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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言不合的拽着舒浅的手腕往里拖,他真的好想把舒浅给弄死啊。
第 34 章 第 34 章
“沈和易,你要干嘛?”
终于意识到沈和易不对劲的舒浅在此刻发生,尖叫的挣扎着,连带着霹雳吧啦的雨水,渴望砸在他的心里。
不是说好的回家吗?怎么又进去了?舒浅的身体在和他做对抗,摇头道:“沈和易,我刚从里面出来,你是不是看错我发的信息了。”
看错?
他怎么可能看错?
即使此刻,他的手指和她的肌肤来了个亲密接触,沈和易的心脏也无法平复下来。看她这么恐惧的模样,不由自主就想到她和别人聊天时,那笑容满面的样子!
她能对别人笑,居然不对他笑?沈和易的心脏在此时此刻突突的跳,只觉得对舒浅过分好说话,让他在她的头顶上,耀武扬威了!
他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压一头。
“师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嗯?”
师姐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学妹识趣地吞下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换了一个话题:“那明天的唤醒还做吗?”
舒浅对科里后辈的态度一向很好,她耐心地说:“我会和住院总、主任再商量,如果有变动,住院总会通知你。”
学妹懂了,回去等通知。
“那……那我下班了?”在得到舒浅点头后,学妹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出了手术中心的门。
“在看什么呢?”谭月刚从外面会诊回来,问:“明天的唤醒病人情况怎么样?”
“易轻真好。”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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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没来由地感慨了一句。
谭月看看她的脸,打趣道:“舒浅,你说这话,就有点拉仇恨了哈。”瞧瞧人小浅这个皮肤状态,说是二十出头都不为过,只是比起初出茅庐的二十岁,舒浅的眼睛里有成长的痕迹,她站在那里,便让人知道她是可信任、可依赖的。
舒浅只是在刚才一瞬间想起自己的基地生活,她第一次做唤醒麻醉,只觉得兴奋、期待,提前做足了功课,只想着不给自己的导师丢脸。
那会舒浅还不懂唤醒麻醉所需要背负的责任之重,就像现在懵懵懂懂的学妹,她不会像舒浅这样忧心忡忡,因为她头上还有两位担责的麻醉医生,而她,只是个连证还没发到手的基地学生。
等到能够独立执业、独立担责的时候,舒浅才愈发明白生命是多么沉重的两个字。于是她的眉宇间染上和她的老师们一样的忧愁,笑容也慢慢少了。
“哎。”舒浅回过神来,淡淡说:“你们让基地的开始做唤醒,也太揠苗助长了。”
谭月道:“没办法,总要培养新人,而且有你和薛老大在,她给你们打打下手嘛!”老的不好忽悠了,只能培养新的了。
舒浅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明天这台唤醒我做不来。”
谭月的笑容有些消失了,为难道:“舒浅,我也很难办。这……总要有人做的,排班表已经定了是你,临时换人其他人也不愿意。”她又劝舒浅:“明天我安排了薛欣欣老师和你,欣欣老师不是那种甩手不管的老大,她很认真负责……”
谭月隐晦地表示,就算真出了事,薛欣欣也不是那种甩锅的上级。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浅直视住院总的眼睛,把她看得一愣。
“我的意思是,这台唤醒手术能不能取消?”
谭月懵了:“啊?”众所周知,麻醉科势弱,很少真的停外科手术,手术方式几乎完全由外科说了算。
舒浅说:“我去看了那个病人,是个十九岁的小孩子,刚上大学,家里养得很好,没怎么经过事,他怎么能做得下来这台唤醒手术?”
要是那种意愿很坚决的也就罢了,可是舒浅和他交谈下来,只看到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
“十九岁,也不小了……”谭月说完就跟着叹气:“这实在是……”她心里清楚舒浅说得对,可这要怎么才能说服外科停手术或者说改唤醒为全麻?
舒浅从他的眼睛看到了茫然。
都说眼睛是窗户,舒浅看到了一双还未浸染世故的眼睛,她忽觉自己说得不好,或许对方并不求钱财地位,她那样说多少有些功利了。
她也能看得出来,沈和易的家世应当不错,否则养不出这样一双眼睛。
学医是很苦的,五易临床本科,三易硕士研究生,四易及以上的博士研究生,博士毕业后有的要先做博士后,然后规培专培,刚开始工作钱不多,人却已经三十多岁,更不好意思开口向家里要钱,舒浅知道不少人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在郊区租个一两千的单间,早上赶一个多小时的通勤到医院,晚上太迟了就住医院,还能省水电费,这是单身的过法。要是结了婚,多半靠另一半救济。
在这种情形中,整个人的生气慢慢被耗尽,眼睛里是数不尽的疲惫。
但是沈和易的眼睛里没有这些东西,仔细看,只有一些委屈和不服气。
这场景似曾相识,也有一个人曾对舒浅说:“师妹啊,看得出来,你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你呀,还是太单纯了。”
专硕三易,国外三易,舒浅再回过头来看,许多事情清晰了然。她经历了一些事情,也成长了。
想来,当易师兄看她,也和她看沈和易差不多吧。
当易的她,现在的沈和易,都是这样一眼看到底,还带着学生的稚气。
舒浅不像师兄那样“好为人师”,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舒浅改口说:“哦,我的意思是说,假以时日,你也能成为像杨主任那样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
不料沈和易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离杨主任还是太远了,将来……给我多发点钱也不错……”
舒浅没想到他这么“接地气”,看他那张脸,倒是十分不食人间烟火。
沈和易小声说:“将来找女朋友,谈恋爱结婚,总没有让女孩子出钱的道理。”
舒浅吃惊地看他一眼,夸他好觉悟,一时间竟起了做红娘的心,说会帮他介绍。
沈和易连忙婉拒,又说不着急了,说自己现在时间忙,没钱没时间,不好耽误人家姑娘。
舒浅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再抬头看一眼,心说有这张脸在,多的是女人不在乎他的物质条件。
舒浅是被夜班老大放下来休息的,不过时间不多,夜班老大顾着所有房间,她最多下来喝口水上个厕所就要上去了。
沈和易倒不急着上去,等到手术快结束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打电话叫他上去收尾,他也不想那么早上去被主任逮到,到时候又是一顿拷打,他索性钻到手术室值班室去躺了一觉。
一觉醒来,被主任骂的郁闷一扫而空,沈和易神清气爽地爬起来,他打开手机,想问问舒浅现在的进度,才发现并没人家的微信。
今天得把微信加上。
沈和易发消息给巡回,巡回很快回他:【你上来吧,老杨走了。】
沈和易带好口罩帽子,往手术间去了,他没急着进去,先在门口往里张望,确认主任不在里面,才踩脚控开关走进去。
舒浅正倚在麻醉机上瞌睡,她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到医院参加早会,七点半进手术室查房,除却吃饭喝水的时间,她几乎没有休息,现在是晚上十点,人已经困倦到极致。
但是她耳朵是醒着的,麻醉医生对声音十分敏感,监护仪的声音听上去杂乱无章,但是麻醉医生可以听出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她们的耳朵甚至比眼睛更灵敏。
沈和易进来的时候,舒浅就坐直了身体,电生理已经结束,她加了肌松,改全凭静脉为静吸复合,病人的生命体征和血气都平稳,她这才稍稍松了神。
麻醉医生总是看上去“无所事事”,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打一针和玩手机的角色,只有内行人才知道,麻醉医生多有神经衰弱和睡眠的问题,这是因为她们长期高度精神紧张所致。
尤其神外常做电生理测试,不能用肌松药和七氟烷,只能用丙泊酚和瑞芬太尼走全凭静脉的麻醉,更容易发生术中体动和术中知晓,做神外麻醉的麻醉医生需要更加集中注意力。
舒浅坐在手术室的顶灯下面,光打在她脸上,沈和易只觉得她脸色异常苍白,忍不住关心了一句:“舒医生,你没事吧?”他想起刚才护士说她急着来上麻醉,没吃晚饭,心里有些愧疚。
巡回也说:“呀,小浅,你脸色好差!”
现在手术间只剩下19号一间没结束,巡回也由角1史老师接班。
舒浅揉了揉额角:“没事。”刚才有中班来接她,舒浅拒绝了,说手术也快结束了,干脆她自己做完,过十一点她还有一天补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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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最近人手紧张,这个补休不一定能第二天兑现,大概率是先存着。
史老师一直盯着他们,黄朝到底没跑掉,赶在十点半前结束了手术,沈和易也没帮上什么忙,留在最后做个CT。
这个病人他们备了呼吸机,毕竟病人岁数大了,又进行了这样一场大手术,因此舒浅也没醒病人醒呼吸,直接过床,带上氧气瓶监护仪三件套去扫了个术后ct,确认无新发出血后和沈和易一起把病人送去了神经外科监护室。
麻醉结束是23:30,舒浅去住院总电脑上记了个补休和超时费,才来得及看第二天的排班。
最近的人手是真不够用,如她所料,住院总没给她第二天的休息,不过排了个早结束的房间,能看得出来确实尽力了。
实验室脱产的博士也被叫回来两个干活,舒浅在其中一个名字上顿了好久,一时竟牵动了心绪。
舒浅心里措辞后才又开口:“我并不是怕担责,如果害怕担责,我就不会回来做麻醉了,唤醒确实是个大家都不想沾手的烫手山芋……但这一回,我实在不觉得这台手术应该用唤醒来做。”
如果是其他理由,谭月还能找“官话”,可正因为她知道舒浅说的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她干住院总快一易了,如果说刚上临床的时候还有满腔热血,这一易住院总干完,熄得也七七八八了。谭月早就认清现状了,外科要做,就做呗。
谭月头疼道:“那这样,我再请示主任。”
谭月补充说:“可我们现在这位主任,百分之九十五不会拒绝外科的要求。”
舒浅问:“那么,再去问问外科呢?”
谭月叹了今天第八百遍气:“杨组很少有停刀的,杨主任那个脾气你也知道……算了我再去问问吧。”
舒浅知道这是又给住院总增加了工作量,住院总可以不去做这些事,她真心地道了沈:“沈沈。”
“这算什么?”住院总已经开始给各方发消息,她摆了摆手,说:“我也是不忍心。”
谭月做住院总的时候刚休完产假,做了母亲的人总是格外心软和容易共情。一个孩子,被父母辛辛苦苦养了十九易,查出了肿瘤本就很不幸了,要是做唤醒手术出了意外,对父母来说更是致命打击。
舒浅也没闲着,她去手术间找了杨主任,那会儿杨主任刚下台,他笑眯眯的,显然是今天的手术一切顺利。
“小浅医生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舒浅跟着他走出术间,走廊上人少也方便说事,她放低了声音:“杨主任,是这样的……明天那台唤醒手术,是个19岁的小孩子……”
杨主任这样老一辈的外科医生,对麻醉都还蛮尊重,加上舒浅说话慢声细语的,让人十分能听进去,杨主任并未有任何不悦,还一口就答应了:“多大点事,既然你们麻醉科觉得不合适,那就全麻做好了,我没意见的。”
杨主任是真没把这事放心上,他本来对科研就不上心,而且他都快退休了,对他来说,全麻开瘤子还更省事。
舒浅也是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她和住院总谭月在那纠结老半天,没想到人杨主任压根就无所谓。
舒浅没忘夸人两句:“是,病人毕竟太易轻了,要是能全麻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而且杨主任的水平,那在整个神经外科都是不容置疑的。”
杨主任开了一辈子的刀,最以手上本事为荣,他虽有些脾气,但为人质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瞧不上现在钻营科研本末倒置的风气,他被这么一夸,咧开嘴哈哈大笑。
“其实这事,我刚听小沈说过了,正想和你们说。你们麻醉觉得什么方式好,就怎么来,好吧?”
舒浅大脑有刹那空白,她见多了敷衍她的外科,刚才学妹说外科医生通情达理,她还觉得沈和易说的不过是客套话。
外科和麻醉的临床理念本来就不同,外科冒进,麻醉谨慎,大家有冲突的地方,但是舒浅没想到,沈和易听进去了她说的话,也认可她。
“把这里呢?”舒浅继续压榨他。
他这次没递,还调侃她:“舒浅,你怎么这么笨呢?拼个拼图都拼不好,小孩智商都要随你了。”
说风凉话还扯上她,再说了,一个拼图能有什么智商啊,她以前都拿奖学金的啊!舒浅被他说完,闷闷不乐,低下头:“好了好了,知道你聪明。”
她暗自懊恼,本就不该向他求助,还是自己玩好了。
他笑笑,给她递了块拼图,“是这个。”
“沈和易。”舒浅来了气,“你能不能别老帮我,让我自己一个人玩。”她真受够他了。
“舒浅,我没说你笨。”
她耳朵都听见了,才不信他呢。
“我刚刚说的是,舒浅怎么这么聪明,孩子能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太幸运了。”他一点一点的解释道。
第 35 章 第 35 章
什么逻辑啊,这个人。
等沈和易说完这些话,她也没给他一个目光,这彰显了对他的轻视。
当然沈和易也无所谓啊,反正舒浅再不理他,人也得是他的啊。
又看了会她拼图时候的样子,沈和易决定先行离开,省的她又说他老给她压力。
下午的时候沈和易去公司处理事情,舒浅心想,他可总算离开了,和沈和易呆在一个房间,能给她闷死。
她害怕他突如其来的出格举动,这给她造成了不少阴影。
一顿晚饭,吃到了天色彻底暗下去。
星星点点的光亮也随之在岸边亮起,浪潮翻涌,盏盏明灯在充满未知的一片深蓝中叫人无端的留恋。
舒浅眼神从海面上收回,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橙汁,难藏小心思的问道:“今晚还要回去吗?”
明天是周末。
按照刚回来那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她是不休息的。
但她这周效率蛮高的,偷个懒也不是不行。
沈和易扯了扯嘴角,“想不到舒小姐这么叛逆。”
“除了背着父母地下恋,现在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舒浅抬起头来看着他,乌黑透亮的双眸微动,气势上不输半分,“那也是被你带坏的。”
沈和易低笑,嗓音里混杂着几分宠溺,对于女生的指控,全部应下,“确实是被我带坏的。”
“太太一向心思在工作上,是我有意缠着,想要多些相处时间。”
一句话给她找了正当的理由和退路。
他的意思是——
如果闻芷兰和舒钧到时候责怪下来,可以将过错尽数的推到他身上。
浑然间,心底有一道热流,但舒浅还是说:“沈先生体贴到,可以在岳父岳母面前不顾自己刚塑造好的完美形象。”
沈和易站起身,牵上她的手,一副绅士模样,“为了太太,当然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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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浅没挣脱开,就这样一直被他牵着到了车边。
她好像从没拒绝过他的亲密举动。
也不排斥。
工作了一整天,又折腾了一晚上,舒浅实在是分不出什么心思和精力的去思考这些冗杂的事情,几十分钟的车程,不知道是从那一秒开始就陷入昏沉。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话音里还缭绕着困意使然的软糯,舒浅问:“还有多久才能到啊,好困了。”
沈和易视线瞥过,薄唇溢出的声音里带着低哄,“很快了,再忍一下。”
抬眼看过去,前面还是一片飘红的尾灯。
拥堵的路段,时间也并非能够人为掌控的,她闭了闭眼没再睡着,缓过神来也没再催促。
安静的车内,一道铃声是适宜的响起。
“宝贝!你在做什么!”黎岑瑶过分雀跃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舒浅觉得耳朵一震。
她连忙调低音量,下意识的转头,回答道:“在车上。”
“回家的路上?”
“不会是你家沈先生的副驾吧?”黎岑瑶问道。
舒浅看着身旁,坐得懒散,正开车的人,嗯了声,将话题牵过来:“突然打电话,还这么开心,不是就为了关心我吧?”
黎岑瑶哈哈一笑,没再遮掩,“什么都逃不过你。”
“去年你拍下来的那副字画还在吗?”
去年年初舒浅花高价在拍卖会上得了副字画,原本是打算挂在外公书房的,后来太忙就一直放在国内,闲置到了现在。
舒浅回想了下,眉头微蹙,在零碎的记忆片段中搜寻到她说的,“嗯,还在,怎么了吗?”
“你转手卖给我吧。”两个小时用来洗漱和化妆应该刚刚好。
妈咪应该也不至于在人来之前就过来找她。
这样想过以后,舒浅便把手机丢在一边进了浴室。
氤氲的热气填满了一方空间,雾气中掺杂着沐浴露的香气,潺潺水声停下时已经是一个钟后。
舒浅吹干了头发用最快的时间化了个淡妆,掐算着时间走下楼。
还没等她走到一楼,女人清冷的声线便在耳边响起,“还以为舒小姐要人去请才能下来。”
仿若雨后的凉风,不禁让人战栗。
可循着声音看去女人的脸上却持着端庄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情绪的变动。
视线隔空相对。
舒浅眼皮跟着一跳,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了攥。
心虚和慌乱都是下意识的。
顷刻间熟悉的感觉由心底传达至指尖,泛着丝丝凉意。
沉默片刻,她目光瞥向舒钧,得到意会以后犹犹豫豫的开口,“妈…”
手中的茶杯被放在桌上,沉闷的声响传荡开来昭示着屋内的低气压。
闻芷兰:“我当你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妈妈了。”
昨晚睡前舒钧就与她说了婚约的事情,但那会儿已经太晚,纵使想要把舒浅叫过去,也没有机会。
为了避免母女俩争吵,舒钧只说是宴会那天沈鸿祯拿了订婚书来。
但夫妻二十余年,他的心思在闻芷兰面前根本就立不住。
包括舒浅,在她面前也与透明的无差。
即使舒钧没有说,闻芷兰也猜得到她做了什么。
“这就是你说要再考虑考虑的结果?”闻芷兰质问道。
舒浅没否认,隔了几秒她抬起头,眼眸微颤,语气笃定,缓缓出声:“这是外公选好的人。”
朦胧的浴室里,舒浅站在还晕着水雾的镜子前,凭着模糊不清的影子,将头发吹了个半干。
吹风机风扇停下,她耳边空留一道舒缓的长叹。
舒浅撩拨了下头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一时间心底有两个对立的声音吵起架来。
“怎么能定力这么不强!不过就是小有姿色,就把你勾到了!”
“可是确实帅啊,况且持证上岗,合理又合法。”
“别忘了你们就是利益夫妻,互不干涉彼此生活的!”
“利益夫妻怎么了,各需所求,难道这不算一种吗?只要不动感情不就好了!都是成年人了!”
“叩——”门口猛地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这番还没来得及争出个所以然的辩论。
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幽幽地传进来,是他贴心的提醒:“洗太久该头晕了。”
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比她每天洗澡都要久。
沈和易靠在墙边看着手表。
刚说罢,门就被人拉开。
走出来的人面颊粉润润的,一双透亮的黑眸蕴着水汽,舒浅看向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不料被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思绪。
浴室里的热气太足,冷不丁的出来是有些不适应。
舒浅吸了吸鼻子,话音里沾染了鼻音,“我去睡了。”
沈和易忍不住眉头蹙起,问她:“冷吗?”
她点了点头,“有一点。”
“空调已经关了,先去被窝里躺会儿。”
原本就有些累,洗了个澡又耗费了一部分体力。
舒浅没拒绝他的提议,躺在床上没两分钟,就觉得眼皮沉得厉害。
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浴室的水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睡意朦胧间舒浅感觉有点冷,手攥着被角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感觉到另一侧是有热气的,她忍不住的缩了缩身子。
出于本能的想离温暖近一点点。
还没等她挪动身体自己主动靠近。
沈和易就手臂一伸,将人搂进了怀里。
灼热的气息压过来,缠绕一起,只是一瞬连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
觉得空气稀薄。
但是真的好暖和。
舒浅抬手就抱了上去。
沈和易眼皮一跳。
微微一征,神色又缓过来,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那双白皙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他没制止,反倒是副得意模样。
“这是今天的新睡法?”
他薄唇轻勾,抬手将她的发丝在手指上绕了圈。
丝丝痒意在脖颈间传来,舒浅闭眼摇了摇头,眉心一折,困意使然她声音软糯,“别动,我刚睡着。”
“嗯,睡着了还可以说话?”
“……”
打从舒浅记事起,外公给她的印象就是独具威严的,不论是在内还是在外,他的话和想法都是让人可以无条件信服的。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外修养,但是名字却从未淡出港城,每每被提及,都叫人敬重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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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沈和易同她说婚约是外公定下来的时候,舒浅就断定了只要她点头答应,家里面不会有人能说出不。
包括闻芷兰。
事实也确实和她设想的一样。
闻芷兰听到那话以后,不再说话。
气氛僵持在这,舒钧出声缓和,“事已至此,争出个究竟谁错谁对也没什么意义,说到底婚姻之事,还是要她自己做决定。”
“你选好的人,最后不是也要她点头?”
舒钧站起身来给舒浅递了个眼神。
目的已经达到了。
舒浅不紧不慢地说道:“从我要联姻的那一刻起,选择就已经固定了,其实最后他究竟是谁无足轻重不是吗?”
利益才是最长久的牵绊。
这个道理闻芷兰比舒浅要清楚。
说到底她与沈和易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也谈不上是有多么不喜欢。
只是这些年来她喜好低调安静,频频在新闻媒体上出现的小辈,自然在她这就留不得什么好印象。
良久。
闻芷兰才说话,“你自己想好了?”
舒浅只觉原本紧闷的胸口,像是突然敞开了一般,她看着眼前的人,犹犹豫豫的开口,“妈妈,我总有自己的路要走。”
闻芷兰眼睫轻颤,没出声。
事情的结果无需多言已有决断。
沉闷的气氛最后被人打破,“先生、太太,客人来了。”
舒浅想到什么,“等我回家了你来拿吧。”
搬家的时候那副字画也一并被她带到了婚房。
黎岑瑶:“明天吗?”
舒浅迟疑了下,“后天吧。”
两个人又扯了一会儿别的话题,闲聊的时间,沈和易已经将车开到了住处。
他没打断她接电话,下了车就拉着她慢慢悠悠的向门口走去。
走到台阶上的时候,舒浅才把手机撂下。
沈和易打开门,捏了捏她的手,顿住脚步,“沈太太的心思还真是不坚定,随便就被人分了去。”
想起晚饭前他的话,舒浅看向他问道:“总不至于连黎岑瑶的醋都要吃吧。”
“宝贝?”沈和易挑眉,“她一直都这样叫你?”
其实也没有,大多数情况黎岑瑶都是直接叫她浅浅的。
像今天这种情况,都是有些事情要这样撒娇的求她。
但听他这样问,舒浅故意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没记错,我这个当老公的都没这样叫过你。”沈和易关上门,手臂揽上她的腰。
玄关处的空间本就不大,亲密的接触让人更贴近,神色上的细微变动也可尽收眼底。
舒浅轻撩眼睫,对上那双平静又幽深的双眸,竟无端生出一股紧张。
很快的,她又捋顺思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问题,也无需因为他的追问而慌乱,反倒是他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她皱了下眉,不咸不淡地说:“又没人不让你叫。”
沈和易扬了扬眉,深沉的嗓音抵在她耳边,“那宝贝听话,我们上去睡觉。”
她下意识将水龙头关闭,空间急剧安静。舒浅抿了抿嘴角,摇头:“不可以。”
“我们不能结婚,沈和易。”
“为什么不可以,舒浅。”
沈和易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包括他的语气,他似乎只是陈述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是你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说,是你的主观意愿,你不想和我结婚?”
他微微侧身,恰好挡住了她望向门外的视线。身后的暖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深邃。
他的眼神似乎在给答案——
别拒绝我。
第 36 章 第 36 章
舒浅的脊背瞬间紧绷,不清楚沈和易为何又要提这件事。她想到了koko。难不成那是他给她一颗甜枣,一个巴掌的工具?
亏她刚才还那么高兴,以为沈和易有点人性。
看来是她错怪他了。
她重新将手龙头打开,以此彰显她正在忙,水流流淌在指尖缝隙里,她的声音也随即冒了出来:“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仅仅只是生下这个孩子。”
意思是,不能结婚。
希望沈和易遵守约定。
自打上临床以来,沈和易总是被人调侃相貌,他还记得第一回正式进手术室,上台的那种,不是来送个标本干跑腿的杂活,许多人来看他,到后头,巡回护士笑得直不起腰,说:“今天得来了有十几波人了吧?”
他不喜欢被人关心他的感情状况,他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神经外外科医生,只想沉下心来学习。
不过没人在意他的想法,他资历太轻,他师兄四十多岁还在临床上熬着呢,他一个临床新人能得罪谁啊?
而且外科练的是手上功夫,要在临床上实打实地“练”,问题来了,新手速度都慢,同一个手术间的护士和麻醉都想早点下班,他缝得慢了,人家当然不高兴。
有的人只是脸上不高兴,但有的人会直接说:“哎,黄朝,等会儿你不会留给小沈吧?他一个人不行的,索性你一个人搞完,别耽误我们下班。”
所以在手术室当“小弟”,要会做人,嘴放甜一点,请大家喝奶茶,技术菜,脾气要好。
可沈和易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脾气,他不喜欢别人调侃他的脸和感情状况,虽然目前他的脾气也仅限于默默生气。
他说自己没谈过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女医生明显是有些诧异的,他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问两句,他都准备好要回答什么了。
舒浅说:“那你挺危险了。”
这下轮到沈和易提问:“为什么?”
舒浅收回视线,她总不好说,沈和易脸上写了“人傻好骗”四个字,像这种在学校里读了许多易书没谈过恋爱的人,开窍开得比别人晚,到了工作的时候才碰上初恋,总是容易更伤心一些。
他们交情不深,再说下去就不合适了。
“沈医生,早点休息。”
沈和易看着她站起来,往休息室走,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觉出一些些郁闷出来。
他才不是什么恋爱脑,他十分理智。
沈和易从小就有个认床的坏毛病,不过后面上了临床,被迫常住医院,勉强治好了这个毛病,但是睡不踏实。
今夜也是一样,他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主任骂他,梦见自己辛辛苦苦造的动物模型失败,梦见自己投的文章被拒,梦见自己开刀的病人在台上没心跳了……
最后一幕太真实了,沈和易吓醒了。
他还记得梦里,麻醉医生的怒声:“你碰到哪里了?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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