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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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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镜避开他的眼神,“男女都是一样的,都只有一颗心。”

“自己三妻四妾还要求妻子大度的同时还是深爱他,这本来就是悖论。”

贤惠大度本不该用在夫妻感情上,这个词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只有不爱,才会大度。”

江瑶镜站起身来,也无所谓岑扶光是否会觉得自己是个妒妇,“想要一颗完整的心,自然也要用完整的心去换。”

“许多人自己心尖上住满了人,却偏要强求别人一心只有他。”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转身抬脚,谁知刚走两步就被熟悉的铁臂拦腰给捞了回去,岑扶光把她牢牢锁在怀里,低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嗅着熟悉的馨香,声音有些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岑扶光确实明白了。

也记起了最初知道程家竟然在大婚前就已备好了通房,就等着她怀孕好让位呢。

当时只觉匪夷所思,明明是低嫁,为何要容忍程家如此的放肆?现在才知,因为不爱,所以可以冷眼看你宠幸别人。

江瑶镜微微挑眉。

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会如何做呢?

现在两人的关系谈这个还太早了,而且他是皇子,要考量的东西实在太多,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做这个主,说不定还会白费功夫一场空,没必要强行深谈。

她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倒也没使劲,只是语气淡淡地问他,“王府妾室先不提,这两年,秦王殿下的青楼薄幸名,倒是如雷贯耳。”

“夫妻敦伦被你玩出了这么多花样,看来曾经的名师很多?”

岑扶光身形一僵。

一脸讪笑地抬起头来,江瑶镜也跟着笑,一脸温柔,就是手始终跟着他的耳朵移动。

他的回答决定了手上的力气会用几分。

岑扶光显然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咽了咽口水,怂怂道:“我确实去喝过花酒……”

“嘶——”

耳朵传来剧痛,他马上就跟了下一句,“但我没在青楼胡来过,就是喝酒,单纯喝酒,没有姑娘陪的那种!”

“不可能。”

江瑶镜压根不信。

花招那么多,你说你没在青楼玩过真的,谁信呢?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岑扶光身板一挺,很想铁骨铮铮,可耳朵还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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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铁到一半又默默怂了下来,“真的,我做过的事情都认,我没做过的事打死都不认!”

见耳朵上的手还是没松开,岑扶光急了,“我大可以推说王府那几名妾室都是母后赏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我还是坦诚告诉你了,有一位是我自己合眼缘选的。”

“但我可以保证,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情愫产生,我可以发誓。”

江瑶镜半信半疑地松开了他的耳朵。

王府妾室的事现在谈着实有些敏感,即便岑扶光认定自己并且飞蛾扑火也要奔来,但时间太短了,情丝还未从嫩芽成长为大树,就不要去为难它了。

他都快指天发誓了,江瑶镜只好暂时按捺住心内想法,只问他,“既然不曾在青楼胡来,难道你是无师自通才花样百出?”

虽然岑扶光很想自恋告知自己就是天赋异禀,但也深知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信,还会笃定自己就是在青楼楚馆学来的,只能说了实话。

“你只知我是十二岁正式上战场,其实我是在军营长大的,会跑会跳时就开始摸真刀剑了。”

说起往昔,饶是现在没心没肺的岑扶光,也不免有了几分感慨之色。

“军营什么最多,男人。”

“而无战事时,你觉得男人会聊什么?”

女人。

不用岑扶光揭晓,江瑶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咳。”岑扶光清了清嗓子,“男人嘛,无非就是钱权色,军营连个母蚊子都没有,真正的女人摸不着,口里的便宜自然越占越多,他们的荤话一句比一句创新。”

“那会我还小,矮蹦子一个,他们时常注意不到我,就全被我听到了。”

以至于长大后,哪怕岑扶光还是童子鸡时期都能面不改色附和,还常常能把人说得面红耳赤,那些老油条都说不过他。

所以,如今看起来威风凛凛霁月风光的秦王是听着军营蛮汉的荤话长大的?

江瑶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幸好我从小就嘴紧,那会听不懂也没想过问别人,就在心里自个儿瞎捉摸。”

“要是我拿去问娘,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幸好你没问。”江瑶镜心有戚戚,如果将来某一天自己的儿子拿着荤话来问自己,自己真的会疯的。

“以后孩子绝对不能给你带。”江瑶镜直接做了决定。

“我怎么了?”岑扶光非常不服气,“本王文武双全,好好长成了如今模样,哪里不行?”

“我教出来的孩子一定是顶天立地的天之骄子。”

“不是混世魔王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瑶镜推开他径直去了屏风后洗漱。

今夜要早点休息,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见外祖一家。

岑扶光倒也没有添乱,就是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非要江瑶镜承认他可以带孩子,江瑶镜不应,他就一直念,念到床上还不肯罢休,看上去是要念到天荒地老去。

“啪!”

胳膊上又添新的五指痕。

世界也终于安静了。

最后瞪了他一眼,你再出声试试!

盖好被子直接合眼入睡。

捂着胳膊不敢吭声的岑扶光:……

果然是川蜀之地出来的凶婆娘,面上再温柔实际上都凶得很,怪不得那边都是耙耳朵,又赶紧摸摸自己的耳朵,还行,不是很耙,还有重振夫纲的可能。

尽可能的减少动静,一点一点挪成了面对着她的侧躺。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秀美绻咏,随着浅浅呼吸微微起伏的,是弯而长且密的乌睫,哪哪都好,哪哪都极合自己心意。

她睡着了吗?

快了吧,呼吸已经逐渐平稳绵长了。

又略等了片刻,等她彻底进入深眠后,岑扶光才伸手慢慢把人捞进了怀里,看着她安生呆在自己怀里,不似最初那般总想推开自己单独睡,一晚上得捞回来无数次。

低头一直看着她的睡颜,越看越不爽。

你倒是睡得香甜,又给本王出了个难题!

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大婚,本王要在父皇面前扮那抛妻弃子又半路后悔的贱男人,前一个还在进行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难题又来了。

前一个,只要自己坚持,再有大哥母后敲边鼓,大概率是能成的,可后面这个,父皇可能不会妥协。

除非大哥安好,地位稳如泰山。

可大哥那身子……

她的话没错,爱是占有,可她从未对自己表现过占有,连吃醋,都是自己今天忽然戳穿,才有了刚才那一番质问。

爱,是没有的。

但喜欢,应当是有几分的。

岑扶光很想满足,这才多长时间,能得几分喜欢已是进度喜人,但人总是贪心不足的,每一寸的接近就愈发刺激心底的贪念,总想得到更多,永远都无法知足。

如果在她进门之后,王府还有姬妾,日子自然也是能过的。

前夫现成的例子在那摆着呢。

贤惠大度,人人称赞的当家主母。

可自己会满足妻子表面的贤惠大度吗?

不。

绝对不会。

所以,这前一坐高山还在奋力攀爬,下一座更高更险的高峰又来了。

岑扶光愁得睡不着,偏偏怀里的始作俑者睡得贼香,他越看越不忿,邪恶的爪子缓缓伸向了她的小翘鼻。

在即将被捏住鼻子之际,江瑶镜动了动,鼻尖蹭了蹭他的胸膛,手抱得更紧,脸也直接全部埋了进去。

好、好可爱。

她鼻尖蹭自己的那一刻,岑扶光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直接软成了一滩水的那种。

谁家媳妇这么可爱呢?

我家的!

岑扶光晕晕乎乎地抱着香软小媳妇,脸上全是傻笑。

没事儿。

办法总比困难多。

不就是忤逆父皇嘛?本王现在能忤逆一百个父皇,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第54章 ……

今日大约午膳后船就能入港, 再耽误一些时间,最迟未时就能踏上江南的土地,所以, 会是谁来接自己呢?

应该是小舅舅吧, 他年纪最小也最跳脱。

江瑶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房内四处打量, 唯恐落下什么东西,这又不是自家的船,丢了就真找不回来了。

江团圆妈妈她们也在不停地对东西,箱笼被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 来回检查了至少三次,力求任何小物件都必须收好。

江团圆检查了一遍家里带来的, 手边还有一个新箱笼,姑娘从那边船上带回来的。

里面的东西她也看过。

嫁衣,发簪她并不意外, 可这一陶瓷罐的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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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什么?根本称不上好茶, 都有糊味了。

但姑娘都好好收着呢, 她只好又用油纸粗布细细包了几层,免得下船时瞌了碰了撒一箱子, 一边包一边想着京城的老太爷。

不对劲啊。

就算老太爷心知肚明故意给秦王趁虚而入的机会,可老太爷视姑娘如命, 再如何,人也该追上来了, 不然这多年疼爱不就成假得了?

可至今没动静。

老太爷到底被谁拦住了?

总不能是皇上吧?

江团圆觉得这个猜测很是匪夷所思, 可是, 除了皇上, 还有谁能拦住老太爷呢?

一国之君的天子,明知道自家儿子在唐突人孙女, 还把唯一能为人做主的亲人拦下了?

江团圆嘴角抽了又抽,心里名为皇室的高山塌了不止一角,她正要悄声问问江瑶镜,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门口。

幸好看了!

死死低头做忙碌状。

一起用过早膳才被撵走的岑扶光又光明正大的过来了,完*7.7.z.l全视江团圆和妈妈们为无物,大长腿几步就跨到了江瑶镜身边,自在得跟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眼。

“你怎么又过来了?”

“你那边东西不收?”

“这点事还需要我来操心的话。”岑扶光手中折扇一收,“那他们的月例银子本王是不是也不用发了?”

江团圆妈妈们:……

唔,姑娘刚才是不是也帮着打包了?

总觉得好像被骂了,又不敢顶嘴。

算了,加快速度!

江瑶镜看着一瞬间打了鸡血速度飞快的自家人,没好气的嗔了岑扶光一眼,视线一顿,歪这头,认真打量他这一身穿戴。

他还真会因地制宜。

人在江南,京城的威严肃穆就全都抛到脑后,头戴玉冠一身青衫,笑得恣意又张扬,折扇一开,轻轻一摇,京城的风流少年郎就要名冠烟雨江南了。

衣裳的配色几乎和江瑶镜一致,就连腰带的黛青亦是如此。

她头上戴的是青玉长流苏珍珠步摇,他腰间配的便是青玉的龙佩,还愣是在下面的吊坠上整了几颗珍珠上去。

哪哪都要和她相衬。

“如何?”

岑扶光手中的入画青壁折扇又略显嘚瑟地扇了起来,眉目飞扬地问她,“谁看了不说咱两是天作之合?”

江瑶镜想到姜家曾经的某些往事,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流仙广袖下的手甚至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好歹止住了即将露出痕迹的笑意,拧眉斥了一句,“你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也就这么随意一说,转身就想离开,又被岑扶光攥住了胳膊,扇子也不摇了,鼓着脸,很是委屈,“今日一别,我再想见你就只能翻墙了,你都不陪我说说话?”

“铁石心肠的女人,对我就没有半点不舍?”

江瑶镜:……

还在房内忙碌的江团圆和妈妈们:……

江团圆翻出一条已经有些泛旧的手帕,干脆利落地用剪子绞了,两小块碎步团吧团吧就塞进了耳朵里,残布又递给了张妈妈。

张妈妈也跟着开绞,剩下的人有样学样,耳朵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目睹一切江瑶镜:……

她又羞又恼又尴尬,又瞅着仍旧委屈状的岑扶光,肩膀一塌,行吧,永远都学不会他的厚脸皮,这是与生俱来的,真的学不会。

哪怕还是同在一个屋子自欺欺人,江瑶镜还是尽量离团圆他们远一些,拉着岑扶光在屏风后的窗边坐下,隔了一道屏风,到底自在些了。

直接伸手拧着他腰间的肉转圈。

“不准叫!”

岑扶光一脸狰狞的弯身求饶。

“当着屋里这么多人,那、那些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岑扶光揉着刚受重创的腰,又瞥了一眼她素白柔嫩的纤纤玉手,看着弱柳扶风,掐自己的时候力气怎这般大?

不对,挠自己的时候力气也很大。

女子力气的大小真的就和心情有关?平日里提个水桶都费劲,打男人的时候就是母老虎上身?爆发力这么强的么?

岑扶光心里逼逼赖赖一大通,面上分毫不忿都不敢露不说,还有些怂,小小声道:“我舍不得你啊,你却半分都没有舍不得我的样子。”

“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自不会去管旁人如何想。”

江瑶镜只冷冷看他,“你再接着装?”

“我装什么了?我字字都是真心话!”岑扶光胸膛一挺,一脸光明磊落。

“呵。”江瑶镜冷笑一声,直接戳穿他,“是,我入了姜家确实有些不方面相见,可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强取豪夺的剧本?”

船上无人的时候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可下了船,踏上江南的地界,岑扶光就不能如现在这般随心所欲了。

他可是要在皇上那边留下求娶不成强行与人欢好的贱人形象的。

元丰帝是好忽悠,但也没那么好忽悠,尤其是他动真怒要详查的时候,哪怕有父子情义在他不如何怀疑,起码也要有七分真才能唬住他。

所以,岑扶光真的会在姜家来一场强取豪夺。

“咳!”

岑扶光被戳穿也不恼,反而脸上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不止得意,还有几分暗戳戳的阴险。

强取豪夺哪里需要演?

本色就够了。

呵,这几天受的‘罪’,本王一定会找回场子的!

手中折扇一伸,抵着江瑶镜的下颚往上抬,故作深沉,声音喑哑,“小娘子,做好被本王强抢的准备了吗?”

江瑶镜直接翻了个白眼,一把打掉他的扇子。

“颅内有疾还是早些治为好。”

被骂脑子有病也不生气,反而不知陷入了何等的美好臆想,笑得跟那话本上的邪恶反派似的,粲粲粲的,很是渗人。

江瑶镜揉着手臂的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起身走了。

岑扶光到底还是赖在了这边,一直到用完午膳。

用完午膳后就真的必须要离开了,船马上就要入港下客了,这次不用江瑶镜催促,岑扶光自觉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弯身在她耳边嘚瑟低语,“说不得你现在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小崽子了,我很快就来抢你,等我哟~”

不然时间对不上了。

江瑶镜脸色绯红,直接把人推出去了。

不要脸!

又听得走廊传来熟悉声音的朗声大笑,心内冷笑。

你也就现在得意了。

希望你看到姜家人后还能这么得意。

江瑶镜就等着看好戏了。

然而真正下船后,看到来接自己的姜家人时,她面上一惊,完全顾不得去看岑扶光的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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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略显急促地走了过去。

心里满是疑惑。

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怎么外祖都亲自来了?

自己是晚辈,最多是小舅舅或者表哥他们亲自来码头接,外租身为长辈,就该在家里等着自己去拜见才合情理,他怎么也来码头了?

隔壁踩着同样时间下船的岑扶光也麻了。

他倒没有江瑶镜的疑惑,也同样被这一大群人给吓住了。

但两人的吓不是同一个点。

江瑶镜是被长辈亲迎给吓到了,而岑扶光则是飞速后退,还有点腿软,甚至下意识地挺直背脊,一脸认真。

在南书房被夫子环绕的恐惧记忆再度浮现心头。

姜家人怎么比夫子还要吓人!

不对,姜家人本来就是夫子。

几百年的育人世家。

南书房教导自己的那些大儒夫子,多是父皇的重臣心腹,哪怕再严肃严厉,君臣二字也是刻在了他们心中,总会宽松几分。

但姜家不同。

他们身上的夫子味太浓了,浓到还没看自己一眼,自己就已经开始恐惧了。

本来和小月亮配套的衣衫配饰就是故意的,也做好了去姜家人面前去晃一圈的打算,姜家人不是江鏖那个粗心大意的,肯定马上就能发现端倪。

就是要让他们察觉到异常,并且防备。

不然后面的强抢怎么开局?

但现在岑扶光有些腿软,下船的腿,楞是迈不出去。

他身后的见善等了又等,又探头去看下面,夫人都和姜家人开始亲人相见泪汪汪了,“您还不下去?”

这是码头,最多寒暄片刻就要离开,也不能就一直在码头泪洒当场吧?

“我在思考。”岑扶光扶着栏杆,一脸凝重。

“思考什么?”见善一脸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岑扶光回头看向见善,但他眼神里没有见善,有些失焦,有些飘浮,还有些麻木,“前前朝有昏君曾经强行召姜家人入宫为太子太傅。”

前前朝的事?

见善迷茫摇头,这个他是真的不清楚。

岑扶光也没有和他说的心情了。

他完全记起来了。

姜家人盛世时都不入朝,昏君末世时更不会。

那次被强行抓进宫,直接当着昏君的面撞柱身亡,昏君自然大怒,偏天下文人都保姜家,昏君再召,下一个进宫的姜家人还是一句话没有,也是直接撞柱身亡。

昏君不信邪,又强抓第三回 。

第三个没有马上撞柱,而是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回,骂完就咬舌自尽了。

连续死了六个,最后昏君终于妥协放过了姜家。

所以,自己真的能够从姜家手里抢走小月亮吗?

他们家,现在还保有以前那个,以死明志的传统吗?

岑扶光咽了咽口水,只觉前途无亮了。

第55章 ……

这边江瑶镜已经被姜家人簇拥环绕, 彼此寒暄了好一会儿,洗鹤姜氏的现任家主,江瑶镜的外祖父, 姜照野率先出声道:“行了, 这里是码头, 回家吧,有事回家再说。”

众人皆低头应是,姜照野领头前行,众人按着年纪有序向外, 马车停在码头外,需步行片刻, 一直被亲人环绕的江瑶镜终于想起了某个被她抛到脑后的男人。

不是说会在姜家人面前晃荡么?

人呢?

装作打量四周景致时不经意回眸,就看到了某人僵在船头的身影。

哟呵,这是终于想起姜家旧事了?

让你嘚瑟, 现世报总是来得非常及时。

这次不用忍笑了, 江瑶镜唇边的笑意肆意绽放, 就是有些遗憾,隔得有些远, 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虽然不确定此时他的眼神是否在自己身上,但江瑶镜手一抬, 看似是在把被风吹散的鬓角碎发绾至耳后,前面几个手指都没问题, 就是小拇指, 有些突兀的直立, 还恰好对着岑扶光的方向。

岑扶光:……

无论何时何地, 他的目光永远都追随着他。

即使是现在很是震惊也不例外。

自然也就看到了那根竖起的白嫩嚣张小拇指。

凤眸一咪,眼神危险。

挑衅,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他瞬间抬脚大步下船,衣摆被江风吹得高高扬起,速度快得见善都没反应过来,人都快走过木板了,他才忙忙追了上去,“爷,您慢点!”

“姜夫子。”

姜照野正要弯身上马车,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男声,即便已经卸任山长一职的他依旧下意识回身。

不止他,姜家在场大半男丁也都跟着回身。

一声姜夫子,炸出了一群夫子。

个个都循声回头。

岑扶光:……

姜家人一直都在江南,身形很符合世人对文人世家的想象,身着儒衫面白无须清瘦文弱,容貌只是中等偏上,气质却格外出众,只站在那,就是雪松傲雪,寒梅闻芳,腹有诗书气自华,说得就是姜家人。

不,容貌上还是有出彩的地方。

是眼睛。

不是世人以为的桃花眼丹凤眼,而是他们不论老少,哪怕年纪最大的姜照野,上眼皮已经微微耷拉下来,但仍瞳色清亮,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洞察人心。

被一群眼神非常犀利的夫子注视着的岑扶光:……

心上直打怵,面上不露分毫,极为镇定的大步上前,对着姜照野拱手。

姜照野:“你是?”

这好像不是书院的学生?

不是说姜照野记忆好到可以记住整个鹤鸣书院的学子,而是岑扶光个人特色太强烈,属于是看过就忘不了的那种。

而且虽然他今日一身穿戴都十分符合江南学子的风格,但姜照野还是从他举手投足间看出了行武的杀伐之气,再兼之他与生俱来的天生贵胄气质,此子贵不可言呐,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再有就是他这一身让人格外熟悉的衣衫配色……

姜照野看了一眼后面,外孙女已经目瞪口呆,花容失色了。

“岑某久闻鹤鸣书院盛名,心中对洗鹤姜氏也神往许久,此次来江南,亦有数个问题求解,不知可否在三日后登门拜访?”

岑?

姜照野心里一个咯噔。

皇族子弟?

码头上也不是询问的地方,且这人已说了三日后登门,那便等着吧。

而且,外孙女肯定知道他底细的,也不必自己开口询问了。

“自当扫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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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扶光展颜一笑,做足了小辈谦卑的姿态,“如此就不打扰姜夫子和亲人团聚的时刻了。”

说完告别词就要走,走就走吧,他还当着所有姜家人的面,缓缓侧身,目光非常明确地落在了人群之中的江瑶镜身上。

对她微微一笑后才施施然离开了。

江瑶镜:……

狗东西!

实实在在的狗东西!

不是说好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他来抢就行了么?

不过是小小挑衅了他一下,他马上就把自己也拉进了让人尴尬沉默的局面里。

而且旁人不知,自己还能不知他的底细?

看似风度翩翩的退场,实则走路的速度快了不上,明明就是落荒而逃,可他怕外祖父他们怕到这地步,还是要来报复自己!

着实是领教了何为鼠肚鸡肠的小心眼!

姜照野目送走岑扶光后,向着江瑶镜走了过去,低声询问,“瑶镜,那是谁?”

从岑扶光对着江瑶镜缓缓一笑时,她就狠狠闭上了眼,不想面对残酷的现实。

但那狗东西可以走,自己不能走。

广袖下的拳头已经攥得死紧。

是你先不仁的!

江瑶镜本来想给岑扶光来个痛的,还三日登门,让你三十日内都进不了姜家的门!可睁眼就看到了姜照野关切的双眸,心里的预演好的戏码,却怎么也唱不出来。

她实在没想到外祖父会亲自来码头接自己,本来以为是平辈的表哥,或者最多添个小舅舅,岑扶光出现在他们面前,扯谎忽悠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但外祖父来了。

实在不愿意欺骗真心疼爱的自己的老人,更不想他一大把年纪还为自己上火担心。

“秦王,岑扶光。”

她回得很简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您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现在陛下最器重的秦王追着你跑来了江南,这还不是大事?

姜照野只觉牙花子疼,深深看着江瑶镜,看得她头皮发麻之际,终于转身,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呢,前面又慢悠悠传来一句,“你跟我坐一辆马车。”

江瑶镜:……

垂头丧气跟上,心里痛骂岑扶光一万遍。

弯身进入马车后,江瑶镜十分乖巧的倒茶送至一直安静看着她的姜照野的手边,姜照野倒也接了,还喝了两口。

不过也就两口,茶杯放回桌面,发出一声清鸣脆响,江瑶镜的心也跟着一紧,甚至有些恍惚的想,祖父至今没有动静,不仅是被陛下拦住了,也是他自己不想来面对外祖父吧?

“回家后我一定如实告诉您。”江瑶镜马上表明端正态度。

她本也没想过要一直瞒着外祖父,只是没料到他会出现在码头而已。

“从码头到归家,半个时辰的路途呢,尽够了。”

“看来是老夫久居江南,耳目闭塞,一时竟不知道京城风气已经开放至此,堂堂亲王之尊,追着有夫之妇跑都不算大事了。”

江瑶镜:……

“来吧,那就说说你两的小事。”

是哦,和离的事还没告诉外祖父呢。

“不是有夫之妇,我已经和离了。”

姜照野:“你两的女干情被你那个软饭硬吃的前夫发现了?”

“没有!”

江瑶镜整张脸都红透了,“是他有女干情,还妄图踩着侯府上位才和离的,和秦王没有关系。”

“我就说江鏖眼光不行!”

姜照野当场炸了。

“我当初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他还振振有词,那手鸡爪破字连着写了几封信跟我犟,非要说是他亲自挑选考察了好几年才定下的,绝对没问题。”

“对了,他当初还说过,若是有问题,他就提头来见我。”

“头呢?”

江瑶镜:……

怪不得祖父至今没动静,原因在这呢。

木着一张脸听外祖父词不重复地骂了祖父至少一炷香的时间,好容易停下了,耳朵刚歇,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因为对面的姜照野直接来了句。

“说你两的事吧。”

“说说你和秦王的女干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江瑶镜:……

再次痛骂岑扶光一万遍!

*

岑扶光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人,先前被姜家男丁浓浓的夫子气息糊了一脸,尤其是姜照野,感觉他只看自己和小月亮一眼,就能看透自己和她目前的关系,实在是眼明心亮。

但岑扶光现在已经回过神来,是,自己是唐突了他外孙女,可那是为了解决她外孙女的问题呀,自己愿意负责,也可以马上明媒正娶的。

是她不愿意的。

所以已经给出去的十万两和后面承诺的二十万两,其实是白费?只要告诉江鏖实情,江鏖肯定会配合,又何必怕他追过来呢?

岑扶光摸着下巴想了想,难得起了几分良心,所以自己对得起江家,唯独对不起父皇?

算了,给吧。

也不要父皇还了,就当是自己的弥补了。

心大的不孝子很快就把老父亲丢开,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媳妇,一想到她,上扬的嘴角就比过年的猪还难摁下去。

不要误会,不是思念。

而是暗爽。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必然不会瞒着至亲的,其他人可能不会说,可一定会对姜照野说实话。

现在就已经在被审问了吧?

活该。

让你不提醒我姜家旧事,让你暗戳戳等着看我笑话。

现世报来得可真快。

岑扶光暗爽了好久,直到他笑够了,随行在马车内的见善才道:“爷,没有买到姜家附近的宅子,离了有两条街。”

“下江南之前就告诉了你,现在都没买到?”

岑扶光不满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不是属下没用,是姜家附近的宅子近百年来都没人卖过,就连战乱的时候都没人肯卖。”

见善为自己叫屈,“您不知道姜家附近府邸有多抢手,最好的那几个位置早就被那几个世家瓜分了,其他边角也都被人占据。”

“就算有人家道中落要卖屋子,外人还没听到消息就已经转手了。”

“属下都亮了秦王府的牌子,还是没人肯卖!”

小屋子见善自然是看不上的,可是大宅院都在那几个世家手里,他们的态度十分温和,但不管亲卫怎么说就是不卖。

见善也是一脸懵逼,这姜家附近文风就这么盛吗?秦王的面子都不顶用!

岑扶光:……

难道姜家还会时不时为街坊邻居讲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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