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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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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乱骂一通,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飙,听得林潮生等人都不禁皱了眉。

院里的李兰心自然也听见了,她抱着孩子扭腰往屋里走,走前还朝屋外啐了一口。

“呸!不中用的男人,吃老娘的花老娘的,还把你脾气养大了!你也就有胆子骂了,就算我真给你戴了绿帽子又怎样?你敢怎样?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你试试!你看我爹、我哥怎么收拾你!呸,穷酸的破地方,老娘还不乐意呆呢!老娘明天就回娘家!”

说罢,她进了屋,竟直接上了栓把门给锁上了。

岑大为气得很,偏还被李兰心说中了,他真就只敢嘴上骂骂,根本不敢动手,哪里还有从前打夫郎的“威风”。

只嘴上喋喋不休地骂,翻来覆去都是“贱人”“婊子”几个不堪入耳的词。

陆云川环指吹了一声哨儿,咬住岑大为的鳌拜才松开嘴,又对着挣扎爬起来的岑大为警告般的呜呜两声。

林潮生也说道:“叶子,快带着石头和阿叔回去吧……大林,送送他们。”

跟着下山的大林点了头,赶紧走了过去,护着人离开,鳌拜也立刻转身跟了上去。

岑大为还想追,被陆云川一把揪住胳膊直接撩倒在地上,又抬脚踩住他的腿。

陆云川低着嗓音道:“你知道林田山的腿是怎么废的吗?”

岑大为还没反应过来,岑婆子先回了神,连忙扑上去把儿子护主,对着陆云川双手合十求道:“不追了,我们不追了!”

说罢,她就一边哭,一边将岑大为往屋里拖。

岑大为挣着又看了田岚几人离开的方向,最后垂头丧气回了院子。主屋的门已经被李兰心锁住了,他拍了几下又骂了两声,毫无动静,最后只得进了旁边的小偏屋,啪一声关了门。

若是叶子还在,他一定能认出来,那屋子是他从前在岑家时住的房间。破旧、逼仄、潮湿,不避风,屋里只有两块废旧木板材拼成的床,又短又窄,铺了一层薄薄的干稻草,睡上去就会咯吱咯吱的响。

从前,岑大为还嫌弃这屋子,很少进去,但看他如今这熟门熟路的样子,也不知道在里头睡过几回了。

大年三十,本是阖家欢聚的喜庆日子,但岑家注定过得不喜庆。

第094章 阳春三月

阳春二三月, 草与水同色①。

几场淅淅沥沥的雨将春催来了,四处都是绿幽幽的,被水浸湿模糊的大山是绿幽幽的, 芦叶河边抽枝的老垂柳是绿幽幽的, 就连屋檐瓦片上见水就冒头的苔痕也是绿幽幽的……

那雨也总下个没完, 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一阵疏一阵密, 将整个村庄都笼在烟雨水色中。

因阴雨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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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 林潮生这些日子也没怎么出门,都和陆云川待在家里, 偷得浮生半日闲。

二月底,这春雨才渐渐停了下来,林潮生叫上林平仲和林檎, 又开始准备培育菌种。

陆云川则每天拉着陈步洲上山打猎,因为带了个“拖油瓶”, 他也不敢领着人往深山走, 多是在外围转悠半天。偶尔叶子也会跟着陈步洲一起上山,或是摘花儿,或是挖笋捡菌儿。

挖笋捡菌儿算是他的老本行了, 这活儿新鲜有趣, 常吸引得陈步洲忘了练箭, 拉着心上人去山里捡菌子、挖笋子野菜。

说起来, 二人也算是因此结缘的。

除夕岑家那事后来被陈步洲知道了, 他之前就清楚叶子与父家关系不好,当时他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他自己的家事也是一团糟。

后来又听说了除夕那夜的事儿,他不放心, 立刻从庄子上调了两个护院过去。

田岚本不愿意麻烦,可又打心底害怕岑大为再闹事,他自己倒是其次的,只怕伤着两个孩子,所以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话又说回来。

林潮生到了新屋,带着林平仲、林檎开始培育春季银耳,有了新做的温度计,控温要容易许多。

上一季遇到的许多问题也都纷纷得到了解决,如虫害、温度不均、光照等问题。

半月后,菌种接种成功。

林平仲十分兴奋:“太好了!这趟看起来比去年的更好!应该能收获不少!”

林潮生也颇为满意,他背着手在菌棚里踱步,像个视察工作的领导。

只有林檎还是紧张又担忧地问道:“银耳是种出来了,可是要怎么才能卖出去呢?”

一听弟弟的问话,林平仲也不由担心起来,也问道:“是啊……林哥,你年初去找了方秀才帮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林平仲和林檎也觉得奇怪呢。

方秀才读书是很厉害,可种银耳、卖银耳,他可是外行,这怎么能帮得了他们呢?

林潮生卖关子没答,只拍了拍林平仲的肩膀说道:“你们也放过假了,接下来两个月就辛苦辛苦,等这一茬银耳长出来给你们发奖金!”

和林潮生相处久了,大林二林两兄弟已经渐渐能听懂他嘴里迸出的奇怪词语,当即也不问了,乐得直点头。

“潮生!”

这时候,院外传来了陆云川的声音。

林潮生钻出菌棚往外看,见篱笆外站了三个人。

提着一只毛色斑斓的长尾巴山鸡的陆云川、挽着篮子背着竹篓满载而归的叶子、空手的陈步洲。

可怜了,打空手的陈二少爷看起来很失落。

他还怕山鸡,死的也怕,躲得老远。

林潮生眼睛一亮,追出去问道:“打了山鸡?”

陆云川点点头,又说道:“本来还有只兔子的。”

这个“本来”就很有灵性了,林潮生挑了挑眉,好奇地看向陆云川。不过陆云川没有回答,只撇眉看了陈步洲一眼,一眼就把人看得更臊眉耷脑了。

偏偏叶子还在一旁笑:“有只兔子被陈二少爷吓跑了!”

陈步洲:“……”

林潮生也听得笑,但还是竖大拇指夸道:“我哥还是这么厉害!”

陆云川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说道:“回去吧。”

林潮生点点头,又扭头喊屋里的林平仲把穗穗的小车推出来,还说道:“今天晚上吃山鸡,你俩晚会儿到山上端一碗回来,也打打牙祭!”

林平仲和林檎虽是买来的,但林潮生向来不分这些,偶尔得了好吃的都会分给两兄弟。

大林二林听此都是点头。

夫夫两个离开了,他们朝家里走,依稀还能听到背后叶子和陈步洲的声音。

叶子:“陈二少爷,今儿挖的笋子、菌子可新鲜了,你喜欢吃这个,带回去吃吧!”

陈步洲:“你也留一些,让阿叔炖汤喝……庄子上买了些鸽子,我待会儿让元宝送两只过来。”

……

“还叫陈二少爷呢。”

走在前头的林潮生听见了,忍不住同陆云川小声蛐蛐,眼里全是调笑。

陆云川没说话,只屈指敲他的脑袋。

回了家,途中路过了山脚的岑家。

关门闭户的。

除夕后一天李兰心就闹着回了娘家,岑大为没有阻拦,可等人走后一段时间才发觉家里越发拮据,钱不够用了,他只好厚着脸皮找到镇上,好声好气把人请了回来。

回来后安静了几天,之后又开始吵。

这不,近日李兰心又回了娘家。

旁人家的事儿,林潮生也是听个热闹,从岑家路过后就很快收回了视线。

回家吃鸡最要紧。

山鸡多瘦肉,口感偏柴,若是清炖其实味道很一般,但要是用干辣子一起炒味道却不错,吃起来有嚼劲。

晚上炒了个辣子山鸡,一盘香椿炒鸡蛋,再煮一个豆腐菜汤,也算格外丰盛了。

林潮生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川哥,明天去镇上逛逛吧?前些日子老下雨,都在村里闷好久了。”

陆云川自然是答应,还说道:“去吧,正好给穗穗买两身春衣。”

春天到了,天气渐渐和暖,是该给孩子备两身春衣了。

夫夫两个吃了饭,之后一个洗碗,一个给孩子喂奶。

夜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在院里闲走两步就洗洗上了床。

一夜好梦。

次日,早上是林潮生做的早饭,韭菜馅饼搭配瘦肉粥。他擅长面食,春天的韭菜又格外新鲜味美,加了炒香的鸡蛋拌在一起做馅料,少油煎得两面金黄,皮薄馅大、外脆里嫩。

穗穗有半岁了,能吃些简单的辅食,林潮生还额外给他做了玉米糊糊。

是用小米、白米、苞谷磨制而成。孩子一日一日大,能吃辅食了,他阿父特意请石匠打了个小石磨,专门给孩子磨米糊糊吃。

吃了饭,一家三口往镇上去。

赶着千里马去的,春日仍料峭,林潮生怕穗穗在车上吹风着了凉,将小崽子裹得严实,还把小车绑在车尾了。

半岁已经能坐了,穗穗又换了新的婴儿车,比从前那个更小些,带着小篷和轻透的纱帐,屁股下是絮了棉花的软垫子。

这稀罕物件儿一露出来就惹得不少人惊奇,纷纷朝这头看呢。

婴儿车的图纸是林潮生亲自画的,按照现代的婴儿车设计画的,然后请了村里的木匠做。

木匠做了半辈子木工活儿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一面觉得新鲜,一面又觉得是商机,他找林潮生买了图纸,后来又做了几个卖给镇上的富贵人家。

有段日子没出来了,林潮生逛得也格外开心,见了什么都要停下来瞧一瞧。因为穗穗还小,他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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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腊月集来过镇子,平常都是在村里玩,也很少出门。

小孩儿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地方新鲜没来过,人多又热闹,看什么都笑嘿嘿的。

林潮生给穗穗买了两顶小帽子,又买了不少玩具放进他的小车里,穗穗抓着一只拨浪鼓转来转去玩,只听响声就觉得高兴。

逛了半日,有些饿了,几人才进了三元楼吃饭。

三元楼里人满为患,伙计的见来了客人连忙摆着笑脸迎出来,“哟,是陆猎户啊!又带着夫郎来吃饭?诶……这是二位的孩子?哎哟哟,长得可真是俊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户贵门的小公子呢!”

陆云川客套了两句,又问:“这么多人?没位置了?”

伙计瞧一眼身后座无虚席的大堂,陪着笑脸道:“年后我们东家从县里请了个说书先生回来!哎哟,那先生讲故事可厉害了,小的有时候都忍不住停下来听,这忘了差事常被掌柜的骂!这不,全都是来听说书的,连带着生意也好了很多!二位要是吃饭恐怕得等一等了!”

陆云川蹙了蹙眉,低着头看向林潮生,说道:“不然换一家?”

林潮生没有立刻说话,他踮脚望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台上摆了书案和椅子,那先生就坐在椅子上,手拿一块惊堂木,故事讲得精彩纷呈。

林潮生听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道:“时间还早,也不是很饿,就等一等吧,瞧这说书先生还挺有意思的。”

陆云川自然听他的,又抬头问伙计:“还要等多久?”

那伙计回头望了望,随后立刻回答道:“有桌客人应该快吃完了,约莫一刻钟多些!那边有板凳,二位过去坐吧,吃些花生瓜子喝口茶,很快就好了!”

陆云川点点头,牵着林潮生走了过去。

屋里暖和,小穗穗从车里被抱了出来,小家伙儿也不怕人、不怕吵,听了惊堂木拍响的声音还觉得好玩,咧着嘴笑,还跟着拍手呢。

台上的先生一拍惊堂木,说道:“要说这位芝仙人,他为报恩下了山,化作一俊俏小哥儿的模样……”

……

台上讲得热闹,台下说得也热闹。

“嘿,你说这芝仙人到底是什么变得?”

“芝……我说该是千年灵芝!这可是传说中的仙草!”

“可这芝仙人是山里的妖精啊,又不是真的仙人。”

“哎哟!你们都说错了!这故事我在县里听过,这芝仙人其实是五鼎芝!就是山里的银耳!后来这芝仙人为帮恩人赚钱发家,还自己种了银耳去卖!”

“诶诶诶,你可别说了别说了!故事都说漏了,我们听着还有什么意思!”

……

陆云川和林潮生也在一旁听着,听到“五鼎芝”三个字,陆云川眸光一闪,立刻朝着林潮生看了去。

林潮生立即挺了挺脊背,冲他骄傲一笑。

第095章 银耳转机

三元楼, 伙计把位置收拾好,立刻来请了林潮生和陆云川坐过去。

“二位跟着小的来吧,桌椅都收拾好了!这儿的位置好, 敞亮又正对着台子, 离得也近, 正好能听先生说书呢。今天正说《芝仙人》, 这可是县里时兴的本子, 那儿的茶馆里都讲这个呢!”

伙计笑嘿嘿说话, 随即又把菜本送到了林潮生眼前,继续笑道:“陆猎户, 夫郎,点菜吧。”

他喊了两个人,但菜本子却递给了林潮生。

上回夫夫二人来三元楼吃饭, 也是这个伙计招待的他们,这伙计经验丰富, 只见了一面就知道这做主点菜的活儿该找谁了。

林潮生翻看着菜本, 随意点了三个菜,又给穗穗单要了一份鸡蛋羹,最后才将本子递还给伙计。

伙计笑了两声, 说道:“二位稍等, 饭菜很快就上来!”

说罢, 他就揣着菜本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 又有另一个伙计上来了, 送了茶水和两盘免费的小菜。

一碟盐酥花生米,一碟凉拌的酸辣黄瓜。

菜还没上来, 林潮生夹着酥脆的花生往嘴里喂,又竖起一只耳朵听周围人说话。

瞧打扮, 隔壁桌是一群书生。

其中一个人感叹道:“书里多是花仙、狐仙,倒是头一次听说‘芝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其他精怪一样漂亮?”

另又有人也附和说道:“那说书先生不是说了嘛!‘其人未有一身妍皮,但仪容清雅秀丽,与之同行,如有明珠宝玉在侧,光映照人。’简直是神仙模样,难怪叫‘芝仙人’呢!”

也有人说:“妖精就是妖精,书里哪个妖精不是美艳不可方物?这模样……未免寡淡了些。”

还有人说:“嘿!你还挑上了!就你这辈子见过的哥儿,哪个配得上一句‘明珠宝玉’的?!况且这芝仙人稚纯可爱,又一心报答恩情,实在是个有恩必报的好妖!秦兄,秦兄!你说呢!”

被称作“秦兄”的书生坐在最中间,显然是其中的领头者,他笑道:“我才不说呢,你们自争去!我如今就想尝一尝这‘芝仙人’……诶,那边那个伙计,过来!你家不是有卖银耳羹吗?给我上一盅桂圆银耳!”

说到这儿,立刻有一个小伙计急跑了过去,他缓了缓呼吸才赔着笑答道:“哎哟,秦公子您今儿可来得不巧!这银耳稀罕,一日只卖五盅,今天的份已经卖完了!”

这银耳还是东家去年从府城带回来的,只有那么一丁点。

但银耳价贵,摆在酒楼里也卖得少,到如今还没卖完!

不过近来《芝仙人》这话本风靡全县,就连路过的小儿都能跟着说书先生说上两句,托“芝仙人”的福,这酒楼里的银耳半月内卖出去许多。

平桥镇虽小,却也是富庶之地,有不少有钱人吃得起这些东西,不过这些有钱人多是自家买来备着,不会专程出门去酒楼里只为吃一盅银耳羹。

也是《芝仙人》出名了,这些有钱人一边听着故事,一边也应景想吃一盅罢了。

这位秦姓书生穿得珠光宝气,瞧打扮就知他定然出身富贵之家,也显然是三元楼的常客,那伙计都认识他了。

秦公子不高兴了,板着脸问:“本公子加钱还不行吗?!”

伙计有些为难:“这……这怕是……”

看他支支吾吾,秦公子就知这事儿不成了,不过他也没为难那伙计,只甩了甩袖子道:“算了算了,下去吧!”

伙计立刻退了下去,秦公子有些不高兴地闷喝了两杯酒。

有同行宽慰道:“秦兄莫可惜了,一盅银耳羹罢了!秦家什么好东西喝不到,等你归了家,令慈定要做许多好吃的给你!”

秦公子又说:“嗐,倒不是我计较,这东西我家里也有!可也是怪了,我上回来三元楼吃过一盅,总觉得这里银耳的味道比我家里的更好些!哎,不说了不说了,都吃菜,今儿的钱全算我头上,都吃高兴了!”

一桌书生又说说笑笑吃了起来,旁边林潮生那一桌也上齐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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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潮生也收回神,专心吃饭。

夫夫二人吃完饭,然后抱着穗穗离开了三元楼。

走在街道上,陆云川偏头看向林潮生,问道:“你上回请方剑玉帮忙,就是请他写了话本?”

林潮生朝他笑,最后点了点头。

他花了五两银子找方剑玉定制了关于“银耳”的话本,剧情随他发展,只要在书中把“银耳”的名字打响就行。

方剑玉近一年来一直撰书,对此颇有心得。

他了解林潮生的意思后,立刻将“银耳”与自己擅长的志怪类奇谈联系起来,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写下这本《芝仙人》。

见林潮生笑,陆云川竟也笑了起来,等林潮生都笑完了,他还在笑。

唇角微勾着,目光静静停驻在他身上,久久停留,嘴角的笑意也越荡越深,是温和、柔情,仿佛拢了三月里最温煦暖和的阳光。

饶林潮生是个厚脸皮,也被陆云川这目光盯得脸热,难得有些难为情了。

他小声嘀咕:“你笑什么呢?!”

陆云川没有回答,只笑着摇了摇头。

他只是忽然想起,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以为潮生是从山林而来的精怪,说不定还是一朵银耳精,不太听话的银耳精。

芝仙人不在书中,芝仙人就在世中。

*

约莫过了半月,陈步洲寻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县里有富商求货!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到的,知道了去年祝老板的货是我搭线的,如今求到我跟前了……哥夫郎是怎么打算的?可要出手?”

林潮生将人请了进来,二人坐在堂屋说话。

林潮生掰了掰手指算道:“这一茬的货还得再等一个月才能成熟。况且是新品,价格要更贵些……除此外,我还有三个要求。”

价格的事情陈步洲早就知道,培栽本草银耳的药材都是他提供的,他当然清楚了。这事儿也早提前和求合作的商人说过了,对方说要看货,若果真是珍品,也能接受。

他只问:“哪三个要求?”

林潮生依次伸出三根手指,一字一句说道:

“第一,银耳限购,数量由我定,可不是他喊多少我就得供多少的。我这小作坊你也看到了,多的我也供不起啊。”

“第二,非是专供,若之后还有其他商人求购,我也是要卖的。”

“第三,我要保留名姓,卖出的外装上要有我的名字,我要所有购得银耳的卖家都知道这银耳是我种出来的。”

陈步洲点点头,说道:“好,这个由我去谈。”

说定了这些,陈步洲才觉得浑身轻松许多,端着茶碗喝了一口。

缓缓他又道:“真是奇了!我本来还担心你这本草银耳不好卖,没成想突然冒出来一个《芝仙人》!银耳本是奢侈之物,普通百姓可能听都没有听过,现在好了,就连街上的乞儿都能讲上两句!”

府城虽禁止椴木银耳售卖,但龙门县地方特殊,这样的小事府城压根管不着它。

至于银耳有毒的谣言?做生意的都是人精,哪里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们才不信银耳当真有毒呢!

不过是人心毒。

两人就着银耳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儿,没多久陆云川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出来了。

他手里握着一把弓,凝眉看着陈步洲,说道:“聊完了?走,上山。”

刚刚才觉得轻松的陈步洲立刻呼吸一滞,只觉得全身的皮子都紧了。

陆云川是个好师父,自己知道的、会的都倾囊相授,但他也狠,训起人来毫不留情。

陈步洲还记得自己傻兮傻兮绕着山小跑的样子,一张脸红得像猴屁股,满头大汗,半点儿清俊公子的模样都没有,那一个月他的腿都是软的、发抖的。

陈步洲脖子一缩,小声道:“我……我还要去找叶子呢。”

陆云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神色淡淡问道:“空手去?”

陈步洲:“……”

陆云川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啧啧摇了摇头,说道:“打只兔子再去。”

陈步洲:“……呵。”

陈步洲被陆云川拉了出去,林潮生还故意气他,贱兮兮冲着二人的背影喊道:“今天天气真好,我找叶子晒太阳去!”

陈步洲:“……”

大少爷也是被这两口子整得没脾气了,最后只得拿着弓箭蔫头耷脑跟上陆云川。

不说别的,他还是很想亲自为叶子猎一双聘雁。

而林潮生果然带着小穗穗去找了叶子,叶子正研究新的胰子,没工夫招待他,但幸好林潮生也不是外人,不用客气。

于是二人一个做胰子,一个拿着画板画东画西。

是了,画画的正是林潮生。

他已经好久没有画画了。自从银耳的生意做起来之后,他就没时间画画本了,“第五先生”的画作似也成为了记忆。

不过林潮生这次又拿出画板可不是为了画画本,他是有正事做的。

他要画商标!

叶子刚将做好的茶油倒进模具里搅匀,他洗了手溜到林潮生背后,盯着人问道:“商标是什么?”

林潮生在纸上画了好几个小图案,但他似乎都不太满意,撇着嘴摇头。

此时听到叶子问他,他才又解释道:“商标就是……独一无二,客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你家的东西。”

叶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最后也拖了个小凳子坐到林潮生身边,兴冲冲道:“有意思!我也要给我的胰子画一个商标!小哥,你画什么啊?”

林潮生摇摇头,然后把纸上的几个小图案都露出来给叶子看,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画都觉得不太好看。”

他是根据银耳画的,只见纸上浮出小朵小朵的云团儿。

叶子只瞧了一眼,最后倒是看到画板上的两朵小浪花,指着说道:“我觉得这个就很不错啊!”

这个纯木画板是陆云川给他做的,也是他亲手在上面刻上两朵小小的浪花,应的正是潮生的“潮”字。

叶子又说:“潮,江海涨落之水也,不就是浪花吗?而且银耳也很像白白净净的浪花!多好啊!”

林潮生眉心一动,指腹不自觉抚上那朵凹凸不平的小浪花。

最后,他盯着叶子笑道:“不错啊!最近学了不少字吧?”

叶子羞赧一笑,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林潮生也没再继续打趣,拿了炭笔描了两朵浪花上去,细细勾勒着。

叶子也不再打扰他,他去瞧了两眼呼呼睡觉的小穗穗,然后又回去接着做胰子了。

临近傍晚,陆云川才和陈步洲下了山,两人都空着手,看来这趟毫无收获。

月底,陈步洲带来了想要合作买银耳的商人,此人姓范,是龙门县人,此番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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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为了合作之事赶来的平桥镇。

几人约在三元楼见面,也是提前订好了雅间,否则就以三元楼近来的生意,要是临时安排压根就订不到位置。

范老板见到林潮生后有些惊讶,显然没料到这位培育出银耳的奇人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哥儿。

但生意人,脸上表情总是掩饰得很好,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请林潮生坐下。

“实在没想到啊,林老板原来如此年轻!实在是年少有为啊!”

林潮生和他客套吹嘘两句,之后才进了正题。

谈得倒十分愉快,或许是这位范老板已经提前和陈步洲商量过合作的事宜,所以最后很爽快地签订了契书。

临走前,他还好奇问道:“六月县里有青囊会,不知道林老板会不会带着五鼎芝参加?”

第096章 叶子租铺

“青囊会?什么是青囊会?”

林潮生来了兴趣, 立刻问道。

范老板见他好奇,也赶紧回答道:“青囊会也叫青囊医会,就是县里几个最出名的医馆、大夫组织齐办的, 听说初心是为了悬壶济世, 救治贫苦百姓, 第一位会首是赫赫有名的胥老, 胥圣手!”

林潮生一顿, 下意识又开了口问:“……胥老是?”

范老板瞪大了眼睛, 错愕震惊地看着他,“你连胥老都不知道?”

坐在一旁的陈步洲连忙抬手打起了圆场, 微笑道:“嘿,林老板毕竟不是大夫,也不是卖药的商户, 不知道胥老也正常。”

说罢他又扭头看向林潮生,细细解释起来。

“胥老原名胥广白, 是我大燕的名医之一。他本是龙门县人, 年轻时创建了青囊会,后来悬壶济世做了游医,三十岁就离开了龙门县。他写下医书传世, 其中《岐黄论》《东南百草经》《小方脉注解》都是学医之人必读的书。”

林潮生懂了, 这不就是扁鹊华佗在世么?

他捏了捏下巴, 又疑惑问道:“既然是救治贫苦百姓的医会, 我带银耳去做什么?我又不会治病。”

那位范老板叹了一口气, 又抿了一口茶,末了才说:“哪里的话啊。救治百姓那也是几十年前了, 自胥老离开龙门县,这青囊医会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每年六月初六的青囊会是比试药材、医术, 也是为了将自家的名贵药材推到人前,好吸引富客买药。”

只是逐渐商化了,林潮生了然地点头。

范老板是个善谈的,瞧起来也热情好客,倒不像那些满揣心思的奸商。

他笑嘿嘿看着林潮生和陆云川,说道:“二位要是来参加青囊会可千万要告知我一声,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林潮生也笑着同人客气。

谈完此事,几人离开了三元楼。

酒楼外,陈步洲对着夫夫两个说道:“叶子想租铺面,我待会儿要陪他去找牙人看铺子。已经派了元宝回村里去接人,现在应该快到了,我去城门口接他……你们二位自便?”

叶子早说想开铺子了,如今终于是存够钱了。

林潮生也觉得高兴,连忙点头道:“这也是正事,你快去吧!我和川哥再随便逛逛,不用管我们。”

陈步洲点点头,随后扭头大步流星离去。

林潮生笑了两声,他一手摸了摸肚皮,一手去牵身侧的陆云川,歪着脑袋和人说道:“哥,走,请你吃饭!”

说罢,他还解下自己的荷包晃了晃。

这里头放着好几张银票,是方才和范老板签契书后拿到的订金。

二人刚从三元楼出来,但谈生意哪里顾得上吃饭?一桌好菜都放凉了也没人动两口,如今出来才觉得饿了。

酒楼里的好鱼好肉没吃着,夫夫两个寻了个路边摊坐下,一人点了一碗鲜虾馄饨。

路边摊也吃得格外美味,陆云川胃口大,一碗馄饨还不够他吃,又找隔壁小摊要了一张烙饼。

葱香味的烙饼,煎得两面焦黄,脆香脆香的。他给林潮生撕了一半,两人就着馄饨汤又吃了半块饼,林潮生吃不完,最后全塞给了陆云川。

填饱肚子后二人又在街上逛了逛,穗穗不在身边,倒难得过了一会儿二人世界。

家里并不缺什么,也是闲逛,最后买了两根棒骨,又称了些零散的点心零嘴,

准备归家。

回村后先去田岚那儿接了小穗穗。许是担心田岚一个人顾不到两个孩子,曹大娘也在这儿帮着看孩子,小石头如今渐大了,倒不用时时刻刻看着,由他在院里跑跑跳跳就行。

穗穗快有十个月了,不是从前吃了睡睡了就吃的日子,如今精神好也站在田岚怀里咿咿呀呀闹着要下来走路。

他见小石头和二蛋两个哥哥在院里跑跳着玩耍,他急得不得了,也想下来玩。

林潮生和陆云川到的时候,田岚正教穗穗说话呢。

看到夫夫两个,他立刻抬了手指着人说道:“小爹……阿父……”

前一句还在教“哥哥”呢,转眼又变了。

穗穗转溜着黑亮的眼珠子,看到小爹阿父先是乐得直笑,笑完又忽然一扭屁股背对二人,重重哼哧了一声,高高噘着小嘴儿。

田岚和曹大娘奇了,纷纷问道:“嗐,这孩子突然闹什么脾气呢?”

林潮生被逗得大笑,走前去把崽子抱了过来,轻轻嘬了口他软乎的小脸蛋儿,随即才笑道:“早上没带着他一块儿出门,正闹脾气呢。”

听此,田岚和曹大娘也是哈哈大笑。

林潮生低着头玩孩子,嘬一嘬左脸蛋儿,又嘬一嘬右脸蛋儿,然后再揉一揉小屁股,最后在孩子哼唧着要哭的前一刻将其塞给了陆云川,不管了。

爽。

田岚笑完又问:“叶子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林潮生答道:“他看铺子去了,应该没这么快。您别担心,他和陈二一起去的,待会儿肯定是大少爷的马车把他送回来!”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田岚如今瞧着陈步洲是喜得不得了,听此也放了心。

身旁的曹大娘还说:“你家叶子有出息!这都要自己开铺子了!能干得很!”

谁不爱听这些话,田岚也爱听,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也乐呵呵说:“你家二郎才有出息呢!听说如今都跑府城去了!说是不当货郎了,想去跑商?他也是个能干,敢拼敢闯,这年轻人就要有这股劲儿!”

曹大娘:“二郎两口子都是胆子大的,他不但自己跑,他还带着他夫郎云哥儿一起跑呢!”

田岚:“这刚成亲,自然舍不得分开!年轻人嘛!”

……

两个长辈聊得开心,林潮生和陆云川也没有多留,道了别后就抱着穗穗离开了,走前还给小石头塞了一包蜜糖糕,是专程从镇上带回来的。

回家准备做饭了,每天饭食最是要紧。

也到了吃春萝卜的日子,回家炖个萝卜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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