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是想借太子之手,行报复之实!(1 / 2)
东宫,内寝,夜阑人静。
助眠的沉香自兽炉中袅袅升起,细烟如缕,萦绕于鼻端。
倏然,太子拓跋晃自榻上惊起,额间沁出涔涔冷汗,脸上竟无一丝血色。
殿内烛火摇曳不定,将他苍白失色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身子晃了晃,像是徘徊于光影中的一道幽魂。
喘着粗气,仍决梦中那一幕,缥缈而又真实,攫住他的神思……
那个人,身着血迹斑斑的囚服,七窍之中不断渗出乌黑血迹,一步步向他逼近。
那双总是明亮灼人的眼,而今只剩下无尽怨毒,死死地盯着他。
是……崔浩……
“拓跋晃——”梦中的崔浩声音嘶哑,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我与那‘穆寿空穴’之事,毫无瓜葛!从不知情!是你……是你故意诱导穆家人,在我毫不知晓内情的情况下来求碑文,布下此局,构陷于我!为何?!你就如此容不下我,定要将我撵出朝堂吗?!”
陷在梦境中的拓跋晃,想要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那索命的冤魂越逼越近。
“一计不成,你又生毒计!”崔浩的控诉愈发凄厉,“你明知我那徒儿心思不定,急于表现,便故意在她面前流露出,对石经流传万世的向往,唆使她提出刻碑之议!你更纵容鼓励我坚持‘实录’,让我以为得到了你的支持……最终,是你将我推上了那断头台!用我的尸骨,铺你的坦途!”
那道冤魂,越说越急,“哇”地一声哭出来。
好一时,他才伸出枯爪般的手,指甲乌黑锐利,直掐向他的脖颈:“拓跋晃!你好狠的心肠!如此戕害忠良,构陷师臣,你就不怕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我在地下等你——”
嘶……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颈间……
拓跋晃剧烈地喘息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指尖一片冰凉湿滑,全是冷汗。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守在外间的任平城、仇尼道盛听到动静,急忙掌灯冲了进来,见到太子如此模样,不禁面面相觑。
随后,是一丝骇然。
崔浩伏诛,株连千人之多。
这几日,太子一直难以安寝,任平城、仇尼道盛,便守在太子身边,怕他生出什么心病。
听得心腹的关切之语,拓跋晃眼神涣散,呼吸急促,半晌才从恐惧中稍稍回神,声音发颤:“孤……孤梦到崔浩了……他……他来向孤索命……”
任平城、仇尼道盛与任平城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上前安抚。
仇尼道盛低声道:“殿下,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崔浩之事,乃其自招祸患,狂妄悖逆,触怒陛下所致,与殿下何干?殿下莫要过于自责伤身。”
任平城也附和道:“正是如此!殿下,当初……当初我等只是见崔浩倚老卖老,屡屡与殿下政见相左,阻碍殿下施政,想寻个由头,寻其错处,将他压下去,让他收敛些,莫要再那般目中无人……谁……谁曾想会闹到如此地步……竟至……竟至满门……”
话在喉头,却说不下去了。
提及那事,二人都有些心虚与后怕。
最初的计划,确实并非如此血腥。
他们原只想利用穆寿空冢一事做文章,挫挫崔浩的锐气,让他失去圣心。却未料,崔浩拒不承认,还对答如流。
拓跋晃也不好以“知情不报”之由,来给崔浩定罪,但仍将此事密奏于父皇。
父皇对此不置可否,看不出什么态度……
猛然,拓跋晃想起什么,胸腔内心跳如擂,几乎要撞裂肋骨而出。
他抓住仇尼道盛的手臂,掐出一道深痕,眼中布满血丝:“不是的……不只是这样……后来……后来刻碑之事……那被补回去的内容……”
任平城脸色一白,声音压得更低,形同耳语:“殿下……后来之事……要怪……也要怪那中常侍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