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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江山如此多娇
……是比想象中的, 还要千倍百倍的磨人。
“酒不醉”不愧它天下第一的名号。知蝉没喝酒,却只是因为这气息和一点水液的交缠,就恍恍然, 仿佛自己也完全醉过去。
要不然他怎么昏头涨脑,原先理想中的一切克制、和小心翼翼,全都变成了毫无节制的渴求。
耳边是掺杂着难耐的、欲望的喘息。
二皇子模样比天上的神仙还要灿烂耀眼, 少年时就能轻易得到的情意, 在现在只会愈发汹涌地投注向他。他弯下身体,躺进软和的被褥里, 微微抬起的手臂修长, 纤薄肌肉被拉出一条流利的漂亮线条。每一枚突出的指骨上都印着“琴瑟里”姑娘满含爱意的亲吻, 走在路上胸口也能落下不知哪里少爷小姐遥遥抛掷的带着香气的手帕……
在外尚且是如此。二皇子从小长大的、最熟悉的皇宫里, 对二皇子的爱意只会更加饱涨、难以忽视。
从身边伺候的貌美小侍,到只是偶然一瞥的守卫。知蝉一直跟着二皇子,紧紧的跟着。身后的视线如蛆附骨,像无数黏腻的虫子,密密麻麻爬向二皇子的衣角。
却只能被二皇子轻描淡写地拂开。
二皇子天性爱玩,前方似乎总有数不清的有趣事物吸引着他。想让他停下来, 目光落向你……似乎只能是个遥不可及愿望。
知蝉无数次跪在神仙像前, 感恩上天的垂怜。让他能够这样好运气地进宫,又被送来二皇子身边。
要不然,以他这样天生低贱的身份……
怎能攀附上月亮。
二皇子从小就喜欢骑射, 训练亦是毫不懈怠,手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并不十分坚硬,但落在皮肤上的微微粗粝触感却分外地明显起来。
掌心下的纤薄的身体一颤一颤,在抖。
可攀扶着他肩膀的手臂却柔韧固执地像藤。
二皇子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可男人全心全意的侍奉, 让他轻易在这样亲密里得到了快乐。于是便像个贪心糖果的小孩,只顾着向人讨要。
而另一个被他这样毫无节制讨要的对象,却慷慨的将自己的一切打开,任他予取予求。
直到二皇子终于碰壁。
他张着嘴唇,低低呜咽着,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男人的胸膛。
“呜……”
这水液滚烫的,几乎要将知蝉的皮肤烧着穿透。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本能的想要起身去安慰他,亲吻他的眼睛。
可他又被一双手死死压着腰,控制着他,一动不能动,只能仰面贴着他。
江偃书缓缓靠下来,小小的、漂亮的脸蛋贴着他的,眼泪也顺着细细的下巴流进他的脖颈。
湿湿的,潮潮的。
“好疼…… ”他流着眼泪,抱怨着。又抬头用牙齿咬他的耳朵,好逼他放松些、更放松些……
……可后来又叼着他的下巴,像一只哼哼唧唧的任性小狗,要他夹/紧……
好难伺候。
像海面沉沉浮浮的木船,一浪又一浪,带着要将船只完全掀翻的气势,最后落下的,却只有轻盈的泡沫。
二皇子最后又是哭着睡过去了。
连在睡梦中,脸上也是被这样的过于刺激快…感狠狠冲刷的红潮。似乎还未停止,他就已经无法忍耐的,哭/叫出声。
眼睫湿淋淋的,像是被雨打湿的芦苇,一荡一荡,带着可怜的、柔弱的示弱意味。
可知蝉却知道,这样柔软的芦叶下,明明是沼泽一般的深深泥潭。
两个人相互环抱的姿态前所未有的紧密,皮肉紧贴着,连温度也一同共享着。好像完全融成一体。
这样的幻觉让知蝉几乎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甚至可耻地,渴望着这样的时间能够被无限拉长。
最好是永永远远。
……
那一夜的动静并不小。又因为周围各式密切关注的目光,于是从最最开始,一点快乐的情绪、或者只是喉口没有及时咽下的呜咽。
都让阴暗蹲在墙角的男人,控制不住地身体颤抖。
内心蓬勃嫉妒逐渐要化成扭曲恶鬼,要将人完全吞噬。可余光中琉璃窗叶倒映着面容惨白似鬼,让他自己也心生厌恶。
他一瞬清醒。
掌心的玉佩紧篡着将要陷进肉里,他松开手指,玉佩长长流苏便轻盈划过他的尾指,终于又沉沉落回到腰侧。
……
知蝉指尖颤动两下,猛然睁开眼睛——
身侧的蚕丝被褥被随意拢在一起,乱糟糟的,向里凹陷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只是瞧着这点形状,他便好像就能想象到二皇子窝在被褥里是怎样放松睡着的可爱姿势。
——可本应该乖乖躺在这里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床周层层叠叠落下的纱帘几乎将外面的天光挡了个彻底,只从一点缝隙里流窜出些许亮色,提醒里面的人外头天色已然不早。
昨晚胡闹了很久,二皇子像是只吃饱魇足的猫,翘着尾巴把自己舒舒服服团进被子里,只留着另一个人瞧着他被揉地乱七八糟的毛发,爬起来任劳任怨的收拾一地的混乱痕迹。
哄二皇子早起一向是他和大皇子的任务。
或许另一天,二皇子会扯着他的衣袖,懒洋洋的,命令他安静下来,要再囫囵半个时辰……
可现在,四周冷冷清清的,目之所及,一片蔽目的黑,要沉沉压下,带着要将人生生吞噬的重量。垂下的手掌虚握两下,柔软丝绸水一般从指间淌过,一点温度也没留下。
他张开嘴,却不能呼吸。
好像连那一点隐隐约约的光影,也逐渐要被黑暗彻底淹没——
他身体抖着,一把拉开纱帘。
“撕拉——”
他瞳孔紧缩一瞬,几乎要被这瞬间排山倒海的光刺穿。
可他却终于高兴起来。翘着唇角,慢条斯理给自己披上衣裳,又松松系上腰带。
“落秋。”
他的声音蓦地柔和下来,声音穿过里屋,足够让外间等待侍候的侍女听见声响。
他听见外面立刻传来一道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规矩地停在外屋。
“知蝉姐姐。”落秋应声。
“帮我从房里拿套衣裳来吧。”
“是。”
落秋刚要转身,知蝉淡淡的声音紧随而后,让她停下步子来。
“这么早,二殿下去哪了?”似乎只是极不经意的问题。
知蝉是最早在二皇子身边侍奉的大宫女,最和二皇子亲近,对除二皇子之外的人一向不假辞色,这些年在景华宫积威甚重。落秋很怕她,但却又敬佩她、羡慕她。
她们这样的身份,能够有机会靠近二皇子这样的人,便已经是得了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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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眷顾!更别提能够亲身侍奉……她抿抿唇,很快把内心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完全压下。
好在这并不是不能提及的事。
“今早辰时大皇子殿下来过一趟,将二殿下带走了。”
一大早,洒扫的侍从刚打开门,便被站在门外不知道多久的大皇子给吓了一大跳。面对这一众仆从诚惶诚恐的问询,大皇子仍旧一派和煦的模样,柔声问他们二皇子有没有起。
“他前几日缠着我要画,昨晚才画完,现在接他去瞧瞧。”
他自然只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没人敢提现在时间并没有到寻常二皇子起床的时辰。就像连江黎清自己,也知道方才他的借口有多么拙劣。
袖口被清晨的水汽浸染,湿沉沉的。
怕是还没靠近,就要被嫌弃的一脚踢开了。
江黎清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侍从便又见到了这位说“晚些来”的大皇子。他眨眨眼睛,
……怎么好像还换了身衣裳?
两位皇子从小一起长大,平日里来往密切频繁。二皇子的生活起居,更是从小就被大皇子一手包揽着,极少假手他人。即使现在二皇子对大皇子的态度愈发肉眼可见的差,但大皇子亲自来接人,一路上仍旧能称得上畅通无阻。
江黎清毫不在意周围密密落在身上的暗藏警惕的视线。
暗处的只会更多。
帝王对爱子的保护总是这样的密不透风,爱意密密麻麻织成一张大网,恨不得把人完全、紧紧笼罩在内,隔绝周围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
柔顺垂下的床帘被掀起一角,江黎清弯着身子钻进去。
轻轻的、小心的勾了勾那只伸出被褥外面的,莹白的手指。
一下,又一下。
果不其然遭到了被骚扰的烦不胜烦的手指的主人的狠狠压制。
那只手紧紧握着他的修长指节钻进他的,和他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他动一下,那只握着他手指的手便用更多的力气来试图按住他。
手背鼓起一点青色筋络,突出的骨节还泛着粉。雪白皮肉上稀稀落着几点极为刺目的深色红痕。
床上漂亮的青年紧闭着眼睛,眉头因为刚刚的动静有些不快地微微皱起,垂下的眼睫像合起的羽翼,一颤一颤。在不睁开眼睛露出漂亮眼珠里明亮的快乐和惹人心碎的厌恶时,会显得这样出乎意料的柔软乖巧。好像内心真的像脸蛋一般,是个慈悲的仙人。
可江黎清知道这才不是这只恶毒又多疑的小猫的本性。
他要是神仙,也应当是最快活恶劣的神仙。看谁讨厌就降下苦厄,瞧谁喜欢,也要伸手一巴掌把人摔个人仰马翻。看人被折磨的不能自己,就迳自哈哈大笑。
就像这样。
丝毫不顾有多少人会彻夜地恐惧,只是一时兴起,就这样慷慨地随手给予了这样的人痛恨的快乐。
……连嘴唇都肿成了这副样子。
像要熟透的浆果,被涂上了碾碎花瓣汁液。
里面也会是这样吗?
……
空气霎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帘帐里传出一点暧昧吸咂的水声。
那支落着红印的手,很快又被更多的、细密的齿痕替代。
二皇子睡的沉,江黎清动作也万分的小心,只克制地、在红粉皮肉上留下些微微下陷的痕迹。
可这样没有尽头的骚扰,终于还是让睡梦里的主人也忍无可忍了。
“啪!”
是一道更加清脆的响声。
那声音终于安分了——
作者有话说:嘿嘿(不敢说话)其实前几天就考完啦,但是真的越写到后面越卡住……呜呜呜真的抱歉对不起大家,但我一定会认真的把后面写完的……
还有我有罪,人一忙就会文思泉涌……不过冒得不是这个坑的泉……我又该死的想到了一个思路甚至还写好了大纲……(土下座)
感谢现在还在支持我的读者们,非常感谢大家一路的不离不弃(笔芯)
永远感恩,我不会放弃的!!!
晚安啦~
第112章 江山如此多娇
长长睫羽颤动两下, 最终还是在身侧长久的寂静里,彻底安静下来。
在模糊感官的最后,是脚腕处缓缓攀上的炽热掌心……
床帐后雕龙镶玉的香炉最后一点烟雾也缓缓飘散在空气里。
……
“唔……”
二皇子脖颈仰起, 皱着眉,嘴唇也抿的紧紧的。是忍耐的模样。
可腿却毫不犹豫地抬起,踩住男人裸露的肩颈。然后一脚狠狠把人踢开。
这样用完就扔的绝情姿态实在是伤透了江黎清的心。
原本熨贴保守的衣裳早不知道被丢到哪里, 露出如劲竹一般清瘦漂亮的身体, 漆黑发尾还带着湿气,缠绕贴合着身体, 像是诡谲艳丽的黑色纹身。
他嘴唇还湿润润的, 舔着嘴角朝江偃书笑着的模样, 完全让人想不到他平日里是怎样一副端庄体面的温和姿态。
倒和勾栏里妖娆小倌的做派一般无二了。
二皇子仰倒进软和的丝绸被褥里, 身体伸展、腿伸的长长的。刚刚那一脚仿佛用尽了他的力气,现在一动也不想动了。
像在打盹的猫。
江黎清瞧着便要笑,又弯下腰凑过来,自觉地去给他捏腿捏手了。
这两年二皇子身体抽条地厉害,皮肉被拉的紧紧的,关节处永远一副用了力气揉开的颜色, 红红的, 突出的经络却像蜿蜒的河流下缠绕的树藤,让人瞧着便觉心疼脆弱。更别说时常酸麻的肌肉和微微胀痛的骨节。
连脸颊上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软肉也全然消失了,只有愈发精致锋利的线条逐渐显露, 晕开一副愈让人更加移不开眼的浓重颜色。
二皇子辛苦,身边的人也心疼地不得了。于是都争先恐后地蹲下来,要给二皇子捏捏,好让他舒服些。
江偃书被捏的舒服了,于是对江黎清也愿意给些好脸色。
不过开口依旧不饶过他。
“江黎清, 你可真不要脸。”
他其实更想骂他贱东西。但依江黎清这厮平日里惯爱演的兄友弟恭的剧本,一开口,还不知道要怎么恶心他呢。
于是二皇子又闭上嘴巴。
这一句实在骂得不痛不痒。江黎清情绪稳定,除了某些时候从来不会轻易发疯破防。现在甚至还心情颇好的笑笑,隔着薄薄被褥,脸颊轻轻蹭了下江偃书的小腿。
“嗯,我不要脸。”
江偃书佩服他的厚脸皮。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他突然笑起来,眼睛弯弯,胸腔也一颤一颤的。
“那皇兄小心些,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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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死当然是不会死的,但多的是人想让他不好活。
皇宫是没有秘密的的。
江黎清只当江偃书在担心他,似乎对之后要面临的一切全然不知,他又亲了亲掌心下凸起的膝盖。“不会让你伤心。”
就算是变成鬼,他也要爬回来,装成人的模样……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
那日的欢愉仿佛触到了二皇子的某个开关,从这之后的好一段时日,二皇子都对这件事情格外的热衷。
他一只手捏着知蝉的小腿,另一只手还拿着那本他让人从外面偷偷送进宫的画册。
他一板一眼地找着模仿,很快又不太高兴地、鼻子也皱起来。
“好奇怪……”手指下的腿抖个没完没了,可他还任性的,“知蝉姐姐,你再张/开些好不好。”
指挥着。
……
二皇子抱着好学的精神刻苦地钻研,可有些动作实在奇怪,他如何也看不懂。问知蝉,知蝉也闭着眼睛,一脸为难的模样。
好在二皇子认识一个足够博学的人。
……
京城文人风流,世家豪绅更好附庸风雅。文人墨客的诗会、官场无聊的政事,都喜欢选在各种的花楼。桃花流水,美人琵琶,写满诗篇的纸页沾上美酒香醇,现作的诗歌也有合适的琴音唱赋。
好像连空气里也充满着醉人的风流韵气。
没有人能在这种盛会高潮中涌动的情绪和欲望里还能够不主动沉溺下去。
“琴瑟里”是京城最负盛名的花楼,里头的姑娘多是清倌,从小养着的还请了女先生细细教导。最后被选出来的,无一不是才貌双绝、各有颜色。更别说它每隔两年就要选出的“花旦”,更是从无数美人里还要千挑万选出的美丽出众。每一位“花旦”的选出,都是整个京城富人才子的盛会。
这样的地方,当然是不属于普通人的。
高高挂起的牌匾镀着金漆,阳光照射下印在人的眼底,刺地生疼。
“一只脚跨进去就得要先交半个金锭!”,虽然只是某些人自嘲的戏言,但也已经能让其余人窥见其中盛大繁华的一角,以让人惧怕,又控制不住心生向往。
……
长宁郡主的世子是全京城有名的爱热闹,性情爽朗大方,平生最爱结交朋友。他结交朋友也从不看身份地位,只瞧眼缘。这么些年,说是朋友遍天下也不为过。
最近颇觉无聊,他在府里给鹦鹉作了幅画,又给桥下的鲤鱼喂食,直撑的一群红彩的鲤鱼肚儿滚滚,差点撑死过去。
想了半天,立马决定举办场诗会,好能和旧朋友叙旧,最好也能找些有趣的新朋友。
长宁郡主最宠爱的世子举办的诗会当然不会随意找个地方糊弄。他向母亲又求了些零花,兴冲冲的便决定要将诗会落在京城最有名的花楼——“琴瑟里”。
恰巧,他也与里头的藏红姑娘关系要好。到时候,也能再与她一起合奏曲漂亮曲儿……
印着郡王府字封的红色请柬从郡王府投到京城各处。
从官场颇有实绩的年轻官员、世家的无名庶子,到今年新登科的状元探花、民间声名鹊起的贫苦画师……他都一一派人送去了请柬。
想来到时候该是怎样一副热闹非凡的图景!
他兀自沾沾自喜,天真蠢笨的让旁边默默写注的谢容玉也无言以对。
对于这个堂弟,他一贯主张漠视的态度。
无奈母亲和郡主是亲生姊妹关系亲近,他便被母亲耳提面命从来要好好教导不能随意对待。再者这家伙实在是个脑子缺根筋的愣子,瞧不懂别人的脸色,从来一副对生活热情洋溢的天真模样。
“堂哥,到时候你也一定要来!”他完全不明白谢容玉沉默的态度代表着什么,倒是习惯了这位堂哥天生的冷漠态度。只觉得自己应当更热情些——
“你可是大屹百年一遇的天才!当时名震京城的三科状元!大可以压轴题诗,到时候定是能艳压全场的!”他兴致勃勃,甚至与有荣焉。
完全不考虑谢容玉会拒绝的可能。
谢容玉当然能狠心打破这家伙的美好想象。但恰好他去那里确有正事。礼部侍郎被人检举抄家,其它各处送来的礼品请柬堆满了他的案台。
大部分都能无视,但总有一些关系必须要打点一二。
想要快速晋升、收拢权利,当然不只能靠着那点政绩能力。谢容玉从来不是不懂事的傻子。
所以他没有拒绝。
至于最后人却没有出席……或许只能算是不可避免的无奈,或者兄弟之间的一点无足轻重的玩笑。
所以当天他和户部侍郎聊了几句,推杯换盏间杯中香醇酒液却只在唇边沾湿一点,你来我往里明枪暗箭也各有不少。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难得在年轻人手里吃了亏,却只能假笑着称赞后生可畏。默不作声藏好想要推出去的黄金玉盏,背后牙也要咬断了,心里痛骂这小子油盐不进。
谢容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户部侍郎也擦着汗匆匆离开了。他放下清透玉杯,里面的酒液晃荡两下,缓缓平静下来。
此时,“琴瑟里”最大的包间里仍是一派鼓瑟不绝的热闹,一群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相和唱诗,酒水上了一轮又一轮,又在各种的赞誉里被推送进胜者的口中。
谢容玉更加懒得加入了。
在他看来,这样的所谓诗会,完全是毫无意义的举措。
借由环境和酒水攀升的热闹,最终也会因为酒水的干涸而逐渐消亡。
他将坐下时皱起的袖口褶皱完全抚平,走出熏着浓烈兰香的房间。微微侧头吩咐身后等待的侍从出去喊车。可抬眼时,视线一角一抹熟悉身影却让他目光骤然顿住。
……
枞竹是一个足够博学的“老师”。
性情也足够稳定。
在二皇子兴致勃勃给他看这种册子时,也只是温和地,握住二皇子的手,引着他,教导他,用那双狐狸一样艳丽上挑的眼睛,盯着二皇子。
眼里不时流露出的赞许和快乐,仿佛二皇子是他生平仅见的最聪明的学生!
于是二皇子也弯着眼睛,红肿的嘴唇翘翘的。显然是得意地不得了。
二皇子当然也不会吝啬夸自己优秀的“老师”。
“你像蛇一样。”他伸出舌头,红艳艳的,逐渐迷离的眼尾泛着湿红,和湛绿的眼瞳混合成一片绚烂的春色。
他轻轻的tin着枞竹的眼尾。
那里有颗红色的小痣。
他发现他tin一下,枞竹就会抖一下。
他为自己的发现而得意。于是声音里便不自知的带上更多的情绪。“你会不会舒服的丝丝叫?”
……
二皇子已经完全明白书册上的内容了,但也明白了有些的确难以做到——除了枞竹。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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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见到的,最最软和厉害的人了。
他往枞竹披上的衣襟里面塞了一袋子金叶子,在枞竹逐渐危险的目光里牵上他的手,“就当先生教导我的费用……
你拿去买多多的胭脂,我喜欢你漂亮的样子。”
枞竹便好笑着收下了这包金叶子。
二皇子又同他聊天,没多久又突发奇想要听他弹琵琶。
但这里实在已经不是能呆着好好听曲儿的地方了,于是枞竹拉着二皇子的手,把他带到另一边的干净厢房里。
他抱着他的琵琶,手指尖尖的,刚要起音——
房门便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安~
第113章 江山如此多娇
枞竹实在不想理会。
但愿外面那个人只是走错了, 在没得到回应后能自觉的离开。或者能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并不想被打扰,然后再自觉地走开。
——显然外面那位并没有什么眼色。
在没有得到回应后,门第三次被敲响。
“笃——笃——笃——”
从容不迫地, 仿佛他们不开门就要一直这样敲下去。
枞竹怀里还抱着那扇琵琶,抬起的手却慢慢放下。他垂着眸子,上翘的狐眼也朝下落着, 去看二皇子。
江偃书歪倒在软榻上, 一条腿从塌上伸下来。有些无聊似的晃了晃,
“叫他进来吧。”他语气带上丝兴味, 似乎在好奇外面会是哪个相熟的“朋友”。
琵琶被随意放到一边, 枞竹将胸口微微散开的衣襟收拢, 遮掩住一片绯红的暧昧痕迹。
梨木门被从里面打开,
近来礼部最风头正盛的新晋的年轻侍郎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便从外面露了出来。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他眼皮抬起。
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目光,落在枞竹那张艳丽的美人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意味。
也只是一瞬。很快,他的全部注意力就全部投向屋子更里面悠哉躺着的二皇子身上。从大开的衣襟里裸露着抓痕的胸膛,到垂落塌下从莹白脚尖蔓延到被袍角掩盖住小腿的错落吻痕。
一切都全然展开、毫不设防。
甚至还瞧着他, 从手边丰盛的果盆捏出枚熟甜果子, 放在打开门后就立马坐回到他身边的“女人”的手心。等人仔细将外面涩苦果皮剥干净了,才张开嘴巴,让人送进去。
一瞬伸出唇外的舌尖艳红, 像吸饱人血的艳鬼。
这样随意风流的做派,比他见过的、京城最纨绔的子弟还要荒唐!
青天白日,谢容玉穿着最严实得体的衣袍,可寒意簌簌,几乎让他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冷淡表情。
江偃书姿态懒散, 余光却一瞬不瞬盯着谢容玉,仔细瞧他的反应。
谢容玉浑身冒着冷气,一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黑的仿若锅底,连垂在身侧的指尖也痉挛般一颤一颤。
气疯了似的。
二皇子差点没绷住表情要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一贯会装模作样,平日里待人接物不近人情,最是刻板不过!简直像个将要入土的古板老东西。这样的人看到他这样,总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没错,
二皇子就是故意的。
谢容玉不在这里只有他和枞竹两个人的时候,二皇子才亲近了一番,自然是懒得再和人贴这样近。只让枞竹坐的远远的给他弹曲儿,他便是只怠惰地躺着,偶尔瞧瞧那张漂亮脸蛋也能高兴高兴。
可无趣的人一来——二皇子就想让场景变得有趣些。
就像是一团规整圆润的毛线团,猫总会忍不住伸爪子把它拨弄的乱七八糟。
二皇子总爱坏心眼儿逗弄看起来老实又无辜的徐盛年。现在又忍不住要去招一招冰冷无趣的老古板。
枞竹自然知道二皇子这是故意演给这谢侍郎瞧的。可他不动声色,心机深沉、长袖善舞的琴瑟里的昔日花旦了然一笑,就完全包容了二皇子小小的坏脾性。他指尖不自觉收拢,那点水润润的触感仿佛还挥之不去黏着在他的皮肉上。他嘴唇也弯着,目光温柔,只更珍惜现在能够亲近二皇子的机会。
只有站在他们对面,瞧着他们这样一副其乐融融亲近无比姿态的谢容玉目光沉沉。他盯着江偃书,张开的嘴角泄出丝冷笑。
“二皇子这是在做什么?”
话一说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句怎样的废话。大概真的是气疯了,连这一向令他引以为傲的明晰大脑仿佛被也变成了一团浆糊——但他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想要尽力挽回好显得不那么在意的话刚到嘴边,他抬眼,却正好对上了那双蓦然看过来的、带着轻佻笑意的眼睛。
平静时显得清澈如湖面的翠色眼瞳,现在却像极了青色琉璃瓦片倒映的波光粼粼,调笑似的,却一把慑住人的心魂。
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变成了不明不白委屈的质问: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喉咙艰涩,不敢相信这样一副仿佛被心爱的丈夫抛弃却不管不顾死皮赖脸也要上来追问原因的怨夫口吻居然出自他口。
他甚至在某一瞬间想要逃离。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表露出来的,还有更多的,更加恶心、下流的幻想——
会被察觉吗?
他恐惧,
却又难以自抑地兴奋。
大概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面瘫。即使内心已经天崩地裂,但看在二皇子的眼里,他好像还是那副冷脸样子。
顶多皱着的眉头,或者偶尔颤抖的手指和嘴唇会泄露出一点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而二皇子讨厌这样的人。
连情绪都难以展露,更羞于启齿的。
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二皇子内心有着英雄一样自由的灵魂,自出生起便被加诸的尊贵身份和更多毫无缘由的宠爱——一切都如他希望,一切都唾手可得。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为这个世界所宠爱着。
似乎这样才说的通。
于是二皇子小的时候就开始尝试向这个世界许愿。
——希望每一天只有他的夜晚被延长,让他有更多时间玩耍。或者让太傅布置的作业突然消失……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慷慨地对他予取予求。
因为另一天二皇子依旧难以从黏黏糊糊的睡梦里爬出来,严厉太傅的课业依旧整整齐齐堆在他的书桌上,一本也没有减少。
那么多人主动走到他身边,络绎不绝。好像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着他,好像得到了他的选择是怎样一件了不起的事。
而二皇子也毫不顾忌。
从战战兢兢活在后宫、以女子身份示人的知蝉;一众无趣的世家子里最无趣古板的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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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还有热烈展露美丽却长袖善舞的枞竹。二皇子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是不应当、不可以的。
甚至到现在,他还是愿意和谢容玉逗趣儿。
可是这家伙实在是不聪明。
二皇子总能察觉到某些连别人自己也难以察觉到的,喜爱的情绪。他觉得这是他生而有之的天赋。所以他很早就碰触到了谢容玉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早已崩塌的墙墴,甚至非常愿意和这家伙玩一些傲娇的不可言明情愫的暧昧戏码。
他逗谢容玉,谢容玉生气,但接受。
二皇子觉得这是他们一直以来密不可宣的默契游戏。
而现在,有人先二皇子一步打破这样游戏的规矩,二皇子便不高兴,也不满意了。
他抬着下巴,眼皮半垂着,是一种戏谑、近乎轻蔑的表情。
“和谢侍郎没关系吧。就算谢侍郎你曾经当过本殿的伴读,也应是管不着本殿的私事的。”
二皇子很少用这样身份阶级分明的自称,也不喜欢。现在这样突然提起,明眼人也能看出是对谢容玉的刁难。
“难道谢侍郎还要参本殿下一本不成?”
当然不会。
江偃书之于谢容玉,从来不能只用简单的君臣关系概述。似乎从当初那天,那只毫不犹豫指向他、选择他的手开始,他的人生从此便和另一个人密不可分了。
他甚至沾沾自喜,却从不敢透过每一次被当众刁难逗弄后的气闷神情下,分明是隐秘的自得……和高兴。
再没有人能和江偃书形成他们这般的关系。
无论怎样,他之于他都是特别的,是在无数亲近讨好后永远可以想到的新鲜乐趣。
二皇子从来独断专横,吝啬地将人画出一个又一个圈出的范围,又勒令所有人不许超出一点。
谢容玉本可以呆在他的“圈子”里,永永远远看着二皇子。
但那一眼浮动在眼前的衣角却像一柄锋利的剑,狠狠划开他岌岌可危的虚伪面孔。
他明明不满足于此。
对面一身艳红的“女人”还紧紧贴着二皇子,专心致志地剥着葡萄。水盈盈的果肉把二皇子的唇肉浸地湿润润的像另一颗饱满香甜的果肉。
甜蜜的果实外壳带着锋利的刺,扎得人鲜血直流。
谢容玉一副傻愣愣说不出话反驳的模样,江偃书瞧着便更不高兴了!
“谢容玉,你真是个木头。”
所有的聪明都是花架子,只有在二皇子面前木楞不知变通的样子才是真实的。二皇子觉得他和徐盛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徐盛年瞧着最老实,可却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敢当着二皇子面光明正大算计又继续装模作样的。
而谢容玉,表现的最聪明、最冷静,可从小到大,二皇子没有哪件无理取闹的事是不答应的。
就连二皇子曾经带着侮辱性质让他当二皇子的人肉马车,谢容玉冷着张脸,不堪折辱似的,却每天都提前半个时辰到二皇子的景华宫门口,兢兢业业背着二皇子去学堂。
欺负他实在简单的要命。
被二皇子骂是个木头,谢容玉眼眸颤颤,也不觉得生气了,反倒高兴起来。
表现在那一张面瘫似的清俊面容上却也只是抽动了下嘴角。
二皇子瞧着还觉得他气的嘴角抽搐了。好不容易消气了立马又愤怒起来。脸颊也被气的红红的,纤长指尖指着谢容玉,咬牙切齿要谢侍郎继续“纡尊降贵”给他当马车。
谢容玉科举入朝,官袍加身,平日又事务繁忙,已经许久没做这档子被折磨的事了。
这些年谢容玉锻炼的愈来愈好,背着江偃书的手臂愈来愈有力,江偃书甚至能感觉到箍住他小腿的小臂上鼓起的肌肉。
同他这张冷淡文官脸蛋一点也不一样。
背着二皇子也平平稳稳的,倒真像轿子了。
江偃书散乱的衣袍已经被这家伙多管闲事地整理整齐,连腰间的玉佩也被他从床底找到重新系上。现在被夹在两个人中间,硌得二皇子腰疼——
作者有话说:二皇子:夜晚变长作业消失求求了……(可怜脸蛋)
天道:(捂住心口)(被萌地晕头转向只一味点头)好——
017(突然出现)(紧紧盯着):不可以!好什么好!还是个孩子这样毫无底线教坏了怎么办!(尖叫)
天道:可是宝宝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很心软如果没有017的一直制止和控制的真的会变成对薯宝予取予求的昏君天道)
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