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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休息时间
牧直知原本是北洲人, 他千里迢迢来到西洲黄沙城，所求其实并不是地城拍卖会, 地城拍卖会不过是意外的小惊喜。
面对秋亦的目光，牧直知斟酌两下，相处时间不久，但是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选择相信秋亦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他问：“你知道灼日沙漠是如何形成的吗？”
西洲沙漠不少，但灼日沙漠却是由于人为因素改造而成的地势。
秋亦道：“因为第一劫有一位大乘境在这里与人斗法失败陨落。”
那位所修之道与沙砾有关的大乘境修士死后，身躯也没被销毁, 就这样化成了一片崭新的沙漠。
“是的, 那位大能自称黄沙之主, ”牧直知说，“他的身躯变成了灼日沙漠, 洞天与传承也一并消失在了这里, 几十万年来有很多人来寻找，但是他们既没有指引, 也没有钥匙，最后只能在特殊的天气中隐隐约约看到沙漠中立着一座城。”
黄沙城的人们称之为“失落古城”。后来这份失落在沙漠中的宝藏成了骗子手中的素材之一。
但是牧直知既然如此说。
“你拿到了指引和钥匙。”秋亦说。
牧直知得意地咧开嘴, 露出一口白牙：“是的，我有一双帮我许多的眼睛。”
尽管他是散修，但是有六临福运瞳在, 他能得到的资源机缘根本不逊色于有势力的修士。
牧直知继续道：“黄沙之主是西洲大能, 曾经与多位蛊师交战, 所获战利品众多, 而且他本人也爱养蛊虫。在他养的蛊虫中, 有一只就是问心蛊。”
“蛊虫生命形式独特，只要不受到外界攻击, 它们在老死后又会慢慢退化成幼虫形态，再一次新生。如果没有人饲养，它们会在退化成幼虫后再进入石化状态深眠，那只问心蛊到现在应该也在黄沙之主的秘境中深眠。”
牧直知至少有七八成把握它在，所以此时才会告之秋亦。
如此说来，问心蛊似乎近在眼前。
秋亦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就算现在生病也可以一口气闯十个秘境，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你暂时还没找到失落古城。”
“是的，”牧直知有点尴尬，摸摸鼻子说，“我跟着指引走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有两种可能，一是牧直知得到的指引与钥匙为假——不一定是真的假，但至少不是失落古城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牧直知哪里搞错了，所以一直没能找到并进入。
牧直知道：“如果哪一天我找到方法成功进入并取得传承，你们就来把问心蛊拿走吧。”
无论这个“哪一天”有多么未知，他确实给出了一份看得见、有一定保障的可能性。
秋亦道：“多谢。”
牧直知：“恶咒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们可以考虑和陈冷虹、或者其他可以信任的蛊师通个气，然后从他们那里拿到秘法……”
秋亦努力止住笑：“好的。”
恶咒倒也没有冷门到这种地步！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牧直知很快离开，虞观把门关上。
四个人都来了一趟，应该不会再有第二轮了。
秋亦慢吞吞打了个哈欠，神情显得有点呆，但精神还很活跃。
秘法已经到手，两只蛊虫分别有概率能在地城拍卖会、失落古城中获取……
秋亦：“当时来黄沙城来对了。”
虞观吹灭了灯：“嗯。”-
第二日醒来，秋亦状态稍微好了一点点，至少可以做到长时间聊天而不瞌睡。
他坐靠在床头，取出选宝最后选出来的白玉瓶。
取走塞子，玉瓶之中是碧绿的水，其颜色之纯粹温和，仿佛萃取了一整个春，甫一打开，满室生机盎然，若不是虞观提前有布下阵法，恐怕别院周围所有的动植物都会被这股勃发的生机影响。
这是八阶天材地宝复春水，也是青骄库藏中最珍贵的一件神物。春意被漫长时光凝固成琥珀，又被适度的死之气灼烧为液态，花费千万载方可形成这么一小瓶的复春水。
其生机庞大，有生死人肉白骨、使凡人复活、令修士破碎神魂愈合再聚拢等等妙用，秋亦觉得自己复生估计也用了一笔这样的材料。
这样的好东西有救命之效，秋亦取来也确实是为了救命，不过不是他的，而是建木的。
暂时，秋亦还不清楚复春水对建木的情况能起多大作用，也不清楚建木活过来后到底对他有什么帮助，不过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建木要是能够新生，对世界来说绝对是有利的。
瓶中碧绿的琥珀在流淌，里面藏着满目繁华。
对金丹境的他来说，对世界有怎样怎样还是个很遥远很模糊的概念，不过谁叫他师尊是个子最高的那个呢，而且迟早有一天，他自己也要去承担世界层面的责任。
他取复春水，不为了今时今日之效果，只为来年来月或许可得的果。
看了片刻，普普通通的白玉瓶重新被收回乾坤袋中，而复春水则被尽数被收入洞天之中，顺着缝隙而进，又被牵引至建木根部浇灌。
秋亦感知不到什么特殊的变化，这一瓶珍惜的复春水倒下去就好像倒进了无底洞。
“可惜小凤凰还在睡。”秋亦对虞观道。
凤凰与建木关系亲近，若不是凤凰蛋还在沉眠为孵化蓄力，秋亦或许能从它那里感知到什么不一样的。
虞观思考片刻，道：“快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丝抽。但生病的日子还不错——放到十三岁之前，秋亦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天居然会给生病这样的褒奖。
不过现在有师尊在身边的秋亦就是会这样想。
到哪里都没有要病人强撑着虚弱身体去练剑的事情，那低效又无用。秋亦空闲时间变多，在他修行的间隙中，虞观补上了作为师尊好像没做到的一些事情。
他教秋亦练字，秋亦很有悟性，最后既能完全模仿虞观的字，也能写自己风格的一手好字。
也会与秋亦讲一些修行方面的感悟。修炼一事越走便越是私密个人，但两人在某些方面总有着惊人的相似，虞观又走得早些、站得远些，是以往往只言片语便能一针见血地点出误区与盲区，解开秋亦的问题。
其中讨论最多的还是秋亦想要修改的飞絮剑法，这张底牌已经在元婴境的雪妖那里证明了它的潜力，他要做的是继续研究、继续开发，将这张底牌变成致命的存在。
又因为本来就该是秋亦修炼许久后的中场休息时间，所以多数时候虞观会做个玩伴，和秋亦出去走走——因为黄沙城没有什么美景可看，气候还很灼热而一次告终，或是陪弟子玩一些轻松心神的游戏。
一开始选的是下棋。
秋亦非常坦然地把围棋下成了五子棋。
虞观就这样陪他下了百来场，直到秋亦觉得无聊，说：“换一个吧，不要再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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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玩什么？”虞观对娱乐的认知很匮乏。
秋亦脑子里倒是存着不少类型的游戏，不过他撑着脸，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有意思的。
他叹息：“我还是想和你比剑。”
虞观说：“也可以。”
秋亦讶然抬眸看他，虞观将杯盏中未喝的茶水倒出，澄澈的清茶像是水晶流银一样停留在桌面，明明是液体，却久久不再流动。
用手指蘸取一点，虞观在桌上点了几下，一个握剑的小人从茶水中挣脱出来，扬剑对空气比划了两下。
细细看，小人五官眉眼一应俱全，赫然是一个缩小版的茶水虞观。
好可爱。
秋亦眼睛亮起，脸上浮现笑意，轻轻给小人鼓鼓掌，小人便挥着剑，给他展示了一场剑舞，剑法精湛绝伦，视觉观感极佳。
秋亦有样学样，指尖蘸水，也画了一个小人出来，灵力流动，新的小人一下被控制着蹦了出来。
他与虞观对坐，中间摆了一方木桌，两只茶水小人就在桌面上辗转腾挪、你来我往，随着操纵者的心意挥剑。
到后来添加了新的规则——主要是为了秋亦服务——要是秋亦胜了，那么他睡前虞观就得给他说书。虞观无奈应好。
睡前，秋亦会喝一杯冰露酒，他只在睡前喝，因为出窍境以下喝之必醉，而秋亦讨厌因为外力而昏沉。
他酒品很好，喝完冰露酒之后会很安静地看虞观给他念书，然后缓慢闭上眼睛，听着灵力的流淌、心脏的跳动、师尊平稳的声音，静静地入睡。
……
一个月后，一支小队的几人都已经差不多消化完了各自所得。
陈冷虹拿了法宝一时半会用不了，但是她手握四只元婴境傀儡，在任务中大杀四方、立下汗马功劳，成功夺得副副队的位置——几人在毫无沟通的前提下诡异地达成了“知秋（虞观）是副队长”的这个共识。
虽然他们的队长和副队长已经呆在一起安度晚年生活似的养病一个月了，但是两人血海中建立起来的地位不可动摇。
毛丸丸喝药才喝了一阵，表面看不出来变化，不过境界倒是突破到了金丹后期，身上气势更盛。
无中当时为了缘分取了像是连环小人画的感悟集，结果后来翻来覆去没看出来什么，怎么看上面都是乱画和胡言乱语，气得他想改名叫无语。
不过死磕一个月，和尚境界突破至金丹后期，某天灵光一闪，从小画之中悟出了一份地阶功法，现在已经开始琢磨了。
牧直知法宝升级，人也精神了，他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境界一破再破，从境界最低的那个直接翻身成了境界最高的，现在居然已经是半步元婴境界。
四人往宅院走去，实力涨了心思野了，虽然队长还是队长，但是大家琢磨着，觉得或许能打一打，看看谁才是战力最强的那个，天骄凑一块当然要比个胜负——
“轰隆隆——！”
天际有一道惊雷轰然落下，雷声响彻，雷光像刀锋一样劈开了黄沙城难得的阴天。
牧直知看了一眼，身处突破边缘，他能感受到这道雷霆的不同寻常：“有人在渡雷劫。”
“什么雷劫啊？”
渡劫种类规格能看出一个修士的实力和潜力，真正的天才在渡劫时也是独一档，像元婴雷劫，最高规格的就有九清道化雷劫……
牧直知：“是九清道化雷劫!”
第102章 九清道化雷劫
哪位天骄在此渡劫？
陈冷虹神识扫过院落, 毛丸丸打开通讯玉盘。
“……”
发现队长和副队偷摸跑路渡劫去的四人瞬间脸麻了。
——哪位天骄在此渡劫？
——哦，原来竟是他们不久前还在养病的队长啊！-
一刻钟前。
黄沙城千里开外, 劫云密布，秋亦位于半空之中，脚下踩着昭时剑，银光在空中一线划过，带着他瞬息远去。
从镇狱回来，一支小队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与长进，相比于其他队员所得, 秋亦的收获只多不少。
一月光阴, 他在屋中静养, 心神放松自在，病症好转, 到这两天算是痊愈了, 今日清晨踏出门槛的刹那，身上境界再也压制不住, 灵力剧烈地波动，迫切地就要突破元婴境界！
将要突破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城中人来人往，在没有提前布置的情况下绝非渡劫的好地点，秋亦只得飞快远离, 连给其余几位出任务中队员的消息都由虞观发出。
一路到荒无人烟之地, 在空中酝酿已久的雷劫猛然劈下第一道劫雷！
九清道化雷劫实则非常罕见, 不过由于代表的含义名头很响。旁人听到这个雷劫, 大多会想, 要是我也能成为以这种雷劫洗礼的天骄就好了，但其实死在这大名鼎鼎雷劫之下的修士并不少。
第一道雷如同流星焰火般爆开空气袭来, 一路电弧舞动，昭时剑迅速飞落地面，秋亦第一只脚落地的瞬间，爆裂的雷霆迎头劈下！
荒漠的风吹过，几团飞卷的枯草团在波及中化为灰烬，阴沉的天空被雷光照亮成清透的蓝色，沙漠又开始扬沙。
等到一切散去，转瞬的蓝色烟火熄灭，秋亦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棵挺拔的树。
湛蓝的法衣干净如一片湖水，脚下的沙砾被电火熔化成岩石，灰尘飞去，耳边漆黑发缕拂动，秋亦仰首望着还在酝酿下一击的阴沉穹宇。
——毫发无损！
体内灵力涌动，秋亦所有修行功法能发挥出来的威力都在攀升，身躯强度也在变化，《无相锻体法》将这具肉身打磨得像是一件坚不可摧的法器，又岂会畏惧这一道雷霆！
风吹动流沙，天空中道道雷蛇在云中滚动，雷光闪耀，恐怖的威力在其中蕴藏。
九清道化雷劫，九道劫雷，一道比一道更强，真正危险的还在后面。
秋亦伸出手，降落地面后便一直插在黄沙之中的昭时剑瞬间落入他的掌中。
剑修握住了他的剑，先前御剑飞行时不露山水的锋锐攻击性猝然蓬生。
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第二道雷霆就在这一瞬间落下！
如果说第一道雷霆是雷蛇，那么第二道雷霆便是雷龙，威力已经从金丹后期提升到了半步元婴。
但是秋亦早在金丹中期便敢剑挑元婴，现在距离突破不过一线之隔，这一道雷霆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昭时剑斩过，甚至未有动用功法，大道至简的一道基础剑招，银辉挥出，狰狞巨大的雷霆甚至还未落到地面上便被直接斩为两段！
第三道，登堂境界剑道使出。
第四道，动用玄阶下品的《飞絮剑法》。
第五道，玄阶中品《寒雪剑法》应对之。
第六道，动心剑。
过往种种积攒出的深厚底蕴在，秋亦信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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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连破前六道劫雷。
此时，已经赶来的队友们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站在一方沙丘之上遥望观摩。
无中咽了咽口水，再次刷新了对队长的认知：“你们还要去比划比划吗？”
轻轻松松把原本也嚷嚷要比划的自己摘了出去。
牧直知说：“没志气，就算被打得满头包也要做过一场看看差距！”
无中：“……”
你这不是已经默认打不过了吗！
没办法，这都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这就是客观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承认彼此现在确实有差距。
毛丸丸战意灼灼：“没关系，未来还尚未定下，就算现在打不过，未来也未必不能战胜。”
说完，她又和一边的陈冷虹一同紧张地看向天空。
虽然前六道雷霆过得轻松，可剩下的三道劫雷可是三道难关！
天空中原本莹白中透着一点青蓝的劫雷此刻已经尽数变为湛蓝，不知是否是巧合，正好与秋亦法衣一模一样，那道深邃湛蓝的雷霆在黑云中翻动，不时探出一段，隐隐透露的威力已经达到元婴中期修士一击！
雷霆在眼瞳中跃动，劲风也被卷动，秋亦的发带在面对第六道劫雷时被打飞，漆黑柔软的长发此刻无拘无束地飞舞。
他还是金丹后期、顶多算是半步元婴的境界，这道劫雷绝不会那般轻松过去。
不过不知为何，秋亦忽然想起筑基时接姚家老祖三招之事。
姚家老祖第一招用了金丹境的力量，第二招便用了元婴境力量，还要特意控制着才能给他留下一口气，若是没有控制、秋亦也没有及时动用深蓝鳞片，元婴境威力攻击之下，他必死无疑。
到现在一晃已经近一年过去，这么短的时间里，秋亦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还背上了一份悬赏令一道索命的恶咒，修为却也迎来了迸发期，进步速度堪称一日千里。
现在面对元婴境的攻击，他再也不会被像当初那般被碾压。
这也正是修炼的意义之一。
一步步向更高处去，超越过往的一切。
蓝色的雷霆像是穹空眼眶中蓄着的一道泪水。
“来吧。”秋亦举剑，对那道泪水轻声道。
仿佛是响应他的呼唤，劫雷轰然而至，它在天空之中像是泪水，落下来却仿佛无尽的怒火，雷火风昭昭，秋亦的身影几乎凝成了那么一小点。
毛丸丸等人下意识屛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紧张至极，都为秋亦担心。
一旁，虞观静静地注视，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手散漫地负在背后，手指抵住掌心，抓着不知何时被风吹到此处的黑色发带。
丝绸上暗光流转，即便在劫雷中也没有被毁坏。
轰隆的巨大轰鸣声又一次响彻，黄沙颤动，湛蓝狂暴的劫雷与一片寒霜相碰！
炙热雷霆冲刷，寒霜却如同最坚硬的盾牌般不动如山，没有一道闪电能突破，劫雷如同水一样瞬间铺满了地面，刚刚风吹动铺满的几丈地面再度被灼烧成一片坚硬岩石。
人力与天地之力僵持一瞬。
秋亦眼瞳也被染得湛蓝，像是有幽蓝的火焰在其中跳动，他缓缓握紧剑柄。
雷霆顺着剑灼烧身躯，所经之处焦黑破损，又在瞬息被赤红火焰烧过愈合，反反复复地毁灭新生，气血翻涌。
秋亦脸色苍白，雷霆之前，他咽下血腥气，心剑光芒附上，昭时剑猛然斩过。
剑道境界、心剑与寒雪剑法三重加持，霜雪在高温下如同藤蔓般生长蔓延，似乎有刹那连雷霆也冻结了，剑光冰凉，湛蓝的劫雷破碎流淌，如同流水瀑布般被斩断，爆开的蓝色像是像是一片沙漠中的海！
第七道劫雷已破！
围观的几人此刻才敢呼吸，陈冷虹激动道：“好！”
第八道劫雷威力比第七道提高了一些，大概到了元婴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程度，秋亦同样以寒雪剑法度过。
“如果按照这样的规律下去，第九道劫雷应该也能勉强过去！”毛丸丸道。
牧直知忧愁地望向远处：“怕就怕最后一道劫雷难过啊……”
怕什么来什么，第九道雷霆在天空闪动，深蓝美丽，像是一匹蓝布，但这么一道雷霆出现时，却比前面任何一道劫雷都要骇人可怖——它足足有元婴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
无中祈福的敲击木鱼声乱了，他语无伦次道：“这也太离谱了！简直害人、是要知冬死啊！”
境界之间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他们队长只是在渡劫，现在可还没破元婴，本就是在越境对劫雷攻击，居然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这就是九清道化雷劫吗？
就在几人捏了一把汗之时，第九道劫雷真正的目标持剑而立，秋亦眼睛弯起，还是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酒窝陷下，愈战愈烈的战意几乎将他整个人点燃。
空气被灼烧，电弧噼里啪啦地闪烁，轰隆一声，深蓝劫雷霍然劈下！
阴云被冲散清荡，轻飘飘变为灰纱，巨大的雷霆破开前路一切，若是仰头直视，简直像是一朵花蕊深蓝、花瓣灰黑的花。
这朵花在秋亦眼中与心中绽开。
手中昭时剑剑姿变动，心剑早已覆上，之前保留下来的灵力此刻毫无保留地全部涌入其中。
他要渡过这场雷劫，晋升元婴！
没有任何可供思考的间隙，清洗人间的劫雷与一道要将它劈散的剑光对上！
不、不是剑，那也是雷，轰隆一声唤醒一切的春雷！
半个月前，总结实战的经验感悟，经过讨论与思考，在虞观的帮助下，秋亦的《飞絮剑法·修改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他确立了这个品阶逐渐变得混沌的剑法的未来大方向：新生、复苏、勃勃的生命力。
虞观道：“它虽然脱胎于飞絮剑法，但现在已经超越、包含了飞絮剑法，该给它起一个正式的新名字了。”
他循循善诱：“你要叫它什么？”
秋亦想了想，笑着对虞观说：“惊蛰，《惊蛰剑法》。”
惊蛰时分，万物始动的时刻，他的第一部剑法。
此时此刻，锋利的剑气如白练萦绕在充满生机的金色惊蛰春雷之上，正对面、硬碰硬地刺啦撕裂了声势烜赫的深蓝劫雷！
深蓝的雷光像水花一样溅开，日光滤过薄薄的云，柔和地将一切照得朦朦胧胧。
秋亦被一束光照到，他灵力彻底枯竭，身上还有伤，但身心轻快地不行，隐约似乎能听见身上桎梏打破的声音。
境界已破，丹田在扩张，丹田内的金丹也在逐渐变大，蒙蒙散出白光，表面裂开一道又一道裂缝，咔嚓咔嚓，像是小鸟破壳，一个小小的元婴破金丹而出。
元婴通体乳白，虽是婴儿般蜷缩着，但身形五官却是秋亦真实样貌的等比缩小版本。
秋亦目光闪动，元婴也刹那睁开眼睛，这个视角很是新奇，元婴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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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丹田飞入此时剧变扩张的识海。
笼罩在这里的光芒还是冰冷又惨白，那片湖泊又大了许多，湖边堆积的雪让他欢喜，看了一会儿，脆弱的元婴沉入温凉湖水之中。
他身体蜷缩起，脸贴近大腿，双手环抱自己，团成球球，像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
就要闭上眼睛时，一把精巧的小剑凑过来。
这是师尊给的功法呢，是师尊给的礼物。元婴小人想了想，把它牢牢抱住，贴得紧紧的，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湖岸边的雪簌簌滚落下一点，落入湖泊之中。
……
一回归正常的视野，就见到几道身影欢呼雀跃地跑过来。
虞观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到身边，他站在略前一点点地方，伸臂挡在秋亦前面，不准其他人冲动靠近。
“他现在没力气，万一摔倒怎么办？”他冷静地给出理由。
“……”
好吧，元婴境修士当然也脆弱站不稳也怕摔！
其他人恭喜道贺的时候，虞观收起他匆忙之间用几块中品灵石布下的隐匿阵法——虽然本职是剑修，但是据秋亦观察，他师尊在阵法一道上有一定造诣，以前说不定兼修过阵法一道。
这个隐匿阵法布得很及时，而且只有他许可的几人可以看见，所以也不用担心引来别人的注意。
路上，虞观扶着秋亦往回走。
秋亦低声说：“你没有教我那个阵法。”
虞观说：“回去就教你。”
“好。”秋亦露出笑容。
走了片刻，他又转过头戳戳师尊，戳戳戳戳，眼睛闪着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虞观好像没懂。
秋亦又戳戳，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得，涨得通红，难得有些吞吞吐吐，可还是要说：“你、……”
虞观停下来，两人面对面，秋亦抿着唇，委屈耷拉眉眼，漆黑眼睛深处又隐隐有点狐疑。
虞观露出微笑，双手伸过去，从脖颈处向上一路拢起秋亦散落的头发，一手抓好，另一只手轻轻一抽，解开暂时系在手腕的黑色发带。
他给秋亦重新束起马尾，即便没有梳子，也绝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物归原主。
虞观摸摸弟子的头。
秋亦眼睛亮了，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很厉害。”虞观说-
花费两年时间，赚积分赚到吐血的一支小队终于晋升黄金级小队。
这日，六张薄如蝉翼的白玉邀请函被一齐送至一座宅院中，地城拍卖会即将开启。
而黄沙城某处舒适难得的阴凉里。
“你孙女是不是这次冲击又失败了？她寿元快尽了吧，你打算怎么办？要办丧事记得来找我，给你熟人价。”
“不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我会有办法的，你帮我找一个人。”
“规矩你也清楚，说说样貌特点。”
“年轻人，应该是剑修，有纯黑的剑鞘，和一把剑柄漆黑、剑身雪白的剑。”
“……大海捞针也不是你这么个捞法，黄沙城可没有出入登记。”
“没关系，你只要努力找符合的人选就行，剩下的我会排除的。”
过了会，老者又补充道：“哦对了，他现在应该是金丹境界……”
他本欲想一口肯定，可是想起不能以寻常心态度之妖孽，于是又说：“也可能是元婴。”
“有这个就好办多了。我会很快整理好符合条件的人给你。”
老人交出押金，走出这片阴影，他佩戴的腰牌晃动，光斑掠过，上面刻着“影楼 甲六”。
第103章 地城拍卖会(一)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一支小队纸面实力上的主要变化只有虞观紧随秋亦无声无息破境元婴，以及毛丸丸境界再一次提升, 突破到了半步元婴，然后与牧直知一起卡在了那里。
不过落到现实中，众人精气神都有变化，比起两年前要强太多。
秋亦将邀请函一一分发给众人。
毛丸丸把用银纹刻着自己名字的邀请函贴在心口，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他们入场太迟，为了积分这两年时间几乎一直在外面奔波，能拿到地城拍卖会的邀请函还有一点运气成分。
无中安慰说：“万宝阁做事总是喜欢留一分余地给人好印象, 就算我们最后没遇到那个高积分任务, 负责地城拍卖会事项的人员也会因为我们的表现给我们送邀请函的。”
“拍卖会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陈冷虹点点头，又勾唇欣赏邀请函, “不过靠我们自己拿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牧直知扒拉一会儿自己的几个乾坤袋, 对自己的队友们道：“你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吗？到时候不要匆忙收拾。”
原本闲聊的三人瞬间息了声。
秋亦将邀请函收好：“是要提前收拾好。如果你们没什么要紧事情的话，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地城。”
“好——”
没有异议, 凳脚划过地面，大家站起来, 很快各回各屋收拾行李去了，厅堂只剩下了坐于椅上的秋亦和虞观。
秋亦捧起桌上的茶盏，适宜的温热透过瓷杯传到手心：“两年过去, 他们关系变好了。”
“嗯, ”虞观对关系好不好的问题很不上心, 当他来到人群中时, 那种格格不入冷漠观看的看客气质就更为明显了, 不过，“你也是。”
你和他们的关系也变好了。
“就像那时候认识宗舞一样……”秋亦说, “所以他们和宗舞现在应该都能算我的‘朋友’？”
他真的是在认真地思考询问这个问题，就像是与对虞观询问修炼时遇到的疑问一般。
对于朋友话题，虞观没什么经验，他的人生太过独行，现在只有一位在他心中地位越来越沉重的朋友。
不过他到底比他年轻的朋友年长，就算同样在感情领域是初学者，虞观也能比秋亦更快想通。
面对秋亦的问题，他肯首：“是。”
秋亦想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再说，低头饮了一口茶。
将杯盏放下后，他忽而神色微动，手按上通讯玉盘。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刚刚谈到的宗舞发来了消息。
晋升元婴后，秋亦将手上那些因为效果用不上所以搁置的青级灵香一并售卖给了宗舞，此后他们之间再无交流，宗舞如今主动联络倒是有些反常了。
再一看，内容也有些出乎意料。
[宗舞：两天后地城拍卖会，你需要邀请函吗？我有一些多余的，可以送你。]
地城拍卖会采取实名制，邀请函到每个人手上都是写好了身份姓名的状态，想要取得空白的邀请函需要一定背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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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瞒天过海窃取身份入城的情况也不少，只要不调到脸上，万宝阁不会管这些，它只管你在不在拍卖会上闹事。
也不知道宗舞到底是有背景或手段取得了空白邀请函，还是直接干起了偷梁换柱的灰色地带贩卖交易。
宗舞这时又发来一条：[空白的。]
“……”
哇哦。
秋亦回：[谢谢，不用了，我有。]
想到宗舞似乎不知为何有点惧怕虞观，秋亦又补充：[我们两个都有。]
另一边，宗舞看到了回复，莫名觉得第二句话有点废话嫌疑。
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两人一体似的黏糊劲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
秋亦回完消息，思考接下来是要去练剑还是去打坐。
一边的虞观看了他片刻，忽地出声道：“你清点好东西了吗？”
秋亦困惑地看他。
他是有一些东西想要出手，不过虞观应该早知道他就打理好了才对。
“可是我觉得你还有东西没有清点处理好，”虞观道，“晚上和我谈谈吧。”
“谈什么？”
秋亦与虞观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轻微的无奈，他莫名紧张，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弹一下脑门了。
但是虞观没有靠近。
他只看着秋亦，道：“谈谈你的情绪问题。”-
其实只是一点小小的情绪而已，要不是另一人是日夜相伴的虞观，这点感受根本不可能被捕捉到。
天色暗沉，还是那方用于游戏的木桌，还是对坐，可是两人的身份此时更换成了师尊和弟子。
弟子被师尊看得有点坐立难安。
虞观一说秋亦就知道自己师尊要谈什么了。
是他的焦虑问题。
两年时间境界未动，秋亦生了一点焦虑。
——两年几乎等同于他从筑基到元婴所花费的时间了！
一切都循序渐进，但越是在修行路上走远、接触更多的人和事，就越能感觉到高境界的遥远。
秋亦心有牵挂与难言的忧虑，于是忍不住焦虑着时间，甚至想：无名山上的那两年修行是不是太荒废时间了？炼气境不该用两年时间……
这算是他第一次因为卡境界而苦恼，没想到居然会因此被师尊抓来谈话。
温暖的烛光照亮黑暗，柔和的橘黄色很有温馨感，秋亦却神情紧绷，有些紧张地看着虞观，好像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跳起来逃跑一样。
没有让他紧张太久，咚咚咚，虞观敲敲桌子，平静问道：“为什么心急？”
压迫感像是冰凉沉重的水，缓缓漫过整个身躯，将呼吸也扼住。
秋亦低垂眉眼，就是不看虞观，努力研究桌面的纹路，慢吞吞地一五一十说出所有，一说完就把嘴闭得紧紧的，如同一只闭壳的蚌。
好像他在欺负他似的。
虞观觉得可爱，眼中划过浅淡笑意，表情不变，声音平淡地再问：“寻常修士升至元婴需要多久？”
秋亦回答说：“天赋好些的一两百年，天赋差些的四百年左右。”
更好的和更差的、还有无数的被境界卡住或根本没有机会被元婴境卡住的就不必提了。
虞观又问：“寻常元婴修士境界提升一阶需要多久？”
“……两三百年。”
破境元婴增寿千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就算是能进一步向上爬的人多数都得消耗掉大半寿元。
那你还在忧愁什么？
虞观意识到什么，他沉默下来，而秋亦也保持静默，室内只余呼吸声和蜡焰燃烧、烛泪滚落的轻微声响。
过了很久，等到秋亦缓缓抬起头，虞观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