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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万向轮
“谁?”
揉着酸胀的小腿,夏星晓侧头看她。
“中视财经的制片人。”
“哦。”
“这是我朋友。”他边答边套上了衬衫,“吃完了吗,我送你?”
夏星晓指指门口的粉色保时捷,初宁宁降下车窗向两人招手。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她笑吟吟地回,很享受他此刻的慌乱,“温馨提醒你一下,喝酒不能开车。”
然后毫不留恋地走了。
她并不介意一个人光着膀子、抽烟、喝酒,只是觉得如果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那个干净清爽、礼貌谦和、温文尔雅的人又是谁。
她有预感,谢南州不会再联系她了。
一到家夏星晓就被天旋地转的困意打败了,再醒来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
手机早就没电,果断地插上充电线。
身上都是烤肉味,整个人很不舒爽,她趿着拖鞋进了浴室。
“谢谢他。”
“你们先到休息室稍等一下。”何煜轻声提醒。
她悄悄移开视线。
整个办公区很安静,只有打电话和叮叮铛铛打字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终于散会。
老余谨记总监的嘱托,他放下茶点,给了夏星晓一记眼色。
几人今天来虽然是跟公关部对接,但是MUSE真正的掌权人可是时砚池,他们总得露个照面博好感,栏目组的几人纷纷起身。
这间隙,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打开,时砚池从里面步出,带着一众人鱼贯而过,路过他们时,稍稍停了下脚步。
何煜上前汇报,“L省卫视今天来MUSE参观拍摄。”
时砚池点点头,觑了他们一眼,表情是说不出的冷淡。
直到人影消失,夏星晓挺直的背脊才微微放松,手心有淡淡的潮意。
“中视的薪水比我们高吗?”夏星晓撑着腮问。
老余回她一记白眼,带着摄像师去补拍空镜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
“小夏,你脚流血了。”女编导小声惊呼。
“你今天的工作都干完了?”她的脚痛得厉害,已经没办法着地。
“连明天的都搞定了。”
“那行,我带平底鞋了,能麻烦你去我房间帮我取一下吗?”
女编导没有任何拖沓地去了。
夏星晓跑到沙发上,还是无济于事,手机再次开机,屏幕上立刻跳出无数个提示音。
舆论的焦点已经转移,八百年不上微博的时砚池顶着MUSE总裁的实名认证发了条帖子。
当年分手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梦到过他,无数次在教室里看看书就落泪,无数次在网上搜索他的现状。
随着他微博的注销,她只能从他大学校园网的角落里找他的痕迹,如今这个账号又活过来了。
转发的内容是MUSE的超级工厂产能升级到三十五万辆,转发语只有两个字:有幸。
什么有幸?
文不对题!
然而,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两个词,再次掀起网络狂欢,@她、留言她、内涵她的帖子无数,在消息将机身震到发烫的时候,她卸载了微博。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天光大亮,手边是那本翻烂了的《了凡四训》,脑袋里不断盘旋那句“命由我做,福自己求。”
过往片段不断闪现,好的坏的,每一种都是凌迟。
好在,天终于亮了。
六点刚过,她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鼓捣了半天,眼睛还是有些肿。
去台里录节目的路上,电话又开始持续不断地震,她打着方向盘撂一眼屏幕,单手带上蓝牙耳机。
质问声劈头盖脸就来,“你昨天怎么不接电话?”
隐约听到耳机里汪女士游刃有余地跟菜摊老板砍价,料想她对网络上的热搜并不知情。
夏星晓松了口气,“妈,什比克经济论坛,我们台要给央视切信号,还要跟所有台一起抢独家采访,饭都吃不上,哪有时间接电话?”
“真有那么忙?”
“要不你跟我一起上班看看?”
“我才不去”,拒绝里带着嫌弃,“你们那门禁太麻烦,层层刷卡的,一个破演播室门口还要搞个保安守着。”
夏星晓回忆起上次她妈妈被保安拦下的场景,不由得失笑,“这不得保证播出安全吗,万一直播的时候恐怖分子冲了进来……”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恐怖分子!”汪女士截断她的话,“我不打扰你工作了,顺便说一句,你舅妈给你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已经把你电话给人家,对方要是跟你联系,你就好好聊。”
夏星晓把车开进停车场,长长地吁了口气,“妈,以后这种事儿你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
“那你接电话呀?”音调拔了八度。
夏星晓大脑本就一片混沌,不想跟她在电话里掰扯了,只淡淡的应了声,汪女士利落挂电话,速度比她还快。
可能昨晚没睡,她的状态总是在游离,进化妆间的的时候,又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好像患有一种叫做平地摔跤综合症的病。
“啊……”
心口轻微的起伏,她闭上眼睛,情绪如云烟飞散。
记得跟时砚池刚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他本身自带的光环,还是看向她时眼里带着的爱意,都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他让她拥有了一段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连吵架都没有的恋爱体验。
那时她时常会有:“为什么就是她”、“凭什么就是她”的哲学疑问。
两人的恋爱就像一场美梦,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说想他,时砚池都会义无反顾地朝她奔赴。
后面她就不想了,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爱意,催眠自己,说不定自己的魅力和幸运也是实力本身。
后来两人分手,幸运之神抛弃了她,她很长时间都陷入自我怀疑。直到开始工作,慢慢还清了家里的债,她才有时间去思考,失去时砚池这件事。
以前,她以为一段好的感情靠的是烟花和月亮,靠跋山涉水的玫瑰,靠一千个不如意的时候,和一万字相拥哭泣,后面她才懂得,那些东西太浅薄了,山高路远,靠的是有人一直在等你同行。
“不用赔!”粱舒腹诽,封口费那么多,还差你那仨瓜俩枣。
她换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下次别喝那么多,你这人断片了容易忘事!”
离开的拖鞋又调转回来,夏星晓一脸警惕,“我不会是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了吧?”
粱舒被气笑了,“用六位数的密码,保护你那两位数的余额,我有必要费这个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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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吗?
……多此一举。
今天是周末,夏星晓需要回家赴鸿门宴,正好搬粱舒当救兵。
从城东到城北,两人先去昨天的温泉馆取了车,再风风火火地回了海角巷。
置物架上手机屏幕点亮,粱舒帮她打开,是谢南洲通过手机号码添加微信好友的消息。
直截了当地按拒绝键。
“第一次见面就有肢体接触,这人太轻佻了,我觉得不靠谱。”她语气愤愤的。
“呦,你这个女人可真善变”,夏星晓抿抿唇摇头,“昨天还对人家大加赞赏,今天就口诛笔伐了?”
“别说得像你不是女人一样。”粱舒说完就要袭胸,还一副色胚样儿,“真软……”
夏星晓反应很快地拐她,“安全驾驶!”
两人打打闹闹,很快到了地方。
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没有划固定停车位,她饶了一圈在隔壁栋找了一个位置。
“天涯街、海角巷,每次来都觉得你家的地点很浪漫。”
两人大学四年同学,粱舒来过夏家不少次。
后车厢盖“咣当”一声合上,夏星晓拎着水果锁车门,撂一眼路牌,“不是我家,这是租的房子。”
两人在楼道里和正要出门的夏江撞了个正着。
“爸,你去哪?”
“星星,小舒也来了?”夏江神色不太自然,尴尬地笑了笑,“你妈今天主要想讨伐你,我怕扫到台风尾。”
夏星晓没好气地睨他,“夏江同志,我们俩的革命友谊算是彻底决裂了。”
夏江下意识地后撤半步,“等我去麻将馆赢了钱,再用金钱修复友谊。”
两人的手指以皮肤相接的地方为圆心,开始星火燎原般蔓延。
短暂静默后跟着一声叹息,时砚池微微靠近,带来一阵由他自身氛围开辟出的令人心安的场域,环绕着她。
“夏星晓,我该拿你怎么办?”
黑暗中,他的嗓音像一根火柴,生生点亮了夏星晓连日来的阴霾。
第 22 章 无道德
夜风低沉,他洗澡后的清爽香气丝丝缕缕地传进鼻息。
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从什比克重逢就开始积累的情绪,都随着这一句开场白倾泻而出。
两人的手指仍然勾在一起,她的微凉、他的温热,夏星晓垂着的手指蜷了蜷,扯了扯他的掌心。
“夏星晓,我该拿你怎么办?”
星期一的早晨总是兵荒马乱,出电梯刚好九点,夏星晓踩着点进了会议室。
扮演了两天二十四孝女儿,总算暂时安抚住汪静女士,得以清净个几天。
入座后,她按照往常的习惯打开保温杯,把记事本翻到崭新的一页,再从手腕上摘下皮筋,将脑后的长发收成马尾。
总监付卫东老生常谈,分析AC尼尔森上周的数据,《财经快行线》的收视份额提升了八个点,栏目组心知肚明,这里面固然有什比克论坛的因素,更有两次热搜的助力。
例行选题会结束之后,付卫东扫一眼会议室,表情严肃,“下面讨论一下栏目冠名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海昱科技撤了冠名,在整个频道乃至台里,都带来极坏的影响。”
他睨了温潇潇一眼,稍稍停顿了下,所有人静静看着,“各位下半年的绩效奖金能不能全额发,是个未知数。”
会议室里的三魂六魄这才归位,压不住的议论开始蔓延,这可是影响钱袋子的大事儿。
夏星晓拧开保温杯,视线垂着,静静地喝了口水。
电视台虽然是政府喉舌,但是早就进行了半体质化改革,各频道自负盈亏,冠名费就是一档节目办下去的资本。
《财经快行线》的冠名费用高达七位数,一般是在节目招商会上,企业竞标拍得。如今是九月,对于企业来说,前一年的费用已经消耗,新一年的预算还没审批,不早不晚的时间节点,上哪去找接盘侠?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徐行慢条斯理地打破了局面,“第三季度还能剩几百万宣传费的企业不多,我们可以通过公关公司侧面了解一下,然后锁定几家重点去谈一下。”
他的话很有分量,付卫东靠着椅背点头。
主持人就是节目组的名片,好多企业家更卖主持人的面子,徐行在财经圈行走多年,人脉也很广。
角落里不知是谁插话,“其实Muse是最合适的,他们的新车生产线刚刚落地,正是需要大规模宣传的时候,之前公关部的费用一直锁着没动,可以重点去谈一下。”
周遭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夏星晓,那个热搜过后,提到Muse他们很难控制眼球的施力方向。
签字笔在指尖转着,夏星晓斜过脑袋,表情讳莫如深,“有什么问题吗?”
明晃晃的视线碰了壁,众人齐齐低眉抿嘴,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Muse交给我吧。”温潇潇的指尖敲着桌面。
她视线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和她对视。
像挑衅。
那晚她死皮赖脸上了时砚池的车,在大门口和夏星晓对话之后,来自女人第六感的提醒,那两人之间有事儿。
她唇角的笑意浮了一下,“毕竟我跟时总……”
“挺熟的。”
所有人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相互交换着暧昧的眼神。
而夏星晓累了,在时砚池这件事上,她连基本的胜负欲都没了。
“道德绑架?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绑架得了我。”
她视线缓缓落夏星晓身上,又很快眉头紧锁地被话筒里的人抽走注意力。
暴躁小辣椒的性格,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五颜六色的光在包厢内旋转,单独的小沙发上,温潇潇被人扣在那里,面前是一排琳琅满目的洋酒。
置于风暴眼中心的温潇潇很是狼狈,她眼睛红肿,妆也花了,偏偏包厢里其他人无动于衷。
扣住她的女孩反坐在椅子上,一幅鼻孔朝天的样子继续审问。
“不是说要道歉吗?拿出诚意来。”
“我都已经认错了”,温潇潇抖着声音语带哭腔,“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女孩双手撑椅子两侧,以一副看向孽障般的眼神看她,“我姐妹说了,这酒喝完了你就能走。”
文卓的电话终于从耳侧放下,她一身黑色细带紧身连衣裙,从高脚椅上下来,颈上银色chocker的蝴蝶流苏晃动,慢悠悠地踱过来。
“既往不咎这个词太虚伪,我不大度,我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审问的女孩起身挪位置,文卓拎起一瓶洋酒,给面前的杯子满上,推到文卓面前。
“我接受你的道歉,前提是你把桌上的酒都喝了。”
温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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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被盯得毛骨悚然,猛地往后缩了一下,“喝完这些会死人的。”
“那就是没有诚意。”
文卓折身,指着温潇潇问夏星晓,“你说她贱不贱?”
“贱!”夏星晓答得比她还有劲儿!
温潇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文卓笑了,起身拖开椅子,高跟鞋踩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睨她,“这样吧,我给你个Pln B,你拍段视频发个朋友圈,承认自己是个贱人,我就原谅你。”
“怎么样?”说完就举起手机对着她,调到了录像功能。
两人乖巧地同时摇头。
绝对不要招惹一个情绪不稳、随时随地都会原地爆炸的中年男人。
总监不再逗留,又急匆匆地进了内场找人。
夏星晓很想提醒他,今天全国的媒体都聚集在这,海昱科技的人是疯了才会到场,不过看总监火山爆发的态势,她又把话咽了下去。
感应门开开合合,脚步和喧嚣挤满大堂。
彼时,阳光透过大片玻璃穹顶照进来,空气中的灰尘分子在舞动,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周遭的人三三两两地看过去。
一个年轻男人逆着光,后面跟着七八个随行人员,大步流星而来。
西装搭在手臂上,白衬衫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他身子骨迟缓移动,在一众参会的中年人中,依稀可见顽劣不羁的少年气质。
心跳声渐渐盖过脚步声和交谈声,夏星晓的手渐渐攥紧衣摆,胸口上下起伏。
男人眉骨冷硬,黑眸冷淡微挑,正跟身后的人交代什么,回过头来的时候,无意识地一瞥,却扎扎实实地撞入她的眼里。
只一眼,如电影中的定格一般。
千山万水,时隔经年,这人竟然回来了!
两人的眼神穿过人群,穿过嘈杂的空气,就这么胶着出了一道虚实难辨的光与影。
她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可真正见到的那一刻,还是控制不住地大脑空白,身体僵麻。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心被凿出一片暗黑的沟渠,漏风般被灌入四面八方的凉。
“时总,请往这边走。”礼仪小姐红着脸轻声提醒。
时砚池懒淡地收回视线,没停下、没开口,没有为这猝不及防的重逢表达任何情绪,在一大堆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内场。
光影里,他拨开人群在走,周遭有喧嚣、有浮躁,偏偏没有半点波澜。
夏星晓眼底似清水里蘸开的一笔浓墨,晦涩暗淡。
“我靠,这个祖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初宁宁在发语音。
“你认识他?”夏星晓指缘压着掌心,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MUSE总裁时砚池?他跟我表哥是发小儿。”初宁宁身板都直了,顾不上跟她细聊,开始解锁手机发消息。
“时砚池回国怎么没人跟我说?”她手机撂嘴边,一条条语音急迫地发了出去。
很快听到“嗖嗖嗖”的回复,语音没外放,惊讶声溢出听筒,可见他回国的消息在他们的圈子也是新闻。
那时候,咬着的下唇才轻轻松开,夏星晓抱紧手里的话筒,提醒初宁宁,“该进场了。”
黑名单里每天拦截几百个不同的电话、几十条未读的短信、无数个不被同意的好友申请,她在逼自己走出这段内耗,也在逼他放弃自己。
她避开了一切能见面的可能,甚至搬离了宿舍,跟辅导员请了病假,断绝了一切跟共同认识人接触的机会,近乎偏执的离开了他。
猝不及防的见面还是来了,一场重要考试,她出教学楼的瞬间,时砚池穿了件黑色衬衫,仿佛融进夜色里。
时砚池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沉默,原本清隽慵懒的眉眼一片淡漠,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海城的冬天黑得很早,路上没有什么人了,冷空气里都是孤独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又酸又涩。
有辆车的近光灯直直地照过来,照到他身上,他背着光,距离她只有一米。
一刹那,满世界都是刺眼的白,夏星晓看不清其他,只能看见他。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烟雾袅袅漫在他周身。
对视了几分钟,他抓起她的手把她塞进副驾,她木讷地配合,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开到学校附近的酒店,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同处,在分开的三百四十七天之后。
时砚池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单膝缓缓着地,仰头看她,两个人一上一下,一个沉默一个卑微,他恳求道,“求你,别分手。”
“宝宝,给我点时间,你要的我都能给你。”略带疲惫的嗓音代表了他的力不从心,他使劲儿地扣紧她的后颈,像是为自己的承诺做注脚。
房间没开灯,那么黯淡,那么寂静。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跪在她脚边,夏星晓长久地凝视他。
真的好喜欢他,所以更怕这种远距离的内耗把爱熬到无力。
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她借着月光曲下膝盖,抚上他的脸,对上他泛红的眼尾。
身子都是抖的,终于气若游丝地答,“我放弃了!”
最后的记忆,是他不可置信的脸。
噩梦惊醒的夜,怎么努力都睡不着。
夏星晓跑到沙发上,还是无济于事,手机再次开机,屏幕上立刻跳出无数个提示音。
舆论的焦点已经转移,八百年不上微博的时砚池顶着MUSE总裁的实名认证发了条帖子。
凉凉声音再次从半米之外传来,眼神也扎扎实实地落她身上,“这就是你现在过的生活,夏星晓,那你倒是过得好点,被人欺负的这种场面,能不能别让我看到。”
她简直被气笑,“那你倒是少在我面前晃呀!”
“这不是挺能怼人的,刚才怎么哑巴了?”
夏星晓这一瞬间很想哭。
眼泪好奇怪啊,这两年她跑新闻拉赞助,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被冷落、被嘲讽,甚至发生肢体冲突受伤了,她都不会掉眼泪。
可现在,只是听着他说了几句话,她的委屈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时砚池,我们当初没有好好告别,现在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车厢昏暗,路灯的光一道一道地从他脸上滑过,他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中,时而明亮,时而昏暗。
他长长的睫毛下垂,遮住眼底漩涡,声音倦怠而低冷,“我看起来很缺朋友吗?”
晦涩的过去被他用云淡风轻的态度一笔带过。
夏星晓有一秒的走神,是啊,六年了,他离开那么久,早就有了新的交友圈,哪里需要跟前任做朋友。
兜兜转转,他们虽然还是他们,中间却隔了千山万水。
她垂下眼睑,心头微恙, “我明白了。”
车里的气压很低,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短兵相接后归于沉寂,何煜大气不敢喘,悄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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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电台。
毫无防备地,那首她不敢听的熟悉旋律响起。
忘了从哪一天
我醒来一睁眼
是对你无限地思念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好像知道你此刻在哪里
食人星星:【为什么?】
玩泥爸:【热搜】
食人星星:【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包】
气氛紧张,回复简洁,只有两种可能。
她爸要么在她妈的眼皮子底下,要么就是在打麻将的出牌间隙。
暴躁的声音从听筒里面冒出来,“你是当了总统还是做了女王,我和你爸想跟你吃顿饭还需要预约吗?”
夏星晓最怕她妈教育她的语气从苦口婆心变成讳莫如深,那就意味着,通话时间会持续在四十分钟以上。
她动作带风地从电梯走进停车场,拇指无意识地在通讯录上滑动,一串陌生号码和些许记忆灵光闪现。
“妈?”她突然打断汪女主的喋喋不休。
“干嘛?"
“我手机来电话了!”
“让他等着!”
她抽开车门上车,将包包甩进副驾,轻描淡写地提了一茬,“好像是舅妈介绍的相亲对象!”
“啪嗒”,汪女主挂断了电话。
依照她妈的性子……她轻巧地转了一下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提前的蜜月游玩得怎么样呀?”
“星星”,梁舒嗓音里带哭腔。
夏星晓表情产生细微变化,“你怎么了?”
那端陷入短暂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汪女士的监察电话适时跳出屏幕,又瞬间偃旗息鼓,她没理。
“陈晨呢?”夏星晓嗓音突然加重。
梁舒是海城一所二本院校辅导员,陈晨是她研究生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两人趁着暑假去日本玩。
所以,梁舒的反常跟陈晨脱不了关系。
长久的安静之后,梁舒抽了一口气,“星星,你能来机场接我吗?”
以毫不耽搁地速度开车去机场,夏星晓把自己MUSE的两厢车开出了跑车的架势。
玻璃穹顶的光落在脚边,窗外绿荫里喷泉摇曳,硕大壁钟指针一格一格地拨动。
脚踝传来的痛疼让夏星晓闷哼一声,整个脑子都懵掉。
几乎是在她摔倒的瞬间,时砚池就拉了她的手腕一把,劲臂撞上后腰,将人稳稳地带进怀里。
紊乱的神经在熟悉的气味里渐渐平复。
他的衣服很多,轻微洁癖,一直用着一模一样香调的洗衣凝珠。
可笑的是,她对这些味道依然记忆犹新,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很亲密的回忆,想起那晚他发烫的皮肤,想起提分手时他暴怒的表情。
站稳了,但是不敢抬头。
夏星晓手指握紧话筒,一瞬不瞬地盯着地面,这时才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
“没事吧,星晓姐?”初宁宁脸都吓白了,抚着她的手臂小声安慰。
“我没事。”她咬着牙回答。
腰上的力道很快消失,就连手臂离开时裹挟的风都是冷硬的。
头顶的男声倦懒又低沉,冷冷地在她耳边绕,“这位记者想采访,给她留张名片。”
原来他对待陌生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钝痛无比。
整个过程中,夏星晓始终没有抬头,可胸腔梗着的一口气始终压着。
回台里的路上,车里静悄悄的。
总监蹙着眉头闭目养神,初宁宁大气儿不敢喘,蠢蠢欲动地用余光传递信息。
夏星晓面无表情地浏览今天的微博,热搜榜单已经重新洗牌,什比克经济论坛霸占了今天热搜榜的前六。
时砚池回国亮相的第一天,就登顶了财经和娱乐两榜的榜首。
标题赫然写着:“MUSE总裁被人当场投怀送抱”,后面还有一个暗红色的“爆”字。
爆料人虽然没对投怀送抱者指名道姓,可相关词条很快白热化,夏星晓的身份分分钟被刨了出来。
发帖人起初对她职业素养还是认可的【是意外吧?夏星晓采访多那么多知名企业家,还不至于会生扑吧?】
反驳的帖子马上就放出大招,祭出时砚池上了《TALKER》封面照片,留言【这样的男人,生扑不过分吧?】
她折颈,看向声源。
带着近视镜的中年男子从会议室匆匆而来,朝她眼前走,是MUSE公关部的负责人张总。
她正了正心神,握住来人的伸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今天的拍摄工作可以用波涛汹涌、翻山越岭来具象化的形容,原因就是MUSE中心实在太大了。
到了中午,拍摄还没结束,张总给他们安排在MUSE中心的的员工餐厅用餐。
餐厅是自助性质,每天四荤六素,搭配的主食也特别丰富,营养健康。
老余跟张总开玩笑,就冲这份员工餐,他都想来多拍几天。
夏星晓中途去了洗手间,再回来时就跟他们分开排队了,前面的两个女孩子正在聊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其中一个不小心撞了她的盘子,女孩歉意地回头,说了句对不起,人就卡住了,嘴里还反射般地念了一句脏话。
夏星晓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就愣住了。
整个餐厅都沸腾了,因为……
时砚池破天荒地出现了。
他今天换了风格,一身斯文败类的打扮,简单的衬衫西裤愣是被他穿出了一股潮味儿。
从高中开始这人一直就是全校瞩目的焦点,一米八六的身高挺拔,一张帅脸过目难忘,整个人带感的不得了。
会在球场上恣意灌篮,也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带着颓靡看着夜空,插科打诨时玩笑荤素不忌,但对女性有着刻在骨子里的尊重。
如今褪去了少年气,再叠加了事业多金的BUFF,这个混蛋更招风了。
那是两人异地时,一起听着入睡的歌曲,可惜最后一次再遇时,他们分手了。
窗外无雨,心头早已盘旋出一片朦胧水汽,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在空气里流动,她老老实实地看向窗外,消了消要涌出的泪。
道路宽阔,空空荡荡,前路一望无尽。
当年分手的时候,她无数次的梦到过他,无数次在教室里看看书就落泪,无数次在网上搜索他的现状。
随着他微博的注销,她只能从他大学校园网的角落里找他的痕迹,如今这个账号又活过来了。
转发的内容是MUSE的超级工厂产能升级到三十五万辆,转发语只有两个字:有幸。
什么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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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不对题!
温潇潇怎么可能会配合,她胸口上下起伏,脸色差得像吃坏了东西。
那头的狂欢还在继续,男男女女兴奋地喝酒猜拳,只有头顶的彩灯时不时地兼顾到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夏星晓,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温潇潇磨着牙挤出几个字?
火瞬间烧到她身上,文卓轻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斯了一声,“你觉得她能救得了你?”
这个猪队友!
八风不动地带头鼓掌,她扬起唇角,“静候温姐的好消息。”
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才跟上。
出会议室的时候,一个记者嘴唇微动,“她胆子可真大,都傍上领导了,还敢明目张胆出去勾搭。”
“王台有家有业的,是不可能给她扶正的,总得找好下家。”
“时砚池不是才回国吗,这就搭上线了?”
时砚池眼皮浅浅抬起一层,唇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来。
“你笑什么?”夏星晓心里有火,开始无差别攻击。
“我笑了吗?”他优哉游哉地拉长了声音,边说边进酒店感应门,递身份证给前台,“一间套房。”
夏星晓越过他,将身份证叠在他的上面,眼风都没给他一个,“一人一间,谢谢。”
第 23 章 清一色
电梯停在十五层。
这栋酒店应该是按照五星级标准建的,所有的硬件条件都很完备。
夏星晓刷开了1509房间的门,时砚池跟着她出了电梯,刷开了隔壁1511房间。
凌晨的暴雨冲刷了灼夏的浮躁,一转眼又是艳阳毒辣。
夏星晓拿着话筒站在光里,白色职业套装清爽干练,海藻长发束成马尾,身板端正地对着摄像机开口。
“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整,什比克经济论坛还有半小时就要正式启幕!”
道旗扑簌作响,国际金融中心门口兵荒马乱,周遭忙碌的人进进出出。
一片喧闹中,折玉般的声音字字落耳,在驻足的观众耳廓开出一朵脆生生的小花。
“今天将有来自七十多个国家的政商界人士共聚海城,……,必将给全球经济未来发展带来新的指引!”
摄像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去拍其他素材了。
关掉无线麦克的电源,夏星晓顺手接过实习生初宁宁递来的手机。
初宁宁一脸崇拜地探身过来,“星晓姐,长得好看的人还这么会说话,你让我们普通人怎么活呀,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夏星晓睨了她一眼,“要不是我今早出门的时候照了镜子,就差点信了你的渣男语录。”
初宁宁挎上她的臂弯,“你怀疑我的真心?好恨自己不是拉拉,要不我一定追你!”
两人一路玩笑地进了大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节目组人齐了再一起进场。
来来往往的菁英人士对夏星晓的吸引不大,她解锁手机切到微博,食指在屏幕上缓缓地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