭他的脚腕,这些看上去让人肝胆俱裂的冷血动物,在他面前却像小猫小狗一样听话。

蛇群带领他来到关押犯人的地方,浓雾中出现了几个铁笼的影子,那是用来关大型野兽的铁笼,以前族人们用这笼子关过老虎,铁栏上有许许多多野兽的牙印,但笼子依然坚不可摧。

笼子里的人七倒八歪,一个也爬不起来,款首给他们喂了药,能抵抗一定瘴气的毒性,让瘴气不足以致死,却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吸入太多毒瘴的他们嘴唇发紫,脸色发青,模糊的视野根本看不清前面的人,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人影,有人挣扎着朝笼子外伸出手:“救我……救我……”

苗霜看着那只艰难朝自己伸来,企图够向他鞋子的手,无动于衷。

犯人的举动却触怒了蛇群,它们齐齐发出可怖的嘶嘶声,爬上去缠那人的手。

冰冷凉滑的触感在手臂上游走,那人几乎是瞬间吓清醒了,一个猛子坐了起来,不停后退:“蛇……蛇!”

苗霜慢慢蹲在他面前。

那人终于看清了蛇群拥簇着的人,一副见鬼的表情:“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苗霜笑吟吟道,“怎么,很失望?”

“你到底想做什么!”那苗民一改先前的狂妄,竟又壮着胆子爬向他,抓住了铁栏,“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圣子道歉,我给圣子赔罪!”

“要是道歉有用,还要族规干什么?”苗霜只是笑,血色的眼眸在笑意中愈发阴森,“你不是说,族里看不惯圣子的大有人在,怎么竟没人来救你们?这里又没有看守,想来随时可以来,难不成,都是一群怂货?”

“我……我……”

苗霜说着就要起身,对方却拼命抓住了他的衣摆:“我求求您了,大巫!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们也没得逞,不是吗?圣子……圣子他有神灵庇佑,就算我们把他扔下山,他也不会死的!山神会保护他,河神也会保护他!他现在安然无恙,我们……我们真不是故意想杀他!”

苗霜:“……”

他神色一点点冷了下去,蛇群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再次暴怒起来,几条毒性弱的蛇冲上前去,噬咬了那苗民抓着苗霜衣摆的手。

“啊!”疼痛让苗民惊叫出声,慌忙松开。

或许是因为蛊王不在,这些蛇变得格外大胆起来,有的缠住苗霜的脚腕,有的钻进了他的衣服,还有一条竟然爬到了他的肩头。

苗霜轻轻甩脱了脚腕上的几条,转身就要离开。

那苗民见求情不成,还被蛇咬,表情逐渐狰狞,在他身后大喊:“你手上杀孽无数,以折磨人为乐,你会变成鬼的!”

“哦,”苗霜平淡地应了声,“那不是正好,死了还能继续折磨你们,要是变成神,可就不好办了啊。”

“你……”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响,数不清的毒虫从山中涌出,迅速将他们包围,又一拥而上,淹没了几个铁笼。

笼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苗霜心情愉快地扬起嘴角:“有两种虫子我最喜欢,一种爱啃食人的血肉,一种爱给人治伤,刚好一群昼伏,而另一群昼出,有它们在,你们就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的声音淹没在密密麻麻的虫翅振动中,淹没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猩红眼眸染着嗜血的快意:“祁雁何时活,我就允许你们何时死。”

第86章 第 86 章 “小霜……”

苗霜离开深山, 蛇群还围绕在他身边不肯离开,他不得不偏头瞥了一眼肩头的蛇,冷淡道:“下去。”

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蛇嘶嘶吐着信子, 不情不愿地溜了下去。

蛇群再次散于山中,苗霜回到家里, 第一件事是先洗了个澡。

他从深山回来,身上难免沾上毒瘴, 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接触祁雁。

等到洗完了澡,又用特制的熏香把身上熏了一遍,这才走进二楼房间。

他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祁雁的额头。

很好,暂时没有发烧。

缠在祁雁手腕上的白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红玛瑙般的小豆眼注视他,冲他吐了吐蛇信。

苗霜瞄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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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见别的蛇了,怎样?”

白蛇:“嘶嘶。”

“你是不是在祁雁身上待久了,被他传染了?少学这种臭毛病。”

“嘶嘶!”

“跟我学的?开什么玩笑。”

白蛇扭动身体表示抗议, 苗霜却不想再搭理它了,威胁道:“你给我好好关注他的状况, 出什么问题拿你是问。”

白蛇又嘶嘶两声,慢慢缩回被子里。

苗霜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干,干脆去院子里给祁雁煎药。

之前的每一天好像都很忙,可治疗真正开始以后,他又突然闲了下来, 闲得让人无所适从。

没人整天惹他生气,在这样那样的地方乱吃飞醋,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死了, 这样的时刻还真寂寞。

他明明在万魔峰独自修炼了一千七百年,早该习惯了这种寂寞,怎么现在又突然浑身难受呢。

苗霜守在炉前煎着药,向久忽然来到他身边,也搬了个小板凳,陪他一起守着。

苗霜奇怪地看他一眼:“干什么?”

“陪阿那煎药。”

“用得着你?做的你功课去。”

“阿那都好多天没教我了,还要让我做功课,我才不去。”

“……你能耐了?”

向久托着下巴,盯着燃烧的炉火发呆,过了一会儿才道:“阿那有把握治好祁将军吗?”

“没有。”

“那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怪他命不好,怪他瞎逞强。”

“阿那说得轻松,你其实比我还紧张吧?”

“小屁孩少来揣测大人的心思。”

“我才不是小屁孩呢,”向久不服,“阿那之前还不承认自己喜欢祁将军,结果,都不肯接他的和离书。”

“谁准你偷听的?”

“圣子从不偷听,圣子都是光明正大地听,”向久理直气壮,“我还听见阿那说,祁将军要是死了,你就去京都杀了大雍的皇帝。”

苗霜:“……”

小鬼就是讨厌。

怪他当时心思都在那封和离书上,居然没注意到有人偷听。

向久还想再说什么,苗霜冷冷道:“闭嘴,再敢说一个字就把你赶下山去。”

向久这才闭上嘴。

“你要是闲得没事,等药煎好了去给他喂药。”

“阿那你又使唤我!”

“谁让你在这里捣乱。”

不论向久再怎么抗议,苗霜都不再理会他,喂祁雁喝完药,他也早早躺下休息了。

因为怕夜间出事,他陪祁雁睡在了二楼,他慢慢靠近对方,把脑袋枕在他肩头。

祁雁头发上还有洗药浴留下的淡淡药香,他轻轻嗅着那味道,慢慢扣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背放在唇边亲吻。

若是祁雁死了,他要如何呢?

杀了季渊,屠了晏安城,然后呢?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不论是修真界,又或是这个书中世界,若杀尽天下苍生真能换祁雁回来,他一定会做。

可自始至终,没人给过他选择。

若祁雁死了,这条不知为何得来的性命或许也该到此为止,本该湮灭的神魂终究会归于虚无,换来这有头无尾的一世又有何意义,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醒来。

给他希望又碾碎希望,何其残忍。

他紧紧攥住了祁雁的手,对方却连威胁也听不到了,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暗,他有些疲倦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如常,他给祁雁喝的麻药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药效不能断,否则人就会醒来,于是每天都得再给他续上一碗。

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也没办法进食,只能靠参汤吊命,还有些其他的药……苗霜干脆让明秋帮忙照顾了,总不能真的指望圣子。

初步治疗没有出现问题,祁雁的身体已经接纳了那些蛊虫,下一步就是重塑经脉,在已经损毁的经脉上开拓出新的通道。

苗霜又拿出了一个瓶子,打开塞子,从里面放出金色的蛊虫。

芝麻大点的小虫张开翅膀,朝祁雁飞去,很快便接连钻进他的皮肤,消失了踪迹。

这种金色虫子,其实并不是什么用来折磨人的蛊虫,就像药有药引,而它们是“蛊引”。

之所以催动蛊虫时会让祁雁疼痛难忍,那是因为它们会引气在经脉中行进,而祁雁经脉损毁,难以承受,自然会疼。

这和他自己强行调动内力其实没什么区别。

人共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除去原本就在祁雁身体里的那只,苗霜又添了十九只金色蛊虫,这二十只虫子将以身作引,进行经脉的重塑,重塑完成之时,也是它们死亡消散之时。

一只虫子带来的痛苦人都难以承受,何况是二十只。

即便是处在昏迷之中,祁雁都好像感觉到了这种疼痛,原本平坦的眉心一下子蹙了起来,脉搏也骤然加快。

苗霜不想再看他,转身便离开了房间,望着院子里的景色发呆。

赵戎闲得没事正在帮他劈柴解闷,劈好的柴已经堆得像山一样高了,再用几个月都用不完,他却还在劈,好像只有劈柴时才能静下心来。

姜茂陪向久看起了医书,研究起了苗文,向久心不在焉,用树枝逗着落在桌上的虫子玩,姜茂看似认真,书却拿倒了。

所有人都显得那么魂不守舍,苗霜越看越觉得烦躁,干脆又去深山里折磨那些犯人。

重塑经脉的过程实在漫长,欲速则不达,却又不能太慢,若是拖得太久,长时间的疼痛和麻醉很可能引发脏器衰竭。

这日,苗霜又准备去折腾那些犯人玩,不料才走到半路,负责监测祁雁的白蛇那边就传来不妙的讯号。

苗霜眉头一拧,果断调头回家,还没进院子,向久就急匆匆地向他跑来:“阿那!不好了,祁将军……祁将军他好像要不行了!”

“我知道了。”苗霜脚步不停,也顾不上洗澡了,径直进了吊脚楼。

一眼就看见床上的人满头冷汗,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他微微挣扎着,似乎将要醒来。

苗霜神色发沉,问向久道:“最近一次麻药是什么时候喂的?”

“今天早上!”

“再给他喂一碗。”

向久急急忙忙跑去热药,苗霜坐在床边,把指尖搭在了祁雁手腕上。

这两天给他喂药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已经从一天一碗增加到一天两碗,按理说早上的药到天黑才会失效,可现在才过了一半时间。

快要压不住了吗?

要是超过了药物能压制的极限,连他也没有办法了。

该死。

明明只差最后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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