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2 / 2)
青镞所知晓的事情确实不少,却不像凯文那般明白,镜流与罗刹两人之所以会自首的原因,其实也仅仅只是为了借此机会接触到仙舟联盟更多的高层,从而达成某种未知的目的。
但是,所谓叙旧也真的就仅仅只是在叙旧吗?
“多谢。”
在向着对方道出了一句简短的道谢之后,凯文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独留下这位尚且发懵的策士长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这位还真是...有够厉害的啊。”
若是青镞所给出的情报无误,就说明此刻知晓真相的几人正巧全都聚集在了鳞渊境当中,凯文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稍微探知一下呢?
即便难免会觉得这样很麻烦,可毕竟都答应要管这孩子了,又哪能对这种明显藏着什么秘密的事情视而不见呢?
只不过...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忘记处理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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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与此同时的鳞渊境外,景元正默默地站在边角处,望着那被无形伟力所分开的海洋。
为了方便瓦尔特对建木当中的星核进行封印与处理,所以这些天来通往鳞渊境的道路也就一直都没有关闭。可即便一直以来都维持着这堪称绝妙的景色,蕴含在鳞渊境当中的龙力却也未曾见到有半分消减。
也许对于持明族来说,鳞渊境也同样是一种由『不朽』所遗留下来的神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与建木一般无二。
即便那位『不朽』的龙早已在宇宙当中彻底销声匿迹,可星神便是星神,哪怕早已逝去,祂的境界却也绝非凡人所能企及。
“将军大人这是在哀叹凡人的渺小吗?”
哪怕景元什么都没说,站在他身旁被束缚着手腕的罗刹却好似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同着这位审讯自己的将军所开导道:“其实不论星神也好,凡人也罢,都总会有自己无法达成的遗憾或目标。起码在这一点上,我们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可是完全一致的。”
“若非如此的话,那些神明又干嘛非要在我们对着我们这些蝼蚁人前显圣,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存在呢?”
就好似,他与那位『巡猎』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祂想让『丰饶』所陨落...而他也一样。
而面对这番宽慰,景元却是叹了那么一口气:“可以了,你没必要让我时时刻刻都记起你有多么的危险...我可完全没有迟钝到会忘记这一点。”
“将军大人误会了,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你交个朋友,完全没有其它什么意思。”罗刹举起自己被束缚着的手,赶忙摆了摆手掌。
“很抱歉,但我可没有那样的意思。”景元微微撇过脑袋,深深望了一眼这位危险至极的家伙。
随后下一秒,两人便同时转过身来望向了后方——只见得镜流领着丹恒与彦卿两人一步步走了过了,那模样可完全不像是罗刹这样的囚徒,说她是从联盟哪里来的大领导可能都有人会信。
“将这个男人先带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无关。”走到两人身前的镜流双手抱起胸来,好似完全不认识罗刹一般撇了他一眼,便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景元的身上。
“彦卿。”
面对这指示一般的话语,景元却完全并非多说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自家小徒弟,对方便心领回神地走上前来带走罗刹,转身离开了此地。
在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之后,镜流才望了一眼不知何时便站在了不远处的刃,放下手掌一边逐步走到了三人的正中央,一边讲述道:“这样一来,人便到齐了。没想到阔别数百年后,『云上五骁』还能再度聚首。”
“如果我所记不差,七百年前,我们五人便是在这儿立下承诺,无论间关迢迢,都要相聚在此共饮一杯。”
“不过,这次倒还多了位见证者嘛...也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可以尝试来我的聚会看一眼
仅仅只是向后望了那么一眼,镜流便清晰地认知到了凯文所在的位置。而也不等她再多说些什么,实际上才刚刚抵达附近的凯文便很是自然地从边角处走出,与场中的四人保持了一段十分微妙的距离。
场中的四人望到这位来者之后,就连那位来自星核猎手的刃也并未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很快便重新将注丏意力放在了互相,似乎是尽皆默认了这位旁观者。
哪怕双目已然被遮蔽,镜流却依然是转过身来面向了那由碑像所指的鳞渊境,怅然开口道:“可惜鳞渊空悬,世事蓬转。我们五人有的在世重生,有的求死不能,有的人沦为罪囚,而有的人...却再也没法赴约了。彼此间的情谊也早已荡然无存。”
“很快我将负枷受审,此去一别,也许是永别。所以我才要在离开之前发出邀请,邀请各位在这初聚之地道别。”
总有人会说,世事无常,谁也不能断定这个世界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原本情同手足的兄弟会反目成仇,也许原本相互仇视的两人会出于某段共同的经历而和解......这一切的一切,毕竟都是由人来书写的。
可这些道理仅仅只适用于活着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不管相隔多远自然都算不得上是困难,毕竟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然而很明显,此去最后的一别,镜流完全就没有再活着回来的打算了。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
这是刃在不断追寻丹恒过程中不断讲述着的话,也是他曾对景元说出的话......可那时的他们想来并不明白,这话其实是镜流一剑又一剑,以苦痛所铭刻在刃身躯上的事情。
毕竟对于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魂魄的他来说,肉体上的疼痛便是最好的、用来铭记事物的方式。
“祸首饮月,一意孤行,擅行化龙妙法起死回生,变化形骸,酿成大祸,有辱战士哀荣。”
“从凶应星,狂悖骄慢,染指丰饶神使血肉,助饮月妄为,终至堕为不死孽物。”
每说上一句,镜流便会看向那人,他们默默扼首,无从反驳。一直到最后,她才抬起脑袋望向天空,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而罪人镜流,身犯魔阴,弑杀同胞,背弃盟谊。”
“现在,该是我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作为一名已然深陷魔阴的仙舟人,镜流在此时本该情绪崩落,难能自以......可现实却是她平静地很,平静地望向了自己曾经的两位同胞。
“丹恒,你永远也无法逃离饮月,因为他是你的起点,他所犯的罪业将长伴你的前路,如影随形,直至入灭。”
“『刃』...是个好名字。在没有尽头的余生里,你只能在杀与被杀间徘徊,求索自己的埋骨之地。若非如此,你便无法消解『应星』的悔恨。”
她并不是一个宣告审判的裁决者,倒更像是位坠于命运的囚徒。因为接受这场审判的最后一人,便是她自己。
“最后是我,我将面临联盟判令,背负永罚。而在此之后...还有更为惨重的『代价』在等待着我。”
“唯有如此,那些当被铭记的痛苦...才不会逝去。”
“『云上五骁』,该是彼此告别的时候了。”
原本站在刃与丹恒中央的镜流一步步向前从者景元的身边走过,一直走到最后的边缘望向了那天空当中虚假的‘太阳’。
在镜流越过自己身侧的那一刻,景元有尝试过想要张开嘴巴说些什么,可看着遮蔽双眸毫不犹豫从自己身旁跨过的对方,他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好像数百年前那次一样。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初的他并没有在那场灾难中置身事外,是不是就能够将当初的结局变得更好一些。最起码......逝者已逝,他却也有可能让生者能够得到更好的结局。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他也终究不再是曾经的云上五骁、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景元,而是仙舟罗浮的将军。
“没有酒,只有苦涩,这样的聚会真是令人一言难尽啊。”在一切都结束之后,镜流侧身面对着身旁的凯文,如此感叹道。
即便有着布绸作为遮蔽,但镜流毕竟并非是真的盲人,凯文有理由相信天空中的光芒同样会有影子映照在了她的眼睛当中——只是这样的光芒,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