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节(2 / 2)
咔擦~
在相抵的漆黑色拳锋之下,健壮的胸膛中央那颗代表着无暇精神的蔚蓝色晶石发出微弱的鸣泣,泛着白色光芒的裂纹浮现在正中央。
随后裂纹攀爬着蔓延向这颗由纯粹精神元素聚合而成的贤者之石全体,在每一道裂缝之中,虹彩色的光粒子向着外界溢出,转瞬间就消散在空气中。
“咳……”
狰狞的钢铁嵌合形口器张开,一口浓郁的高温血雾从开阖的缝隙中喷出,染红了脚下漆黑色的砖石和胸前濒临破碎的贤者之石。
命中Daguba胸前的拳头垂下,材木座一手捂着胸前四溢元素粒子的贤者之石,脚下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的距离,然后缓缓跪坐下来。
嗡……
腰间蔚蓝色的亚玛达姆灵石绽放的光辉慢慢变得黯淡下来,在那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嗡鸣声里,漆黑色的威武铠甲从这具身体上逐一褪去,暴露出内里已经被鲜血完全浸染的衣衫,漆黑色的衣裳表面在所处环境的超低温下马上就凝结起了一层薄透的冰晶,泛着似血钻的艳丽猩红色彩。
皮肤上流淌的鲜血都缓缓凝结,斑驳的血液凝固着不再流动,却像是一片片的红玫瑰点缀在伤口上, 就连那张白净的脸庞上都点缀着这样一朵朵的血花,看起来极致的慑人而美丽,就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可他并不是艺术品,而是人类,因为只有艺术品才会将物质上的“残缺”这一要素作为美感进行考量,而生命的残缺代表的永远都是接近死亡的枯竭。
“……”
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一点点凝结着,材木座的双眼被垂落的发丝遮挡住,他捂住胸口,跪坐的双腿颤抖着,努力想要再站直身体。
但这一举动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结,紧握伸出的拳头无声垂落在身侧,他的身影向前缓缓倾倒。
对于时间的观感这一刻在思维认知中被无限拉长,这个男人倒下的模样就像是一帧帧拼合而成的底片,凌乱的白色长发在空中划出暗蓝的弯曲轨迹线,嘴角边刺目的鲜血也拉长出无法遗忘的红流,淋漓得像黑白水墨画中那无比突兀的一撇。
啪嗒。
他静静地倒下了,倒在了敌人之前,沾满凝结血液后无法合拢的手掌垂放在脸旁,整个过程看起来甚至只能够说是接近于无聊的平平无奇,放在影视片中都属于没有配乐的一节。
直到倒下的时候,材木座手掌握成的拳头依旧没有松开,代表着他依然处于战斗的准备姿态,或许心中也从未放弃过继续战斗。
没有哭天动地的哀鸣,也没有不可置信的怒吼,材木座义辉就这样倒下了,凛冽刺骨的雪花飘落在他一头沾满污渍的白发上,为这份寂寥残破的景象铺上一点洁白的色调。
这个世界向来缺少了谁都能够运转,但对于目睹这个男人倒下一幕的所有人而言,此刻眼中的世界仿佛彻底崩塌破碎,那无声的寂静在耳中却仿佛世界的基座发出震鸣,摇摇欲坠着即将倒下。
“!”
好不容易重新爬进塔内,正在高塔内部努力向着顶层攀爬的高坂京介猛然停下自己刚要迈出的脚步。
他的右手捂住左胸口的心脏位置,感受着刚才心脏搏动停顿的感觉残留,瞳孔轻轻地震颤着。
“不会吧……”
……
“……”
漆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那个倒下后逐渐被落雪掩埋的白色身影,比企谷八幡无言无语,只是默默地阖上自己的眼睛,不再去看着这一幕。
……结束了,他在心底漠然地说道。
但也仅此而已,即使目睹着自己生命中或许唯一可以说是朋友的人倒下,比企谷八幡那颗死寂的心灵在这一刻也没有丝毫触动,像是没有任何一道波澜起伏的死海。
因为类似的场面他实在见过太多了,已经多到根本无法计数的地步,甚至有很多都是由自己一手铸就而出,而人又是一种以适应性为主的动物,“习惯”对于人类来说只是一种单纯的类生理机制,而不是精神境界的成长。
所以就算不想习惯,也早就习惯了,自身的灵魂更是早就已经麻木得失去了对于死亡和痛苦的认知,如今即使外界发生的人和事再如何惨烈与绝望,也无法动摇比企谷八幡的内心和意志半点。
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你所创造的故事。
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比企谷毫无留恋地转过身去,迈步走向自己仍旧昏迷未醒的妹妹那里。
“……?”
可刚刚迈出不过数步,比企谷身形就陡然半跪下来,伸出右手紧紧捂住左胸膛。
感受着胸膛下方心脏所传来的那股疼痛,他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深处无光可照亮的那份黑暗却好像停滞了瞬间。
这股感觉是如此的陌生,却又有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这股源源不绝的疼痛如同有一个人在心灵的最深处哭泣着,和现在他拥有的情感完全分隔开来。
比企谷想起来了,现在这具身体既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
这具身体属于另一个叫做“比企谷八幡”的人,是已经被自己遗忘在记忆的最深处,也被时间所埋葬的最初那个自己。
所以有些自己已经失去许久的事物,现在的他却仍旧拥有,包括这份疼痛。
“真是久违的感觉。”
捂住胸膛上的手掌缓缓放下,比企谷低着头,目光在黑色的发丝遮掩中若隐若现,眼瞳中有时是深邃不见底的无边黑暗,有时又是满溢心胸的痛苦,如同两个不同的灵魂在眼神中交替着闪现。
“我几乎都忘了……最开始的比企谷八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残破天花板所露出的漆黑天空,注视着那半张和雪同色的脸庞,轻声说道。
“因为即将失去身边的『真物』,所以因此而害怕和恐惧,甚至是哭出来吗?这种情感真是久违的让我感到——”
“厌恶。”
……
“怎、怎么会……”
仍旧卡在窗户边的藤原千花仰着头,眼神呆滞地喃喃道,她拿在右手上挥舞的折扇也缓缓垂下,最后从松脱的手掌中向着楼下坠落。
在身后抱住她腰肢的四宫辉夜则表情不忍地闭上双眼,而旁边的白银御行则低着头,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头,青筋在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得苍白的手背上跳动,但最后还是随着无力松开的拳头而平复下来。
“……啧!糟透了!”
往常闹腾的F班此时寂静如坟场,坂本雄二看着监控上倒下的那个身影,牙齿狠狠咬紧了含在嘴边的大拇指。
“我就知道,现实永远比特摄剧垃圾!不止实力等级没有半点合理的规划和限制,而且敌我双方这战斗力差距简直比用脚做完后还跳票的PVP游戏更加离谱……去他大爷的第零号!我第一次见到居然有比那个老妖婆还恶心的家伙存在!”
“……(已经完了)。”
土屋康太垂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摆弄着自己向来不离手的那台摄像机,目光暗沉失落。
“怎么会这样……”
他一旁捂着半张红肿脸庞的吉井明久也同样呆然地看着眼前虚拟屏幕上显示的战斗结果,目光空洞无神。
“材木座先生,他……”
“……输了吗???”
发白的嘴唇颤抖着,颤抖的瞳孔倒映着那个逐渐被雪淹没的瘦削身影,富樫勇太不可置信地往后倒退着,松脱的绑带从额头坠落在地板上,然后被脚后跟踩住。
“不会的,材木座先生是英雄,他是不可能输的——他是不会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