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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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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亭:“我是说,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好吗?”

言亭有关注叶心怡的动向,也知道叶曙华去世的事,虽然葬礼办的足够低调,但还是有无良媒体为了流量传播出现场偷拍的照片,他没有找出程秋来的身影,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参与布置的灵堂。

程秋来抿唇一笑:“我也很好。”

言亭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语气陡然一转:“那你有没有想我?”

程秋来倒吸一口冷气。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正在沙发上酣睡的小花,它要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跳过来狠狠挠言亭一爪子就好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实话实说就好了呀。”言亭勾唇浅笑,“老大,我想你。”

程秋来:“……亭亭,大学是没寒假作业吗?”

言亭:“没有。”

“你要是实在没事干……”程秋来单手撑着额头,指了下门外,“去环卫亭借把铁锨,把门口的雪铲一下。”

言亭往外看了眼,笑道:“现在雪还没停呢,哪有这个时候出去铲雪的。”

然而雪没停,不代表没客人进店。

顾虑到这一点,言亭稍加沉思,起身道:“好吧,那我就只把咱门口的雪清理一下,免得客人过来的时候滑倒……”

可现在雪下的正大,程秋来离门口那么远都能看到鹅毛似地雪花前赴后继地往窗户上扑,可想而知外边是怎样的天寒地冻。

于是她下意识拉住了言亭。

“别去了,等雪停了再说吧。”程秋来随即松开手,故作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今天应该没什么生意了,我要上楼睡个午觉,你刚回来不久,应该也有挺多要收拾的吧。”

“嗯。”言亭淡淡应了声,“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但也没什么借口留下。

即将走出门时,他又陡然回头,“老大,咱们晚上吃什么?”

程秋来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

言亭皱眉:“快过年了,你都没备点年货吗?”

程秋来:“……没有。”

就她一个人,能吃多少东西。

“那等雪停了我们去趟超市吧。”言亭又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小猫,“也给小花买点好吃的罐头。”

“……好。”

大雪下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程秋来下楼,听到门外传来阵阵锵锵声。

随着卷帘门缓缓升起,言亭的身影也隔着玻璃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拿着不知从哪搞来的一把铁锨,正卖力将门前街道上的雪铲作一堆。

他也不是一个人,陪着他一块干活的还有小瓜小果,以及驻守理发店的发型师,四个人有说有笑,似乎有聊不完的话。

整条街的雪差不多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已经露出了平坦的路面,时不时有行人经过,高晓丽给店里进了不少年货,此刻正站在店门口站着嗑瓜子,见程秋来出来,笑着走过去同她攀谈。

“你瞧瞧,小子们一转眼就长大了。”高晓丽盯着三人忙碌的身影,神情慈爱,“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程秋来打了个哈欠,裹紧了身上的羊绒披肩,笑道:“是啊,一转眼就长大了。”

言亭回头看她,皱眉道:“外边正冷,老大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程秋来点了点头:“好,你一会儿进来喝点热水。”

街上猛地多了几个人,一改往日沉寂,程秋来在店里都能听见外边有多热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整理猫爬架时往外一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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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正跟小瓜小果打雪仗,男孩子打起雪仗总是格外认真,将雪球团的瓷实浑圆,使出全身力气朝对方丢过去,啪地一声,雪花四溅,视觉效果真跟炸弹无异。

三人各成一派互相攻击,很快衣服和头发就都湿透了,高晓丽有点生气,一嗓子叫回了小瓜小果,没了搭子,言亭这才顾得上回来喝口热水。

程秋来也不跟他说话,自顾自整理着冷藏柜里的花材。

言亭身子暖和了,跟小花同时伸了个懒腰,起身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去?”

程秋来一脸懵:“去哪?”

言亭:“超市啊,昨天不是说好了雪停之后去买点年货吗?”

程秋来兴致不大,沉思片刻道:“我冰箱里有吃的,不如,你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吧。”

言亭看了她半晌,嗯了声,随即又道:“那你能把车借我开一下吗?”

程秋来惊讶道:“你会?”

言亭:“嗯,有证了。”

程秋来哑口无言,默默将车钥匙递给了他,言亭接过,满心欢喜地出门了。

雪停了,道路也通畅了,进店的客人也多了。

程秋来独自一人在店里忙的飞起,甚至下意识埋怨起言亭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出去。

几个小时后,言亭提着两个满满的购物袋回来了,一进门先在地垫上蹭了蹭鞋底的泥水,随后将购物袋放下,捶了捶酸痛的胳膊:“呼,市里人可真多,堵死了。”

程秋来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打着花刺得意一笑:“谁让你偏要去。”

“大超市东西多,品类全,反正也不是经常去。”言亭蹲在地上整理起采购回来的食材,开心道:“这些够我们吃好久了,老大!我还买了猫条,小花,过来……”

也幸亏言亭提前去了趟超市,他回来后不久,气温陡然骤降,天空顷刻间一片灰暗,转眼又飘起大片雪花。

喂完猫,言亭举起两盒肉卷问她:“老大,咱们今晚涮火锅怎么样?”

程秋来:“好。”

二楼面积不小,厨房连着客厅,还有个小餐桌,读书时程秋来喜欢省事,经常熬粥喝,再买一些现成的凉菜熟肉,能对付两三顿,后来言亭大了,会自己做点吃的,冰箱才渐渐装满食材。

看着原本空荡的冰箱一点一点被重新填满,程秋来也莫名感到一股踏实,言亭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娴熟地翻箱倒柜又是拿锅插电又是摆碗筷调小料,忙的不亦乐乎。

程秋来也不帮忙,就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从他八岁起,到现在,她从未跟言亭分开过这么久,这也导致她当下依然对他感到陌生,哪怕他表露的种种细节和习惯向她证明他就是当年那个瘦弱单薄的小孩,程秋来仍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此刻言亭正背对着她站在水池前刷盘子,他的个子很高,衣衫被匀称的骨架撑起,宽背窄腰,双腿修长,远看之下竟与尤川相差无几。

不知想到什么,程秋来喉咙动了动,移开目光转身回了卧室。

不一会儿言亭叫她出来吃饭,嘴上仍喋喋不休,程秋来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只是一昧避免与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那个,老大。”吃饱喝足后,言亭收拾着餐桌,忐忑地问她:“明天晚上我想叫几个朋友去隔壁聚一聚,可以吗?”

程秋来猜到大概是张超群那伙,眉头皱了下又松懈开来:“随便,别打扰到我睡觉就行。”

言亭眉开眼笑:“保证不会。”

吃过饭,言亭回了隔壁。

街上天寒地冻空无一人,空中乌云密布,大雪未歇。

从言亭的突然归来,到这两日岁月静好的共处,明面上的温馨和谐却令程秋来感到一阵窒息,呼吸困难。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她忽感身体燥热,喉咙干痒,拼命抓了几下脖子,体内传来的异样感只增不减。

终于,她大口喘息着翻身下床,走到阳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完全忘了外边此刻还下着大雪。

门被拉开的瞬间,冷风长驱直入,她衣衫单薄,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窗帘被风吹得掀起老高,也就是一瞬间,程秋来看清对面,险些惊叫出声。

言亭只穿着长裤,赤着上身正坐在栏杆上抽烟,两条腿就那么悬空耷拉在外边,距离地面将近七八米的高度,就算地上堆了厚厚的雪,一旦失足掉下去也十分危险。

“亭亭?你在干什么?!”程秋来惊慌道。

言亭随手将烟头弹落,噙着笑抬头看她:“不干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小时候每次站在这里,都觉得离你远极了,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一定会受很严重的伤。”

“现在再看,似乎也不过如此。”言亭目测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眼神戏谑,“老大,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步就能迈过去?”

第54章 相聚

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被吓得, 程秋来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么长的腿,怎么能不信呢。

要是他真的迈过来……

程秋来很快镇定下来,阴沉着脸道:“滚回去睡觉。”

言亭一怔, 随即咯咯地笑:“老大别害怕,开个玩笑而已,晚安。”

说罢,言亭抬腿翻回栏杆, 麻溜回了卧室。

程秋来锁死了卧室的窗户,躺在床上仍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方才言亭的举动和戏谑地调侃令她感到莫名愤怒, 不仅仅是出于对她的不尊重, 更是有种脱离她掌控, 能自力更生后, 无畏无惧的自信。

之前的十年, 她是他的监护人,他尊敬她,也惧怕她, 而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再忌惮她。

自从养了小花, 程秋来发觉自己其实是喜欢被依赖的感觉的,那种无条件的信任,靠近,如夏日暖阳直射心底, 带给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

而现在依赖她的,也只有一个小花。

一楼太冷, 于是它跟着程秋来进了卧室,并大胆地跳到床上, 霸占了床尾位置。

程秋来目不转睛看着它,它也抬头看程秋来,一双黑瞳炯炯有神。

它也是陪她一同观看了尤川在床上的精彩表演的,程秋来记得它蹲在她身边,看的比她还认真。

言亭当年也是这么瘦小的一只。

年关将至,加上恶劣天气,街上行人愈发的少,许多商户都贴上了春联关门歇业,例如隔壁的时雨茶庄和理发店,高晓丽的水果店生意不错,每天都有人成箱地买水果送礼走亲戚,程秋来成了整条街生意最差的人。

好在她没有房租压力,卖不出去的花材也能插瓶自己欣赏,尽管天气不好,尽管知道没得生意做,她还是坚持开门营业,因为小花喜欢蹲在猫爬架上隔着玻璃看街上的风景,有次程秋来打开门恶作剧地想让它出去溜溜,小爪子刚踩进雪里就火速收回,小花嚎叫着蹿回屋子里,从此对外面的世界再也不感兴趣。

森也开着门,言亭也就有理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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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进屋先在地垫上踩了踩,看店里挺干净的没什么活干,又开始逗小花玩。

程秋来还在为昨晚的恶作剧生闷气,见他进来也不搭理,捧着茶杯继续翻网页找感兴趣的综艺看。

直到小花乏了,言亭起身对她道:“老大,今天晚上我朋友他们过来,我跟你借点东西行吗?”

这天气还能坚持过来聚聚,真是过命的交情,程秋来本想多嘴问两句,又觉得没必要干涉,便道:“借什么?”

“借个电烤盘,再借几个杯子……还有,那个。”言亭指了指正对着猫爬架,此刻处于待机状态的小太阳,不好意思道:“我那边没有暖气,太冷了……”

程秋来一怔。

她本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确实没怎么操心那边缴费的事,只管了自己住的这栋。

言亭已经回来有些时日,那么前些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边有厚被子吗?

转念想到昨天半夜还见他光着膀子在阳台抽烟,程秋来便又不心疼了,年轻人火力旺盛,大概也没那么冷。

“嗯。”她点头应允。

“谢谢老大!”

奚山街的自建房大抵都结构相同,一到冬天都是一楼门市最冷,二楼还暖和一些,尤其言亭后来陆续入了些二手家具,使其看上去也有了几分家的模样。

聚会的地点其实没必要非选在这里,市里比镇上更繁华热闹,承载他们青春回忆的台球厅和网吧也都开着,但一番讨论后,发现大家都只是想有个能畅所欲言开怀大笑的地方,于是言亭便邀请他们来家里,虽然路途遥远,天气恶劣,但每个人都没有失约,冒着风雪接踵而至。

在正经大学就读的言亭成了他们之中混的最好的,这些人里没人嫉妒他,反而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小瓜小果吐槽着糟糕的学校和室友,垂头丧气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可张超群只觉得他俩矫情,明明有那么爱他们的父母,还有可以兜底的小店,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吃穿不愁不是问题。

武靖和在学校谈了一个女朋友,喜悦地给朋友们分享二人的合影,照片上的女孩脸颊微胖,笑容灿烂。

齐佑宁满眼羡慕,嘴上仍逞强:“我们学校的女生,都不好看!我要谈,一定谈个超漂亮的!”

齐佑安受不了老弟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照例泼他冷水:“有人看上你吗?”

齐佑宁喝了口啤酒,贱兮兮道:“没人看上,总比被人看上然后再被甩了强吧!”

齐佑宁这番话攻击力极强,听到这话言亭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齐佑安,当年他跟张子涵谈过一段,少年不善言辞,爱意却纯粹又炽热,即便后来分手,也应当是他难以割舍的青春记忆。

齐佑安出乎意料地没生气,他跟齐佑宁虽是双胞胎,性格却大不相同,跟弟弟的不拘小节大大呼呼相比,他更显细心沉稳,此刻也是释然一笑,“说的也是。”随即看向张超群,“子涵现在怎么样?”

张超群将瓜子皮吐到手心,开心道:“她高考考的不赖,现在在北京读师范呢,她还说以后要考研啥的,咱也不懂学校那些考级制度,就尽量多给点钱吧!嘿嘿!”

武靖和附和道:“子涵从小学习就好!骨子里自带学霸基因,以后指定老出息了!”

张超群也跟着乐呵,无意看了眼言亭:“也不一定学霸才能有出息,你看咱几个不都过得好好的?要我说,能挣到大钱才算有出息,比如咱老大要是以后能当个明星,随随便便露个面都几百万,老大,到时候你可一定要雇我当保镖啊!”

武靖和:“还有我!我也当!”

张超群:“不行,你太矮了,到时候不一定谁护着谁呢。”

所有人都在笑,言亭也跟着笑,他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就像回到中学最美好的时光,生活充实又浪漫。

吃饱喝足后,张超群从书包里拿出便携地麦克风设备,兴冲冲道:“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咱们来唱歌吧,我先来一首朋友的酒!”

第一句还没唱出声,便被言亭无情拦截了下来,“现在已经很晚了,别吵到我老大睡觉。”

张超群隐约对程秋来有印象,顿时悟道:“噢,老大的老大就在隔壁,遵命,老大!”

于是几个人分成两拨开始玩扑克牌,进行至凌晨,张超群和言亭来到阳台透气。

程秋来卧室的灯暗着,此刻想必已经睡了。

想到那晚她惊慌错愕的神情,言亭嘴角微微上扬,婉拒了张超群递过来的烟,“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大的雪还要一趟趟往店里跑。”

张超群自己点了根,一口白雾呼出,精神抖擞,“挣钱嘛,有什么辛苦的!我还应该感谢你给我这个挣钱的路子,不然这时候我指不定在哪个饭店端盘子呢,哪有现在自由。”

言亭道:“你能这么想也好,北京物价高开销大,子涵顾学业也没法兼职,你们家就靠你了,等过完年,分成再给你提一点。”

“嘿嘿,托你的福,我都快成二老板了!”张超群喜滋滋道,“话说老大,这几天生意是真好啊,我每天光补货都要跑好几趟,看来天气差也有天气差的好处,大家没法出门,正是跟对象在家耍的好时候,嗯哼!”

言亭抬头看着洋洋洒洒自空中飘落的雪花,淡淡道:“是啊,多适合zuo爱的天气。”

回头看了眼玩的正高兴的几个小伙伴,张超群凑到言亭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老大你似乎从高中就对这方面懂挺多的了,你实践过没有?那些东西用起来到底什么感觉?”

言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眯起眼笑道:“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好奇什么随便拿,我按进价卖你。”

“还、还是算了吧。”张超群尬笑着打起了退堂鼓,“咱一个大老爷们,被女的那样……挺奇怪的哈!”

俩人正聊着,齐佑宁输急眼了把牌一扔,朝阳台上的二人喊道:“我不玩了,我要拉个屎去,你们谁来?”

“我来。”言亭转身过去了。

张超群猛吸剩下的几口烟,寻思着幸亏自家妹子没跟言亭谈上,玩这么大,谁能遭得住呀。

程秋来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连带着心情也愉快不少,窗外天色大亮,雪已经停了,从二楼窗户往下看,清洁工正清扫着马路上的积雪,已经露出了沥青路面。

她又想到言亭,不知道他们昨晚玩到了几点,现在都走了没有。

她有点后悔让言亭不要打扰她睡觉,昨晚隔壁房子确实一点噪音都没发出,无疑是言亭叮嘱过的,她睡的很好,他们却可能在这场难得的相聚中无法玩的尽兴了。

照例去到一楼开门营业,她泡了壶热茶,一边做着清理猫砂之类的杂事,一边留意着隔壁的声音。

等到十点多,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出门了,齐佑安齐佑宁就在隔壁还好,张超群武靖和几个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此刻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言亭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森也,发现程秋来正端着杯子站在玻璃门后冲他招手。

走过去后,程秋来将车钥匙扔给他,“镇上车少不好等,开车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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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言亭接过钥匙道:“好的,谢谢老大。”

看着他们驱车离开,程秋来无事可做,在店里走了几圈活动了活动身体,无意往门外一瞥,瞬时皱眉。

几乎整条奚山街上的雪都被堆到了自家店跟茶庄前边,占了半个人行道不说,大过年的一出门就看到座雪山堆在自家门前,观感实在怪异。

程秋来不擅长与人争辩,遇到这种事也只能认怂,忍气吞声地回屋了。

言亭大概送完人后又干了点其他事,直到下午才回来,他没觉得挡在店门前的雪山有什么不妥,甚至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它。

“喏,老大,还你钥匙。”言亭将钥匙放到桌上,笑道:“油我给你加满啦!”

程秋来:“多谢。”

言亭弯腰盯了她几秒:“老大,你昨晚没睡好吗?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我们昨晚吵到你了?”

“没有,不关你们的事……”程秋来下意识否认。

言亭捕捉到话里信息,果断接话:“那关谁的事?”

程秋来哭笑不得,端起杯子喝茶。

言亭表情严肃,声音更是严肃:“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要是如实告诉言亭只是因为个雪堆,她自己都觉得太小气了,而这家伙大概率会借把铁锹把雪堆移走,好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没人欺负我。”程秋来笑道:“就是店里这几天都没什么生意,挺无聊的,可惜了柜里那些花,等晚上又要扔一批。”

言亭回身看了看那些快要下线的花材,数量着实不少,“是挺可惜的……”又道:“反正也要扔,不如给我吧!”

程秋来权当他要送人或自留,大方道:“拿吧。”

很快,言亭拾了满满两桶花材,兴高采烈地拎着走了。

程秋来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郁闷更甚。

这孩子是怎么做到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捡了一堆湿垃圾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怎么她就笑不出来?

忽然意识到自己三开头的年龄,程秋来颓丧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无力地长叹,莫非真是年纪大了,能轻易被任何小事控制情绪。

晚上八点多,又开始下雪了。

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鞭炮声自夜空响起,年味也越来越重了。

程秋来一点也不操心年夜饭吃什么,如果言亭在,言亭会主动琢磨,言亭不在,一人一猫更省事了。

猜测今天也没什么生意可做,程秋来索性没下楼开门,跟着小花在床上一直躺到十点。

忽然手机叮咚一声,是镇上曾找她买过花的某位客户,对方发来一张照片,直夸赞她热爱生活有创意。

程秋来看到照片一怔,火速披衣下床,赶到一楼打开了门。

原先挡住半条人行道,坟头似地雪堆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雪人,身上装饰着各种花材,色彩绚丽,缤纷夺目,就像恭候新年来到的使者,圆滚滚的肚子上还贴着一张福字,此刻正咧着嘴冲她笑。

已经有不少路过的,或慕名而来的行人正在围观拍照,独一无二的鲜花雪人成了青石镇一道别样靓丽的风景。

程秋来不经意勾起唇角,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创意,也猜到他一定在昨夜的暴雪中独自忙了许久,只为在这一刻,向她献上独一无二的惊喜。

鲜花雪人着实令她原先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无论何时看向门外都令她心情愉悦,她很想当面夸夸言亭,可一整天言亭都没来店里。

直到晚上,齐佑安才匆忙过来找她,“那个,姐你这有退烧药吗?言亭发烧了……”

第55章 迷梦

“我也是刚刚收到他短信才知道的, 就问我有没有退烧药,我家正好没有了,你这要是也没有, 我就去买点……”

“有,你等会儿。”程秋来起身上楼,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堆退烧药退烧贴下来,交给小瓜后顺便披上了大衣, “我跟你一块过去看看。”

齐佑安应了声,跟她一块去了隔壁,大门锁着, 他也是收到了言亭的短信才跑来寻求程秋来的帮助的。

程秋来心情急躁, 果断掏钥匙打开了门, 齐佑安看在眼里也没吱声。

地段这么好的门市一年之内没商家接手, 大家就都隐约察觉到不对了, 后来言亭搬了回去,越来越多的家具生活用品也跟着进场,高晓丽太了解舒曼秀两口子了, 他俩或许还有几分良知,但绝对到不了主动把价值几十万的房子送给继子的程度, 当时他就猜到房子是被程秋来买下来了,现在亲眼目睹,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总算得以解开。

二楼很安静,桌上地上还残留着昨晚聚会的痕迹, 言亭向来爱干净,能容忍这些垃圾存在一宿, 只能说明他此刻已经病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程秋来开始陷入无尽的自责和懊恼,在看到他作品的那一刻, 她就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夸奖一番,或者向他表示一下感谢,而她笃定他会主动跑来店里邀功,居然真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

可怜小孩发着烧,一整天没吃没喝,直到晚上顶不住了,才给小伙伴发去一条求救短信。

甚至都不敢主动找她。

程秋来上楼梯很快,将年久失修的木板踩的吱呀作响,她轻车熟路地找到言亭的房间,透过门缝,能看到里边正亮着一丝微弱的灯光。

站在门口,她迟疑片刻,先敲了敲门:“亭亭?你还好吗?”

里面无人应答。

于是她心一横,推开了门。

言亭和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层厚被子,双目紧闭,已然烧到昏迷。

程秋来伸手触摸他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炽热滚烫。

齐佑安见状也吓得结结巴巴:“这,这怎么办啊,要不打个120吧?”

程秋来正思忖着,忽然察觉到床上人眼睫正微微颤动。

“先吃点药吧,明天再看看。”程秋来叹道。

齐佑安点点头,又道:“明天我和小宁还有我妈,要去乡下走亲戚,言亭就拜托你照顾了。

一个病人,在单身的情况下,优先照顾他的首先是他的亲人,其次才是朋友,在他们看来,程秋来就是言亭的至亲之人,言亭生病了由她来照顾,再正常不过。

程秋来应道:“好。”

齐佑安走后,程秋来先到客厅烧了壶水,继而折返房间,在床边坐下。

盯着言亭的睡颜,她神情一阵恍惚。

他从八岁起被她留在身边,悉心培养教导,倾注无数心血,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却也边界感分明,例如,她从未见过他睡着的模样。

他醒着的时候活泼,爱笑,微笑时眉眼弯起,大笑时声音清脆,会露出两排整齐地牙齿,后来他长大了,在情绪方面收敛了许多,他的喜悦更多时候通过眼神传达,不需要别人能够读懂,他只要自己能感知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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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清致冰冷的容颜令她感到陌生,若不是眼下红痣依旧夺目,她不会相信这是言亭。

刚刚拿东西的时候太急,凡是跟退烧有关的全被她一股脑塞到了袋子里,程秋来翻出一盒有些年头的退烧贴,上边写着儿童专用还印着卡通形象,看了眼生产日期,应该是言亭小学五年级时候买来备着的。

程秋来都忍不住笑了,撕开包装,小心翼翼揭下保护膜,居然还是冰冰凉凉的。

她将其对准言亭的额头,迅速贴了上去。

猛地受到刺激,言亭皱眉,缓缓睁眼。

程秋来的身影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看到她的眼神跟平常看他不一样,以为自己又做了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梦,于是摩挲着起身朝她挪过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接躺到了她腿上,双手也顺势环住了她的腰。

等程秋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被他牢牢圈住,无法动弹。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言亭将她抱的更紧,隔着衣服用脸颊轻轻蹭她肚子。

阵阵酥麻令她身躯颤栗,是跟小花截然不同的感觉。

言亭只觉得这次的梦格外真实,于是他不再满足于拥抱,肆意地将手往程秋来衣服里伸。

接触她肌肤的瞬间,头皮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程秋来大力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清醒过来仰头看她,她眼神戏谑,嗓音微哑:“亭亭,烧迷糊了?”

言亭总算清醒过来,虚弱道:“老大……”

一声老大叫出口,程秋来便将他方才的大胆举动忘的一干二净,她松开手,扶他重新躺回床上,指了指床头柜:“把药吃了再睡。”

指尖余温尚存,言亭脸色绯红,心跳的厉害。

既然不是做梦,那么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了。

幸好……

幸好。

乖乖吃完药,言亭低着头不敢看她。

程秋来问道:“门口的雪人是你堆的吗?”

言亭:“嗯。”

程秋来微笑道:“很有创意,好多人都特意跑来拍照。”

言亭忐忑看向她道:“你喜欢吗?”

“喜欢。”程秋来语气略有遗憾:“可惜不能永远保存。”

雪总会化,花也终将凋零。

言亭嘴角上扬:“那以后每年冬天,我都给你堆一个。”

程秋来:“然后每年都生一场大病吗?”

言亭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程秋来心一揪,叹道:“……下次记得穿厚一点。”

言亭眼睛瞬间放光:“知道了,老大。”

看他精神稍微好了点,程秋来起身打算离开。

言亭看出她的意图,虽然不舍得让她走,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总不能以生病为借口,让她在这守自己一夜吧。

“等药效上来会犯困。”走到门口,程秋来转身,看了眼被子下露出的毛衣领,提醒道:“把衣服脱了好好睡吧,那样会舒服一点,明天我再来看你。”

世上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极端天气,这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极多的不便,可程秋来看着门前的雪人,想着若是它有生命,一定爱极了这样的酷寒。

因为寒冷,所以它得以存在,且变得愈发健壮,而装饰在它身上的那些即将腐烂被丢进垃圾桶里的花,同样因为寒冷得以被冰雪封存,毫无腐烂迹象。

鲜花雪人的走红也为森也带来了好几单生意,程秋来躺在床上随便一刷朋友圈,都能看到本地客户跟鲜花雪人的合影,再配上一些关于冬天的文字,画面温馨又美好。

言亭成功解决了她因为没生意而闷闷不乐的问题,现在有生意了,她反倒拒绝了所有的单子。

还有什么比照顾自家生病的孩子更重要的事。

第二天一早她叫外卖送来了包子和粥,拎着去隔壁看言亭,猜到言亭还没起,程秋来便将吃的放到了客厅的桌上,给他留了条短信后悄然离开。

直到中午也没收到他的回复,她按耐不住,又过去了。

桌上的食物没动,已经凉透了,而药劲过去,言亭又开始烧了。

迷糊中听到程秋来进来,他呢喃道:“老大,我渴……”

程秋来连忙给他倒了杯水,扶他起来喝,因为昨晚叮嘱过他,所以言亭听话地脱了衣服,导致程秋来手掌直接覆在他光滑的背脊上,言亭顺势靠在她身上,接过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的极慢。

程秋来就耐心地等他喝完,迫不及待地扶他躺下,问道:“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给你买了包子和粥,吃的话我给你热一下。”

“我不想吃包子和粥。”言亭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想吃糖炒栗子。”

程秋来差点发火,怒极反笑:“还挑上了,你当你还是小学生吗?”

明天就是年三十,镇上还营业着的商户少之又少,目之所及除了路上的雪和泥以及鞭炮碎屑就是春联和福字,程秋来除了一辆代步车没别的交通工具,小巷子里车不好进,她便翻出最厚的雪地靴,裹上最厚的羽绒服,一脚深一脚浅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总算来到了常去的那家栗子店门前。

店门关着,意料之中。

程秋来见状也不恼,直接往门口台阶上一坐,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庆幸的是老板今年没出去度假,此刻正在家里进行最后的大扫除,听闻程秋来的请求后第一反应果断拒绝,为了挣那几块钱耗费人力物力特意跑来一趟实在不值得,若是跟之前一样炒一大锅又卖不出去,最后耗损还是自己的,怎样都不划算。

程秋来淡淡道:“你只管来炒,所有耗损全算上,我付你十倍的钱。”

言亭根本没指望她能在这种时候弄来糖炒栗子,他只是想在她面前再任性一次,她生气也好,哄也好,笑也好,只要是因为他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就好。

可惜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堪称冷漠。

然而下一秒,他就闻见了浓郁的栗子香味。

程秋来把纸袋往床上一丢,冷声道:“吃吧。”

栗子还是热的。

言亭佯装无力,用手指把袋子勾到身边,从里面摸出一个,也不急着吃,在手心碾来碾去滚着玩。

程秋来霎时怒意上头,眼神犀利。

“老大,我没力气,你帮我剥好不好?”言亭道。

人在生病的时候会没力气吗?

好像是的。

程秋来说服了自己,妥协地在床边坐下,帮他剥起了栗子。

经常跟打刺钳大剪刀打交道的手很有力量,只需两指轻轻一捏,炒的爆裂开的栗子缝隙瞬间变得更大,指甲一掰将其分开,一个完整的棕褐色果仁便滚落至手心。

程秋来拿起栗子递给他:“吃吧。”

“谢谢老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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