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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深黑之影03
“骗局”
余霜回过神的时候, 她已经穿着与镇民样式相似的服装，走在街上。
正午的阳光非常灿烂，但落下脸上, 却是冰冷的, 毫无温度。
整个镇子彻底醒了过来。路上的人来来往往，余霜能清晰地感受到与周边的人擦肩而过的实体感。
意识在逐渐变得空白。
余霜漫无目的地向小镇深处走去，刚走几步, 便感觉到身后有异常的气息。
一只手正要搭余霜的肩，直觉让余霜偏身躲开, 几乎是出于战斗本能, 余霜抓住那只手, 将上臂往自己方向一拉，对方重心失稳, 余霜在对方重心失稳的情况下将对方摁在了地上。
余霜双眼茫然地望着被她压制的人。
然而, 被压制在地面的人抬起头, 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余霜的手抖了一下。
那是余凡的脸。
“余霜, 跟我回家吧！”余凡平静地望着余霜。
“回家？回哪？”余霜反问。
当初的家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回到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不是吗？”
余凡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 能让人渐渐沉入其中，忘记自己的任务、职责，也忘记来时的路。
余凡抬手, 向余霜的身后指去。
“那里就是我们的家……永恒之都。”
余霜回头，循着余凡手指的方向望去——
小镇的一切再次变换, 石板路, 水果摊, 商贩, 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深黑色的宫殿，宫殿的大门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图纹，深黑色的大门正缓缓打开，门内黑雾缭绕，黑雾之中，伫立着三根雕着诡丽符号的石柱。
这是一片永恒的黑色世界。
这里没有光，只有影，没有生，只有死。
“只有死人才能进入这座城市，回到我们身边吧，余霜。”余凡给了余霜一个拥抱，毫无温度的拥抱，余霜的掌心感受到一丝凉意，余凡将一把黑晶做成的匕首放在了余霜手里。
“这把刀非常锋利，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痛苦。”
“余霜，我教过你的，人体最薄弱的地方。”
“跟我来吧，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余凡将刀塞进余霜的掌心，拨拢余霜的五指，将余霜的手摆成自己握住匕首的模样，然后压下刀刃，将刀尖转向余霜心口的位置。
余凡的手是冰冷的。
“你知道怎么做的，对吧？”余凡深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旋转着深黑色的漩涡，注视过久就会拉着望着它的猎物沉沦。
漩涡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它的猎物投入它的怀抱，刀尖渐渐逼近心口。
“我当然知道怎么做。”
就在刀尖快要刺入心脏之时，余霜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余凡的手腕，在余霜的手触碰到余凡手腕的同时，黑洞般的［吞噬］异能爬上余凡的手，异能像蛇一般向上蔓延着。
“抓住你了。”余霜的黑眸中闪烁着捕捉到猎物的兴奋。
余霜的异能蚕食了“余凡”的躯体，余凡的皮肤开始冒出黑雾，黑雾散开后，“余凡”的面孔不复存在，转而代之的是石头般的灰色。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吃了这里的食物。”余凡的喉咙底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但这次再也不是余霜熟悉的“姐姐”的声音。
“眼睛看到的东西，就一定是真实的吗？”余霜微笑。
她看到的余凡不是真实的，那深黑之影看到的，她吃掉祂给的食物的画面，也可以不是真实的。
将东西放入口中的时候，余霜就用了异能，她并不是“吃”掉的，而是［吞噬］掉的。
在［吞噬］了深黑之影的一部分后，余霜获得了新的异能［幻影操纵］。
深黑之影并没有主动攻击的能力，但如果被祂留下的幻象欺骗，不小心食用了幻象给的食物的话，似乎就会逐渐迷失在幻象中，最后走进永恒之都。
最开始孙雪和赵僮的包装非常逼真，余霜在那时确实没有分清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余霜一直对孙雪与赵僮保持着警戒心，在孙雪递水的时候，余霜也没有真的喝下。
后来，余霜在幻象组成的街道上看到了拥有影子的“幻影”，这才确定并不是所有幻影都没有影子的，孙雪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这里出现的一切，都是深黑之影引诱她进入永恒之都的陷阱。
余霜舔了舔唇。
每次用［吞噬］异能吞噬新的天灾的时候，她那无尽的饥饿感就会得到满足，这种感觉非常愉悦，甚至还有点容易让人上瘾。
在“余凡”的整个幻影被［吞噬］之后，宫殿内的其中一根石柱轰然倒塌，余霜乘胜追击，吞噬的异能顺着地面朝那座黑色的宫殿涌去，两股黑色的海浪相互搏击，深黑色的海面激起了惊天巨浪。
但另一边的海浪退却了，宫殿的大门即刻间关闭，所有的幻象都在一瞬间倒塌、破碎。
余霜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旁边是刻画着奇怪符号的石头，但石头上的破裂口变多了，地上的队友横七竖八地躺着，还在昏迷状态。
“余霜……？”
孙雪是最先醒过来的，接着是赵僮、陈岚、棠梨、程子颂。
“有人受伤吗？”治疗师陈岚问。
“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孙雪下令。
“报告，未受伤。”
剩下的队员依次报告了自己的情况，没有人受伤。
“余霜，你是第一个醒的，报告一下发生了什么吧。”孙雪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余霜把大致的遭遇与孙雪讲了一遍，不过隐去了她欺骗深黑之影以及吞噬了深黑之影幻影的部分，而是用没有接受幻影给的食物代替。
“大家都没有食用幻境里的食物吧？”孙雪问。
所有人的回答都是统一的，没有。
作为调查组的一员，这点戒备心是必要的。
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入夜后的乱核地域会更加危险，他们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最后一个信号点。
检查了全员无事后，孙雪继续带队，朝最后一个信号点出发。
这一次他们没有受到幻境的困扰，很成功地到达了信号点，在目的地的附近，有一座完好无损的房子，房子的外观很普通，但窗户非常高，安装在非常靠近屋顶的地方。
资料显示，乱核地域因为无人问津，联邦曾在里面建立过多座实验室，用来进行秘密实验，天灾降临后，这些实验就被迫终止了。
看来秦密博士躲进了废弃的实验室里。
“大家小心。”孙雪一边开锁，一边示意所有队员提高警惕。
这座实验室附近看起来并没有迷雾或者是幻影，但恰恰这种情况才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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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密博士明确地发出了求救信号，也就是说这里一定存在着未知的危险……
“咔！”
锁被打开，孙雪撞开了门，回头示意程子颂。
程子颂摇头，他的异能预警没有反应。
得到程子颂的回应后，孙雪才迈入实验室。
实验室中的光线很昏暗，身着白衣的秦密博士端端正正地坐在实验台前，她的面前是各种玻璃器皿与实验仪器，但最引人注意的，是她庞大而突出的头颅，她的大脑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畸形的瘤子，如果余霜没有猜错的话，这也是大脑开发手术的后遗症。
秦密博士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她的实验之中，没有注意实验室里的意外来客，同样的，她的状态根本不像陷入了危险之中。
“秦密博士，我是天灾调查组的调查员孙雪，我会负责保证您的安全，请跟我们离开乱核地域。”
孙雪直接闯入了秦密的领域，秦密注意到了调查组的到来，放下了手中的试管，脱下手套，离开实验台，走到了孙雪面前。
“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很抱歉，现在我还不能跟你们走。”
秦密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调查组成员都有些忍不住了。
“秦密博士。”孙雪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求救信号是您发的，现在调查组也需要您的研究成果，您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是我理亏。”秦密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请求调查组清扫深黑之影。”
秦密的语气非常坚定，丝毫不肯退让。
“秦密博士，您应该清楚，联邦是不可能派人来清扫深黑之影的。”
天灾调查组每周会有两次重大会议，A级以上的调查员都能参会，其中有一次就是关于秦密博士的。
秦密博士一直在蓝山负责天灾武器的研发，自深渊之眼被成功清扫后，蓝山市的天灾警戒等级已经恢复了绿色，在蓝山市研究天灾武器应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但秦密却偏偏要提交“清扫深黑之影”的申请。
毫无疑问，秦密的申请被驳回了，乱核地域是一座完全被废弃的城市，联邦完全没理由派人去清扫乱核地域的天灾，更何况是个未定级的天灾。
结果没想到，秦密博士居然一意孤行，跑到了乱核地域，还在乱核地域“遇难”，逼迫调查组不得不派人救援她。
“我知道，但只有深黑之影被清扫了，我才会跟你们走。”秦密依旧坚持。
此刻的秦密就像个古板、执拗的老古董。
“秦博士，你要是执意如此，我可能要采取一些非必要措施了。”孙雪威胁。
他们一路过来已经对上过深黑之影，直觉告诉孙雪，深黑之影的等级一定不低。
“孙组长，很感谢你来参救援我的行动。”秦密的声音平静而慈祥，波澜不惊，“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我已经吞下了纳米炸弹，如果您要强行靠近我，我就会引*爆装置。”
“不过您放心，我调整过炸弹的威力，它不会夺走异能者的生命，但像我这样的大脑过度开发者，会因为大脑血管破裂而死。”
秦密的声音冷静地吓人，气氛在此刻僵住了，一时间，实验室内的气压低得吓人。
孙雪与秦密僵持了好一会。
秦密将一切都布置得非常妥切，她留给调查组的只有两个选择：带走她的尸体和清扫深黑之影。
余霜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秦密将事情做到了决绝的地步，她发送假的求救信号，就足以让联邦给她定罪，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在乎这些，甚至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调查组清扫深黑之影。
“……好，我们会先鉴定深黑之影的级别，再判断是否清扫深黑之影，如果深黑之影的级别在S级及以上，我希望博士不要为难我们。”孙雪先退却了一步。
秦密并没有正面回应：“那我先等你们的鉴定结果。”
“实验室二楼有空房间，在此期间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
“劳烦博士，我们先去制定作战计划。”
实验室的二楼有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布满了房间，有的房间关押着实验动物，但有的房间，里面似乎有人，且远远望去个子都不高，可能是孩子，也可能是像谭旭那样的侏儒。
按理来说，乱核地域的实验室已经被废弃了，但不知因为什么，秦密重启了实验研究。
不惜从实验条件优渥的蓝山，跑到这种地方来……
看到那些孩子或是侏儒，余霜的心里有点不适。
看到这些人，她总会想起蓝山市的那些疯子们，想起那日夜不眠的日子中最深层的恐惧。
秦密给他们留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层，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和写字桌。
“该死的，秦密到底在想什么？”赵僮脱下头盔，坐在了地上，他的额角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执意清扫深黑之影，甚至还做出那么不要命的举动。”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乱核地域，好不容易找到了秦密，结果却是秦密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太可笑了。
秦密知道自己的价值，才敢拿自己的生命威胁调查组。但她为什么要那么做？甚至不惜吞下纳米炸弹？
“秦博士也许有她的道理。”孙雪也跟着脱下了头盔，防护服非常厚重，实验室的墙有防辐射的材料，在这里他们可以稍稍喘一口气。
“那我们真的要清扫深黑之影吗？”棠梨问，棠梨的身体因紧张微微颤抖，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将会是她第一次参与真正的天灾清扫计划。
棠梨的心里期待着与天灾战斗。
“如果深黑之影的鉴定等级低于S级的话。”孙雪回答。
要是深黑之影的等级过高，她也没想让自己的队员去送死，杀死高等级的天灾，仅凭他们这一支小队肯定是不够的。
先安抚秦密博士的情绪，等到秦密博士对他们没那么应激的时候，也许可以想别的办法将秦密博士带走。
余霜选了个角落坐下，并打开了自己的水袋，从幻境中出来后，余霜的水袋原封不动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拧开盖子，喝了几口补充身体的水分。
余霜没有参与这场对话，根据A给的信息，深黑之影在S级以上，余霜与幻影直面对抗过，要真的清扫深黑之影，深黑之影的精神感染加上幻影，这绝对会是非常难办的天灾。
余霜舔了舔唇。
但这样的天灾，也一定会更美味，她已经尝到深黑之影的甜美滋味，可惜深黑之影跑了，但那种甜美的感觉留在了余霜的大脑中。
一对上强大的天灾，余霜永不止息的饥饿感就会更甚，她的身体在渴望战斗，渴望吞噬这些天灾。
从理智上讲，余霜认为孙雪更应该想办法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秦密“偷走”。但在灵魂上，余霜更想狩猎深黑之影。
越深入思考，余霜就越饿，甚至房间内其他异能者都无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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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霜起身，她的身体微微发烫，现在的她需要冷静一下，不能与这群异能者待在一起了。
孙雪跟赵僮正在商讨作战的计划，并没有注意到余霜，余霜推开门，打算在二楼附近逛逛。
“唉，余霜，你不会累的嘛……”棠梨已经瘫在地上不成样了，仰头望着正要推门而出的余霜。
“我已经休息好几分钟了。”余霜敷衍地回答，她确实已经休息了好一会，疲惫感也缓解得七七八八了。
余霜将自己在门外“隔离”了一会，又放空自己的大脑，将狩猎深黑之影的想法摒除在大脑之外后，余霜渐渐冷静下来。
“吱呀——”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了声响，余霜想起了刚上来时，见到了孩子们。
余霜当时只是远远瞟了一眼，但她隐隐觉得，那些很可能是与谭旭一样的侏儒。
这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秦密博士独自逃到乱核地域也就算了，可这些孩子，或是侏儒，又怎么出现在乱核地域呢？
难不成秦密博士还从事人口贩卖吗？
好奇心牵引着余霜。
走廊上的光线很暗，调查组员们被分在了左侧的房间，余霜顺着走廊从左向右走着，在余霜走到过道口的时候，有一扇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好几个“孩子”排着队出来，但这次的情况却验证了余霜的想法。
这些人身材矮小，但从正面上看已经不是孩童了，余霜想的没错，他们是“侏儒”。
余霜与这些侏儒正面对上，但这些侏儒并没有打理余霜，而是转了个弯下楼了，在队伍的最后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吸引了余霜的注意。
何青黛手里拿着一本档案本，她没戴假发，也没带兔子头套，突出的头颅显得格外醒目。
何青黛也明显注意到了余霜，再与余霜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问候了句“巧”，转手丢给了余霜一颗柠檬糖。
“何青黛。”余霜叫住了何青黛。
何青黛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余霜：“这是最后一颗糖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余霜问。
“我现在是秦密博士的实验助手。”何青黛并没有打算隐瞒余霜，“我会替她记录实验对象的各种指标，时刻关注实验对象的一切。”
余霜皱眉。
因为何青黛跟在这群侏儒身后，手里还拿着档案本。
“你们的实验对象，是人？”
何青黛没有否认。
“天灾武器会涉及异能与基因，最好的实验对象就是人类自己吧？”何青黛笑着回答，“不过事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这些人都是自愿的。”
“秦密博士为他们提供食物与药物，他们只需要配合秦密博士进行实验就可以了，大部分的实验不会有致死的后果。”
“大部分？”余霜强调，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在幻象中看到的侏儒们接连死去的画面。
“对，大部分。”何青黛一笑，“所有的实验都会有意外，不是吗？”
“提供食物与药物，但不包括住所吗？”余霜继续询问。
何青黛肯定了余霜的想法：“你想的没错，这些人，是乱核地域的‘居民’。”
余霜的瞳孔陡然间缩小，这使她探寻到了秦密博士古怪想法的蛛丝马迹。
但乱核地域的环境并不适合人类生存，一向以来，里都是大众所认为的“废弃之都”。
但如果乱核地域有居民，这或许能够解释为什么秦密博士一定要求调查组清扫深黑之影。
“为什么……为什么秦密博士不解释一下，这样联邦高层或许会调动调查组和军队来清扫深黑之影。”
“你觉得，有用吗？”何青黛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就像蓝山对我们这些疯子视而不见一样，联邦会为了一群侏儒而这么大费周章吗？”
“余霜，生命的价值是不相等的，你那么优秀，又怎么会明白呢？”
“所以说啊，我最讨厌所谓的‘天才’了。”
余霜顿了顿，垂下了眼睛。
她明白。
在贫民窟的时候，余凡就告诉过她，贫民窟贱民的生命一文不值，想活下去，就得让你的这条命变得有用。
“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秦密博士的想法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她呢？”
“秦博士是个好人，她是唯一愿意为疯子研发药物的，如果是你的话，她会好好回答你的问题的，余霜。”
————————
深黑之影：呜呜，骗子！
*
→关于时间线的设定
时空穿越题材一定会遇到时空悖论（也称外祖母悖论，主角穿越到过去杀死自己的外祖母，外祖母死了主角就不会出生，主角不出生，他的外祖母就不会被杀死，这是目前无解的悖论），所以本文采用的是平行宇宙论+一定量的私设自圆其说。
可以理解为，A在第一条时间线，通过时间回溯干预时空产生了第二条时间线，但因为空间悖论存在A只能存在于第一条时间线，他自己回不到过去，只能通过异能施加影响（也就是A与余霜通讯，这个是异能的效果）第二条时间线。
*至于A为啥能联系上霜霜，这个是个重要伏笔，暂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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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深黑之影04
残酷的梦境
一楼的实验室里, 秦博士正在为侏儒们注射不知名的药剂。
余霜跟着何青黛来到了秦密的工作台。
注射完后，何青黛帮助秦密测量侏儒们的脉搏与心率等，并记录了各项数据。
秦密在侏儒的胳膊上进针, 迅速将药管推到底, 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调查组的小姑娘，你不去休息一下？”秦密抬起眼皮瞥了余霜一眼, 但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留。
因为大脑发开手术和乱核地域的辐射，秦密博士的身体很脆弱, 几根稀疏的银发贴着她畸形的大脑, 她的脊柱也扭曲到了近乎可怕的程度, 但哪怕如此，实验操作她还是非常精准。
对于秦密来说, 这是她献出了她一生的事业。
“秦博士, 我还是想知道, 您执意清扫深黑之影的理由。”
“您为什么不直接跟调查组走呢？调查组会保护您，您想保护的孩子们也可以一起跟调查组离开。”
虽然何青黛有提到乱核地域的原住民, 但实际上, 与其秦密博士大费周章逼迫调查组清扫深黑之影, 不如请求让这些侏儒跟着调查组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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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密沉默地望了余霜一眼。
“孩子，你知道‘家’吗？”
“乱核地域并没有限制他们的通行，这里还有可怕的辐射, 如果可以离开，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秦密反问余霜。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 乱核地域是唯一能够接纳他们, 容许他们生活的‘家’。”
就算这些侏儒选择离开, 外面的世界也不会接纳他们, 但在乱核地域，他们可以给秦密试药来换取生存物资，他们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秦密的话让余霜想起了余凡曾对她说过的话，久远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黑暗的仓库中，余霜遍体鳞伤地蜷缩着，饥饿感折磨着她，但她却没有力气守住自己的食物，也没有力气抢夺别人的食物了。
余霜被贫民窟的其他人偷袭了，用阴险狡诈的手段。
一次没守住自己的黑面包，就会被其他人当做容易欺负的目标，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饿肚子，直到体力耗竭，再也没有余力反击。
余霜饿得头晕眼花，连大脑都快因为饥饿而僵住了。
仓库的门被打开，一个人逆着光，将黑面包放在了她手里。
那一刻，余霜甚至觉得那都是她的幻觉。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生命也有它自己的延续方式，哪怕出卖器官、肉*体、灵魂，无论何种卑劣的生存手段都是这些渺小生命价值的一种展现。”
“请不惜一切手段与代价找寻苟活的方式吧，余霜。”
余霜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甘心给秦密当试验品，也是他们为了生存而不惜一切的手段。
无论生命如何痛苦，但所有人都是一样地，迫切地希望活着。
秦密的温厚的声音再次沉入余霜的耳畔。
“我想守护他们的家。”
秦密曾经是个“疯子”。她是蓝大的毕业生，为了不被蓝大淘汰，秦密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大脑开发手术。
在秦密那个年代，针对疯病的药品还没有研发出来，大脑开发手术的成功率本身就不高，但最致命的是手术后遗症——“疯病”的折磨，有百分之八十的手术幸存者因为疯病选择了自杀。
秦密的这个选择，就是死亡赌博。但秦密赌赢了，她成了大脑开发手术中的“幸运儿”，遗留的后遗症也还算轻。
秦密的手术很成功，大脑的各项功能几乎被最大化地开发了，因此，她很幸运地进入了联邦科研组。
当时，联邦科研组的一项高级机密实验正在招人。
因为保密度很高，科研实验室会建立在偏僻荒凉的地方，乱核地域就是其中之一。
但组里一些高等公民出生的科研人员并不愿意被调往乱核地域，最后秦密被选入了，甚至成了主要的负责人。
在完成联邦任务的同时，秦密还在进行着一项秘密实验，这是她准备了很久的，研发针对“疯病”的药物的实验，如果药物能够研发成功，就能大大缓解疯病所带来的痛苦，蓝山市的“疯子”们至少不会再因为疯病失去生命。
药物在动物身上取得了很好的疗效，但还是遇到了一个问题——没有人类志愿者。因为这项实验只有她一个操作者，她没法拿自己做试验。
直到有一天，一个侏儒主动来找她，说愿意帮她实验，以此来换取食物。
这些侏儒是乱核地域的原住民，同时，这些居民的成分很复杂。有些是逃亡的罪犯，有些是走投无路的低等公民，还有些是被蓝山淘汰的学生，因为辐射，他们的骨骼变得畸形，从而导致他们佝偻矮小的身材。
在秦密到来之前，这些人只能啃变异植物与抢劫过往走私犯的物品求生。在这些人里面，也不乏拥有疯病的家伙。
秦密答应了他们。
实验一开始的成功率不高，很多人死在了这次实验中，仅有少数活了下来，哪怕如此，依旧有侏儒愿意配合她的实验。
在一次次的调试中和无数志愿者的死亡中，她将药物的副作用降至最低，最后研制出了可以稳定“疯病”病情的药物。
“我希望你的药能够成功，我们已经没办法离开乱核地域了，但我希望不再会有人被迫来到这个地方。”这是秦密其中一个已经死去的试验品对秦密说的话。
她的试验杀死了这些可怜的孩子，虽然说，很多孩子是为了换取食物来帮助她实验，但大部分孩子到最后也没能吃到她准备的食物。
后来，联邦的高级机密实验结束，秦密的药物实验也成功了，她被调回了蓝山，功勋赫赫，而这里的实验室也荒废了。
但无数个午夜梦回，秦密都会因为心底最深的愧疚而辗转反侧。
深黑之影降临后，这些侏儒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如果可以的话，她至少要守住最后不会排斥这些孩子的地方。
秦密注射完药水后，在注射孔处放了棉花按压。
药物实验已经成功了，不会再有侏儒药物实验死亡，但秦密还是继续了实验，给了这些侏儒一个换取食物的借口。
那些侏儒做完了体格检查，何青黛记录了一切数据后，将食物分发给了侏儒，侏儒们领了食物，挨个离开了。
实验室外是黄沙与废石，还有空气中残留的辐射，他们拆开食物的包装袋，面包暴露在空气中，但侏儒们丝毫不在乎地吃掉了它。
没走几步，这些侏儒就钻进了附近的废墟中，漫天灰蒙蒙的尘雾，飘荡在这个了无生气的城市中。
*
多翅虫在鸣叫，稀薄的阳光洒在它们的翅翼上，彩虹色的流光浮动着。
旷野的空地上，远远响起了铃声，清灵的铃声如同幽魂一般在荒野旋转着。
铃声一遍一遍地响着，最近几个废墟的侏儒们探出身子来，随着铃声范围的扩大，越来越多的侏儒们聚集在一起。
一个身着白色纱裙，头戴白纱的女人提着篮子走过，一边走，一边摇着铃，她的篮子里装满了面包。
侏儒们被她吸引，以她为圆心，乖乖地围成了两个圈。
在侏儒们全部就坐后，女人将篮重的面包挨个分发给了侏儒。
在所有的侏儒分到面包后，女人回到了圆心。
侏儒们开始啃食面包，第一个侏儒吃完面包后，突然七窍流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侏儒们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死去，以女人为圆心，排开了一个用尸体布成的双圆，女子站在中央，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风云变幻，布满黄沙的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撕裂开了一个深黑的漩涡，漩涡深处星光璀璨。
铃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女子的祷告。
“永恒的伟大者，请指引我们前往最初的原点。”
*
鉴定天灾的等级有三个步骤，天灾的攻击形式、天灾的感染能力以及信徒。
“初步鉴定，深黑之影的攻击形式是精神方面的。”孙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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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影响到精神方面的天灾，往往是最难对付的，如果是物理方面攻击，他们可以与赵僮打配合，孙雪与棠梨可以用异能来提取信息，但一旦涉及精神，直接提取信息就会变得有风险。
“但我们在黑雾中迷失了很久，深黑之影一直没有切换成攻击形式，可见祂的攻击能力非常有限。”赵僮提议，“我倾向于，深黑之影的等级不会很高。”
目标已知不食用幻影提供的食物就不会有事，而幻影没有办法强行将食物塞给他们。
“那如果要清扫深黑之影，要怎么做呢？”一向沉默不语的程子颂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深黑之影并不像人面树和深渊之眼，黑雾和幻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怎么解决呢？
“秦密可真是……”一向平静的孙雪都不禁有些烦躁。
秦密将他们摆了一道，直接扔了一项棘手的任务给她。
“不好，有危险。”
正在参加讨论的程子颂猛然间站起，他的异能在瞬间给了他一个警示。
所有的调查组成员在瞬间警惕起来，摘下头盔的成员立刻戴上头盔，在几秒之中扣上了所有的固定扣。
在孙雪扣上固定扣的一瞬间，整个实验室被黑雾笼罩，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深黑之影第一次表现出了主动的进攻意图，但时间紧迫，现在根本来不及管这次袭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找到秦密！快！”
秦密的生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要是秦密死了，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黑雾翻涌着，流动的速度比之前更甚，甚至颜色也更加深重，孙雪甚至感受到了黑雾的怒意。
深黑之影，被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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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深黑之影05
若留恋于此
余霜正好在楼下, 与秦密和何青黛呆在一起。
余霜与秦密的对话还没结束，黑雾便涌了进来，大团大团的黑雾占领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温度极速下降, 余霜的视线一下子陷入如墨一般的漆黑之中,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死亡的阴冷气息。
余霜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秦博士，这是深黑之影的雾气，黑雾里很可能会出现幻影, 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食用黑雾里的东西！”余霜高声提醒。
黑雾已经产生, 她见识过黑雾强行分开调查组各成员的能力, 要想在黑雾中活下来, 只有依靠自己的意志与判断能力。
整片空间被黑雾覆盖，东、西、南、北, 各个方位都呈现一片虚无。
这是余霜第二次进入黑雾, 与第一次相比, 深黑之影这次来势汹汹，余霜甚至能够感受到深黑之影的躁怒与不安。
而且, 这次的幻境比上一次更让人毛骨悚然, 死亡的气息缠绕在余霜的身体周围, 似乎随时会将余霜拉入另一个世界。
深黑之影被未知的存在激怒了。
根据A的档案，深黑之影启动与怪石上的图纹有关，但这里附近并没有出现怪石, 这次的攻击，并不是“被启动”。
连余霜粉碎掉深黑之影一块石柱, 祂都没有生气, 这次却那么愤怒？
鼻尖缠绕着一股浓厚的死鱼伴腐尸的味道, 黑影变得更加厚重粘腻, 在余霜的前方，黑影开始融化，重铸，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态，有蓝山市的疯子，有乱核地域的侏儒，也有余霜已知的，已经死去了的人。
这些黑影正一步步朝余霜走来，在余霜的脚边，身畔，黑影变成的“手”缠绕住余霜的双腿和双手，试图将余霜拉入漆黑的地底。
余霜的手、脚都被深黑之影的黑影固定住，身体正一点点往下沉，在她的面前，那座诡丽奇幻的宫殿大门再次打开，这一次，余霜看得更加清晰。
城内流淌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人群中，她再次见到了余凡，穿着旧式军装，手上绑着好几条绷带，身形挺拔。余凡的眉目间透着近乎冷漠的凌厉，在一瞬间，余霜甚至怀疑那就是余凡。
太像了。
可惜，再像也不是余凡。
黑影拉着余霜一点点地接近大门，余霜再次看到了宫殿内的石柱，一根石柱已经被她吞噬了，只剩下两根支撑着宫殿。
在余霜快被拉入宫殿的一刻，沉默的宫殿突然抖动了起来，伴随着宫殿的抖动，缠绕住余霜四肢的黑影飞似的后退，如带壳的软体动物受到了惊吓般，迅速缩回了宫殿中，宫殿大门紧紧闭上，将余霜关在了外面。
余霜：……
昂？
余霜被黑雾扔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余霜回到了现实里，实验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被黑雾带进了幻境中，除了她。
余霜从地上爬起来，正打算思考要怎么把其他人救出来，耳畔响起了何青黛的声音。
“喂，余霜，听得见吗？”
“余霜……？”
“你不会连这点陷阱都中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