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大佞臣》 30-40(第1/14页)
第31章
刚入了秋,宫里的叶子就掉了绿,染上饱经风霜的黄,赵念安叫停了轿辇,跳下轿跑去宫墙边捡了片枫树叶子,掌心大小,五片锯齿状的叶子红得艳丽,根茎处又缀着一点白,透着阳光甚是好看。
赵念安又坐回轿辇里,捧着那枚枫叶看,沈容爱看书,让他当芸签用也是极好。
轿辇抬进了万贵妃宫里,赵念安小跑着进去,见万贵妃一身素色衣裳坐在榻上纳鞋底,行了礼过去说道:“母妃又在为父皇做鞋子了?”
他在屋内溜达了一圈,见各处不曾添置新玩意,便无趣地坐回椅子里。
万贵妃抬起那双秋水一般的眼眸,盈盈笑道:“这是给你做的。”
赵念安接过侍女端来的茶,随口道:“孩儿的衣裳鞋子自有内务府张罗,母妃何必费这心思,多伤神呐。”
万贵妃故作懊恼道:“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幸好还来得及,母妃这就改改,拿去给你父皇穿。”
赵念安连忙拦她,笑着说:“父皇怎能穿孩儿挑剔剩下的。”
万贵妃笑道:“天气说冷就冷,真落了雪,天气一寒,反倒是不想动了。等开了春你出宫开府,母妃也不能时常见你,趁如今有闲情逸致,给你做两双备着。”
赵念安点点头,由着她操心。
万贵妃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悄悄说道:“府邸的位置定了,依你心意,与相府在同一条街上,你父皇说了,你比北辰晚一年开府,又是他兄长,规制上稍微超出些也不打紧,只是你记得,不许过于铺张,免得惹人话柄,叫你父皇为难。”
赵念安倒也没放在心上,他素来奢侈惯了,皇后深沉,贤贵妃跋扈,他们背后母家家世显赫,太子与三殿下又在朝堂上你起我伏明争暗斗,他与母妃夹在中间倒显得窝囊,他素来不学无术,皇后与贤贵妃都不将他摆在眼里,若有一日他长进了起来,反倒叫人忌讳,皇后与贤贵妃巴不得他每日吃喝玩乐,折腾些纸醉金迷的玩意儿。
万贵妃眼神柔和道:“我原本是想着,北辰已经开了府领了差事,贤贵妃正在替他相看,等他定下来,我再为你操持,如此可免去许多是非,可贤贵妃迟迟定不下来,我也不能总委屈着你,等你开了府,我再好好同你父皇商量。”
赵念安心念一动,坐直了身体问道:“母妃,您觉得沈容如何?”
万贵妃掩着嘴笑了一下,说道:“那日七夕宴我也瞧了他几眼,面容确实姣好,只是气态差些,温温诺诺的样子,文采我听你父皇说过,倒也潇洒,家世更是极好的,父亲是当朝相爷,背后又有北远侯倚仗,只是身体略差些,倩儿与他相配也属高攀了。”
万贵妃看了赵念安一眼,见他没有使性子发脾气,便继续说道:“后来听说只是肾气亏虚,倒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反倒因此与倩儿更合适,只是没想到,他肾气亏虚是假,隐疾才是真,如此一来,莫说倩儿,谁家小姐都瞧不上他,白白可惜了这般家世与样貌。”
赵念安揉了揉鼻子,嘿嘿笑了一下说:“母妃,那您说,孩儿娶他做赤子如何?”
万贵妃定定地看着赵念安,赵念安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却见万贵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什么傻话呢,真是个傻孩子,他纳过姨娘怎么做人赤子?真是不经人事口无遮拦。”
赵念安身体一抽,从塌上摔了下去,方德子连忙上前来扶,面色亦是一脸茫然。
万贵妃放下手里的活,着急道:“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摔了?”
赵念安双目血红,他抓着万贵妃的衣袖,哽声问道:“姨娘?”
“是啊,他三年前纳了姨娘,你同他交好,却不知道这事?”万贵妃笑道,“也难怪,他身患隐疾,自然不喜欢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
赵念安捂着眼睛道:“孩儿有些头疼,今日先回去了。”
万贵妃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无措地送人到门口,对方德子说:“你送他回去,本宫唤人去请太医。”
赵念安坐在轿辇里,眼泪簌簌从指缝间流出来,淌了大半张脸,等轿辇转过弯他方低声道:“去尚书院。”
方德子亦是面色难看得厉害,他竟如此失职,从来不知沈容纳过姨娘,他见沈容对赵念安情深义重,还以为他一片赤诚,哪知是如此混账东西!
方德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心里将沈容骂了个底朝天。
彼时沈容正在书库挑书,听见关门声陡然回过身去,却见赵念安立在他面前,身体颤抖,满面都是眼泪,那是沈容从来不曾见过的模样,赵念安流泪时从来震天动地,恨不得把所有人招来,或是抽抽噎噎软绵绵哭着向他撒娇,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垂身直立,默不作声地流眼泪。
沈容快步向他走去,赵念安立刻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隔着一丈远的距离看着彼此,赵念安从未像今日这般心痛,他以为沈容心悦于他,心里有他,到头来不过是他黄粱一梦自欺欺人。他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沈容的面貌,从一开始蓄意讨好,到后来肌肤相亲,全都是他一步步设计好的圈套,引着自己往里跳。
沈容微微蹙起眉来,却不出声。
赵念安流着眼泪却笑了起来:“你不问我为何如此,看来你早就知道会有今日。既然你早已经纳了姨娘,为何还要作践我?”
沈容抿了抿嘴,沉声道:“我一早告诉过你,我沈容绝不为人赤子。”
赵念安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扼在手心,每一次呼吸都令他疼痛难熬,他嗤嗤笑了起来:“原来是我,竟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沈容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手腕,赵念安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赵念安擦干净眼泪,厉目冷声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你这般戏弄我,我绝不会放过你,沈容,你且看着我如何将这些全部还给你!”
*** ***
兵部不似相部四院忙碌,万常宁每日下了朝便无所事事,约着一群狐朋狗友吃酒玩乐,今日沈容休沐,万常宁下了朝却听侍从来报,说是表少爷去了他的别苑,正在独自吃酒。
万常宁顿时来了兴致,抛下说好的饭局,匆匆赶去了郊外别苑。
这一看,沈容确实在吃酒,却也不似侍从形容的那般苦闷,只多饮了几杯,脸有些红。
沈容见他来,苦笑道:“实在无处可去,只好来表兄这里打搅。”
万常宁哈哈一笑,大剌剌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喝酒怎么不去酒楼,我这里寻常也没什么好酒好菜,到底是探花郎,借酒消愁也要避着旁人。”
沈容苦笑不出声,默默又喝了一杯。
万常宁敛去嬉皮笑脸的架势,端了端身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缓缓才说:“那日你与父亲在书房谈话,我都听见了,你容他想想,他这人嘴硬心肠软,脸皮又厚,兴许有法子。”
沈容无心与他说笑,苦涩道:“终究是我心比天高自以为是,肖想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万常宁沉吟道:“当今圣上擅长权谋,懂得制衡各种世家,放眼这皇城里,家世显赫的鲜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大佞臣》 30-40(第2/14页)
实权,重权在握的家世不显,像你这般出生,又有文采相貌,已是凤毛麟角,可他毕竟是赵念安,是圣上亲子,你要他做你的赤子,确实是强人所难了些,我知道你脑子聪明,也有些算计,但你想过没有,你要对抗的是整个朝廷,参谋院那些迂腐的老言官首先不答应,还有你父亲沈相,自然还有圣上。”
沈容红着眼道:“多说也是枉然,或许是时候放手了。”
万常宁感慨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第32章
赵念安那里一连数日没有动静,沈容去了几次,赵念安均闭门不见,倒是被方德子阴阳怪气骂了几顿。
十一月初的时候,圣上将沈容叫到了御前。
赵念安开府一事由林户院与典司院协办,赵念安请了旨想叫沈容去主持,之前因为戴震科一案,城中人心惶惶,各家都停了相看,皇城内许久没有喜事,只赵念安出宫建府是大事,圣上把他叫去,虽没有明说,却拐着弯提点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漂亮,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差池,万贵妃母家无人,赵念安不似赵北辰背后有人倚仗,他能倚仗的只有当今圣上,圣上疼惜他,更是要叫他安富尊荣,这才不会被人轻视了去。
赵念安一句话,就将沈容调去了典司院,虽同是侍郎,但典司院侍郎正四品,沈容因此升了半阶。
沈相被禁足在家,其子沈容还能升官,典司院众人不知背后隐情,对调任而来的沈容恭敬有加。
典司院中与沈容一道负责此事的便是之前与他有过‘龃龉’的公孙侍郎。
两人在典司院碰了头,故作不熟寒暄了几句,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公孙侍郎带着沈容去了典司院的议事厅,典司院在四院中虽不如参谋院与林户院受圣上重视,但地方却是最大的,典司院日常负责诸多事务,工作繁冗复杂,上至天文气象,下至祭祀庆典,另有礼宾接待,科举考试,皇子建府等诸多事宜,所顾之事数不胜数,若说尚书院可忙里偷闲,那典司院就是焦头烂额疲惫不堪。
尚书院事务只需按部就班,多些细致即可,虽有些讲究,但多半不直接得罪人,像吴侍郎一事也是鲜有的事情,但典司院却恰恰相反,日常的事务皆要向林户院伸手请银子,又要看大大小小各种主子的脸色,办得好是所当然,办得不好那便是一通臭骂。
内务府管后宫诸多事宜,主子娘娘们虽有些霸道娇蛮,但得罪了她们多半是挨顿打骂,伤不了元气,更有甚者还得反过来看内务府的脸色。
但典司院不同,可谓是两头看脸色,林户院银子掐得紧,主子们的事情又要办得漂亮,他们是前朝的官,犯了错轻则降职罚俸,重则革职查办。
赵念安的府邸位置一个月前就定了下来,已有典司院与林户院一起去看过,定了修缮的方案,也请赵念安过了目,动工了月余,赵念安亲自去看,却发了好大一顿火,直接跑去了圣上面前抱怨,说他们敷衍了事,只知添金裱银穷奢极侈,简直是俗不可耐。
公孙侍郎有苦说不出,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他们刚翻新了外墙,还没来得及装金点银呢。
公孙侍郎自然不敢如此说出口,况且圣上也没传他去问话,转眼调了尚书院沈容来负责此事。
沈容素来与赵念安交好,如此一来公孙侍郎也算松了口气。
林户院按规制拨了银子下来,若是不够还能再松动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府邸原先是卫国公府,国公爷无子嗣,百年归老后府邸被朝廷收了回去,国公爷在时喜欢听戏逗鸟,对家生维护不上心,府里装点也都陈腐了些,与赵念安平日里骄奢的风格大相径庭,修缮起来需要费一大番功夫。
府邸修缮既要奢华气派又要低调雅致,加之赵念安挑剔,属实是难办。
林户院说辛苦也辛苦,说省心也省心,只负责拨银子与请工匠,至于其他,这府邸怎么修怎么改,一概不管,只动手不动脑,圣上与殿下怪罪下来也都是典司院担着。
沈容一来,公孙侍郎火急火燎地将这烫手山芋抛给了他。
沈容赶紧去了趟卫国公府,又将图纸拿出来研究,向林户院负责请工匠的孙侍郎请教,又问了公孙侍郎许多建府需要注意的问题。
沈容虽读了些书,却也不是无所不知,对皇子建府一事可谓是知之甚少,他又连夜去了趟尚书院书库,问如今当管的书吏拿了几本典籍来看。
沈容这个典司侍郎不过当了两日,赵念安便传他过去问话。
沈容许多日子不曾见过他,虽早有预料,但真被叫过去,心里仍是十分忐忑。
赵念安像初见时那般斜倚在偏阁的长榻上,屋里点着气味幽淡的香,还未入冬屋里就燃起了炭,身形俨然消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脸蛋变成了瓜子脸,气色也不见好,像是生了场大病一般惨白无血气。
沈容心痛无比,亦自责不已,痛苦、懊恼、哀伤,许多复杂情绪像一道停不下来的风,始终盘旋在他的心口,紧紧将他心脏扼住。
沈容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赵念安才不急不缓幽幽然道:“沈大人如今好大的架子,本殿下想见你一面都难,竟是要等你两个时辰。”
沈容出声道:“下官去了原卫国公府勘察,听见侍从来报,已即刻进宫。”
赵念安淡淡道:“沈大人如此上心,必是胸有成竹,有了新的修缮方案了?不如说来听听。”
沈容依旧跪着,恭恭敬敬道:“原卫国公府从东角门进来有一间戏楼,殿下平日不爱听戏,下官与公孙侍郎商议,想将戏楼拆了,改建”
赵念安打断他道:“沈大人说的不错,我确实不爱听戏,不过这戏楼子你不能拆,我不听,不代表我将来妻妾不听,女子矜持,不比男子抛头露面,总要为她们留些乐子。”
沈容深吸了口气,语气颤抖道:“依殿下意思。”
赵念安一眼不看他,把玩着手里的玉器,又说:“卫国公无子嗣,只一妻一妾,府里萧条,我日后妻妾成群与他不同,那些院子都要好好修一修,西角门进来我想建个书堂,等日后孩子们长起来,请大学士来府里讲学,免得他们日日入宫读书辛苦。”
赵念安顿了顿,忽然看向沈容,故作恍然道:“我记得沈大人乃今科探花,文采不凡,不如请沈大人来为孩子们说课,那倒也是极好的。”
沈容蹙起眉来,抿着唇不出声。
赵念安继续道:“卫国公的后宅花园倒是建得极好,曲径通幽,景致宜人,尤其是湖心岛的楼阁,真真是有滋有味,与妻妾们偶尔去小住一番也是颇有情趣。只是近年维护不当,有些萧索,沈大人上些心,让林户院好好修整。我表妹倩儿娇俏,喜欢艳丽的颜色,多种些名贵的花草,别叫她平日无聊。”
沈容冷冷道:“花园不能动,戏楼子不能动,卫国公府从前只三位主子,殿下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地方怕是不够住,许是要扩建才行。”
赵念安勾唇道:“这些问题该由沈大人伤脑筋,若是诸事都要本殿下来想,还要典司院作甚?另外,本打算明年三月开府,近日钦天监算了一卦,后月十五是好日子,即是如此本殿下也不想耽搁,沈大人担待些,抓紧时间,别耽误了良辰吉日。”
四个月变成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大佞臣》 30-40(第3/14页)
两个月,沈容知他故意刁难,只得点头道:“下官尽力而为。”
“那就别跪着了,赶紧去吧,耽误了吉日唯你是问。”
沈容没有起身,他看着赵念安单薄的身躯,低声道:“下官有话想与殿下单独说。”
赵念安用冷漠的眼神看向他道:“沈大人,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你再无私交,不必再说,方德子,送客。”
方德子幽幽道:“沈大人,请吧。”
沈容在地上跪了快一个时辰,他撑着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方德子将他送走后回到偏阁,端了热茶来,笑吟吟道:“殿下喝点茶,吃些糕点垫垫,奴才去传膳。”
赵念安摇摇头道:“我没什么胃口,不吃了。”
他心里憋着气无论如何都消不了,明明恨极了沈容,方才见他面色难堪,既觉得痛快,又觉得无比心疼,他曾经那么的喜欢他,把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想与他一生一世共结连,他甚至都想好了,为了不委屈沈容,今后绝不纳妾,宁可无子送终也绝不伤他半分。
到头来沈容早已纳了姨娘,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他赵念安堂堂皇子,身份何等尊贵,却要与人共侍一夫。他纡尊降贵围着沈容团团转,自以为情深互许,结果却是贻笑大方。
可笑至极。
“方德子,三部四院里哪份差事最磋磨人?”
“这自然是典司院司役,琐事诸多,脏活累活都是他们顶上,此外还有刑役,刑部大牢脏乱不堪,恶臭难当,时不时还要搬运死尸,属实是辛苦。”
“两个月,他若是修不好宅子,送他去刑部磨磨性子,免得他仗势过傲自以为是。”
第33章
赵念安一句话将工期压了一半,林户院无法,只得多请人手,戏楼子和花园赵念安不许动,倒也不是坏事,林户院紧着原来的图纸继续修缮,其他地方待典司院改过图纸后再动工。
赵念安去时,府里忙得团团转,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尘埃仆仆。
方德子道:“殿下,昨夜刚落了雪,地上湿滑,还是传轿辇吧。”
“不必了,我走走。”赵念安问,“沈容此刻在何处?”
“听说在后宅呢。”
“去瞧瞧。”赵念安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帽子戴起来,捧着小手炉向前走。
方德子叹了口气,随着他去了后院。
寒冬腊月的日子里,沈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束身薄袄,头发未束冠,用一根绸带系了起来。
赵念安极少见他穿深色衣裳,更是不曾见他如此利索的打扮,往日里他总是显得温文尔雅,认谁都觉得他儒雅,如今被逼急了,倒也显出了几分真性情。为了修缮好这座府邸,沈容事事亲力亲为,白日监工,与两院落实各处构造,夜里不断精修图纸,照着赵念安的喜好调整细节。
半月下来,虽疲惫不堪,倒也生出一些乐趣。
赵念安走到花园时,他正与一名女工说话,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喜逐颜开。
赵念安看着他欢喜的笑脸,苦涩道:“本想让他吃些苦头,却不想他乐在其中。”
那名女工搬着花盆离去,沈容回头才注意到赵念安站在雪地里,他穿得严实,裹着朱红色的斗篷,端端往那一站,用疏离的眼神看着自己。
沈容速速向他跑去,方德子冷着脸道:“沈大人见了殿下为何不行礼?”
沈容停下脚步,敛去脸上笑意,撩开衣袍跪了下去:“下官拜见殿下。”
赵念安垂下眼看他,淡淡道:“沈大人如此欣喜,想必事情顺利,定能按期交工。”
沈容犹然跪在地上,仰头说道:“不敢耽误殿下大事。”
“如此便好。”
赵念安转身要走,沈容突然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摆站起身,问道:“你吃过饭不曾?附近有一间酒楼我时常去,你若是还未吃饭”
“大人什么身份,也配与我同桌吃饭。”赵念安一脸不耐地打断他,“我不曾叫你起来,你便好好跪着。”
“已经两个月了,你要如何才能气消?”
赵念安道:“大人莫不是搞错了,我不过是来府里看看,不是来与你闲话家常,放开我!”
沈容死死拽着赵念安的衣服不松开。
方德子冲上来掰他的手,他仍是不放,方德子的指甲深深掐进了他的肉里,抠得他手背血肉模糊,鲜血汩汩从他手背滑落,染红了赵念安斗篷边缘的一圈白羊羔毛。
“我只想问你一句。”沈容红着眼问道,“你我是否决计再无可能?”
赵念安被他突如其来的疯魔惊了一跳,见他满手是血眼神绝望,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德子恼羞成怒道:“你放什么臭狗屁,做你的春秋大梦,难不成你还想我们殿下给你当赤子?赶紧放开!”
“是,你我绝无可能。”赵念安将所有情绪吞回肚子里,板起脸道,“沈大人与其在这胡言乱语,不如好好想想,若是府邸修缮得不好,我会如何治你。”
沈容在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事情,一些邪恶的念头不断在心头涌现,若是他用些手段,巧借东风,再借他舅父北远侯的势,未必不能强迫赵念安嫁他为妻。可如此,他与沈怀荫又有何不同,舅父说得没错,他终究成为了他心中最憎恨的人。
他总以为自己深爱赵念安,心心念念想把他抓在手里,到头来却是自己伤他最深。
沈容从未像今日这般厌恶自己,他惊恐地松开了手,仓皇失措往后退几步,他深深看了赵念安几眼,最后转身跑开。
方德子大怒道:“这混账东西,让他走了吗?”
赵念安撩起斗篷衣摆,低头看去,猩红的血色刺的他双目通红。
方德子连连骂了几句,半晌却不见赵念安动静,他转头去看,赵念安正捧着那斗篷出神。
方德子连忙道:“殿下,奴才去传轿辇来,您别担心,往后出来咱多带些人手。”
赵念安喉头哽动,许久喃喃道:“流了这么多血,怕是伤得厉害。”
方德子一拍大腿,懊恼道:“哎哟殿下哎,您还心疼他做什么?”
赵念安喘了口气才说:“我怕他耽误工期罢了,回吧。”
赵念安翌日再来,不见沈容,却在花园处见到了昨日的女工,他定睛再看,竟是李画儿。
公孙侍郎见赵念安一连来了两日,立刻叫人收拾了几间屋子,容他暂作休息,虽简陋些,但寒冬腊月里也能暖暖身子。
赵念安在屋里坐着,捧着暖手炉子,命方德子把李画儿叫来。
李画儿来时茫然,见是赵念安面容一喜,随即又紧张害怕起来,瑟瑟地缩着脖子,跪着喊道:“少爷好。”
方德子骂道:“你这蠢丫头。”
李画儿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改口道:“拜见殿下。”
赵念安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高山县如何了?”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大佞臣》 30-40(第4/14页)
“高山县一切都好,那日贵人们走后,小人本想在高山县谋份差事过活,只是小人过往不好,当过娼妓,多少受人眼色,恰好遇上刘青,他拿回卖身契后准备去别的地方闯闯,我便与他结伴同行,稀里糊涂来了皇城,恰好遇上招工,本是不要我们的,只是恰逢年关,又着急请人,便请我们做些简单的活计,等过了年府邸修好了,我与刘青再去寻别的差事。”
赵念安问:“刘青也来了?”
李画儿点头道:“刘青会写字,管事叫了他去帮忙,小人只会卖力气,中午在膳房帮忙,其他时候就在花园里帮着搬搬抬抬。”
赵念安垂着眼想了一会儿,却是问道:“刘青是陆道远的赤子,陆道远还在高山县,他如何出来了?”
李画儿语焉不详道:“此事小人也不清楚,只知王耀山一直握着刘青的卖身契,他们之前并未结亲,只是对外宣称夫妻罢了。”
方德子见赵念安心绪不宁,低声道:“曲终人散也是常有的事情。”
赵念安想起昨日沈容看他的眼神,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沈容?”
李画儿道:“夫人近日来为了修缮府邸的事情十分操劳,听旁人说他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那日他还同我说,这是少爷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一定要细细地打,不能有一点错失。”
“谁问你这个了?”方德子拔高嗓门道,“殿下是殿下,沈大人是沈大人,不许再叫错了,再叫错一次小心掌嘴!”
李画儿倏地把脑袋低下去,连连说道:“小人不敢了。”
赵念安制止道:“好了,不要吓唬她,李画儿,你去忙吧。”
李画儿离开后,赵念安派人去找沈容,等了半个时辰才把人等来。
沈容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手上缠着裹帘,脸上没什么表情,进门后便恭恭敬敬行了礼。
赵念安支着脑袋懒洋洋倚在榻上,腰间枕着软垫,一手握着袖炉,见了沈容,凉凉道:“后院这块地方一点变化都不见,沈大人倒是有空去躲懒。”
沈容从袖中拿出一张宣纸,跪在地上淡淡说道:“下官正要来禀,昨晚下官与典司院公孙侍郎商量过,将原先卫国公夫人与妾侍的院子围墙拆了,重新划分,再另起两间屋子,如此一来可将原来两间院子划分成五间小院,可供殿下五房妻妾所住,若是今后殿下妻妾成群,卫国公府后面还有一块地方,可令建一座宅子,两相打通,应是足矣。”
赵念安嗤笑了一声,他坐起身体一脸戏谑看着沈容,笑道:“沈大人果然是只纳过妾,未娶过妻,不懂正室的贵重,卫国公夫人的院子不要动,妾侍的院子隔成六间,我与表妹情深义重,只会与她生儿育女,其他妾侍赤子既无子嗣,住得小些也无妨。”
沈容依旧跪着,面色如常道:“如此甚好,如此修缮起来较为容易,进程也会快些,下官立即与公孙大人协商细节,若殿下无事,容下官先行一步。”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赵念安冷声道,“沈大人如今是越来越有脾气了,说走就走,丝毫不把本殿下摆在眼里。”
沈容面色平静道:“殿下恕罪,下官任凭殿下吩咐。”
赵念安板着脸看着他,半晌才说:“方德子,把来时路上买的糖栗子拿来。”
方德子应了一声,捧着一包糖栗子过来。
赵念安看着他伤口处的裹帘,悠悠然道:“沈大人写得一手好字,必然手巧,我嘴里无趣,不如沈大人剥些栗子一起吃,打发打发时光。”
沈容微微蹙着眉却不出声。
赵念安又道:“沈大人有空去躲懒,却没空为本殿下剥几颗栗子?”
沈容跪着行了几步,拿起栗子摸了摸,说道:“栗子凉了,下官再去买一包来。”
赵念安朝方德子使了个眼色,方德子会意,立刻提近了熏笼来,他将熏笼摆在赵念安脚边,笑吟吟道:“沈大人请吧。”
沈容依旧跪着,他将栗子铺在云纹的镂空护罩上,熏笼下层燃着碳,不消片刻便将那冷冰冰的栗子焐得温热。
方德子端着水盆来给沈容净手,他净了手,跪坐在地上,拿了一颗栗子来剥,剥好了便摆在一旁的小碟子里。
赵念安冷声道:“仔细些,碎了的栗子狗都不吃。”
沈容剥得细致,赵念安却不吃,只盯着他看,见他手背裹帘渗出了血,眼神动了动,却仍是不发一语。
栗子实在太糯,剥完了所有也不见几颗完整的,沈容只得道:“下官遣人再去买些来。”
说话时手背已然一片血红,他仍是表情淡淡的,既不伤心难过,又不愤怒气恼,只是温温地说着话,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布偶。
赵念安恍惚间想起他昨日癫狂的模样,突然又掀起了怒潮,他恶狠狠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沈容不温不火道:“谢殿下,下官这就出去。”
他一走,赵念安狠狠将手里的袖炉砸在地上,沈容在门外听见了动静,他没有回头,径直踏入满布积雪的庭院。
方德子哎哟一声,立刻上前道:“那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等他去了刑部,一定找人教训他!”
赵念安转头瞪着他,竟是簌簌掉下了眼泪。
“殿下您这是什么了?奴才真是不明白,您若是真的气不过,禀了圣上,随意按个名头处置了他就是,何必弯弯绕绕拿他逗乐子。”
“都是你!都是你!”赵念安哭丧着脸道,“谁叫你伤他,你把他手伤成这副模样,他定是气坏了,今日连看都不肯看我。”
方德子震惊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赵念安流着眼泪道:“我气他有了姨娘还来撩拨我,我如此身份,难道要我做他赤子吗?还要我与人共侍一夫,我心里真是恨极了,每每想到都恨得透不过气来。可我真是喜欢他,我想他像从前那般亲近我,哄我笑,逗着我玩儿,我以前一说倩儿,他都要生气吃醋的,他如今连正眼不瞧我,一定是气坏我了。”
方德子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迟疑道:“那刑部还去不去啊?”
赵念安擦了擦眼泪,骂道:“去什么去!都是你干的好事!”
方德子端起桌上栗子道:“殿下吃点栗子消消气,沈大人亲自剥的。”
“我看得到!不用你说!”赵念安捻了一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待消了些怒气方说,“去传轿子来,我要回去了,栗子拿好。”
第34章
建府的事宜逐步敲定下来,只等林户院按部就班完工,除住屋修缮外,还需要添置家具与装扮,这些都好说,采买容易,若是赵念安挑剔,调换也方便。
临近年关的时候,沈相禁足期也快到了,虽是如此,府中气氛却依旧沉闷,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陈夫人的母亲过来做客,恰见沈容从卫国公府出来,两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陈老夫人便携着侍女进了相府。
她一路去到陈夫人院子里,陈夫人起身来迎,两人坐进暖阁里,屏退了旁人,喝了口茶,陈老夫人才说:“来时路上遇到了容少爷,笑吟吟的倒是很客气,你与他相处可还好?”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大佞臣》 30-40(第5/14页)
陈夫人笑说:“谈不上多好,却也过得去,他虽住回了家里,却也不清闲,时常不在家中,我与他说话机会不多。”
陈老夫人牵着女儿的手,仔细打量着道:“我瞧你最近清减了不少,可是因为相爷被圣上罚了禁足的关系?”
“朝堂上的事情女儿也不懂,只是圣上虽罚了相爷,却也不曾亏待了容儿与康儿,想是不要紧,这府里头如今可安分得很,相爷不知怎么的,厌弃了康姨娘与康儿,几月都没去康姨娘房里,林姨娘老样子,躲在院子里不出门,相爷也不去管她,只来了女儿和刘姨娘那里,刘姨娘近来虽受宠,只是她出身不高,原是相爷的侍女,也无子嗣,女儿心里也放心。”
陈老夫人问道:“那方小姨娘可还安分?”
陈夫人颔首道:“安分,很是听女儿的话。”
陈老夫人道:“别的都好说些,切不能让她有孕,她本是用来笼络相爷嫡子的手段,若是叫她有孕,反而是咱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陈夫人扑哧一笑,掩着嘴在老夫人耳边说道:“传言是真的。”
陈老夫人吃了一惊,跟着也笑,徐徐又说:“即便如此,你也要认真替他相看人家,你是他母亲,不能叫人落了话柄,至于是什么样的家世,这些都且看了再说,此外,康姨娘虽失宠,但这种事情娘见的多了,能沉下去就能再浮起来,你切不可掉以轻心,趁如今相爷不去她房里,你好好争气,尽早生个儿子出来。”
陈夫人叹气:“母亲,您说的这些女儿都明白,可女儿如今却有更伤脑筋的事情。”
“你且慢慢说,让母亲替你筹谋。”陈老夫人呷了口茶,忽然蹙起眉来,呸了两口道,“怎么是茶叶沫子,母亲偶尔才来,你就给母亲喝碎茶叶子?”
“可不就是这件事情吗?沈家虽两代拜相,却都是清官,老相爷是一穷二白起的家,相府家底浅薄,女儿嫁来时就知道,却也不想,府里头真是捉襟见肘。”陈夫人头疼道,“相爷的俸禄养这府里上下须得不少,平时也没有多少节余,眼下临近年关,相爷被罚俸一年,老夫人常年在大钟寺烧香念佛,我总得送些银子过去孝敬,还有府里上下奴才们的赏银,姨娘们的新衣首饰,哪里不要花钱?总不能叫女儿拿嫁妆银子出来贴补,补得了一时,还补得了一年吗?”
陈老夫人沉吟道:“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同相爷说起?”
陈老夫人不问还好,一问,陈夫人便红了眼睛,她拿起绢帕擦着眼泪道:“如实同相爷说了,反倒被骂了一顿,说我平日里不知节俭,管不好这个府里上下,又说从前沈容他母亲在时,从未提过府里缺银子用,阴阳怪气骂我不如侯府千金会管家。”
陈老夫人叹着气安抚了陈夫人几句,她突然问道:“沈容母亲过世的早,应有不少嫁妆银子在府里,那些嫁妆现在何处?”
陈夫人擦干净眼泪,缓缓才说:“这我倒是知道的,她的嫁妆由老夫人拿了去,说是以后要留给沈容当聘礼,相爷也是同意了的,如今老夫人去了大钟寺,嫁妆定是锁在私库里了。”
“既是说好了,那便动不得。”陈老夫人道,“要解眼下之急,还有另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不仅能解一时之忧,长久来讲亦有好处。”
陈夫人眼睛一亮:“愿听母亲教诲。”
陈老夫人细细说道:“”
*** ***
沈容下朝时被公孙侍郎喊了住。
公孙侍郎一脸喜气道:“方才院史大人叫我过去说话,圣上决定仍然将二殿下开府的日子定在三月,正月十五总归是急了些,又是年关,典司院诸多事宜要忙,工匠们也需要休息,圣上仁慈,便改了日子。”
沈容淡淡道:“如此也好,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公孙侍郎拍拍胸脯,一脸庆幸道:“且咱们之前紧赶慢赶,进度快了不少,心里头踏实,这年也能过得畅快些。”
沈容露出些笑容,点了下头。
两人说了会儿话,突然听见背后咳嗽声,公孙侍郎回头眸了一眼,见是北远侯,识时务道:“下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北远侯背着手,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把沈容叫住后,本想骂他一顿,走近了却见他眼圈发黑,双目布满了血丝,心下一凛,急急问道:“为何如此疲态?”
沈容笑道:“近日忙着二殿下建府的事情,休息略少了些,舅父不必担心。”
北远侯冷哼了一声,再瞧沈容几眼,突然又软了下来,说道:“夫人替你做了几身衣裳,你今日若是无事随我回去试试。”
开府的日子延了两个月,沈容自然也轻松了许多,便随着北远侯回了侯府。
侯夫人吩咐侍女将衣服拿来,见沈容模样憔悴,心疼道:“到底是没有人照顾你衣食起居,比从前在侯府憔悴了许多,你过了年就二十了,该正正经经相看人家了,相爷夫人不替你操持,舅母替你操持!”
北远侯眉头挑了挑,嗤声道:“要你替他操心,他主意大着呢!”
侯夫人抬手打了他一记,恼羞成怒道:“你不帮忙就别啰嗦,成日里没个正经。”
沈容苦笑道:“舅母做主吧。”
侯夫人自然高兴,北远侯却大吃一惊,那日他见外甥决绝,真真是一副不遂他愿就要死了的模样,今日却转了性,认了命?
北远侯难以置信,他细细打量沈容,真是越看越不顺眼,跟丢了精气神似的,那双眼睛里透着腐朽之气,和他妹子病逝那年竟有几分相似。
侯夫人不知内情,只兀自打量着沈容身段,含笑道:“当了官更是消瘦了,衣服得改改,不过也快,改好了我差双喜送去相府。”
北远侯手里盘着两颗玉球,他越盘速度越快,到最后竟然哐当一声捏了碎。
侯夫人吓了一跳,气急败坏等他一眼,骂道:“吓死人了。”
北远侯一把抓起沈容的手,拖着他往书房走,待四下无人,他喘着大气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非要那赵念安不可?”
沈容苦涩道:“舅父不必为难,我与他已经再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