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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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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林致优头疼的人从一个增加到两个,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阿嚏——”

春天,很可惜不是向春生钟情的季节,比起春天她更喜欢夏天,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冰棍。

风的流速可以很快,快到花粉能毫不犹豫地充斥她脆弱的鼻腔,也可以很慢,慢到所有绿色都湿漉漉的卧躺在眼底。

不同的人对春天的感受也有所不同,陈念荒很喜欢这个季节。

因为苦楝树开花了,他希望能放慢脚步,好好感受一番。

这次期中考试向春生的成绩稳固得有些吓人,排名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十,不进也不退,也可能她遇到了新的瓶颈期,但她并不着急。

向春生端着餐盘找到空位坐下,分班后一个人吃饭很正常,原先三个人一起对她来说才算特殊。

周柏羽蹲她蹲了整整三天,每天还特意避开陈念荒。

他都快被自己的深明大义不辞辛劳感动哭了,陈念荒这玩意儿总得把他家那套典藏送给他。

周柏羽一惊一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向春生,总算见到你了。”

还是丝毫学不会沉稳。

“好久不见,周柏羽。”向春生身体往后仰,有点不太想和他拼桌,“你怎么不和他一起?”

周柏羽:“?”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原来向春生对陈念荒也并非毫无兴趣,这不还挺关注的。

“你说陈念荒?他这人最近跟疯了似的,每天不吃不喝写卷子。”顺带帮兄弟卖了一波惨。

“哦,怪不得。”向春生努了努嘴,怪不得都没怎么看见过他,原来在暗自努力。

向春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陈念荒都这么努力,她怎么能松懈?!

立马放下筷子,正准备回去刷题。

“向春生,你是不是对顾长靳和陈念荒两个的事挺感兴趣的?”周柏羽用八卦勾引她。

一说到这个,她就没那么想走了。

向春生确实感兴趣,这两个人的关系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周柏羽谈这个话题,也算是为两人的未来披荆斩棘了,他不再嬉笑,表情严肃了不少:“在我和陈念荒还没有成为好朋友之前,顾长靳就在了。”

三个小男孩的故事慢慢展开。

“他那时候很爱笑,从小就聪明得非同寻常,不过那副吃软不吃硬的模样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那个时候他经常在公园下西洋棋,没过多久就崭露头角,陈念荒从小到大就爱装,他被一位老爷爷看中收作徒弟。”

周柏羽想到那个沙坑,那个公园,那个滑滑梯,那个泡泡般美丽的童年不由得笑了。

“他们两个人认识的经过我不清楚,总之,都成了那个老爷爷的徒弟。”

他脸色的转变,也就预示着故事的转折:“两个人既是朋友也是对手,不过他们的对弈一直在棋盘上,直到那天……”

“那个下午,我目睹了全过程,两个人打了一架,然后陈念荒推了顾长靳一把,他顺势倒在了花坛边上,后脑勺磕到了,顾长靳的嘴巴里吐出来很多很多的鲜血,从那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说过话。”

周柏羽现在想来还是很气:“你敢信,陈念荒小时候一直都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那天,公园里所有的小孩都亲眼目睹了这个惨状,再也不敢和他玩了,顾长靳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全部的视线,他开始被孤立,被集体霸凌。只有我知道,顾长靳是故意的,那个角度绝对是故意的,而且那天他出血只是因为咬到舌头了,看上去很吓人。”

周柏羽越说越激动,向春生目瞪口呆。

“他们都害怕陈念荒,说他是个暴力狂,歧视他与众不同的牙齿,当然他可能并不在意。”周柏羽的目光暗了暗,“可那时他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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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那天之后再也没见他笑过。我很对不起……”

周柏羽也并非一开始对他就很友善,他从众过,也曾为了展示男子气概对陈念荒投去过异样的目光。他现在很后悔,如果当时自己能勇敢一点站出来就好。

向春生的神色也变得复杂,她从来没想过两人还有这个渊源。

怪不得,陈念荒只要看见顾长靳就难以控制情绪,怪不得他会说出这种话。

周柏羽觉得能开导陈念荒的只有向春生了,语气带着点讨好:“所以,你能别伤害他吗?”

向春生陷入沉默,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件久远的被回忆塑造过的事件并非真相。诚然,周柏羽完全出于好心,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向春生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嘴上却说出冷冰冰拒绝的话:“请不要道德绑架我。”

他的眼神明显一愣,周柏羽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理性到令人窒息。

向春生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有意为陈念荒争取机会,可有些时候回忆并不是这样用的。

“陈念荒曾经受过伤害,和我对待他的态度完全是两码事。”向春生不想给这份纯粹的感情加上同情的成分。

周柏羽一时语塞,呆若木鸡,心想:向春生果然非同常人,这两个简直天生一对。

向春生突然想到,语文老师上《论语》课的时候说过的君子六艺,陈念荒几乎每一项都会,他确实很厉害。

他们两个的聊天结束后,陈念荒罕见地收到向春生的消息。

【向春生:有空吗?】

【陈念荒】

【向春生:请你吃饭。】

【陈念荒:向春生,你鬼上身了?】

【向春生:扣一同意,扣眼珠子不同意。】

【陈念荒:明天下午。】

【向春生:1。】

她做人很有原则,所以帮他扣了。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单独去学校外面吃饭,也就是那家大少爷吃得惯的砂锅面。

陈念荒慢条斯理地把筷子分开去掉上面会扎手的毛刺递给她,向春生顺理成章地接过,两个人都闭口不谈先前的事默契十足。

两碗砂锅面同时上桌,黑色的砂锅底下垫着白瓷盘,碗边还在滋滋冒油。

即便是垫着一层还是很烫,向春生不动声色地把红油辣椒多的那一碗换到了自己的面前。

陈念荒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自己不爱吃辣这件事好像没对任何人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向春生一直都很关注我?

陈念荒:“你知道我不吃辣?”

向春生摇摇头回答:“你不是吃不了吗?上次吃火锅,煮了鸳鸯锅,我看你全程没碰过辣锅。”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并且牢牢记在心里。

陈念荒完全活过来了,脸热热的。

“陈念荒,你和顾长靳以前是朋友?”向春生每次的开场白都那么刺激,她想听他亲口说。

陈念荒的手顿住,放下了筷子,脸色凝重:“最开始,算,后来……”

“周柏羽都告诉你了?”陈念荒无奈地闭了闭眼,这件事早晚都要说出口,只不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七八岁大的小孩,心智都不成熟,我和他一直是竞争对手。”

“学习也好,国际象棋也罢。”他轻笑一声,“不过,他比不上我。”

这是事实,陈念荒从来没有离开第一那个位置。

“后来,我和他遇上一个老师,很厉害,每周末都教我们下棋。”

事情的开端和所有主角到达的新手村一样,会出现相貌平平的老师傅送上武功秘籍。

“那天,原本要去老师家,因为报名时间记错,我被送进了赛场,上了赛场绝没有后退的道理,我连胜了十八局。”他该是多么神采奕奕,多么意气风发,可向春生并没有从陈念荒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喜悦。

“就在那天,师父脑梗去世了。”

“他手里还攥着一本棋谱。”

陈念荒回避视线。

“如果我当时去了,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结果。”

“此后的每一子或许都是错误。”

他的眸光黯淡死寂,不复往日生机,后悔内疚、无可奈何。

在顾长靳的眼里,陈念荒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他合该受到惩罚。

他们两个谁都错了,谁也都没错。

不能把全部的责任都归咎到陈念荒身上,他不过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啊。

向春生看着他认真地说:“陈念荒,这不是你的错,你的老师是不会带着遗憾离开的。”

第65章 王后·获胜

他抬眼看着她。

点墨的瞳孔映着一个完整的向春生。

她是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

“所以你当时的处境也和我一样对吗?小陈念荒?”向春生温柔地透过他同那个眼神阴郁的小孩说话。

陈念荒紧咬着下唇,眼眶泛红,死守倔强:“不完全相同,他轻而易举地走进他们中间,占据了中心位置,等我反应过来,那种处境就不是一个七岁小孩能够应对的了。”他还在帮别人解释,并且能理解当时顾长靳的所作所为。

“那时的我不屑与他们争辩,不过现在想来还是一阵阴冷。”

陈念荒的唇角带笑,她这次能完全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向春生有点心疼他,其实当时孤立无援的处境是她自己的选择,反躬自问时她能很自信地回答,那段时间并不完全痛苦。而小陈念荒才刚与这个世界接上轨,那些冰冷的眼神绝非简单的无视就能应对的。

他一定很痛苦很恐慌,很内疚,很想逃避。

如果可以向春生想回到过去,变成一个神秘潇洒的大姐姐会摸摸他的头,温柔地把冰激凌递给他。

向春生不知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小陈念荒只会冷漠地翻个白眼,根本不会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人贩子”。

陈念荒的声音有些沙哑:“后知后觉,人是群居动物,而我被判罚离群了。”

两个人都有过相同的处境。

向春生有些唏嘘:原来如此,开学时,他那些非同寻常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他们还嘲笑你?”向春生有一点点生气,嘴巴鼓鼓的,像是要把杂鱼咬碎的企鹅。

陈念荒笑着回道:“不过,小时候我的牙齿确实有点奇怪。”

向春生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到现在都没矫正好。”

不过他没听到。

陈念荒语气坚定:“如今我强大了,哪怕万事万物都背弃我,也照样活得自在。”

“我不会。”向春生音量突然放大,她斩钉截铁地说出那三个字,说完后整张脸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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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转红。

我不会背弃你。

陈念荒反应慢了半拍,脸红也比她慢了几秒。

单手捂住脸侧的红晕,两个人同时扭头,青涩得不成气候。

黑灶头、木方桌、红凳子,构成了如此烟火气的画面,两个不寻常的人拥有相同频率异常的心跳。

陈念荒眼神一转,认真地说:“向春生,你应该知道,西洋棋盘中王后是用来保护王的。”

向春生的脸上的两坨红带着疑问:“?”

“我的意思是,王后远比王更强大。”

磁沉的嗓音恰到好处地震动着鼓膜,分外性感。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无心撩人最为致命。陈念荒明明是一本正经地夸她,可却被迟钝温吞的向春生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并且还深刻联想了一番。

等他回过神来,向春生早已留下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撒腿就跑。

整个背影都融进了害羞的粉红云雾中。

“呵——”

陈念荒低头扶额,痴痴地轻笑。

原来小企鹅也不是完全听不懂人话。

被各种考试分割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誓师大会的日子。

能够明显区分出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高三的他们步履往往是匆忙的,总是来不及,来不及只好在洗头和吃饭二选一,还没问完的问题在上课铃响时就被下一门课的教材书覆盖了。

向春生站在操场的一角,望着跑步前进最后入场作为主角的他们,或许自己到时候也一样。

最开始,他们抗拒着无聊浪费时间的仪式,每次都是年级主任念着大段大段早已吸烟刻肺有关高考重要性的论断,这点时间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多记几个语法。

直到充气的红色拱门,每个高三的人都要越过去,手中的气球要写上未来的愿望。

原本清晰的目标院校放在眼前格外未知,所做的一切都带着对未来的恐惧以及过去无法重来的遗憾。

在每个人宣誓念到自己那个写了无数遍的姓名之后,眼泪才堪堪掉下来。

原来他们很需要一个发泄情绪排出眼泪的时机,很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注射最后一剂鸡血。

教导主任的慷慨激昂,响彻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你们还剩九十九天,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坚持就是最大的胜利。”

陈念荒也确实做到他说的那样,走上这个讲台,一次又一次。

作为高一的年级代表,带着他们宣誓。

这次他没有先前那么随心所欲,他认真准确地完成了这件事。

百日誓师,千人宣誓。

站在讲台,所有人的脸都模糊成像素点,站在楼顶,所有放飞的气球,都成了电视机的雪花点。

这始终是一件神圣的事,因为他们都渴望在那场考试中成为千军万马中独木桥上的佼佼者,在那个绵长潮湿的夏取得一张好看的录取通知书。

“时间过得好快。”

他们会生出这样的感慨,倒计时的日历应该从那天开始挂在了五班的黑板边上。

月考、期末考、会考,一山接着一山。

向春生住校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呆在教室的时间被拉长了,她照样是最早进班和最晚离开的那一个开关门窗委员。

她很早之前就把陈念荒送的那本笔记给写完了,写完后就接着他的思路继续扩展题目,将平时遇到过的那些题目加进去。

笔记本变得越来越厚,薄薄的封面承受越来越多的挤压,慢慢变小靠边。

向春生觉得自己算不上努力,自己应该是比较轴,她知道学习上的进步并非一蹴而就立竿见影,所以愿意做那合抱之木。

数学是一门充满魅力的学科,哪怕你已经熟练掌握全部的技巧,相同的题型总会有层出不穷的变化,就像是你遇见一个心意相通的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你们见过双方狼狈不堪的时候,也能共同走向顶峰,它是你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挚友。

向春生最近却被这好朋友背刺了。

她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数学有一天会不及格,一百五满分的卷子,八十九确实很刺眼,这次数学考试甚至比不上向春生物理的卷面分。

“小春,你这还是算好了,七彩阳光你怕不是夺命黑夜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这六十五能讲出什么花来。”世界以痛吻她,鹤南梦报以耳光。

她的乐观无人能敌。

“嗯,一次模拟考罢了。”向春生的心态不知不觉间变了。

她对这种出现极端分数的时候并不是先酿造情绪,而是理性分析,与原先那种不甘心相反,向春生有点感谢这盆冷水,因为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高考,该庆幸,同时也要保持警惕,这是为数不多发现自身问题的时刻,她要好好把握。

所以分析错题尤其重要。

【陈念荒:数学卷子拍照给我。】

他又知道了。

【向春生:图片字不好看你多担待。】

【陈念荒:你也知道。】

【陈念荒:向春生你没睡醒进考场?十八题这种基础题都能丢分?】

【向春生:呃,那天应该睡醒吃饱的。】

【陈念荒:相信自己,但是别太盲目自信。】

向春生的思路没有问题往下做是可以得到答案的,就是胆子太大,无形中把计算量和难度都加大了,语言不够简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陈念荒这人总能在别人对他稍微有点好感时,自己把火苗掐灭。

这条消息发完他就后悔了,向春生应该挺伤心的,语气过重了。

陈念荒并不知道向春生的皮有三层厚,一般都是刀枪不入,只有被火烧了才能感到一点点烫。

【周柏羽:你记住,我又救了一条狗命。】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被拉出来当挡箭牌。

群聊:【周柏羽:期末考考完,我们出去团建吧。】

【宋写宁:你偏要这个时候出来讨打吗?】

【林致优:占线中……】

【宋写宁:数学九十分以上的禁言。】

【林致优】

【周柏羽:群里一半人都开不了口了,不过,我没上九十,嘻嘻。】他居然还有一点优越感。

【向春生:团建,是什么?】

陈念荒都想象到某位山顶洞人一头雾水百度搜索“团建”一词含义的样子。

【陈念荒:就是我们一起出去玩。】

【宋写宁:去吴嵩山吧,那边好像新建了一个游乐场。】

【林致优:吴嵩山其实是海滩,名字里有个山。现在还早,辩论赛才刚开始,还有期末考和会考,高三考试的那几天休假可以去。】林致优细心地给向春生贴上解释。

【郑承禹: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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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柏羽:刚好我们家在吴嵩山有个空房,可以一起去。】他没说那是一个海景别墅。

【曾萧:不好意思,我去不了,有个漫展。】

【宋写宁:同意的请举手】

【向春生:加一】

【陈念荒:1】

他心念一动,笔下的道歉信也来得很快,开始百度搜索「如何让女孩子开心?怎么制造惊喜?」

不管怎样,海滩的浪花,总有一片属于她。

第66章 辩论·获胜

“这还是人喝的吗?”陈念荒皱着眉把桑白皮和太子参倒进炖盅。

“陈念荒,你在搞什么?!”宋观霜女士一进厨房就闻到了浓浓的药材味。

他系着围裙举了本书一页页地翻。

药味和腥味从炖锅里咕噜噜地冒出来,越靠近气味越重,把厨房变成实验室的也就只有他了。

这些都是止咳平喘、补中益气的药膳。陈念荒自从知道向春生有哮喘之后,都快把原先宋观霜那些用于养生的中药书翻烂了,他开始用炖汤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宋观霜自从把厨房交给他就没一天安生日子过过,不是麻黄陈皮瘦肉粥就是山药乌鸡参汤。

“陈念荒,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把厨房收拾干净,把这些味道都散了,不然我饶不了你。”宋观霜提着包出了门,嘴里还念着,“朽木不可雕也。”

宋观霜很难相信以自己的情商居然能生出这么一个不会讲话的孩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陈念荒被胡椒粉呛到打了个喷嚏。

向春生盯着两个人的聊天界面看了又看,现在回想起来有一丝不甘心,他这人凭什么说自己“过分自信”?凭什么说这个方法有问题啊?她不信这个邪?

没错,在那天之后,向春生又重新用自己的笨方法计算了一遍,虽然过程很冗长,计算量很庞大,但绝非舍本逐末,她的方法是能够得到最终正确答案的。

他真的有点过分,不过向春生不和他计较。

向春生不算是一个怀旧的人,但一直觉得四月有些残忍,冻死的土地里翻出来新的丝瓜,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搅动根茎,分不清那是恩赐还是惩罚,裹挟着花粉的空气粘稠湿润。

有机会一定要去稚水看看,他们说那里的春天不会下雨。

向春生看向窗外,雨丝从玻璃上划过,窗前起了一层白雾,她用手指画了一只小猫。

那是报告厅后台过道的窗台,通道尽头堆满了话剧舞台的道具,应该《雷雨》或是《哈姆雷特》的戏服人台,很可惜绸缎上蹭着霉斑,铁架夸张地挂着蜘蛛网,白色的瓷砖都变成灰色的,斑驳的像是一块亚麻画布。

“向春生,别愣着了,快到我们上台了。”

爽朗的女声,从走廊那儿传过来。

向春生抬头看见了穿着正装的顾长靳。

很笔挺也很干净,看上去确实有让人信服的味道,不过他的眼神总是闪躲的。

向春生作为队长带起了这个头:“我们加个油吧。”

毕竟,对面来势汹汹。

在向春生独家丧气式的加油结束后,四人入座。

主持人介绍辩题和规则,辩论赛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需要四名辩手在六分钟内进行陈词质询,第二个部分是自由辩论。

辩题:是否应该将虐待动物纳入保护法的调整范围,正方为支持,反方为反对。

向春生所在队的运气不太好抽到了反方,但是辩论的魅力就在于不同立场,不同论点所带来的全新思考。她的目光如炬,坚定不移地看着对方辩友,也就是正方三辩。

与此同时,林致优和宋写宁组的辩论赛也开始了,他们的辩题是:美术馆救猫还是救名画。

这个辩题是微博上正在热烈讨论的问题,怀疑出题老师有蹭热度的成分。比赛还没开始,底下就开始讨论起来。

两场比赛同时开始。

宋写宁作为一辩丝毫没有怯场:“大家一定去过美术馆,去美术馆看到蒙娜丽莎时是不是会内心感叹,哇哦真牛,是不是会感叹达芬奇的天才,称赞他的鬼斧神工?然后呢?大部分人只能看到画艺术性的层面,也有很多人看不懂那些名画,是在看到那一串全是零的数字之后才感受到它的精妙之处。那好,放在我们这个情境中,博物馆着火了,在面对一只宠物猫它是具体会动会叫的生命时,你还会去选择就只具备人赋予艺术价值的画吗?爱具体的而非抽象的。我的陈述完毕,谢谢。”

她的陈词感情充沛也极具煽动性,台下已经有小部分的人开始评判了。

林致优点了点头,开篇论点很清晰但不绝对。

“要我肯定救猫,猫咪多可爱。”

“难道画就不重要了吗?价值几个亿的画说烧就烧?”

“这么冷血吗?”

……

对方二辩质询:“您方或许有些双标,您说猫咪会动会叫,那老鼠呢?蟑螂呢?猪呢?难道这些就不能称作生命了吗?您方可否比较一下这几者的区别?”

宋写宁:“抱歉,本场的辩题是猫。”

宋写宁虽然紧张但也算沉着冷静地应对下来了,没有被牵着鼻子走。

一次简单的质询就能知道对面也不是善茬,台下的观众也有很多倒戈。

“我方认为,猫可以找出很多只一模一样的,而达芬奇的画世界上仅有一幅,上面承载着一个艺术家的灵魂,在百年后的今天被看见,当年日军侵略时,博物馆的人员用生命守护着文物想必为的不仅是简单的艺术价值,而是后人,也就是现在的我们能透过画布与前人对视吧。”

台下已经有大部分人倒戈了。

“对啊,救画才更能体现人类文明遗产的生机,何况以前还有很多人吃猫肉狗肉。”

“猫的价值不是也是人赋予的,人类喜欢它才有价值,才称它为宠物,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

辩论的魅力就是在流逝的时间里,原本单向的思维会不断发散,正反两方都只是一种观点,不能代表一种态度更非道德。

林致优作为三辩,她的压力山大,需要更加沉重冷静地让现场的气氛降一降。

“您方辩友说得于人类文明的进步有深远影响我认同,时代在进步,现在的社会标准无法衡量那个茹毛饮血食不果腹的年代,不过你们都忘了,在这个辩题是在火灾这个情境之中,讨论的也并非你在成功救出什么之后的喜悦,而是你割舍掉什么受到的痛苦。真当你身处火灾现场时,看见被火烧伤的猫在叫,和面前一幅艺术价值极高的画,应该会下意识做出选择。你看到那个生命正在受苦,其实是在保护自己那颗不忍之心。”

林致优的一段话,赢得了在场观众的掌声。

她温柔有力地应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您方站在资本的角度,认为一但交易的成型就必然造成对生命的蔑视,我方并不苟同。”陈念荒把对面激得吹胡子瞪眼,他却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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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躁地坐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场比赛他必须赢,因为他不想看到面前两人继续以辩友的方式走下去,所以陈念荒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向春生这边毫无招架之力,他们辩题具有鲜明的指向性,站在他们这个角度就要去除一些人文主义的思考。

她缓慢地起身,带着十足自信和沉稳,开口道:“您方有考虑过为什么有关此类虐杀动物的问题迟迟未立法?”

陈念荒接受质询时态度明显比对别人好了很多,不过口气还是冷冰冰:“法律体系还未成熟。”

他的视线温柔地落在向春生身上,却被还以愤怒的一眼。

“法律是最低的道德限度,那些懦弱却充满恶意的人对人下不了手,只好……”

向春生突然停顿下来,站在她个人的立场,是无法对这些人产生任何共鸣,比起人类她更爱小猫小狗,强忍着恶心继续往下说。

“而人性,是无法拿来讨论的,以上。”

说完那两个字后便坐下。

她的使命也完成了。

向春生在拿到这个辩题之前就查了许多资料,那些血腥的不堪入目的图片,文字,虐待、暴力,都完完整整地存在在脑海中,她很痛苦,站在反方的视角,应该是出于对社会治安管理的角度,站在大局上来思考,可她永远无法剥离人性,只能机械地念出早就写好的文字。

所以哪怕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更别想在赛场上说服别人。

顾长靳把那些稿子都整理到一起,丢进垃圾桶,其实那天晚上他将那些资料翻来覆去,如此熟悉的字迹,化成灰都认得。今天,在赛场上看到了所向披靡的陈念荒,他没什么好失落的。

有些东西不是选择。

“人人都有可能成为那只无助的小猫。”

“难道就不能先救火吗?”

“救猫,顺带把画救了卖钱。”

“所以,我选择静静观赏正在燃烧的蒙娜丽莎,聆听小猫的哭声,指责旁观的路人。”

“我勒个魔鬼在人间地狱空荡荡啊!”

……

比赛的结果是向春生队第一轮就淘汰出局。

她一脸哀怨地盯着陈念荒,但那种情绪只是输给他之后的心不甘情不愿,客观上,他拼尽全力毫无保留地驳斥他们队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向春生严重怀疑里面夹杂着浓厚的个人恩怨。

顾长靳则落寞地坐在一边,把责任全部归咎到自己头上。

向春生作为队长自然得安慰一下:“下次我们试试打气式加油,丧气加油法不太行。”胜败乃兵家常事。

陈念荒别高兴的太早。

因为最终的胜利属于林致优队,她们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成功将强敌陈念荒斩于马下,为向春生报仇雪恨。

林致优成了那一年,苏合一中辩论赛的最佳辩手。

第67章 电话·败北

“喂。”

“嗯?”

向春生的声音很轻像是刚从梦中惊醒,有些沙哑,带着朦胧。

陈念荒没想到光是一个被无线电波覆盖过的单音,都能让人心动不已。

他故作镇定:“你还没睡醒吗?”

向春生刚刚写完了作业,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所以接到陈念荒电话的时候还是懵懵的。

“怎么了,陈念荒?”她还是第一次直接接到电话。

陈念荒原本想说:自己煲了一锅大补汤,想送到向春生家请她品鉴一番。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讲不出来。

“嗯,你最近身体还好吧。”他那出口成章谈辞如云的嘴,关键时刻居然打结了。

他还把耳尖红得发烫的原因都归咎到手机的身上。

向春生挑眉,懵圈中带着不解:“哈?你打电话就是问我身体怎么样?”

不解中带着一点点耐心:“嗯,还活着。”

他那边似乎是顿了一下,均匀地喘息着。

陈念荒看着手中的保温盒,斟酌再三后说:“还记得上次的保温盒吗?”

“记得。”向春生言简意赅,有些矛盾,她希望陈念荒能尽快说重点,不过又想一直听下去,这个电话里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声线,还挺撩人。所有信息全部凭借声音传播,那个靠在沙发上放下防备的声音,冷冽却又温柔,像是针叶间融化的雨雪,她对于未知的幻想都集中在电话的另一头。

陈念荒毫不留情地批评起之前那个盒子:“保温性能不怎么样。”

“说重点。”向春生的内心最终还是不耐烦的情绪多一点,“我一会儿还要写卷子。”

陈念荒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考虑到药膳的性质还是得等她看过中医后再配合服用,不然可能和向春生现在喝的药性相冲,得不偿失。

“上次那道数学题,你的方法能做。”陈念荒抓紧时间扳回一成,“就是笨了点。”

“我知道,你最厉害,行了吧。”向春生有点生气,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人打搅,心情就不好,那人还不知所云,她的语气明显敷衍。

没等他说完就挂断电话。

“我是说聪明脑瓜笨蛋方法,喂、喂?”

陈念荒又捅娄子了。

耳边的听筒里很空寂,嘟嘟的忙音很远,像是线香的灰烬、彗星的尾端。

陈念荒不舍地放下手机,嘴里还振振有词:“聪明企鹅吃笨鱼。”

他欣赏向春生那种坚持啃难题的精神,不过并不苟同,他觉得好的题目应该有最符合并且最高效的解,那些需要冗长漫无目的过程的题目只会浪费时间,增加计算成本,做这种题性价比不高。

向春生锁掉手机时还带着情绪,等她平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番,他说得不无道理,不过她有自己的坚持。

写那些题目看着满满几页的草稿纸,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做任何事都比不了的。哪怕在大夏天不给她空调风扇,那种题目自带让向春生心静自然凉的效果。

向春生最喜欢的还是写完后,看到答案全做对了那一刻的爽感,就像是一巴掌把试卷呼在陈念荒的脸上,挑衅地说道:“看吧,本女侠就是这么牛。”

考试的时间流速和平时的流速差很多,考试铃一响,感觉做什么都过得特别快。

高考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关乎人生,而对于高二高一的学生来说就是四天无理由带卷休假。

向春生早早地把书桌全部清空,一脸慈祥地拍拍桌子,那张干净的桌子上面会贴上一串考号,然后再成为一位高三考生紧张时刻最坚实的后盾。

【宋写宁:耶,爽完四天回去就考试,你说先哭还是先笑。】

【林致优:先哭吧,你现在没在笑?(无意冒犯)】

【周柏羽:整理一些随身用品就好,其他那边应该都有。】

【郑承禹:还好今天下午有两节自习课,英语数学都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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