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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宁忽然想起六百年前她养过的那盆草。
“你真的不怕我是？”
“我是谁？你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出现在慕宁复苏的地方……”
“我甚至在幻境里还在魔域之地……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也许魔域六大修者还认识我……”
慕宁一字一句地说，完全不给渚苏余地。
“你真的要为我，去忤逆养育你多年的师尊，忤逆你的宗门？”
渚苏被问的无言，高高的峰顶，积雪常年不化，可是偶尔也会有些温热的风吹来，如今这温热的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雪片落在额间。
慕宁冷笑一声，“大师兄，有些事，你看的不透，可以让开了，我该去了。”
渚苏有些呆愣，任凭慕宁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只留下一抹清香。
诛魔台的位置在最高处，慕宁到的时候，云水宗所有的人都在，浩浩荡荡的徘了几个山头，站在一旁的黄玲玲似乎格外得意，抬着高高的下巴看着慕宁，眼神的意思无非就是，“你该死了，妖女。”
慕宁目光落在那边面露得逞笑容的黄玲玲，露出浅笑。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笑容，可是黄玲玲却觉得遍体生寒，那般威慑的感觉绝不低于宗主。
女子落落大方，眉宇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魔修的感觉，慕宁的身量不算高，穿着一身浅色的弟子服，风一吹，略有些单薄的身子看上去就像是许久没有过好的照顾一般。
慕宁长得很漂亮，是少见的一眼惊艳的类型，又是出了名的花瓶炉鼎体质，这诛魔台一跳，少不了什么缺的东西，以前是因为她和渚苏关系匪浅，现在她要跳诛魔台了，那所谓和她关系匪浅的大师兄却不知去了何处。
有些人便蠢蠢欲动起来。
慕宁一步步地朝着诛魔台方向走，她能感觉到那些人觊*觎的目光，玉灵率先忍不住的唾骂道：“真恶心。”
智虫扭了扭身子，躺在识海里，无奈地说：“主人，咱们非要跳这东西嘛？虽然君上法力无边……”
慕宁也不知道跳下去会怎么样，但她决定的事，无论是刀山火海都会去闯闯，传闻诛魔台下是修真世界的边界。
若是中途折了什么，大抵也只是会落入凡境。
“你们一族向来以聪明绝顶闻名，吃了我这么多的力量，却还是参不透么？”慕宁识海的声音平淡而又凉薄，与百年之前高高在上的魔尊殊无二致。
智虫眨巴着大眼睛，努力运转力量，想要在传承记忆中找出些什么来，但是找了半天依旧理不着头绪。
这诛魔台是世间出了名的鉴定魔修的神器，从上仙界时代一直流传至今，虽然灵界的力量早已不如当年，但这神器却还存在着，就代表，它的力量是无法衡量的强大。
尊上如今被封印着，那封印之强大也是前所未有的，莫非……
当真是君上才能干出来的事。
智虫有些明悟的点了点胖脑袋，然后缓缓蠕动自己的身子，在玉灵的空间里幻化成人形。
等过一会儿必然得识海震荡然后……
慕宁跳得很坦然，一如所有那些心甘情愿的人，素色的身影一跃而下，伴随着的是天色一变，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变得乌云密布，这是诛魔台察觉到魔修之人的征兆。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谨慎起来，就连高高在上的洛乔也皱了皱眉。
这场闹剧，原本就是为了安大家的心，如果渚苏他真的很喜欢慕潇潇，他这个做师父的自然不会加以阻止，可若这慕潇潇是魔修就断然不行了。
想来除了当初的那番说辞之外，这小女娃的来历几乎成谜。
洛乔作为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宗主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诛魔台历来都是和宗主互相感应……
“快看那边！”前来观看的弟子中有人忍不住惊呼，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一道蓝色的光忽然闪过，直冲诛魔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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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乔捏紧了掌心，他这素来乖巧听话都弟子今天是疯了么？
自从下了台子，慕宁几乎感觉不到自身的灵力流转，但是那封印却依然存在着，颇有种跟着你一起死的感觉。
“娘亲，您的力量好像没有变化……”玉灵在空间里忍不住说道，不仅没有变化，魔根也没有丝毫的折损。
仿佛这修真界几千年来斩魔无数的诛魔台只是个摆设。
罢了，算是白跳了，慕宁有些无奈的想着，可下一瞬，眼前极速坠落的身体好似暂停了一般。
渚苏蓝色的灵力温和的包裹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是不是疯了？”
慕宁见过这世间无数的风景，她见过所有的修士，感情的拉扯也好所谓的爱欲也罢，都只是一些没有必要，无需让她上心的东西，几千年来，能让她生气的，寥寥无几。
但是此刻，她却是忍不住语气重了点。
渚苏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只是这么回答了一句：“我是你的道侣。这些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你不怕我真的是魔修，你不怕……”慕宁想要让他退却，可是抱住自己身体的双手抓的更紧了。
“你不是……”说完，渚苏定了定，用无比笃定地语气说：“纵然你有秘密，可我认识的潇潇从来都是善良的。”
蓝色的灵力产生又散去，诛魔台里，灵力散的只会更快，哪怕他是天生灵体，待久了也会元气大伤。
慕宁沉默，目光盯着他，久久不散，她有些搞不懂这小灵宝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之前，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觉得，如果你非要这么做，我拦不住你，就只能陪你。”渚苏声音继续，自我解释一样的娓娓道来：“我在幻海潮里见过曾经的你。你不是魔修，或者至少不是一个十恶不赦偏要跳诛魔台的人。”
慕宁静静听着，半晌，笑了笑，依偎到了渚苏的怀里，“师兄，我饿了。”
本来氤氲要有雷劫铺天而下的天，在短短几个呼吸来回，就慢慢地放晴了。
没有魔气也没有魔修，一切都很宁静。
洛乔看着那台子，缓缓道：“让他们两个上来见我。”
第55章 是非对错
从诛魔台上下来的时候，渚苏显然体力不支。
站的不稳还靠着慕宁扶了一把。
“你不是魔修？不可能……”黄玲玲瞪大着眼睛表情全然是不可置信，于她来说，慕潇潇是不是魔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过经此一事，渚苏对她心怀芥蒂，但被下了咒的人固然是不会说谎的，他们只会本能的靠近魔源。
这就坐实了慕潇潇是个魔修。
如果慕潇潇不是魔修，纵然她是宗门的娇娇小姐般的存在也少不了被人用异色的目光看待。
想到这里，黄玲玲有些羞愤的握紧了拳头，还想据理力争地解释一下，结果忽的被刚刚还在虚弱的渚苏推了一把。
想来渚苏作为宗门亲传，就算不是偏偏君子，也是个受得教养的名门典范，如今却动了手，语气几乎无情：“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回去。”
纵然是再有心思，黄玲玲第一次看到渚苏这般动怒，想要据理力争的心也就此作罢，只是她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大师兄，你以前是疼我的，现在不疼我，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连我爹都说你入了魔……”
渚苏打断她：“若我满心满眼的对象换成了你，你爹会不会说我走火入魔？”
黄玲玲哑口无言。
慕宁看着这样的戏码觉得有些好笑，这小灵宝果然足够通透，小小年纪也会如此擅长的把握人心和人欲。
她跳诛魔台是顺应人意，但是人意一旦被得到验证，那么以后无论遇到再怎样的质疑，也很难撼动最初的想法。
只是想要借用这修真宝贝来解除封印倒是有些挫败。
而走上来不久那传话弟子便匆匆赶来。
“师兄……”传话弟子眼光有些不忍，转而又将目光落在慕宁身上，大抵是得到了验证，便也说了句：“师妹。”
渚苏脸色苍白，“何事？”
“宗主让你们去大殿见他，应该是有事要吩咐……”
说完这话，传话弟子眼神幽微，又道：“我第一次见到宗主生气，师兄你这次，的确，做的太过了。”
跳诛魔台就是拿自己做赌注，就算是天生灵体，也少不了点伤。
万一有什么灵根折损……
渚苏垂下眼眸，道：“我知道，我会向宗主请罪的。”
慕宁却不由得心下冷笑，既然知道跳诛魔台会让弟子受伤，却还是让他带着伤去面见，这师父做的也很一般。
然而不等她细想，一道柔和的光忽然笼罩过来。
除了小灵宝那种毫无所求的淡蓝色的治愈光晕，慕宁第二次遇到这种纯白的治愈光晕，但这道光晕显然比小灵宝的更加功力深厚些。
“子安。”
轻声细语，女子的语气有些不解，“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渚苏紧绷的手似乎放松了一些，慕宁的眼神微闪，并不言语。
翩然而至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纱裙，和慕宁这种硬装纯的感觉不一样，她好似天生就适合这种，五官昳丽，皮肤白皙，那双眸子就像是沾了春水。
好看，的确漂亮，慕宁给这个女人下了定义，不仅好看，灵力也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且在小灵宝之上。
“洛姑娘。”渚苏说这话时显得语气疏离又克制。
那姑娘抿了抿唇，心想是之前凤凰山的事出现了意见分歧才会如此。
洛衡波对着旁边的慕宁垂了垂眼，是在示礼，而后便道：“你的灵气现在不稳，需要调理，让我来吧。”
若是放在之前，渚苏必然是答应的，两个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宗门，却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平日里自己的疗伤要么是使用灵泉要么就是洛衡波来调理，她的灵力偏于水，有温和万物的力量。
哪怕是天生灵体也会受伤，洛衡波的力量恰好是那治愈的药方。
可是现在，渚苏顿了顿，看着依偎着自己的姑娘，笃定道：“不用了。”
“诛魔台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样强撑就是在损害你的灵根，你若是信她，她若真的不是魔修，你该在上面等她回来。”洛衡波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楚，这是正常人会做的的事，就算是道侣也有互相猜疑的时候，渚苏却拿自己的命和一个相处不久的女人去赌。
“师兄！我敬你一句师兄，但你这次真的做的过了。”说罢，洛衡波便上前径直飞进了大殿，临走时却不忘给慕宁一个眼神。
好似一切，她都是罪魁祸首。
“师兄，是我对不起你。”慕宁假装抽抽泣泣，一脸无措的依偎在渚苏身上，“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变成这样。”
“潇潇……”渚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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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笑了，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像是溢出了光彩，“你是在报复我么？”
一些话加上一些气氛，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容不下第三个人，慕宁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故作生气道：“我不管，师兄是我的。”
渚苏想笑，可是，那被抓住的手，变得温热了不少，一股暖流像是涌进了心里，没有像之前那般粗暴，而原本各自隐藏扣在身边的铃铛得到了感召，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叮叮～”
渚苏明白了什么，慕潇潇在给自己疗伤。
铃铛只有在双方心灵相通的时候才会响，也就意味着，刚刚那一刻，她们是一样的想法。
慕潇潇偶尔任性却十分懂他。
隔着所有人，慕宁思想对话道：“师兄，你可知道，天生灵体其实有另一半。”
“什么另一半？”
这种新奇的说法，渚苏倒是第一次听到。
“只要你的力量足够来源不断，就可以修复天生灵体的伤口。”慕宁轻笑，旋即意识覆盖上了那被划伤源源冒出灵力的地方，转瞬即逝，伤口愈合。
“而我，力量来源足够，我的体内有渡劫的力量，虽然平时用不到，但是避开一些些的东西我还是可以做到的。”慕宁淡然一笑，旋即将手抽离。
渚苏识海动荡了一下，脸色却红润了不少，刚刚源源不断散开的灵气渐渐又恢复到体内。
甚至因为刚刚这番损伤，身体灵力通畅了一些。
“潇潇。”渚苏忽然很想将眼前的姑娘拥入怀里，可是他没有，半晌，他才道：“我刚刚很担心，担心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慕宁没有打算在继续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道：“宗主不是叫我们么，若是去的太迟，他老人家怕是又要说我带坏弟子了。”
渚苏欲言又止，但眼前的人明显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便只能点了点头，带着她上了大殿。
云水宗偌大，大到每一个山峰都需要用灵力来跨越，一般修为比较外行的，连内门的峰顶都够不上，更别提大殿原本就坐落在云水宗最高的几座山峰里。
这时的大殿聚集的人似乎更多了一些，刚刚遇到的洛衡波亦在此列，她目光有些幽远地看着慕宁，似乎要从她的身上找出些什么来。
慕宁故意忽视掉她的目光，和渚苏并肩走上这大殿。
洛乔面色并不算好，高修者往往可以藏其气息，敛其情绪，但这一次慕宁却简单地看出了他有些动怒的心思。
要说这百年之后，洛乔算是仙界一方的统领人也不为过，如今却为这弟子百般头疼，究其原因，则是因为自己这位来历不明，但是满身仙气让人无法察觉的女子。
倘若让在场的人知道，她就是慕宁，会有什么表情，一定会很有意思。
慕宁眼底轻笑，然后随着渚苏简单行礼。
“你跪下！”
大殿上，男人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强压在渚苏的身上。
慕宁微微眯眼，这老东西莫不是真的急了？
渚苏强撑住这股灵力，脸色却忍不住泛白，任由这灵力将他的骨头压的咯吱作响。
“宗主，弟子有错。”
洛乔冷笑，“你有何错？不过是跳了那诛魔台。”
渚苏想要跪，被慕宁一把拉住。
像个花瓶一样的女人此刻语气冷淡：“宗主何必逼他，事情皆因我而起。”
洛乔双眼微眯，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冽了几分。
“宗主，我想您应该清楚您徒弟的秉性，他不是一个不顾后果的人。此前污蔑我是魔修的黄姑娘，为何不叫她来做个解释？”慕宁没有被洛乔的威压给束缚，而是将话题轻而易举地转向了黄玲玲。
此刻黄玲玲的爹正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老人胡子花白，也忍不住喷了一口：“你究竟是如何隐瞒地了诛魔台？！纵然你满身的仙气，可那凤凰山岂不是因你而开？”
“就因为这个？”慕宁忍不住笑道：“凤凰山上，究竟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慕宁活了，在那凤凰山上重创了七大宗门以及在场的所有弟子，破了大阵……而各位却没有反手之力。”
老爷子被逼的脸色通红，修养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你这妖女分明……”
“够了。”洛乔打断老爷子的话，继续说：“子安，你的心性为师不是不知，但你是宗门的未来，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赌上宗门的未来。”
第56章 故人
话到此处，就已经是绝路。
“宗主！”渚苏还要说些什么，被洛乔生冷地打断：“不用这么叫我，你的心性还是不够成熟，这次的凡间历练就让衡波陪你一起去，你们两是一起长大是的玩伴，衡波的性子为师信得过。”
大殿上顿时气氛凝重。
这一次的诛魔台已经坐实了慕宁和渚苏的关系，洛乔分明是有意这么做。
洛衡波翩翩然地行礼领命。
显然她对这次的行动的分派了然于心。
凡间历练是云水宗十年一次的试炼，修真界和凡界有约定在先，入凡界必须约束自己七成的灵力，避免造成扰乱，只有在遇到强敌时才能解封灵力，但这也需要多重机制解封。
这就意味，要把自己的性命和后背交给对方，凡界历练都是提升心性和发现机遇的机会，但机遇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所以大部分的宗门弟子只把它当成一次提升心性的机会。
对于渚苏这种修炼方面根本没有难处的人来说，是必要的。
然而，这次的历练时间被提前了。
洛乔说完了渚苏的事便把目光落在了另一边神色不知如何的慕宁身上。
这次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半晌，这位修真界目前的第一人，只留下一句话。
那是对慕宁说的。
“事毕，你来一趟云顶。”
云顶是掌门的住处，说是隐私之地也不为过。几百年来，除了渚苏这个亲传弟子去过之外，再无其他人去过，就连副宗主亦或者是宗门长老也未踏足过。
慕宁微微眯眼，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谁也没有放过谁。
这点连洛乔都心生疑虑，他的修为已经至臻化境，神识之间的碰撞不可能让一个区区元婴修为的人不感到胆寒和战栗。
然而只一瞬，那种宛如被毒蛇盯着的目光消失，原本柔弱的姑娘此刻面上似乎有泪，她有些绝望地看着渚苏。
慕宁现在的实力被封，自然不能和洛乔正面较量，但是被威胁了，还是被自己的小辈威胁了，作为曾经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自然会有不爽，但她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
很快的，她只需要两个人的关系再差一点……
“师兄……我……”神识之海里，银色的铃铛当当作响，慕宁抿了抿唇。
“铃铛，我们的铃铛可以保护你，师父的为人我知道，他不会做什么的。”
慕宁长得很漂亮，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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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的炉鼎体质，那次之后又有多少觊觎，哪怕是洛乔，对这种送上门来的修炼法宝也会心动吗？
渚苏忽然有些不理解自己的师父，毕竟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么理智，给予自己方向。
“若是有事，就用铃铛唤我。我一直在。”渚苏给了她定心丸。
慕宁垂下眼眸，伸手在渚苏指尖上绕了绕，最后握紧他的手，“嗯。”
洛乔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好糊弄，慕宁相信对方对她的身份出现了怀疑也不会觉得他对自己这所谓的炉鼎体质有所觊觎。
等到大殿上的人散去差不多，独留下慕宁和洛乔两个人时，那本来高高在上的宗主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刚好那位置是云顶。
慕宁落地时，落在了云顶的蒲垫上。
洛乔颇有种耍她玩的意思，慕宁垂眸，并不作态，表现得像个柔弱花瓶。
“你还在装什么？我那弟子被你迷的为你跳了诛魔台……”洛乔说这话时语气加重，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却又在下一刻转变了情绪：“凤凰山上的动静是你搞得？”
慕宁淡淡：“弟子不明白。”
“慕宁不过刚刚苏醒，她怎的知道凤凰山上有什么……”洛乔语毕，一道凌厉的灵气直接扼住了慕宁的咽喉，将她从蒲垫上生生提起。
“想来那玩意儿是你故意创造出来的？”洛乔言语里有其他的意思。
“弟子……咳咳……不明白……”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诛魔台下发生了什么，原本浓郁的魔气忽然消失，还是因为我那傻徒弟为你护住了？”
“弟子……咳咳，不知……”
灵力几时充溢，勒得慕宁快要喘不过气来，神识里的玉灵和小智虫都忍不住想要冲出来，一个区区后来的能力者这怎么敢在君上面前叫嚣。
掐到了极致，慕宁只笑，不是那种怨毒的，而是非常平静的笑容，她知道洛乔即便是为了维护师徒情谊也不会杀了她，如今做出这幅样子只是为了逼她做些什么出来。
洛乔大概看她真的要死了，灵力也松了下来。
“咳咳咳……师父当年曾说，洛小弟子有修炼天赋，却心性不佳……”慕宁缓了口气，说道。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散仙的辈分在洛乔之上，当年那个盛极一时的上仙界时代恍若就在眼前，恍若已经过去很久，洛乔是上仙界最后一位灵修。
“你的师父倒是也没教好你如何尊师重道，如今你已入了宗门，便在本座的管束之下。”洛乔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颇为冰冷地讽刺了一句。
慕宁笑了笑，然后道：“宗主，弟子知道，您不赞成弟子和师兄的事，但有些事情，不如让师兄自己选择。”
洛乔凝神，偌大的云顶，只有一片绵延的寝殿。这里比落雪峰还要苦寒。
云顶之上，寒气更甚，慕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
这些小动作落在洛乔眼里，都变成了有些冰冷的凝视。
慕宁知道自己这些小把戏瞒不过他，便也有些无趣的放下了手。那双本就冻得葱白的手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你师父……他还活着？”
慕宁垂眸，若说当年那个来挑战她的散仙，的确死了，还是被自己用无数箭矢穿心而死。
尸体被扔进血池里被血蝙蝠分食，怕是整个天地都找不到了。
“死了……”慕宁若有所思地说：“师父的天赋很好，性子也很好，只是他不该高估自己，去挑战慕宁。”
“他去挑战过慕宁？”洛乔有些意外，云顶落雪融化在手边，寂静无声。
这也算当年秘辛了。
毕竟慕宁已经被封印了很久，若说挑战战死，那起码得身形消散六百年了。
“你想为你师父报仇？”洛乔反问。
“其实很像个笑话，慕宁没有杀了他，而是留了一条命叫我收尸，我见到他的时候，很震惊，他是散仙，论修为我没有见过比他还厉害的，但是他却奄奄一息。”慕宁表情有些苦涩，娓娓道来的不像是故事而是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
“你元婴的修为原本不用拜入门下，散仙的弟子应当是不喜欢被束缚的。”洛乔的意思有些明显。
“弟子明白。”慕宁点了点头，继续道：“先前是弟子骗了宗主。”
认错的态度十分端正。
怕是拿到这千年以前，慕宁都没有这么端正态度的认过错。
洛乔对她虽有疑虑，但几经试探没有任何的不对，倒像是他自己有所多虑了。
“你觉得……慕宁为人如何？”
坐在蒲垫上的姑娘噗嗤一笑，似乎忘记了刚刚发生地一切。
“宗主何必问弟子，弟子尝试过杀她，可惜……”慕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你的心境确在子安之上……比起本宗来，也不逊色半分。”洛乔神色平静，能在一个大宗前说出肆无忌惮的话来，不止心境，历练也比云水宗的任何一位弟子要高。
也难得自己只知道修炼的弟子会喜欢上这位姑娘。
修为，历练，灵识，心境，将来也许她的天赋都不会在渚苏之下。
“这次的凡间历练，本宗不会让你跟着去，子安他……”提到这位得意门徒，洛乔语气总要柔软些：“需要自己成长。”
“弟子只是觉得，宗主若是觉得弟子会影响了师兄，便不必再提这事。”慕宁一语中的，赤裸裸地将洛乔今日之意彻底展现。
他带她上来，一来是想测试自己是否有僭越之心，二来是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魔修，三来便是希望自己能够不要阻了渚苏未来的路。
渚苏有天赋，也有故事，这故事可能要在她的记忆里寻找很久。
只是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太久，她忘了，也想不起来。
“弟子明白。”
洛乔眼底终于露出些许笑意，被素白的袍子遮挡住的手上灵力环绕，眨眼便送了慕宁一个暖裘：“你若是怕冷，下次上来，便可以穿着它。”
慕宁…
什么鬼？还要上来？
“就明天吧？我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你。”
慕宁…？？
是大殿不好说话还是传音不够优秀？非要来着云顶？
“弟子明白。”
慕宁还是点了点头，她没有拒绝，虽然云顶寒气无比，灵力也是充沛的，和待在小灵宝身边差别不大。
“尊上，我总觉得，那狗登西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智虫慢吞吞地说道，“虽然我不了解灵修，但是好像从开始，他就没打算要杀您。”
慕宁冷笑，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裘衣，她不是看不出来，洛乔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但具体在看什么人，实在是过于耐人寻味。
而云顶之上，那几乎无人在意的孤寂身影逐渐隐于雪色之中。
“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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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第57章 变化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那个顶级炉鼎体质的花瓶进了尊上的云顶！”
“什么？她不是和大师兄关系匪浅么？怎么会进了尊上的云顶？”
“谁知道呢……她下来的时候还裹着尊上的披裘，指不定人家有本事两个都想要呢。”
“啧啧啧……”
早些时候上的云顶，不消一会儿消息便传到了整个云水宗，上至宗门的长老副宗主，下至扫地的院仆都在议论。
半截山峰上一直长盛不衰的任务大堂旁的「客栖」更是对这个问题进入了本质上的探讨。
“要我说……那女弟子本事也不小，入宗门地时候修为就是元婴，虽然是个炉鼎体质，但是能将炉鼎体质修至元婴境界的，往前数几个千年都没有这样的。”说话的黄衣女十分自信，甚至话尾还转了折，凝重道：“也许大师兄喜欢那女子，宗主没准也看上了呢？”
“你少说这些废话，宗主大人何等修为天赋，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不干不净与人纠缠不清的花瓶？”男子十分鄙夷。
跟着一众人附和，大概是没有人站她的观点，黄衣女子便自觉无趣，转身进了任务大堂。
洛衡波浅笑，她静静地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渚苏，替他倒了一壶茶，“这是师尊给我的雪梅茶，据说有温和灵力，固本疗伤的效果。”
女子声音清淡恬雅，与有些喧闹的四周不甚合群。
“这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么？”渚苏声音颇有些冷淡，那双本就冷冽清雅的眸子似乎更冷了些。
洛衡波倒是没在意这些，她无视了渚苏的神情，浅笑：“师兄，当初我与你意见相悖，闹了些不愉快的事，今日便当他没有发生过。我们问心说一说，你以前可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渚苏垂下眼眸，洛衡波是他的朋友，应当是少有的朋友，她能看见别人的内心，凭此，大抵是师父让她来当说客了。
“凤凰山，你也冲动了。”
洛衡波脸色一僵，旋即道：“也许那件事我的确冲动了，但是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天赋卓绝的姑娘，出现在慕宁的苏醒地更加不稳妥？”
说到底还是怀疑了她的身份，渚苏也曾怀疑过，但是那场幻境比周围的一切更加真实，她若是慕宁，大抵可以弃自己而去，也不必救他，她一次次的相救，那慕宁可能会做出来么？
“同样，你这次将我约到这里来也是莽撞了。”渚苏声音冷淡，雪梅茶的热气尚未飘完，渚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洛衡波的对面，这是合体期之后可以运用自如的能力。
渚苏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合体中期。
卓绝的修炼天赋，那个女人竟能短时间将他的力量提升至此么？
洛衡波手里的杯子出现了一丝裂痕，还是大意了，整个修真界，她看上的人不多，渚苏算一个，还有一个……现在还不行。
反正这次凡间之旅，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
——
慕宁坐在渚苏的小院子里，这还他曾经默许的，同样是峰上居住着，渚苏的院子总要比自己大些。
“主人，爹爹好像来了。”玉灵有些雀跃地说。
慕宁有些懒散，勉强抬了抬眸子，就看到院子的门前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渚苏。
凭心而论，渚苏确实长得好看，虽然奶了点，但已经胜过她这些年见过的不少人，这样持剑站在院子门前，倒有些清冷隽意的公子找到了归宿的感觉。
慕宁对他笑了笑，举了杯子，朗声：“欢迎回家。”
渚苏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他很想知道在云顶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慕潇潇这般，那些发作忽然就起不来了。
“你还好吗？”
指的是那些言论，慕宁眼神微闪，这怎么能算不好呢？
打消了老狐狸的疑虑，顺道自己还摆了他一道。
“我很好，倒是你，师兄，出去了一趟，怎么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慕宁恬然一笑。
“不，没什么。”渚苏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他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了。
慕宁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边，将原本洛乔送的暖裘搭在他地身上，“你放心，我不是那因为一句话两句话而动摇的人。”
更何况，她以前是尊上，那些每天诅咒她死的言论一天一变，她自己都懒得管。
渚苏眼底的深意逐渐消散，是他的心性还是太过稚嫩了，“嗯，我信你。”
慕宁并不想多作解释，她没有和人解释的习惯，简单地安慰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师兄，你这次被派去人界历练，和你的青梅竹马擦出什么火花来，我可是会很嫉妒的。”
渚苏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将那披裘取下放到一旁，“你不希望我知道你的想法么？”
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一遇到什么问题，慕宁大多数以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搪塞过去，很少和渚苏交流过她真正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想？”后者没有因为他的察觉而不高兴，只是神色十分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该走到那一步了。
“这次是因为黄玲玲任性，陷害你于此，但我认识的潇潇从来不会为了这样而委屈自己。”
慕宁赫然笑了笑，是的，她不会委屈自己，那个诓人证明的东西也要她愿意，渚苏很聪明，虽然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执念，但也许在跳了那一刻就明白，她是故意的。
“师兄觉得，我为什么要跳？”
“你是想要给她们看。”渚苏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魔修，就算是，那也是连诛魔台都检测不出来的深不可测的魔修。”
说对了一半的意图，慕宁浅笑，“那师兄真的不担心我是魔修……”
话音未落，慕宁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发不出来，任是用尽了力气也说不出话来。
禁言咒？
好家伙，这小灵宝居然敢骑上自己的头了。
慕宁第一次被人禁言，表示无法理解并且想要揍他一顿以表怨气。
可是试了许多法子，都没有办法解掉，想她一个已经化神修为的魔尊，自诩见过千百种法术咒术，居然连一个小小的禁言都解不了……
“不要任性。”渚苏轻声抚慰，然后道：“这禁言咒是我自己创的。*半柱香后会自行解开。”
慕宁差点被气笑了，神识传话道：“师兄当真是冷情冷性，居然连自己的道侣都舍得下禁言咒……”
渚苏屏蔽了神识。
慕宁：……
“你听我说，这次的诛魔台就算有我护住你，身体还是会有损伤，灵泉的界牌我开着，潇潇可以随时去，另外，这次的凡界之旅，我必须和你一起去。”渚苏说这话时，眸底的金色快要呼之欲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让慕宁感到不适。
然而很快渚苏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罢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铃铛在，可以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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