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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今时的暑热不同,梦中是细雨初歇,万物争春的时节。
摇摇曳曳的马车中,杨书玉撩帘望春,却被杨伯安含笑按下那只不安分的手:“囡囡,不急,马车还要行过一段乱葬坟坡,可别吓着你。”
杨书玉天真无忌,清明时节也不避鬼神之说,她好奇地反问杨伯安:“爹爹信鬼神之说吗?”
杨伯安神采奕奕的双眸,登时暗了下去。
他同杨书玉想到了一处。
“若真有鬼神之说,娘亲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看看我们?”
素手抬帘,她失落地透过车窗,去打量山坡远近堆起的土包。有些被茂盛的灌木遮掩住,让人无法分辨出底下有一座孤坟。
“若有恶鬼,他们怕早已潜入人间作恶。”她顿了顿,神色落寞道,“可若是心存善念的魂魄从地府归来,他们当是没有能力离开坟地的范围。”
“那他们就这么孤零零地,等着亲人来扫墓祭奠?”
话音落,她又觉得不妥。
那些灌木丛生的坟包,怕是好几年都没有人来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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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这些都是等不来所盼亲人的。
杨伯安神色戚戚,语气却十分宠溺地笑骂一声:“人小鬼大!”
杨书玉顽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偏头继续饶有趣味地探寻窗外的景象。
忽然,她视野里闯入一抹月白亮色,在嫩绿斐然的郊外格外亮眼,惹得她的视线停驻在那人身上,头也跟着马车行进而缓缓旋转。
她竟看见一玉面郎君,正蹲在土坟前,神情极为认真地在用毛笔沾漆,为木碑描字。
俏郎君剑眉星目,薄唇轻抿,俊俏得似是山间勾人精魄的妖物。
甚至杨书玉匆匆一瞥,还能看见他抬腕描字时,袖子下滑而露出小臂内侧的那颗小巧秀痣,更添一抹出尘的气韵。
“怎么了,囡囡?”
杨书玉慌乱回神,如蝴蝶扇翅般眨巴着那双圆润杏眼,似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眼花。
她狐疑地看向杨伯安:“爹爹,山野不会真的有精怪吧?”
杨伯安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他打趣道:“难不成精怪幻作清俊,来勾囡囡了?”
“爹爹惯会笑我!”杨书玉嗔怒道,却是直接扑进杨伯安怀中撒娇,“我们快些走,书玉想娘亲了。”
她嬉笑打闹,是她以自己的方式去安抚杨伯安的落寞。两颗残缺的心拥在一起,弥补失去至亲至爱的那份温度。
姜荷被葬在远离江陵的一处福地,杨书玉虽不问,却也猜得到那山清水秀的半湾,当是父母的洒满回忆的地方。
杨伯安平日忙碌,得空也是守着杨书玉纵她玩闹,因而一年也来不了半湾几次。
杨书玉撒娇撒痴,硬说是自己想念娘亲,闹着在半湾逗留到下午才肯打道回府。
因而,等他们再经过那段野坟坡时,夕阳已然下沉,将天边晚霞烧得通红,山间竟生出一种妖冶的诡异感。
来时还百无禁忌的杨书玉,在这种氛围中,竟生出惧意,哆哆嗦嗦地去拉杨伯安的袖子。
噔噔——
突如其来的一阵颠簸和失重感袭来,杨书玉的额头因身形不稳而撞在车壁上。等马车停下来,她才发现整个人向后半躺在后车壁上。
原来马车因陷入泥坑,差点翻下山坡,现在半个车厢都是悬空的。
“老爷小姐,你们没事吗?”周顺在外着急地询问,“护院已经稳住马车,你们快些出来!”
杨伯安护着杨书玉,先把她送下马车。因突然少了一个人的重量,马车的重心改变,又往坡下坠了几分,车中不少物品落下去被砸个稀碎。
这山坡足足有两层楼高,人摔下去不死也残。
杨书玉虽担心,却没有本事帮忙,她抽噎着鼻子站到远处,唯恐妨碍到护院搭救杨伯安。
“山间夜凉,这披风拿去给你家小姐披上吧。”
杨书玉闻言回头,来人竟是晌午在路边见到的那位俊俏书生。槐枝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一时竟不知书生递来的披风该不该接。
“小生林自初。”林自初顺势将披风搭在小臂上,朝杨书玉躬身行礼,“女娘受了惊吓,再吹风着凉,怕是会一病不起。春日病症,最难疗愈。”
他忽然蹙起眉头,视线垂落在袖口和披风沾染的墨迹上,为难开口道:“在下粗心大意,这污脏的披风倒不配给女娘御寒了。”
“我并不介意,只是……”杨书玉委屈地噙满泪水,“书玉谢公子好意,我用不上。”
“囡囡!”
杨伯安被护院救出来后,第一时间便是要找杨书玉,确认她是否安全。
刚才出事时,他眼见杨书玉的额角被磕起鼓包,后面他虽手快护着,也只能护她不再被磕碰。现在脱险,杨伯安实在放心不下。
杨书玉听到这声呼唤,连简单告别的话都没说一句,转身就跑去杨伯安的身边。围着他转一圈,确认他无事才躲在他怀里求安慰。
周顺调配了马车,只留几个护卫处理悬空的马车,先行护送杨书玉父女回江陵。
等马车经过先走一步的林自初时,杨书玉才发现他是步行回城。
她忍不住趴在车窗前去看,林自初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后,大方地回以浅笑。
两人擦身而过,杨书玉却久久不能收回视线。夕阳将林自初的影子拉得很长,等她看不见人了,便垂眸看道上所投下的黑影。
原来,他叫林自初吗?
“爹爹。”杨书玉困惑地半回身,“小时候,我是不是有一个自初哥哥?”
她曾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杨伯安会误解那段情缘是她主动求来的。
另有企图的再遇,连她开口也是被算计好的。
第35章 月渚 “北凉使团也要赴宴吗?”……
“京都地势, 西北高而东南低。”
“西山区域,峰峦叠嶂,河海遍布。因其地形地貌复杂, 前人便将居所修建在更为平坦,却远离水源的东南方向。”
“至于后来能发展成三朝古都,则离不开杨府先烈的功绩。”
谢建章缓缓将马车的窗帘落在,悠然收回视线去捕捉杨书玉的神情。
只见杨书玉双眸似有星辰, 从中透出特有的灵气。她微微皱眉, 催促道:“后来呢?”
谢建章噙着低低的笑声, 不再学着说书人的模样去逗她,开口将杨府的深厚背景娓娓道来。
“杨家先祖主持修建水利, 引西山水,西折南转, 过雁屏山至水角门入京都,汇于司南津,至此漕船可驶入城内,也可保障护城河一年四时不枯竭。”
“水势环转, 再从东南水门出,向东入浮白河。”
杨书玉了然地点点头:“司南津, 我听过。爹爹常叹, 若有纵流河渠连接江陵, 往来商贸至少繁盛五倍。”
她不解地看向谢建章:“这和今天我们要去的花宴有什么关系?”
谢建章眉眼含笑, 不疾不徐地说:“江水在汇入浮白河之前, 在城郊蜿蜒沉淀形成月渚。”
“天恩浩荡,先皇将月渚赐予杨家,以彰表其千秋功绩。”
他下巴微抬,骄矜地示意杨书玉手中的宴帖:“我们今日要去的, 便是月渚。”
杨府感念天恩,在月渚之上修建洪筠馆,正是今天举办花宴的地方。
“其用意,书玉可能猜到?”
杨书玉被他问住,有些心虚地试探道:“总不至于是炫耀吧?”
她自觉答不出正确答案,便首先排除最不靠谱的错误答案。对于京都,她知之甚少。
京城世家,自有其深厚的底蕴,门楣彰显着身份地位。何须炫耀?
谢建章无奈地含笑摇头,嘱咐道:“书玉要记得,你是江陵杨氏女,登洪筠馆是来作客的。”
杨书玉似懂非懂地点头,天真地反问他:“建章不同我一块吗?”
“男女分席,我总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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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边的时候。”
月芽歪着头插嘴道:“没事,我会跟着小姐啊!”
闻言,马车中的人笑作一团,都被月芽的天真烂漫所感染,这是他们话中谈及的对立面。
小心算计与城府,这是谢建章提醒杨书玉的言外之意。
马车平稳地行驶出城,道路前后,隐约可见其他赴宴的车马。
杨书玉扶在车窗发呆,眼见一队轻骑快马从后追上,又迅速地擦肩而过。
为首那人一身彰显尊贵的冷艳绛紫色宫装,将银制面具映出紫光,高冷而矜贵。
“北凉使团也要赴宴吗?”她不解地问。
谢建章倾身过来,伸手替杨书玉撩帘去看那支小队远去的背影,身上的冷香裹挟着杨书玉,两人紧紧挨着。
他薄唇敛笑,眼角猫着权衡算计:“皇上尚未宣旨召见,杨府却先一步宴请笼络,也不知得了谁的授意。”
等彻底看不见那队北凉轻骑,他潇洒撤手,任车帘滑落在空中大幅度地抖动几下,渐渐趋于平静。
“无妨。”他释然地靠回先前的位置,空留杨书玉僵在原地,“反正王爷也会去,北凉人翻不出什么风浪。”
他倾身过来查看是呼吸间的事,撤身离开也十分自然,杨书玉竟拿不准他这举动是不是故意为之。
是以,杨书玉讷讷地点头,应声:“原来如此。”
车厢内静默无言,直到马车行至洪筠馆的对岸。
此时,沿着道路已经整齐地排列好十数辆马车,远处的平原草地和河流岸边,还有马夫三五成群地牵着缰绳放马休息。
谢建章下马车后,依旧行马夫之责,从后面端来脚凳,伸手欲扶人下车。
可先从帘后钻出来的,是机灵古怪的月芽。她朝谢建章咧嘴灿笑,谢建章则回以浅笑,并没有生出任何不悦,亦没有区别对待。
他温柔体贴地扶月芽下车,却没有给月芽让开位置,仍是笑吟吟地等杨书玉出来。
果然,杨书玉掀帘看见仍是谢建章抬手接自己下车时,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她很快便藏好小心思,大大方方地搭手上去。
车马停在对岸,需要转乘杨府派来的船只才能登上月渚。
月芽将宴帖交给负责调配小船的府丁后,三人便各怀心思立在岸边等。
月渚俯瞰成月牙型,近岸面水域种满芦苇。那座洪筠馆如同飘在水面上的一般,在芦苇荡的掩映下,恍若仙境。
“各位贵人,实在对不住。由于现在登月渚的人太多,一时调配不来船只接贵人上岸。”
府丁急匆匆地跑过来,卑躬屈膝地致歉道:“我家小姐也刚刚登船,上面还能容纳两人乘坐。小姐传话询问,不知贵人可愿拼船登岸?”
杨书玉心生疑窦,不解地打量谢建章,口中喃喃重复:“两人……”
他们一行三人,若只能接纳两人登船,那要么是杨书玉和月芽成行,要么便是谢建章独自登船。
总不能将月芽从她身边拆开,反倒要她在岸边等着月芽登岸吧?
谢建章微挑眉梢,看向另一艘船问道:“那船也坐满了?”
府丁为难道:“上面坐着北凉使臣……”
大人物,都惯会为难小人物的。
府丁颇为紧张地用袖角擦汗,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句。
谢建章复看向杨书玉问道:“我们不如再等等?”
杨书玉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应好,就听府丁提醒道:“可是贵人,快开席了……”
他就快直白地把“你们必须分开乘船”写脸上了,刻意得不像话。
杨书玉垂眸思忖着,便听谢建章道:“杨清浅是想书玉同她成行,书玉愿意吗?”
他将决定权交给杨书玉。
可杨书玉缓缓摇头,总觉得杨清浅意不在她。
“罢了,登船而已。”
杨书玉想确认心中的疑惑,拉着月芽走向北凉使臣的船道:“我借乘北凉使臣的船。”
谢建章虽不放心,但见她下定主意便只好嘱咐道:“那书玉要小心。”
两人分别后,在府丁的引荐和领路下各自登船。
可杨书玉怎么也没想到,北凉使臣正闲雅地靠坐在船舱内,身边仅有一位护卫跟着。先前那队轻骑,少说也有十人,他竟只带了一人赴宴。
更何况船舱内宽敞,除去船夫,再塞四人也绰绰有余。
杨书玉紧了紧扶在月芽小臂上的手,想回头唤谢建章过来,再不济她们也要下船去,不能这样被府丁支开。
“船开了。”
北凉使臣目光悠悠地看向水面,骨节分明的手抵在下颌角,慵懒而华贵。
他的视线转向杨书玉,冷冽而悦耳的声线响起:“女娘不坐好吗?”
杨书玉警惕地盯着对方,在月芽的搀扶下寻了一个角落位置坐好。
两道视线在船舱中交汇,杨书玉先行败下阵来。她垂眸沉思,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对方撑颌的右小臂上。
可惜,以她现在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对方的小臂内侧,于是她干脆地收回了视线,不再同对方搭话。
现在,她只盼着杨清浅没有为难谢建章。
与此同时,在驶向月渚的另一艘船上,谢建章肆意地放声大笑,可眼里却没了往日的温度。
“谢郎君,你为何不肯回我宴帖?”
杨清浅看着他走进来,眼见他的双眸在进入船舱的瞬间被冷意取代,仍是不甘心地问。
谢建章笑着走过她身侧,振袖坐在船头,反问她:“这船只能坐下两人?杨府教养出来的嫡女,便是这般安排花宴,如此怠慢客人的?”
“建章,是你躲着我。”
杨清浅抿唇,紧紧盯着他的背影,追问道:“为什么?”
江风拂过谢建章的面庞,将他的发带吹起,在空中伴着衣袍袖角翻飞成舞,意气风流。
“那日你守在扶仙楼,是在等书玉?”
“错了。”杨清浅移开视线,语气带着一分委屈,“是日日守在扶仙楼,从摄政王回京起。”
谢建章合眸假寐,语气透着寒意:“好厉害计策。”
“若是杨伯安赴京,杨尚书是盼着他能看在你的相貌上,能对你多一丝耐心?”
他轻啧出声,带着鄙夷:“可惜,书玉替父进京,你们打错了算盘。”
杨清浅正色道:“建章失算了。”
见对方不做声,她自顾自道:“早在灾情平复前,京都的豺狼虎豹便知晓会是杨书玉赴京。”
谢建章缓缓睁眼,眸光浓稠似墨,仍是没有搭话。
杨清浅失了克制,质问道:“我特意支开人,告知你这些事,你就不肯正眼看我?”
对方仍是不答。
等船只靠岸,杨书玉早已在岸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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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有神的双眸,远远便打量起宽敞明亮的船舱,她发现杨清浅甚至连婢女都没有带着。
她关怀问道:“建章一切还好吗?”
船未停稳,谢建章便借力跳上岸,这个动作带起船只剧烈晃动,让刚起身的杨清浅险些跌倒,慌乱地抓东西扶住才能稳住身形。
谢建章站在杨书玉面前,已然变回以往的意气书生模样。他温声反问道:“北凉人可怕吗?可有吓到书玉?”
杨书玉摇摇头,有些气馁。
“杨书玉,书玉。”
杨清浅上岸后,客套疏离地唤她名字:“我长你一岁,可以唤你一声书玉吧?”
杨书玉面露不解,却听她继续道:“花宴男女分席,我带书玉进去吧?”
她面上端着得体的笑容,却冷得淡漠,带着不容拒绝去拉杨书玉的手。
此时,候在门口的婢女仆从围上来,以杨清浅为核心将她们合拢起来。
她偏头对谢建章笑道:“谢郎君,我会好好照顾书玉的。”
毫不遮掩她的不怀好意。
第36章 花宴 “书玉怎敢?”
丝竹雅乐悠扬, 有阵阵浪涛与之应和。
空中偶尔传来几声白鸥的啼鸣,竟生出几分诡谲的紧迫感。
杨书玉僵硬地扯出笑容,不动声色地从杨清浅的钳制中抽回手。
她现在要是仍分辨不出亲疏敌友, 那便枉费谢建章这两天对她的教导。
“杨小姐,您先请。”
谢建章与她对视一眼,微挑眉梢,噙着笑侧开身子, 朝杨清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杨书玉让他放心, 他自然也相信杨书玉能独自应对。他们主动踏足杨府的地界, 便是想看对方要耍什么把戏。
既已应召入京都,许多事便由不得他们意愿, 见招拆招方为良策。
至于杨清浅有意支开谢建章,杨书玉也想看看她会怎么为难自己。
从泊船口行过庭前, 家丁侍从候在门前听令,管事在见到杨清浅携人过来时,高声唱道:“大小姐来了!”
“见过大小姐!”
他们朝杨清浅整齐划一地弯腰行礼,就连声音的高度都有刻意训练过, 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杨书玉落后杨清浅一步,见状微微蹙眉。她回头去看谢建章, 却发现杨清浅的婢女仆从将他隔得很远。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猜想杨清浅打算叫她见识见识, 什么是高门朱户的规矩和不可逾越的身份。
“何管家, 谢郎君就劳烦您老人家带路。”
杨清浅缓慢从容地跨过门槛, 在转身沿回廊深入庭院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可谢建章佯装不知,施施然朝杨书玉眨了一下眼睛。
“走吧,书玉。”杨清浅语气波澜不惊, 仍旧端庄持重,走在人群的最前方。
可杨书玉却看见,她的手紧紧攥着帕子,隐忍而克制。眼观鼻鼻观心,她只当没看见。
跟着杨清浅沿着抄手游廊往洪筠馆深处走,穿过数道屏门后,杨书玉才惊觉洪筠馆是以中心对称结构修建的。
她们从正门入,走右侧抄手游廊深入,男宾则走左侧游廊。在庭院相接回廊的地方,甚至能隔着庭院和楼宇看见谢建章的身影。
这与寻常大户人家待客规矩很是不同。
高宅大院通常以垂花门分割出前后院,男宾入前院,女宾入后院,设席的地方也要用山水庭院隔开。
如今看来,倒像是男宾女宾要去往同一个地方。
杨书玉不理解。若在江陵,没有这些条条框框还说得过去,可杨家给她的感觉是刻板守礼。
杨清浅如此安排,不会被其他世家暗嘲吗?
许是看出杨书玉的困惑,杨清浅淡然开口道:“洪筠馆并非宅院,没有内外院之分。”
“平常并没有人住在这里,多是用来设宴款待客人,诗会雅集花宴皆有,亦或是……”
她浅笑吟吟地止住话头,示意杨书玉往下猜。
杨书玉根本不关心洪筠馆的用途,含糊道:“月渚水光潋滟,有飞鸟徘徊停驻,至清净,至淡雅,如画卷一般,的确是举办宴会的绝佳场所。”
她恭维道:“是书玉借杨小姐的光了。”
杨清浅含笑不语,带着她跨过最后一道屏门,她们便置身于月渚的另一侧岸边。
月渚的另一侧是半湾,洪筠馆的建筑群则沿岸而建,无论登哪座楼台都能一览半湾风光。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半湾中心临水而建的琉璃水榭。
那琉璃水榭三面环水,阳光洒下,被水榭点缀的琉璃折射出七彩光斑,整座水榭便如被夜明珠点亮一般,在白日里也煞是夺目。
脚下的甬道连通水榭台阶,杨书玉忍不住偏头看向另一端。男宾走过的甬道尽头,是一座楼廊,可直通水榭二楼。
是以,杨书玉尚未进入水榭,便有谈笑声入耳。有男子嘈杂的交谈声,也有女子娇柔的浅笑声。
“是清浅来了!”
有眼尖的世家女见到杨清浅,登时说了出来。闻言,同杨清浅交好的各家小姐都围了过来,她们相互寒暄,晾了杨书玉好一会儿,才有人故作惊讶道:“清浅,这位是?”
杨清浅若有心引荐,她们在寒暄之初便会提及杨书玉,而不是这样将她晾在一边,像是突然才发现杨清浅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可她们分明是同行而来。
其心思不言而喻。
众人将视线投在杨书玉身上,她却笑弯了眉眼,直勾勾地看向杨清浅,等着对方来回答。
杨清浅也不好明面为难,便温声细语解释道:“这是杨书玉,她是……”
“是住在乌巷,墨心古厝的一介女娘。”杨书玉找准时机,笑着打断道。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扶仙楼那日,她亲眼目睹谢建章用这句话气走杨清浅,如今她也有样学样,面上只是带上几分得意,便足够让杨清浅失了风度。
她猜测,谢建章和杨清浅之间有龃龉,并且杨清浅是理亏的那方。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等着看她笑话,想借机嘲笑她商贾之女的人,都如鹌鹑般闭了嘴。
她们偷偷去打量杨清浅的面色,又狐疑地去观察杨书玉,谁也不敢再说话。
杨书玉立于台阶之下,天真懵懂地反问道:“各位小姐不入水榭坐着吗?”
这话问得竟有一丝主家待客的味道,让杨清浅的面上更不悦几分。
她紧紧抿着唇,良久才道:“我们先入席吧。”
众人应声,簇拥在杨清浅身边离开。
杨书玉被她们落在后面并不气恼,也没有抬步跟上。她站在台阶之下仰头,正对上谢建章那双含笑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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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建章立于二楼的栏杆处,手中拿着一白瓷酒盏,他当是比杨书玉提早抵达水榭。
如此看来,他应该目睹了其他世家小姐欲奚落杨书玉,却反遭杨书玉扼住咽喉的整个过程。
杨书玉学着先前谢建章的样子,朝他眨了眨眼,谢建章则举杯隔空敬了她一杯。
见状,她莞尔一笑,心中莫名生出淡淡的快意来。
她想回头去唤月芽跟着她进水榭,当视线从谢建章身上滑走时,却意外看见栏杆拐角处的那抹绛紫色身影,那人竟也在看她。
杨书玉登时敛了笑,但很快她便假装无事,领着月芽走进水榭宴厅。
世家贵女均已入席就坐,见杨书玉进来,数道视线都在上上下下打量她,期间不乏有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爱玉石者,盯着她腰间的玉络,羡慕地努嘴。
爱首饰者,望着她鬓边的绒花点金步摇,垂涎欲滴。
就连她身上最清雅的罗裙,在水榭所折射出彩光下,都似绽出朵朵会发光的花。
她穿戴的分明不是金银重工之物,却样样都是低调而奢华,且十分少见的物件。所有人都能看出,皆是有市无价之物。
当然,被人打量最多的,还是杨书玉的脸。
眉眼五分相像杨清浅,那细嫩透红的玉肌配上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眸,灵动温婉的杨书玉,竟比清冷疏离的杨清浅更像坠入人间的仙娥。
然杨书玉并不理会这些或友善,或妒忌的视线,她兀自去寻自己的位置。
“书玉,过来坐。”杨清浅已恢复端庄持重的模样,笑着朝她招手。
眼见宴厅内除了主位并没有其他空位,她只能依杨清浅的安排,坐在主位下首,与杨清浅一左一右坐在主位的两边。
看上去,杨书玉倒像是杨府二小姐,可同杨清浅平起平坐,身份却比杨清浅贵重。
歌姬舞姬听从指令,踩着乐点入场。宴厅众人却没有兴趣欣赏,而是交头接耳地猜测杨书玉的身份。
有胆大的娇小姐借敬酒问道:“清浅,你旁边这位贵女是?”
她说得迟疑,小心睨着杨书玉道:“我怎么从未见过?”
“不应该啊!”杨书玉已厌倦贵女们的文字游戏,她不等杨清浅开口,便颇为不解地讽刺对方,“难不成这位官家小姐,连街边的乞儿都不如?”
那人也不生气,又或是她能将情绪藏在笑容之下:“贵女此话怎讲?”
“荆杨比王侯,江陵藏千金。”
杨书玉一字一顿反问道:“这句民谣,你没听过吗?”
她施施然起身,朝众人行礼:“小女江陵杨氏,名唤书玉,这厢有礼了。”
“我初来京城,幸得杨家小姐相邀赴宴,不然怎知这花宴如此精彩?”
杨清浅偏头看向她,不解道:“书玉话中有话,是为何意?是在责怪我招待不周吗?”
“书玉怎敢?”
杨书玉将视线投向半湾的水面上。整个半湾被植满荷花,接天莲叶,却还没有到荷花盛开的季节。
名为赏花宴,却无花可赏,处处皆透露出操之过急的刻意。
她意味深长道:“若不是此次花宴,我竟不知人比花娇,这京城中的美娇娥,竟是可当花来赏玩。”
将花枝招展的世家小姐比作花宴上的花,她却用赏玩一词,字里行间都是对杨府的嘲讽之意。
“太夫人到!”
听到侍女的传唱声,杨清浅也顾不上反驳,忙起身相迎。杨书玉随其他世家小姐起身见礼,她却知晓对方其实一直侯在门外。
她将视线投向半湾时,便见人站在门外了,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听她说话。
“祖母。”杨清浅迎上去,扶着太夫人进来,那杨府太夫人则一直阴沉地盯着杨书玉。
手中的拐杖落在地板上,咚咚作响,她脚步虚浮却给人以十足的威严感。
她打量着杨书玉,待落座于主位上才道:“伶牙俐齿,竟没学得半分谦逊!”
第37章 折花 “清浅,给书玉道歉。”……
由于杨府太夫人的到来, 琉璃水榭的乐声也透出一丝拘谨。
先前掩唇小声议论的贵女们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向主位上凛若冰霜的太夫人。
若说杨府对子女门生严苛,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严以治家典范, 那这太夫人当居首功。
实则不仅仅是杨府,上至皇室后宫,她也是可以插手整治。
因为当今太后,是太夫人庶妹。太后还在闺中时, 便最为礼重太夫人, 多年如一日, 至今不曾改变。
若哪家小姐在太夫人面前失仪,今后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只等着被爹娘送去当姑子,也就一生望到头了。
偏偏杨书玉不怕, 她施施然屈膝行礼道:“书玉长于民间,粗鄙不堪,不懂何为贵女的温柔贤淑。”
“今日得太夫人教导,书玉觉得这花宴很是有趣, 竟比听女学究授课还要有用。”
“可惜书玉只在京都停留月余,如若不然, 我还盼着杨府能多办几场宴席, 好生规训书玉一番。”
她垂眸正色, 似是无比真诚地致歉。
可话里话外, 她竟是一点脸面也不肯留给太夫人。
举办花宴的是杨府, 邀请她赴宴的是杨清浅。她既是客人,哪有主家一见面就数落她不是的道理?
太夫人是身份贵重,可她能以什么身份来挑杨书玉的错呢?口角之争,也配拿礼教训她?
京都权贵盘根错节, 在座其他人不敢当面给太夫人甩脸色,可杨书玉是外来人,是不必曲意逢迎的。
太夫人双眸深邃如无波寒潭,缓缓从杨书玉的脸上扫向其他世家女,沉稳雄浑道:“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小女不敢。”世家女纷纷起身行礼,极尽卑微。她们正是适婚年岁,日后姻亲会成为其母家繁盛的助力,她们不敢得罪杨府的太夫人。
太夫人面露满意地偏头去看杨书玉,杨书玉却笑脸盈盈,不做声。
见杨书玉满不在乎的样子,她颇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可杨书玉知道,在太夫人的授意下,京都贵女再无人敢与她结交。她轻飘飘两句话,便让京都贵眷们共同孤立她这个外乡人。
这是杨书玉长在江陵,从未见识过的手段,不见锋芒却吃人不吐骨头。
她都不敢想,若她今后长居京都,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在她敛眸沉思时,太夫人以为她得了教训学乖了,便大手一挥示意花宴继续。
歌舞雅乐,作诗唱词,这座琉璃水榭好不热闹。
可杨书玉却没有什么兴致。
案上的膳食虽名贵而雅致,她却食之无味,甚至她觉得味道还不如江陵的酒肆。因为先前尝过酒的辛辣,哪怕宴席间换了八种名酿供人品鉴,她也滴酒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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