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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亲吻
空气凝滞了几瞬。
就在沈觉夏开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时候,季知节忽然开口:“当然不用害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眼底晃动着清浅的笑意,季知节转身向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为沈觉夏倒了一杯柠檬水摆在茶几上,回头说道:“还不打算进来吗?是准备在我家门口找工作?”
换好鞋子,沈觉夏将门关好,“什么找工作?”
“站在门口不进来,以为你想留在我家门口当门神。”轻敲着扶手,季知节神情愉悦。
“有病,你请得起我吗?”
斜觑季知节一眼,沈觉夏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随口问道:“你打算怎么教我?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哈,我对表演可没有任何经验。”
“没关系,这是《朱莉小姐》的改编电影,我们一起先看一遍,你试着感受感受女主角的情绪变化?”食指搭在鼠标上,季知节半蹲在茶几旁,认真地征求着沈觉夏的意见。
抿了口柠檬水。
沈觉夏双腿叠放,语气轻快地说道:“可以啊,那你放吧。”
“嗯。”
应声,季知节指尖轻点。
电脑屏幕黑屏。“刘妈,你把一楼的客房收拾出来。”说完这句话,沈汀寒就径直走向二楼。
姐姐,这是闹脾气了吗…?通体全黑的宾利驶入地下车库,车辆才刚刚在电梯口停稳,拉开车门,沈汀寒朝贺玲交代道:“你就坐在这里等着,车不需要熄火。”
“是,沈总。”捂住嗡鸣的耳朵。
耳蜗里的噪音却变得越来越大。
慢慢摇头,沈觉夏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背后是冰冷的大理石墙。
没有任何退路。
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墙上。
纤细的脊柱和坚硬的石墙相碰,痛感唤醒她的意识。
怪不得,无论她怎么问。
季知节都不愿意告诉她受伤的原因。
拼命咬着下唇,握紧拳头,沈觉夏断断续续地问道:“她的手,手…为什么会……”
仿佛被人抓住马脚。
看着面前眼眶猩红的沈觉夏。
吞咽口水,林洁不安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她自己发癫好吧,我告诉你哈,要不是我好心拉了她一把,她肯定会直接栽到花坛里,起码毁容!坏个指甲已经算是好的了!”
喉咙突然被狠狠扼住。
指尖紧绷着,却又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是季知节发癫。
这,全部都是她的错。
自动玻璃门向两边开启,看到沈汀寒,电视台的领导赶紧迎了上去,“沈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本期直播回放和相关资讯全部都下架了。”
迈步走入电梯。
冷着脸,沈汀寒没有回她一个字。
“沈总,今天这都是手底下的人不懂事,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已经好好教育过她们了。”已经是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年纪,厚着脸皮向比自己小几轮的年轻人道歉,王总监眼角的皱纹都堆满了尴尬。
“叮咚,十三楼到了。”
“不需要教育,走正常的法律途径就好。”银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回头瞥了她一眼,沈汀寒言简意赅,“沈氏集团和你们电视台的所有合作全部取消,关于今天的直播事故,我司法律部门会在今晚起草诉状。”
“沈总,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比预想中的结果还要糟糕,老脸发白,王总监追了上去。
不愿任何人看见沈觉夏的狼狈,倏尔停下脚步,沈汀寒垂眸看向她,“张悦没有告诉你们,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出现在十三楼?”
接收到她们那边的通知以后,电视台立马就用最快的速度清场,十三楼…现在哪里还有别人?
对上沈汀寒的目光——
王总监才意识到,沈汀寒指的人是她。
“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为自己找了个台阶,清清嗓子,王总监道:“D3电梯现在是半锁定状态,电视台没有员工会乘坐,请您放心。”
“嗯。”抬了抬下颌,沈汀寒继续朝前走去。
望着沈汀寒在走廊拐角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王总监按照原路返回。
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季知节,咬了咬腮边的软肉,沈觉夏软声说道:“季知节,我上楼看一眼姐姐,你…你多吃点水果?”
慢条斯理地挑出果盘中最饱满的那颗草莓,抬眸,季知节开口说道:“你让我喂你吃个草莓,我就告诉你她怎么了。”
季知节怎么可能知道姐姐怎么了,唉,这不过就是她撒娇的手段吧……
摇了摇头,沈觉夏撩着发丝俯下身。
盯着她嫣粉的舌尖,眯了眯眼,季知节将草莓抵入她的口中,“好吃吗?”
蜜甜的草莓香在口腔弥漫。
沈觉夏点头,“很甜。”…
临近徬晚,阳光柔和而温暖。
通体银灰的跑车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仿佛一颗流动的宝石。
坐在副驾驶,沈觉夏目光好奇,“姐姐,今天为什么是你自己开车?”
单手扶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中控台上。
“不想多一个人。”
啊…闷着头,一路把人拉到应急出口。
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合理。
稳住心神,沈觉夏沉声问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见过我姐姐?”
低头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
林洁正想开口埋怨,结果听她问起沈汀寒,又突然变得八卦起来,“汀寒姐她怎么啦?”
握紧她的肩膀。
沈觉夏的眼尾有些发红。
“回答我,你有没有见过她。”
从没见过沈觉夏这副模样。
这下林洁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了。
“当然见过啊!”林洁一边说,一边使劲挣脱她的束缚,“她那天不是来学校看你演出吗?我们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你干嘛就只抓我一个人问啊!”
什么时候看到的?!
艺术中心那个时候明明没有别人。
而后来。
她也一直刻意把雨伞打得很低。
“你把我的衣服都弄乱了!”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林洁气愤地吐槽道:“你和季知节两个人都有病,听到汀寒姐的名字就开始发疯。”
瞳孔中的颜色瞬间失去。
沈觉夏怔怔地看向她,“发,发疯…是什么意——”
这是什么意思?
短暂地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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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根发烫,沈觉夏脸红得快要滴血。
姐姐的意思是。
只想和她两个人待在一起。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抱着怀里的花束,沈觉夏时不时就要偷看一眼身旁的人。
星辰落于她的眼眸。
黑润的瞳孔,倒映着沈汀寒的身影。
看得专注。
沈觉夏却忽然有些出神。
薄唇噙着笑意。
凤眸潋滟,沈汀寒挑眉问道:“小公主,我们什么时候下车?”
看清她身后一动不动的景色。
沈觉夏这才发现,原来早就已经到地方了。
像一只被狐狸捉住的小兔子。
沈觉夏飞速收回视线,解开安全带,她用力推门却怎么使劲都打不开。
扭过头。
小兔子目光询问。
向来清冷的凤眸此刻充满愉悦的笑意,抬手掩去唇边的笑意,沈汀寒不留痕迹地压下唇角。
盯着沈觉夏。
搭在操作框的手指微动。
“咯哒”一声。
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格外清脆。
指尖染着一点透明的粉,舌尖轻轻卷过,季知节认真说道:“确实很甜。”
“你…你收敛一点!”做贼心虚地瞥了眼二楼的方向,小兔子的耳朵警惕地竖起了起来。
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季知节没头没尾地说道:“她没生气,她只是有正事要做而已。”
“你是在国外学医,还是在国外学算命?”毫不留情地吐槽,压根没把她的话当真,沈觉夏努着嘴说道:“你乖乖的,我很快就下来找你。”
长睫在眼下印出一小道阴影,季知节轻轻点头,薄唇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很快,中间跳出来一个亮闪闪标志,慢慢的,欢快而又寂寞的背景乐也跟着响了起来。
影片刚开始,漂亮的金发女孩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翻阅着彩色绘本。
女孩歪头看向床边的相框。
照片里,她的母亲抱着幼年时的她,笑得温柔,可现在——母亲已经离世许久,而父亲也常年不在家中。
“饺子煮好了。”端着白瓷盘走出厨房,季知节朝坐在沙发上的沈汀寒问道:“怎么就你一个,沈觉夏她去哪里了?”
合好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从沙发起身,沈汀寒边走边说:“有导演给她递了新的剧本,在楼上打电话,估计还要几分钟才会下来。”
“那你自己吃吧。”季知节冷冰冰地递过筷子。
呵,现在不叫姐姐了?“嗡…嗡嗡……”手机提前开启静音模式,只是在桌上轻轻地震了两下。
扫过来电显示。
皱眉,仇浩将手机翻到背面。
“沈从钧?”转动指尖的钢笔,姿态悠闲,沈汀寒随口问道。
“是沈老爷子。”明明比沈汀寒的辈分要大,可每次面对沈汀寒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恭敬感,仇浩看着眼前的合同,“她的特许临时行医许可,多久才能办下来?”
沈辉民居然也要掺和进来……
眼底掠过细微的暗光,揭开笔盖,沈汀寒目光平淡:“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一周。”
“好。”没有过多言语,仇浩痛快地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下姓名。
合上黑色的文件夹,正要起身离开之际,仇浩没忍住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仇浩的父亲和沈辉民是战友,他从小和沈从钧一块儿长大,虽然他看不上沈从钧的为人处世,但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对沈从钧多有帮扶。
要是沈从钧识趣的话,让他这样糊糊涂涂,愚蠢至极地过完一生倒也不错……
只可惜——
拦不住他自找苦吃。
薄唇扬起一丝弧度,琥珀色的眼眸却只有冰冷,沈汀寒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
抵在她肩膀旁边的手掌紧握成拳。
气到声音都开始发抖,季知节拔高音量:“沈觉夏你就是个骗子,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有一个难道不够吗?!”
“不是…我也没想到。”
白皙的脸颊因为怒气染上绯红,没有血色的薄唇此刻也艳得惊人,季知节气愤地瞪着她,“没想到什么,两个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你还在这里和我装!”
“我一开始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也没想到…后来会喜欢上你。”
“草!”
小兔子吓得浑身一抖。
大口喘息着,眼尾染上猩红,季知节拼命咬着舌尖令自己清醒,“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
“我说的是真的。”
弱弱的,沈觉夏再次重申。
“呵。”唇角溢出殷红的鲜血,冷笑一声,季知节咬着牙问道:“你自己能分得清吗?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身。”
黑亮的杏眸如同水洗过的玉石。
直视季知节的眼睛,屏息,沈觉夏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我喜欢你,季知节,如果我说谎的话,那我就不得——”
伸手扯过沈觉夏的手腕。
看出她眼底的冰冷。
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沈从钧。
可自己的母亲还需要她的人情,只这样简单地问了一句,仇浩没再继续多嘴。
仇浩离开之后。空气安静到可怕。
只有无规律的喘息声在通道内回响。
听着沈觉夏凌乱的呼吸声。
林洁总感觉,下一秒她可能就会忽然崩溃。
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问的,要问就赶紧问,不然我就要进去参加——”
贝齿咬破下唇。
樱粉的唇瓣沁出点点血丝。
强忍住泪水,深呼吸,沈觉夏嗓音暗哑:“季知节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看到什么?”反应了几秒,林洁才反问她道:“哦哦,你是说汀寒姐?”
抿紧唇瓣。
沈觉夏目光恳求。
不明白她为什么纠结这个。
简单的回忆之后,皱眉,林洁细细答道:“她应该有看见汀寒姐帮你拉开车门,然后送你上车?主要是…我碰到季知节的时候,她已经在雨里呆了一会儿,所以我也不太确定她究竟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用力地抠着指甲。
吸了吸鼻子,沈觉夏重重点头,“谢,谢谢……”
话音未落。
泪水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流出。
狼狈地别过头,手背脸颊胡乱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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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林洁探究的目光,她脚步踉跄地朝外走去。
看着沈觉夏离去的背影。
林洁一头雾水。
捏着钢笔,沈汀寒目光复杂。
接过她递来的筷子。
拉开餐椅。
视线掠过盘子里的水饺,琥珀色的瞳孔流露出少有的诧异,沈汀寒默默攥紧手中的筷子,“你见到她了?”
叠围裙的动作忽然慢了一瞬,没有顺着回答沈汀寒的问题,季知节垂下长睫,“她现在过的很幸福,她让我转告,是她对不起你。”
“好难吃,都快要记不清这个味道了。”沈汀寒只咬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那就不要吃。”关上水龙头,擦干手上的水珠,季知节走向二楼,“锅里有煮别的馅,你自己去盛。”
微微蹙眉。
沈汀寒盯着盘子里的水饺。
真奇怪,她还以为自己根本不在意那个人了。
回忆被气味拉到遥远的曾经,她还记得…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沈觉夏出生以后。
谢清玥的状态就好了很多。
那天突发奇想,谢清玥拦下正准备包饺子的陈妈,亲手给她们包了一锅水饺。
味道是出奇的难吃。
但…她还是很开心地吃完了。
就像现在这样。
偷拍?
这个是姐姐……
听到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
长睫微垂,沈汀寒大致猜到她在做些什么。
戴好墨镜和口罩,握着门把手,沈觉夏只推开一小条缝隙,“姐姐?”
“没有别人,这层楼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着急催促沈觉夏,沈汀寒只是温声说道。
只有,她和姐姐两个人。
意识到这点。
眼神阴翳而又扭曲,手里拿着加急洗好的照片,坐在车上的秦旭,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半个小时前。
拍到沈觉夏和金主私会让秦旭兴奋的不得了,握着手机里的证据,他第一时间找到许蔚,企图利用这条消息让沈觉夏身败名裂。
大二期间凭借香水广告大火。
后来,大三就在综艺里依靠演技出圈。
通稿全是实力派新晋小花,无背景,出道两年就拿下新人奖?
只要他把手里的黑料放出去。
一天之内,她的那些粉丝全部都会脱粉反踩。
快步穿过人群,远远地瞥了眼站在另一边的沈觉夏,挤到许蔚身侧,秦旭小声说道:“许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单独聊聊。”
正在和旧友叙旧的许蔚被他打断后,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
再晚就来不及了。
等热度过去,他还要怎么靠这个卖惨?
标题他都已经想好了:水奖,秦旭无冕之王!
攥紧掌心的手机,肾上腺素飙升,秦旭直接拉住许蔚的小臂,“许导,给我三分钟的时间就好。”
妆容精致的女人眼底闪过厌烦,拂下他的手掌,许蔚朝友人说道:“稍等我一会儿,剧组有点急事。”
内心的惶恐顿时减弱了些许。
松开手中紧握的门把手,低着头,沈觉夏走出休息室。
向来冷情的凤眸盛着专属于沈觉夏的温柔,攥紧她的手掌,动作坚定地与她十指相扣,沈汀寒抬眼望向监控器的方向。
明明隔着电脑屏幕,台长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王珠,台里这次要遇上大风浪了。”
沈氏集团法律部是出了名的难缠,光是想想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她就头痛欲裂,王珠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早就说过那群孩子太急功近利了,为了收视率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哪能这样做新闻呢?现在惹祸上身了吧。”
“唉,这回我是想护也护不住了。”
多年的老搭档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和对后生的敬畏——
明明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但,沈觉夏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眼底是清晰可见的心疼,放慢脚步,沈汀寒轻声说道:“姐姐会陪在小夏身边,别害怕,我们回家好吗?”
飞速地点了点头,而后,沈觉夏闷声问道:“姐姐,我以后是不是再也当不了演员了?”
“怎么会呢?只要你喜欢——”
“可是,网上的那些人都说我…说我很恶心,以后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像是在克服什么,沈觉夏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姐,我…所有人都讨厌我。”
从沈觉夏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剐着沈汀寒心头的软肉。
愧疚与心疼不断交织着。
伸出手臂,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入怀中。
“对不起,都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是姐姐来晚了。”嗓音染上沙哑的苦涩,手掌慢慢抚摸她的发丝,琥珀色的瞳孔蕴含着跳动的怒火。
细白手指攥紧女人背后的大衣面料,躲在她的怀里,沈觉夏低声反驳:“这不是姐姐的错,我没有,没有在怪姐姐……”
“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唇边的笑容变得真切。
“林小姐,我家二小姐在楼上呢,我帮你拿双干净的拖鞋。”
表面不显山露水。时候已经不早。
教学楼的走廊几乎看不见人影。
雷阵雨匆匆掠过。
为宁静的校园覆上薄薄的水雾。
天空仿佛未完成的画布,乌云与蓝天紧密交缠,阴晴不定的天色让人捉摸不透,下一刻究竟会是晴朗,还是大雨倾盆。
点开预报天气的软件。
将显示的页面怼到季知节面前。
周五。
多云转晴。
“一直在下雨,哪里有转晴?!”双手叉腰,沈觉夏不满地噘着嘴,“我就说过天气预报不准吧,你之前还不信。”
望着眼前气成小河豚的大小姐。
撑开雨伞,季知节耐心哄道:“我肯定是信你的呀,到活动中心只有一段路,雨不算大,我们趁现在赶紧过去?”
“上次,让你帮我看看外面有没有在下雨…你磨蹭了老半天。”翻了个白眼,沈觉夏再度翻起小本本。
“那是——”
“你不是说信我吗?!”
“是我太喜欢钻牛角尖,还好,还好你没有嫌弃我。”捕捉到一触即燃的火星,季知节急忙找补。
仰着小脸。
炸毛的尾巴被轻易抚顺。
挽上少女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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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唇,沈觉夏轻哼,“快走吧,你不是说赶时间吗?”
伞面理所应当的倾斜。
身高不同,步幅却保持着相同距离。
细细斜斜的雨雾。
被风吹散。
并肩而行的少女将初夏的潮湿,轻轻踩碎。
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少数几个学生,她们各自埋头在书本和笔记之间,专注地复习着。
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桌面。
拉上书包拉链,当沈觉夏正准备背上书包时——
“我来吧。”
夺过她的粉色书包,季知节轻声问道:“多给我点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沈觉夏先是一愣。
旋即,她克制住唇角的弧度,若无其事地说道:“随便你。”
说完,沈觉夏跑出教室。
看着她摇晃的马尾。
收紧掌心,季知节目光温柔。
五分钟的路程。
两人走了足足十五分钟。
并肩走到学校门口。
低头,季知节将手中的书包递给她,“沈觉夏,明天见。”
接过书包,沈觉夏轻轻点头。
亲眼看着沈觉夏上车之后。
季知节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但实际,却注意着每个细节。
感受到诡异的气氛,左瞄右看,林洁的视线从程珏身上缓缓划过——背脊瞬间就冒气了一股冷意。
以为自己只是来当信鸽的。
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
早就听说她们家的关系错综复杂。
居然有这么刺激吗?!
眼中燃烧起熊熊烈火,吸了吸鼻子,林洁目光兴奋地跑上二楼。
“沈觉夏!”医院急诊科。
输液室。
挽着季知节的胳膊。
沈觉夏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
洗衣机发出“咕咚咕咚”的甩水声。
站在阳台的水池旁,季知节只要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就忍不住想要偷笑——
虽然已经弄清楚那并不是“尿床”,但向来百无禁忌的大小姐,却依旧害羞到像是变了个人,接过浴巾就头也不回地跑进卫生间。
仔细将连衣裙胸前的污渍洗干净。
拿出衣架,抚顺裙摆的花边,把裙子挂在阳光正对着的位置。
瞥了眼还要十几分钟才能结束工作的洗衣机,擦干掌心的水珠,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换洗床单,季知节弯下腰将床重新铺好。
轻轻压下门把手。
卫生间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氲氤的水汽被热风忽然吹散,水汽成群结队地从卫生间内涌出,在阳光下形成斑驳的七色彩虹。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
转过身,季知节抬眼望向门外。
海藻般的发丝垂在腰际,尾端带着些许潮意。
手指捉紧T恤下摆,低着头,沈觉夏神色变扭地开口说道:“我的头发,洗澡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
长出一截的床单被人叠好。
塞进床垫。
“你坐在椅子上等我,我去拿吹风机。”牵起唇角,与沈觉夏擦肩而过,季知节走进卫生间。
杏眸闪过一缕微光。
动了动嘴唇,但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都怪你,害得我这么晚才吃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沈觉夏噘着嘴说道:“我已经快要饿晕了,你自己去排队。”
“想吃什么?”
不留痕迹地瞥了眼二楼餐厅。
歪头,沈觉夏托着脸说道:“饿了胃口好,我什么都想吃,和你吃一样的就可以。”
“嗯,那你坐在这边等我。”
已经过了餐点。
吃完饭的学生陆陆续续起身。
餐厅里的空座位越来越多,没有来来往往的人阻挡视线,一眼就能望得到餐厅尽头。
揉着空荡荡的肚子。
抬起头,沈觉夏忽然发现——季知节没在点餐口排队。
不是。
季知节该不会又逃跑了吧?!
气呼呼地磨着小虎牙。
沈觉夏拍桌起身,正准备把人捉拿归案。
提着打包袋。
季知节刚好从二楼餐厅走了下来。
和鼓着腮帮子的沈觉夏面面相觑,她愣了愣,“我们不在食堂里吃吗?”
怒火被瞬间浇灭。
沈觉夏接过她手里的打包袋。
小兔子一边掀开餐盒的塑料盖,一边抬头问道:“你今天怎么跑去二楼了?”
拿好筷子,在她对面坐下。
季知节出声解释:“快毕业了,卡里还剩挺多钱,就突然想吃点好的。”
“好吧~”
接过筷子。
沈觉夏十分满意中午的菜色。
蟹粉蒸米糕、豆鼓小黄鱼,还有海胆石锅豆腐,居然正好都是她喜欢吃的诶!
看穿大小姐的小心思。
琥珀色的眼瞳泛起几分笑意。
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
手背插着输液器,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季知节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沈觉夏的身影。
好奇怪。
她明明一个人过了那么久。
可这么短的时间。
她竟然就习惯了沈觉夏的存在。
仰起头,天花板的灯光明亮刺眼;虽然很亮,但光线中却只有冷意。
顺着输液管,输液袋内的液体一点一点从血管进入她的身体,时间也跟着一点一点流逝……
柔和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映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淡淡光泽。
坐在餐桌前的沈觉夏。
撑着脑袋。
望了眼厨房的方向。
身穿深蓝色的休闲衬衫,袖子随意挽起,沈汀寒的动作娴熟而优雅。
真奇怪……
姐姐今天为什么要亲自下厨。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打开微信,沈觉夏点进和季知节的对话框。
季知节更是莫名其妙。
从昨天开始就再也没回过她的信息。
小兔子闷闷不乐地鼓着嘴。
在心中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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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下周一季知节死定了。
瞧瞧!
关久了果然会出毛病的。
这才三天没出门,自己都已经出现幻听了。
唉,为什么是林洁……
她心里想的明明都是季知节啊。
下巴搁在毛绒玩偶的脑袋上,细白的手指,有气无力地揪着玩偶耳朵。
惨兮兮地瘪着嘴巴。
沈觉夏像一只没胡萝卜吃的小兔子。
“沈觉夏!”
屈起手指敲了敲房门,林洁再次喊道。
海藻般的乌发堆在腰后,小飞袖的设计露出了白藕般的手臂,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兔子玩偶,沈觉夏目光诧异地瞪大双眼。
怎么感觉——
自己一下见到了两只兔子?
林洁晃了晃脑袋。
把古怪的画面赶出大脑。
像是在做间谍一样,她扭过头,鬼鬼祟祟地瞄了眼身后,确认没人在监视之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林洁,你怎么……”
“嘘!”
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镜,走进卧室,林洁压低声线:“沈觉夏,你是不是被人监视了?”
“啊?”歪头,沈觉夏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躲在墨镜下的睫羽颤了颤,小兔子点头说道:“姐姐,我想回家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凤眼微眯,手背上的青筋隐约浮现,掩去眼底的那抹戾色,沈汀寒语气温柔,“嗯,我们回家吧。”
柳暗花明又一村,沈觉夏重新找回呼吸的节奏,她眸光微闪,抬手蹭了下鼻尖,扬起下巴,得意地说道:“哼哼,我拍得好看吧!”
“还可以吧。”窗外暮色渐浓,关掉平板,坐在沙发上的沈觉夏伸了个懒腰,“姐姐,时间不早了,你这几天都得早点休息。”
敲击键盘的手指略微停顿,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沈汀寒道:“你要回去了吗?”
“嗯啊,怎么了。”接了杯温水,沈觉夏递给她。
耳廓覆上淡淡的粉,沈汀寒没有接过杯子,而是蓦地开口:“我…一个人睡不着。”
一…般?
车辆在医院门口停稳。
看了眼时间,郑雅婷望向季知节,“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还有点时间,不行我陪你去挂号。”
垂眸一笑。
掩去眼底的讽刺。
季知节道:“没事,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闻言,郑雅婷忍不住皱眉。
为什么她忽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