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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幸福
林舒星希望限制方奕的自由。
但很快就发现,好像没什么好限制的。
她突然出走陪别人去飙车去冒险的叛逆就像是一根横生的刺,来得突然,拔掉之后就只剩下贫瘠的伤,风一吹都能听见空荡荡的回响。
女人的生活太过简单,向来是三点一线,工作,学习,睡觉,如此循环往复,圈子干净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反倒让常往外跑的大小姐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贺霜桦还在住院,她伤得比方奕严重,据说是动了一场手术,元气大伤。
不过关于贺霜桦的消息,林舒星一个字也不相信,毕竟她调查过她,知道这家医院已经被划到了贺霜桦的名下。
更别说她本来就对她带有一些天然的敌意。
夸张一点来说,这位大律师几乎是她整个青春期的假想敌。
早在懵懵懂懂,还没有明确对方奕的感情之前,她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不爽和愤怒。
穿着小熊围裙的女人对所有东西都表现冷淡,和朋友的那一点亲昵就显得分外扎眼。
贺霜桦很漂亮,虽然同样穿着朴素,但她的白衬衫外面会搭浅色风衣,胸前挂着一条恰到好处的银色项链,干净又温柔。
她工作好像挺忙的,压力很大,去找方奕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会哭,顺手带两杯廉价的奶茶或者小甜点,就像很多小情侣逛街时会做的那样。
她失控的情绪也不是大吵大闹,只是默默流泪,单薄的肩膀像是承担了全世界的委屈,然后在漫长的倾诉将这种难过卸下一半。
当路人用好奇的目光窥探,方奕就会不动声色把哭泣的女人挡住,明明那时候她也不大,却好像早就习惯了作为保护者的身份。
年幼的林舒星很生气,却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就好像是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女人偶尔流露出的温情并非独一无二。
这个认知让林舒星心生厌恶。
但等她咬着唇出现,方奕又会远远地冲她笑。
真讨厌,怎么会有人这么讨厌?
所以在某一天撞见方奕拥抱了那个女人,小女孩扭头就走,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商场。
即使多年后得知贺霜桦的爱人是李斯年,这种说不清的敌意也没有完全消退。
方奕陪贺霜桦冒险,出车祸,受伤,第一反应竟然还要瞒着她,年幼时那种无力感和愤怒再度涌现。
她的私人财产、被侵犯了。
但好在她已经长大,不用坐以待毙,她可以用手把女人抓住、藏起来。
李家在医学研究方面投资巨大,几乎处于垄断地位,这次堪称奇迹的双雌生育会被李斯年弄出来,其实也不算奇怪。
李家没改姓李的时候就是国内最大的医药世家,被传得玄之又玄,声名远扬海外。
李渡秋最初只是她丈夫陈某的学徒,医学天资不算好,但管账却是一把好手,将偌大家族管理得服服帖帖,婚后没让陈某费过一点心思。
后来陈某死了,李渡秋理所当然地接管了家族,贺霜桦在做的事情多少有点在向她致敬。
林舒星讨厌贺霜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用数年的努力布下一个局,连李斯年这种老狐狸也只能彻底坠入陷阱。
李渡秋当初改陈为李的时候,不少人在等着看她笑话,毕竟这条路子水很深,而那时候她也已经不年轻了。
无数人等着她们快点死去,才好蚕食这尊巨大的尸骨。
可惜李家非但没死,还一跃而上,爬到了Z市龙头的地位。
林舒星的主治医师就是从她们医院挖出来的,当年温千雪病危时李渡秋也曾亲自来探望,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
两家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深入接触的。
很多人好奇李渡秋究竟是怎么攀上的宴京李家,对此众说纷纭,八百里的亲戚也能牵出一丝血脉相连,实在稀奇。
其实答案很简单,李家业务广泛,但最为重大的投注一直是尖端医疗。
生病,治疗,续命,下一步就是……追求长生。
李渡秋给李斯年打下了一个完美开局,却没想到多年以后会被人以同样的方式从自己嘴里夺走。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愚弄?
林舒星一度非常怀疑贺霜桦叫上方奕的理由,毕竟贺霜桦本身其实无所依仗,可带上方奕,等同于拉了王泉和林家下水。
一个是李家的死对头,一个是李家的盟友,方奕刚好处于这块拼图的交集。
林舒星倒也没瞒着,直率地将这种怀疑剖析给方奕听,惊心动魄的商战到她嘴里也变得轻飘飘的,像茶话会间随意说起的八卦。
系统听得爆米花都不吃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专业捧哏,长吁短叹。
很精彩的表演,可惜林舒星听不见。
系统明显是比方奕更好的听众,女人本来就反应淡淡,大脑思考这些琐碎问题的时候就更无趣了。
“如果没有你,贺霜桦必死无疑,”少女最后定下结论,双眼盯着方奕,恶狠狠咬了一口桂花酥。
年少时贺霜桦对方奕卸下的是委屈,现在是危险,只有最笨的人才会因为朋友二字,就毅然接过这些东西。
她清楚她们只是朋友,但依旧恼怒于方奕这副淡漠不知死活的样子。
听完这么清晰的梳理假设,方奕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在听见少女最后那一句时勾了勾唇角,很意味不明的从喉咙间溢出一点感叹的拟声词。
“那,太好了。”
在少女盯着她看的同时,她也在看着她,漆黑瞳孔中映出那一抹跃动如烟波的红。
太好了,她的结局改变了。
那么她、她们的结局也应该改变。
林舒星看见方奕唇角的温柔,醋意大发,扔开桂花酥,扑上去咬她:“好你个头!”
女人摇摇头:“我的头不太好。”
林舒星眼睁睁看着这位穿着雪白开衫,一副闲云野鹤仙姿般的女人轻轻抬眸,嫣红舌尖掠过雪白的牙,一口将葡萄含住。
眼神清清白白地瞥过来。
“……你!”少女推开她,气红了耳朵,愤怒倒莫名其妙的消退,“我和你说正事呢!”
“嘶……”女人发出一道忍痛的抽气声。
“哪里疼?伤口没开裂吧,我看看。”林舒星立刻紧张地凑上毛茸茸的脑袋,红发散到方奕吊着的手背上,有点痒。
趁着她查看的间隙,方奕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温热气息扑在耳畔:“头疼。”
“啊?真的啊,还有这个症状,你怎么不和医生说啊,我让她们上来。”
林舒星说着就要打电话,方奕压下她的手,“不用了,不是因为车祸。”
不是因为车祸还能是因为什么?
青天白日之下,两人对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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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
“方奕!”少女的脸彻底红了。
“在。”
“我咬死你!!”
午后阳光正好,两人又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刚一起堆起来的玩偶山被撞倒,各色北极熊浣熊四散而逃,没能滚下沙发的某一只不幸被体重压扁,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被少女气鼓鼓地搓圆。
这双斩获无数奖杯、签订亿万协议的手,就这么环成一个圈,压在玩偶的脑袋上塑形,灵活地拱成一个圆。
阳光透过落地窗,为少女的赤色发丝镀上一层金边,精致的睫毛一眨,凝作阴影的淡色蝴蝶就忽闪忽闪掀动翅膀。
方奕看着她骄傲地把小白熊捧在掌心,不由得露出一个笑。
林舒星抬眸,也笑。
她把这只脑袋凹得方方的小玩偶放到方奕面前,耐心道:“这是你。”
有棱有角,方脑袋白熊的耳朵被她揉得圆圆的,有一种奇怪的可爱。
这是我。
方奕默念,唇角笑意愈盛。
下一秒,少女啪一巴掌打下去,把小白熊拍扁了。
“……”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林舒星微昂起下巴,神色冷峻。
方奕轻轻把小玩偶捡起来,为它默哀三秒,缅怀道:“她是只好熊。”
系统被林舒星的眼神吓得大气不敢喘,总感觉少女不是在开玩笑,宿主真是钝力感十足。
虽然两人相处得异常浪漫和谐,但单纯分析少女的行为,还是有些吓人。
这一整层楼都是林舒星的,密密麻麻装了不少监控,光系统看见的安防大门都有三道。
以前方奕工作时被人看着都会嫌烦,现在倒是双标起来,林舒星想看,她就大大方方地展示,连锁屏密码都一并交了出去。
反正她也没什么秘密好藏。
这套大平层里林舒星特意给方奕准备了一间书房,电脑配置都是按照顶级来,甚至比她在公司里用的那台还好一点儿。
林舒星不在家的时候,方奕大部分时间在这里办公学习。
以前方奕上班的时候林舒星总感觉时间无限漫长,可现在方奕空了,她却忙碌起来,此消彼长一般,实在让人郁闷。
她的业务刚从林家分离出来没多久,虽然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下属,但难免还是有很多需要亲自操盘的事项。
大概是怕方奕一个人无聊,那两只黑脸魔王也被抱了过来,管家专程接送,放下猫包时眼底隐隐有泪光。
方奕看她这么舍不得,便礼貌性地问她要不要抱抱再走。
管家拘谨地咳嗽了一声:“这可能不合规矩,但还是,谢谢。”
说完,她就向女人张开双臂,摆出一个非常标准的拥抱姿势。
方奕:?
“我说的是猫。”
“那就不用了。”
送出这两尊小神,管家走得飞快,方奕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就已经消失不见,连口水都没喝。
此时的方奕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除了左手不方便行动,她其实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
有家,有猫,在家也能远程办公,贺霜桦那边的任务差不多已经毕业,小狐狸的事业蒸蒸日上,她欠的积分不剩多少,还有雪山之约的一万挂在账上。
她们都距离自己的梦想很近。
方奕请了个长假,纵姮原本颇有微词,对她总是半路出家的行为很不满意,简直像个劣质皮筋,只有紧绷和松散两种状态。
但不知道王泉那张嘴在公司里说了什么,深夜里方奕就收到了纵姮的消息,难得有点人情味,说项目已经落地,不必急于一时,她还年轻,未来还很长。
方奕挺感动的,这好像是纵姮第一次对她说好话。
结果下一秒纵姮就说宴京有一家科研所在做仿生机械臂,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愿意提供一个名额。
方奕:?
她只是轻度骨裂,又不是断臂维方斯。
经过打听,她这才得知由于王泉堪比造谣的说书水平,口口相传后皮外伤变成了“血窟窿”,右手更不得了,它不得动弹之前还在对凶手比中指,表达了一种顽强不屈的反抗精神。
大家都清楚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但纵姮信了。
她大概猜到了方奕被卷进的是哪一场车祸,以李家的手段,不论是车祸还是暗杀都挺正常的。
贺霜桦赢了,李斯年却没赢,李渡秋其实根本不在乎一个项目的成败,她只是故意放手锻炼李斯年罢了。
天塌下来有李家顶着,她动动手指就能左右主流媒体的影响。
李斯年屈服了这么多年,难得嘴硬不肯认错,嚷嚷着要是贺霜桦有事,她就自己给她陪葬。
整个李家乱成一团,李渡秋气得差点心脏病发作,盛怒之下便冻结了李斯年的全部资产,告诉她看清楚,离开了家族,你就什么都不是!
……
这些消息都是林舒星告诉方奕的。
某大王还幽幽说李渡秋不如趁早接受贺霜桦,这小姑娘比李斯年聪明多了,也好改善一下家族基因。
嘲讽度拉满。
少女幸灾乐祸地转述完,笑倒在方奕怀里,勾着她的下巴,白里透红的指节一点点抚上女人的唇,低声说,这只是个开始。
方奕喜欢看她这般张扬恣意的笑,让人想到盛夏的花园,还有熟透了的樱桃,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舒星的手环抱在她的脖颈间,她们在花园里接吻,一起吃下酸甜多汁的果。
方奕的左手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依旧不能碰水,但拆了纱布,动作没之前那么笨拙了。
深深的一吻终了,少女喘着气让方奕闭上眼睛。
女人乖乖听话,等待的过程也充满着期待,丝带滑过手腕、银盒子上残留着少女的体温,轻轻放到了指间。
咔哒——
“可以看了。”
方奕睁开眼,被面前琳琅满目的宝石闪得又闭上。
一大盒钻石戒指,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即使是不懂行的人也能轻易看出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每个颜色的我都选了一枚,你可以搭配衣服,换着戴。”
少女从身后环抱住方奕清瘦的身形,邀功似地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女人没有预想中那么惊喜,或许说只有惊讶。
“我不是喜欢戒指,而是因为那是你送的。”方奕慢慢开口。
你送的,不算定情信物的信物。
所以即使是在车祸中掉落,也想要回去捡起来,后来又重金委托其他人去找,想要找回来给少女一个交代。
方奕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戒指对于大小姐来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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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也只是贵重一点的饰品,是可以随时更换的。
所以林舒星并没有一直戴着。
这句话少女倒是极受用,笑眯眯托着方奕的手腕,帮她把指间那枚失去了钻石、光秃秃的素圈摘下来,随手扔进垃圾桶。
它太轻了,掉进黑暗中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很不值得一提。
新的戒指被缓缓推上来,少女稚嫩柔软的手顺势握住方奕,细细摩挲着内侧有些粗燥的茧,一大一小形成了鲜明反差,指间闪烁着同样耀眼的光,她欣赏着:
“好看。”
第92章 出分
这一夜,方奕久违的失眠了。
在少女身边她向来睡得很沉稳,可今夜盈盈星辉一照,她辗转反侧,竟连心平气和地闭目养神都做不到。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征兆。
皱着眉,眼帘落下又掀起,如此反复。
她希望将这种症状归结于隐隐作痛的伤口,被固定住的左手突然涌现强烈的束缚感,从骨头缝隙里钻出来的痛楚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虫,白日里相安无事,夜深人静时便蠕动着,细细啃咬皮肉。
或许这就是没有保持锻炼的报应。方奕想。我对身体的掌控权被削弱了。
她用结痂了的右手用力按住左手,那种无法抑制的痒意终于被真实的钝痛取代,随着放轻的呼吸慢慢消融在四肢百骸。
在强力按压之下,脉搏变得很清晰。女人面色苍白,薄唇被咬得发红,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少女环在腰侧的手又重了几分,用柔软温热的脸颊轻轻蹭了蹭胸口。
方奕身子一僵,保持这个动作很久,直到林舒星的呼吸重新归于平稳,这才垂眸,慢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
林舒星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乖,浓密睫毛下接着小巧精致的鼻梁,圆润的唇珠微启,沾染着一点笑意。
酣睡中的脸褪去了一点张扬的锋芒,青涩便占据上风,懵懵懂懂团在身侧,像小猫一样,让人光是看着都会心生柔软。
即使她表现得再怎么成熟,也还是个孩子呢……
方奕侧过一点,在昏暗微光下一根根数着她的睫毛。
躁动的情愫就这么消融在长串枯燥的数字中,她数了两三遍,有些挫败地发现数字都对不上。
她静不下心,还是太心急了。
方奕举起手,看向指间那一枚新戒指。
这是林舒星第二次亲手给她戴上钻戒,以后或许还会有很多次。
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就感到沮丧,未免也太矫情了,毕竟这是用心准备的礼物啊,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方奕自己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是她一厢情愿地把戒指当做了定情信物,误以为少女是在发出步入下一阶段的邀请。
现在回想,她们交往的时间其实很短,短短几个月而已。
她确实太心急了。
谁会在十八岁就考虑婚姻大事呢?
那时候的她满脑子都是要赚钱,还清积分,抵达彻底的自由,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在方奕之前的人生规划中,是不包括谈恋爱这一项的。
不过她也没考虑过三十岁之后的事情,毕竟上辈子没活到那个阶段,没有经验可以参考。
天降未婚妻来得突然,即使在最初答应给林舒星冲喜的时候,方奕也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们会这么亲昵地睡在一起。
毕竟那时候签订的只是一纸协议,不知道签着她们名字熊熊燃烧的黄符究竟算什么。
她前半生的命题一直是逃离。离开迂腐晦暗的乡村、离开沉闷落后的小镇、离开家……
辗转十几年之后,她终于在恋人的手心里降落,生根发芽。
可做人总是贪心的,当牵手之后,就想要更进一步地接吻,她尚且有些不安的忧虑,却渴望走向更稳定的关系。
方奕不想让林舒星发现这种不安。
她必须足够坚定,才能够和命运抗衡。
后来趁着少女外出,方奕还是把那一枚被扔掉的戒托又捡了出来,洗干净,收好。
虽然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比做贼还心虚。
婚姻是很郑重的事情,林舒星还太小了,她应该耐心等待她长大,而不是这样趁虚而入,妄图太早地就让她做出抉择。
当务之急,应该是——应对即将到来的高考出分和志愿填报。
人太闲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方奕试图用这件事将自己空缺的时间填满。
她买了志愿填报手册,听了好几场专家讲座,推推眼镜一丝不苟地做着笔记,看起来比专业人士还专业。
原世界线中只说林舒星和梦校失之交臂,在别人的讥讽中躲了起来,自暴自弃地乱填一通,最后去了一所不怎么样的学校。
她的骄傲和自尊像个笑话一样被碾碎在地,而林清婉好心去安慰,却也被她凶了一顿。
方奕当然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不管结果如何,认真选择一条路然后走下去,总能抵达彼岸的。
高考充其量只是一条分岔路,而不是人生的终点。
事实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轻易决定一个人的一辈子。
……
方奕绞尽脑汁,都快把这些鸡汤喝干了,然而等待出分的日子里还是格外煎熬。
考生本人倒是不太在意,她最近很忙,据说是在整合业务,忙得只能在晚上赶回来,哼哼唧唧抱着方奕撒娇。
这几天里发生了一件不算大的大事。
李斯年被冻结资产后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李渡秋下了死命令,既然李斯年翅膀硬了,就该看看剪掉家族的羽翼后她还能不能飞起来。
可竟然有人敢顶着李渡秋的雷霆之怒,雪中送炭,赞助了李斯年一笔启动资金。
这个人就是林清婉。
一时间感动天地,不明真相的外人都在口口相传林清婉有多么大义无私,即使李斯年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她依旧是在低谷时陪伴她的那一位。
当方奕听说这件事时,只感觉眼前一黑,骨裂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即使发展成这样,命运依旧隐隐有闭环的趋势??
她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林舒星的忙碌也与此事有关。
林清婉是帮助了李斯年没错,但大概率还是出自于李渡秋的授意,老人家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女流落街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低三下四。
林舒星早就盯上了她们。
她很记仇,非常记仇,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落井下石还有利可图的机会。
现在正是李家权力最动荡的时刻,林舒星希望乘此机会狙击股市。
她没有把实际情况告诉方奕,也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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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反正方奕听不懂。
更重要的是,这些纠葛中还牵扯到一个贺霜桦,林舒星并不能够完全放心。
她时常从监控中观察方奕的一举一动,高清夜视摄像头足以看清每一个细节。
这种巨大的工作量她也不愿意假以人手,太私密了,只有她自己能看,非得一遍遍亲自确认才能够安心。
看女人穿着宽大睡衣斜倚在沙发上,纤长的腿叠起来,她对那些紫红色葡萄格外偏爱,轻轻吮掉指尖沾染的汁水……
哦,抓错重点了,最初监控的目的还是为了看方奕的消息。
林舒星一直觉得方奕的人缘应该很好,毕竟只要提问的态度诚恳,方奕几乎能算半个烂好人,她总是很慷慨地给予别人帮忙,即使对于她自己来说毫无益处。
少女对此很不爽。
但观察下来,林舒星发现这位烂好人也挺冷漠的,几乎不和别人闲聊,废话一律直接删除。
她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一共就那么几个,加起来还没回复论坛的消息多,这其中还要算上超级大话痨王泉。
多亏了王泉,才让呆在家里的方奕多了一点活人的气息,不至于真的长出蘑菇。
说是在家休息,但方奕依旧闲不住,每天到点就醒。
一只手敲键盘变得很慢,但习惯了后那几根灵活的手指就开始跨区,轻松从A滑到L,经过思考后敲下一串字符。
光是看方奕打字都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事情,林舒星总觉得她天生就适合去学一些乐器,比如钢琴,她可以教她。
但方奕在片刻犹豫后拒绝了,说等以后有机会的,她这段时间也比较忙。
忙什么呢?忙着整理那些志愿资料,林舒星第一次看见时颇有些哭笑不得,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对这些杂事这么上心,明明交给下人就好了。
她特意抽出几天时间,准备带着这位精神状态紧绷的‘大龄考生’出去旅游放松。
她们两个的角色像是在这个时候颠倒了。
春风得意的少女举手投足之间都洋溢着成功人士的气息,而面前高出半个头的清冷女人反倒是在家里养出了一点书卷气,看起来有些踌躇。
林舒星忽的就生起了一种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方奕挂念着随时可能出分,想要拒绝,她希望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然后早早作出应对。
林舒星也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于是在女人开口之前就吻了上去,堵住这句自己不想听的废话。
她本想浅尝辄止,给女人一点小诱导,没想到对方这段时间的口才突飞猛进,早就没了最初的青涩僵硬,在呼吸之间就占据了主导权。
那一点沉静的书卷气忽然就变得很热烈,从舌尖开始一寸寸开始消融。
少女肆意张扬的笑被亲得发软,又不愿意认输,便用白皙的双手自下而上插入女人乌黑的发间,在交缠中加深了这个吻,然后顺势向前滑,半跪到她身上,十指扣在一起。
骨裂的左手不太方便移动,这些天里都是林舒星亲自帮方奕摘的戒指,于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也变得意味深长,像极了某种默许的暗示,女人总会在事前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一次少女掐中了她的不好意思,故意没有任何想要动手的意思,只是这么静坐着,居高临下地观赏。
在上位者的视野中,女人缓慢眨眼,摇摇欲坠的禁欲感特别好品味。
她期待着方奕开口,用那样假正经的清冷声线拜托自己‘帮个忙’,明明她也很想要,偏偏话到嘴边总会绕个两圈。
但在这种时候求助,对于方奕来说似乎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于是那只还打着固定的手往前探了探,环抱着少女的腰肢,试图自己将戒指摘下来。
她的手很稳,大概还得归功于意志力的强大,少女看不惯她这样近乎于自虐的逞能,在指环将要被摘下来的前一秒又弯腰,恶劣地屈指抵着,诚心要为难她,将戒指又推回了末梢。
是要拒绝吗。
女人抬起漆黑眼眸看她,有些失望,却什么也没说,甚至抬手帮她把蹭乱的衣服理了理。
这是哪来的活菩萨,也太招人怜爱了,多咬几口就能长生不老的感觉。林舒星忍无可忍,勾着她退却的指尖,覆在耳畔低吟:
“不要摘戒指,就这样。”
“……”
结果就是这一天司机在楼下等待良久,迟迟也没看见有人下来。
原本包下来的游乐场被免费开放给了考生和基层工作人员,还附带一场晚上的烟花秀,林舒星不讲究什么行善积德,单纯是心情好。
可惜特意给方奕准备的冰淇淋车她暂时吃不到了。
只能先吃点别的。
在家里。
……
游乐园的安排被推到了第二天,由于没有提前预定,堂堂大小姐也只能拉着方奕排队等待。
工作日的人流量不算大,来这里玩的基本上都是刚结束考试的年轻人和小情侣。
少女不允许方奕摘掉带有定位器的项圈,但很贴心地更换了藏蓝色细款,链扣被藏在后面,乍一看和choker没什么区别。
这一点微妙的亮色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平衡,勾勒出女人优雅纤长的脖颈,将她清冷的气质衬得很时髦,站在一群十八岁的少年人中也毫无违和感。
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时常低头查看消息,成绩应该在这两天就要出来了。
林舒星递给她什么她就接住什么,包包挂到肩膀,气球系在纱布的小蝴蝶结耳朵上,空出来的手唯独不知道去牵那只一直在边上晃悠的胳膊,给少女都气笑了。
少女撇撇嘴,这些东西她早就玩腻了,没意思,听说方奕还没来过才特意和她一起,没想到她更没意思。
等到方奕反应过来,身侧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
天气晴,阳光明媚,游乐园里的色调饱满而浪漫。
方奕找不到林舒星了。
打电话出去没人接,她有些茫然地转了几圈,这个由童话故事构建的梦幻乐园建得像迷宫,所有人都在笑。
手机响起,不是林舒星的专属铃声,方奕看了一眼,归属地是宴京。
首都的电话在方奕眼中一律可以视作骚扰,但这一次微妙地感觉心跳有点快,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在游乐园欢快的背景音中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请问是林舒星的家长吗?”
女人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机:“是,怎么了?”
“我们这边是宴京大学招生办……”
第93章 窘迫的礼物
方奕举着手机,感觉所*有人都在对她笑。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料到会是这么好的消息砸在头上,一时间情绪有点没反应过来,语调冷淡的“嗯”了一声。
彩色气球还系在用于固定的纱布上,很平静的上下晃悠,超大号玩偶从身旁路过,毛茸茸的挥挥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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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里清晰温和的声音还在介绍着院校优势,邀请她们共进午餐,当面谈一谈。
其实不用她们介绍方奕也知道,毕竟这所顶级学府拥有最好的管理学院,和少女的理想专业十万分符合,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在这片梦幻乐园里,黑发黑眸的女人在蘑菇边上站了一会儿,蘑菇突然开始唱歌。
她平静地瞥了一眼这朵会动的蘑菇,转身拉开距离,正琢磨着措辞试图保留谈判优势。
一转身,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冰淇淋。
细腻奶香从唇齿间化开,鼻尖也不慎沾到一点,恶作剧得逞的少女裙摆摇曳着,眉梢蹙起来,很不客气的问:“谁啊?”
约会时间,她对方奕的行为非常非常不满意。
“宴大,排名出来了。”方奕的音调被这一点甜变得有些含糊,将手机递给她。
少女眨眨眼,身子站直了一点。
方奕已经报过地址,对面大概在来的路上,态度非常诚恳,生怕她们跑了。
但林舒星和对面简单聊了一会儿,婉拒了今天的见面,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到了方奕左手边的口袋里。
听见她竟然拒绝了,刚刚还一派高深莫测的女人便有些着急,问:“不去看看吗?”
“改天,不急,享受现在最重要,”林舒星微昂起下巴,红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笑容也特别拽。
接下来她们应该还会接到很多电话,她不想接,反正已经大概知道结果了,比她预估中还要好一点儿。
无非是谈天说地,邀请她优先选择,最好能签个什么协议,再拉踩以下竞争院校。
“满意吗,方老师?”她挑了挑眉。
女人没回答,只是笑,好半响才说:“我想抱抱你。”
这还需要征求意见?少女很大方的张开双臂。
阳光先拥抱她,然后才轮到方奕。
女人解开了那根绷带,在少女的惊呼中将她抱起来转圈。
她抱得很用力,好像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表达拙劣的愉悦,让宽阔天地跟着一起旋转。
能在这里听见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冰淇淋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
手臂的刺痛如此微不足道,反倒让她更加感觉到真实。
“我知道那晚上发生了什么,”少女趴在她肩头,温温热热的呼吸落下,“没让你的辛苦白费,值了。”
那场病好的蹊跷,即使别人都不愿意说,她也能猜出个大概,她向来很聪明。
“喂,你要哭了吗?”
林舒星有些惊诧地捧起女人的脸。
很难想象,出车祸躺在床上都没哭的人,竟然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儿就红了眼眶。
“没有。”方奕当然不可能承认,声音依旧四平八稳,“没有什么值不值的,你很厉害。”
林舒星依次发了几条消息,林岚回得很快,说今晚回家,聚餐。
林心佑那里倒是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大半天才解释自己在医院照看何庄,晚上见。
这颗耀眼的星星很快就被祝福淹没,她的朋友们打来电话,热闹极了,此起彼伏的欢笑声甚至盖过了过山车上的尖叫。
方奕站在她身侧,也被这种青春的气息所感染。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在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种洒脱,就像挣尽了全部束缚。
她还记得之前答应过要给林舒星奖励,可之前准备的东西都有点不合时宜,配不上这样盛大的惊喜。
还能送什么好呢?
林舒星什么都不缺,她的朋友们在热烈讨论着要去哪里玩。
两位林女士一定更开心,升学宴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给她办,虽然占着一个‘家长’的虚名,可也没什么实际身份。
家长,接电话时答应的太理所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有点想笑。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个位置。
不算短的两辈子加起来,无数个称谓重叠着压在肩膀上,唯有这个词轻飘飘的,让人心头一热。
方奕没有妹妹,表妹也没有,虽然以前捡东捡西也帮忙照看过小屁孩,但别人家的和自己家的,总感觉很不一样。
她也有点飘了,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天生向下的唇角都一直在往上飞,被压抑在沉稳皮囊下的那一点拽罕见地溢了出来。
她也想分享这种喜悦,虽然平常并没有这种习惯,强烈的表达欲来得很突然,让她自己都有点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