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泪水这一刻潸然落下…(1 / 1)
孟梁安母子三人出宫后,姜心棠就去御书房找萧迟。看小说就到e77 想问问出了什么事。 但御书房里有大臣在议事,她便没有进去,回了后宫。 中午,萧迟和儿子都没有回长乐宫用膳。 因记挂孟梁安母子三人,姜心棠午歇睡不着,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洗漱完又去了御书房。 恰好碰到齐冥领着护送沈东灼回来的侍卫入宫来向萧迟复命。 姜心棠才到御书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侍卫在说沈东灼一路遭遇下毒、埋伏截杀、刺杀… 她心头涌起担心,站在御书房门口没 夜色如墨,春棠馆的灯火却未熄。孟梁安立于窗前,手中那本新写的笔记已被风吹得微微翻动,纸页间仿佛还残留着墨香与旧梦交织的气息。她望着远处城墙上巡逻的火把光影,心中却无半分安宁。 三日前朝堂之上,真相大白,丙党覆灭,可她知道,这并非终结。 “母亲。”知棠轻步走入,手中捧着一碗热药,“您整夜未眠,该歇一歇了。” 孟梁安接过药碗,指尖微颤。药汤色泽清透,浮着一丝极淡的紫气??是“安神引”,老陶亲手所配,专解冥露余毒。她轻啜一口,苦味在舌尖蔓延,却让她神志愈发清明。 “我睡不着。”她低声道,“娘亲在地宫中说,丙仲康真正的弱点,并非他的野心,也不是他的仇恨,而是‘执念’。他一生都在对抗死亡,试图以药逆天改命,可正因如此,他无法接受任何失控。” 知棠蹙眉:“所以他才会用活人试药?用瘟疫造局?甚至不惜挑起两国纷争?” “不止。”孟梁安放下药碗,目光沉静如水,“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能真正读懂《五蠹经》的人。而这个人,只能是我。” 知棠心头一震:“您是说……他设下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完成某种‘传承’?” “不错。”孟梁安缓缓起身,走向书案,从暗格中取出一只青瓷小匣。打开后,是一卷泛黄帛书,边缘焦黑,似经烈火焚烧。“这是娘亲藏在陶罐最底层的东西,名为《五蠹?终章》。据她说,丙仲康穷尽一生未能参透此篇,只因它不载于任何典籍,唯有血脉相承者方可开启。” 知棠屏息:“难道……它是用孟家秘法写的?” 孟梁安点头:“以血为墨,以心为印。外人看来不过残片断字,但在我眼中,每一笔都如脉搏跳动。”她指尖轻抚帛书,低声念出一句:“‘生不可强留,死不可强避;唯顺其自然者,方得长生之道。’” 话音落时,窗外忽有风掠过,檐铃齐鸣,竟似应和。 知棠怔住:“这……这不是父亲常说的话吗?” “是他。”孟梁安眼底泛起泪光,“当年父亲反对丙仲康‘以毒攻病、以人为炉’的理念,正是基于此理。可惜他早逝,未能阻止灾祸蔓延。如今我才明白,丙仲康恨的,从来不是权力失落,而是我们不肯走他的路。” 她顿了顿,声音转冷:“但他错了。医道之根本,不在掌控生死,而在敬畏生命。他越想征服天道,就越被天道反噬。” 次日清晨,影针密报再至:南诏边境出现异动,一支神秘商队携大量药材北上,领头之人戴着青铜面具,行踪诡秘。更令人惊异的是,沿途村落皆爆发怪症??患者初则发热昏睡,继而梦呓不断,口中反复呢喃同一句话:“花开彼岸,魂归故园。” 孟梁安闻讯即召老陶与知棠议事。 “冥露升级了。”老陶翻阅密探送来的病患记录,脸色凝重,“这不是单纯的致幻剂,而是结合了南诏蛊术与北地萨满咒文的‘招魂散’。若任其扩散,百姓将陷入集体幻觉,甚至自愿献祭自身精魄。” 知棠骇然:“难道丙仲康还想掀起一场‘信仰瘟疫’?让所有人相信死亡才是解脱?” “或许他已经开始了。”孟梁安翻开地图,指着一条隐秘山道,“这条线通往古滇遗迹‘忘川祠’,传说那里埋着第一代巫王的骨灰坛,能唤醒沉睡的灵魂。丙仲康若真要重启‘五行转生术’,必会前往祭坛举行血祭。” 老陶沉吟:“可他人已失踪多日,如何确认他还活着?” “他没死。”孟梁安冷笑,“那一战后,他便将自己的意识封入‘替身蛊’之中,借他人躯壳延续性命。你们还记得东厢老兵双足焦黑却不觉痛吗?那是‘焚心步’练到极致的征兆??唯有心脉被蛊虫寄生者,才能承受那种灼烧。” 屋内一时寂静。 良久,知棠咬牙道:“那我们不能再等。必须抢在他完成仪式前毁掉祭坛!” 孟梁安点头:“我已命影针三队先行潜入忘川祠周边布防,另派两组伪装成采药人混入商队。但我们不能只靠武力破局??丙仲康若真启动‘转生阵’,仅凭人力难挡天地异象。” “那该怎么办?”知棠急问。 “用他对等的方式回击。”孟梁安站起身,走向药圃深处的一座石龛。推开石门,里面供奉着一尊木雕医祖像,像前香炉袅袅生烟。她跪下叩首三记,然后伸手取出藏于像腹中的一个小玉瓶。 瓶身刻着五个古篆:“生生不息丸”。 老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当年外祖父留下的最后一件圣药?据说是以九种濒死植物之心炼成,服之可短暂通晓万物语言,感知天地悲鸣!” “正是。”孟梁安握紧玉瓶,“我要亲自去忘川祠。若丙仲康执意逆天而行,那我就以医者之名,代天宣判。” 三日后,云雾缭绕的苍梧山脉深处。 知棠率十名影针好手伏于林间,远远望见一座残破石庙矗立悬崖之畔,四周插满黑幡,幡上符文蠕动如活物。庙门前堆叠着数百具棺木,皆未封闭,棺中尸身面色红润,宛如安睡。 “这些都是‘活葬者’。”一名密探低语,“他们自愿服下‘归魂丹’,以为死后可进入极乐净土。但实际上,他们的魂魄正被一点点抽离,化作维持阵法的能量。” 忽然,庙内钟声响起,七响连鸣。 紧接着,一道赤袍身影缓步而出,头戴青铜蛇冠,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他手中托着一只漆金托盘,盘中盛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猩红如火,竟能自行搏动! “那是……用百名童男童女心血培育的‘祭心’!”老陶传音入密,声音发抖,“一旦投入祭坛,整个南方气运都将逆转!” 就在此时,山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众人回头,只见孟梁安独自走来,身穿素白衣裙,肩披海棠纹披帛,手中提一盏琉璃灯,灯焰幽蓝,映照她清冷面容。 “她怎么一个人来了!”知棠几乎要冲出去。 “别动。”老陶按住她,“你看她的步伐??步步生莲,脚下尘土不起风。这是‘生生不息丸’生效了。她在听大地呼吸。” 庙前,丙仲康缓缓抬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枯枝摩擦:“你来了。” “我来了。”孟梁安平静回应,“三十年前你带走我母亲,今日,该还回来了。” 丙仲康轻笑:“你还当我只为私怨?孟梁安,你太浅薄了。世人贪生怕死,沉迷享乐,早已不配拥有健康长寿。唯有经历毁灭,才能重生。我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净化。” “那你告诉我,”孟梁安举灯向前一步,“那些无辜孩童,也算该死的‘杂质’吗?那些为你献祭的百姓,他们的梦里可曾真正快乐?还是只是被你编织的谎言欺骗?”
丙仲康眼神微动,片刻后道:“牺牲总是必要的。就像当年玉门屯堡,七日灭疫,代价惨重,可换来千里平安。” “可你也杀了救你的大夫。”孟梁安冷冷道,“那位为你挡箭的老军医,临终前唤你‘丙兄’,你却亲手将他推入火堆,说‘仁慈是疾病的温床’。” 丙仲康沉默。 风起,吹动黑幡猎猎作响。 孟梁安再进一步:“你口口声声说要超越生死,可你怕死吗?若不怕,为何要用替身蛊苟延残喘?为何不敢直面自己的失败?” “闭嘴!”丙仲康怒吼,手中祭心骤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刹那间,地面裂开,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空中浮现万千冤魂虚影,齐声哀嚎。祭坛中央升起一座血池,池中翻滚着扭曲人脸,正是历代被他炼药害死之人! “既然你不悟,那就一同沉沦吧!”丙仲康高举祭心,欲将其投入池中。 千钧一发之际,孟梁安猛然摔碎琉璃灯。 蓝焰腾空而起,化作一只巨大海棠花影,花瓣洒落之处,冤魂停止嘶吼,竟流下泪水。与此同时,她体内气血翻涌,五感骤然扩张??她听见了草木生长的声音,听见了石头沉睡的记忆,听见了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哭泣。 她张口,以天地为喉舌,诵出一段古老医咒: “天地有仁,视万物为刍狗; 医者有心,待众生如亲子。 疾非天罚,痛非宿命, 惟愿以我身为桥,渡尔等离苦海。” 每念一字,海棠花影便扩大一分。当最后一句落下,整座祭坛竟开始崩塌,血池倒流,黑幡自燃,连那颗祭心也在空中剧烈震颤,最终化为灰烬飘散。 丙仲康踉跄后退,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老扭曲的脸。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不可能……我的道……怎么会败?” “因为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孟梁安走到他面前,声音温柔却坚定,“真正的医者,不是主宰生死的人,而是愿意陪病人一起走过黑暗的人。你追求力量,我守护人心。所以,你注定输。” 丙仲康嘴角溢血,身子缓缓跪倒。临终前,他喃喃道:“若……若有一日,瘟疫再起,无人敢治,你会不会……也变成我?” 孟梁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合上他的双眼。 七日后,春棠馆举行大祭。 所有受过救治的百姓齐聚庭院,一份由孟梁安亲笔撰写的《医诫录》,共十二条: 一、不得因富贵而偏诊,不得因贫贱而拒医。 二、用药必循本草,禁以活人试毒。 三、凡遇疫病,须先护弱者,再图根治。 …… 十二、宁可药箱空,不可良心黑。 礼毕,孟梁安将丙仲康遗留的《五蠹经》残卷投入火盆。火焰升腾之际,她转身看向人群中最年幼的孩子,问道:“你们可知这火中烧去的是什么?” 一名小女孩怯生生举手:“是坏药吗?” “是执念。”孟梁安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有些人以为,只要目的正确,手段再狠都可以原谅。但错了。伤害就是伤害,无论打着多么光明的旗号。” 她站起身,环顾众人:“今天烧掉的,不只是邪书,还有我们心中对‘绝对正确’的迷信。从此以后,春棠不立偶像,只传仁心。” 数月后,朝廷颁布新政:废除太医院垄断医籍之权,开放《千金方》《伤寒论》等经典供民间抄习;设立“巡医疗队”,每年赴边陲山村义诊;更将春棠馆定为“天下医范”,赐匾额“济世明灯”。 而孟梁安,在一个雪后的清晨,悄然离开京城。 她留下一封信给知棠: “娘走了。不是逃避,而是追寻。 这世上仍有太多未曾听见过的痛苦,太多尚未被治愈的角落。 春棠的灯已点燃,我不必再守在原地。 记住,当你怀疑自己是否做得够多时,请低头看看脚下的路?? 只要还有人因你而少流一滴泪,你就仍在发光。” 知棠读完,泪如雨下。 但她没有哭太久。 因为她看见,药圃中新栽的一株白棠,昨夜悄然绽放。花瓣洁白如雪,蕊心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继承了那盏琉璃灯的最后一缕焰火。 她轻轻抚摸花叶,低声说:“放心去吧,娘。我会让这朵海棠,开遍天下。” 春风拂过庭院,带来远方山野的气息。 而在千里之外的荒原上,一辆简陋药车正缓缓前行。车内,一位素衣女子掀帘远眺,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添上一笔: “灯已传,路尚远。 此身虽倦,初心未改。 愿以余生,行于人间疾苦之间, 不负春色,不负棠。” 夕阳西下,车辙深深印在泥土之中,蜿蜒向前,不知终点。 唯有花香,随风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