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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七月十五案发
七月十五。
荆楚天疏阁。
晨光熹微,秦无霜醒来还未睁眼,先运灵气周身一转,这才警惕地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
四日前那场儒门之变一波三折,血珠子本就是豪赌之策,不料天命弄人,最后竟由雷劫相助,天雷除尽了可能落下的余毒暗伤,这数日在天疏阁静心休养,她的身体已在慢慢恢复,实是万幸。
她是落魄孑然来奔,天疏阁却未落井下石,那对风云师兄弟问明来龙去脉后,便让她在此落脚休养,如此礼待,虽未出乎秦无霜预料,却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无论他们是有心招揽,还是看在姐姐姒晴的面子上,又或者他们两个半仙对天下人真有那么一视同仁,这份礼待,她秦无霜都记下了。
她虽心冷眼寒,却毕竟不是那等喜恶厌善的穷凶极恶之兽。
思及生父,秦无霜霎时面色沉如水,猛地一掌轻拍床面,靠灵气侧身飞起,纤腰一拧就已翩然落地,正想以铃音唤婢子进来服侍更衣,才想起这里不是儒门。
偌大儒门,已毁于她一人之手。
秦无霜不禁轻笑,心情好转,款步开了木橱。
天疏阁给她安排的这厢房并不简陋,只是也无甚特别,听姒晴说她住的也是一样,天疏阁提供的居住厢房均无特例。秦无霜听得半信半疑,不置可否,要不是姒晴一定要她卧床静休,不肯让她出门,她早就想好好探一探大名鼎鼎的天疏阁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样。
昨日姒晴提起今日要与那对风云师兄弟同入地府,她自然想跟着去,此时窗外晨光尚早,她打算趁姐姐还没来先斩后奏,先出门再说。
不料刚换好衣衫,就听见叩门声。
秦无霜一愣。
总不会还没出门就被姐姐捉了个正着?
却听叩门者唤道:“姐姐、姐姐开门。”
声音听来是个半大小子,不知叩门作何。
秦无霜思维电转,垂眸掩了寒色,将匕首重新隐入袖间,轻步走过去拉开房门,莞尔问:“何事?”
门口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秦无霜观其穿着,料子不算寒酸,却也不可能是底蕴名门出身,再观其神色,有一股天真的少年正气,猜测大概是个地主富户之子,在家应当颇为受宠,看样子没吃过什么苦头。
少年双手捧着个木托盘,里面是一碟子秦无霜爱吃的早点和一碗酸梅汤。
秦无霜一眼看出这定是姒晴叫他送来的,果然听那少年道:“姐姐好,这是姒晴将军给你带的早点,她路上被离贰法士派人叫走了,刚好我在,就托了我。”
他神色爽朗,眉目活泼,态度落落大方,并没有忸怩的小家子气,讲话也条理清楚,尤其是说起姒晴时明显带有没克制住的英雄崇拜,并不让秦无霜讨厌,不过这就更让秦无霜对一事不解,那就是这少年对她的称呼。
秦无霜道了声谢,抬手接了托盘,才似笑非笑道:“姐姐?你既知道姒晴将军,却不知道本大人是谁?”
那少年闻言,竟没有慌忙改口。
他扬眉正色道:“天疏阁没有大人,没有高人一等的达官显贵。我喊姒晴将军,是因她曾是将军,还对我们东莱百姓有恩,我敬重她。将军是职务,大人是敬称,不管你在外面是多大的官,在天疏阁你都不是‘大人’。你要是不喜欢‘姐姐’,我们可以平等地交换名字。我叫丘阿牛,你叫什么?”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
眼前少年能说出这番话,若是自发而言,而非学舌之语,那倒是底层百姓中极为难得的自尊觉醒之人。
秦无霜冷眼旁观天疏阁数百年,自然知道天疏阁除了办案,各地尤其边远地区第一时间赶去救险救灾的大多是天疏阁法士,但直到住进天疏阁,她才真正意识到大灾过后那些无法聊生的数字去了哪里。
听姒晴说,她前往江南沿途落脚过的每座天疏阁都收留了不少孤儿老弱。或许眼前少年就是其中之一,听他言语,俨然是天疏阁忠心耿耿的信徒。
不能说天疏阁没有这样教育下一代的底气,毕竟,数千年来,只有天疏阁敢将姬肃卿、魔尊、明樑帝等法外狂徒判死刑。天疏阁能不能真的对邪魔凶兽、人间帝王行刑暂且不论,天疏阁能不能将他们禀信的这套东西推之九州也暂且不谈,最大的问题是即使天疏阁成功了,这套东西能不能抵挡住数千年腐朽的侵蚀?
如果不能,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少年,未来不过是漫天炮灰中的一粒。
或者更糟,换汤不换药,成为新式权贵中的一员。
秦无霜将这番天真之语在心底再三玩味,打量少年两眼,倒也不打算评论。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只顺势道:“我姓秦,名无霜,学海无涯的无,雪上加霜的霜。你是东莱人,怎么到了荆楚来?”
听她发问,少年就微挺胸膛,显然对此有些自我骄傲:“那日我在山里亲眼见了阁主和剑侠,还给星归道长的墓磕了头,就决心要到天疏阁来。”
原是如此。
眼前少年竟然就是那对风云师兄弟将星归道长衣冠送葬回东莱那日的乡间野小子。
不过只是见了那对风云师兄弟一面,就下决心追着背井离乡千里迢迢从中州跑到荆楚州?
秦无霜甚觉荒唐:“东莱城不也有天疏阁?”
“那不一样,”丘阿牛想了想,“反正,反正我就是下定决心要追随阁主和剑侠,玄真观在荆楚,荆楚天疏阁离他们最近。”
这话倒是不假,从中后期开始,裴牧云就多在荆楚天疏阁坐镇,他最倚重的二把手就是荆楚天疏阁的统领法士离贰。想到离贰,秦无霜不禁联想到与离贰颇有些渊源的闻人去病,他似乎也在荆楚天疏阁……
“啊!我还要上课,来不及了,姐姐、啊不,秦无霜,再见!”丘阿牛挥挥手,迈开长腿慌忙跑走了。
上课?
秦无霜眉头微挑,更坚定了要好好探一探天疏阁的打算。
用完早点,秦无霜出得门去,步步行来观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赶来的姒晴,一通拉扯,姒晴到底是耐不过撒娇,答应陪她在天疏阁内走走,两人漫步从住所区走出,走到供所有人使用的公用园林:西苑。
秦无霜见惯了名家园林,对这种路边横着能坐不少人的长石凳的林子兴致缺缺,平心而论这林子并不难看,只是不幽少雅无甚情致,而且往里多走两步就听见一帮孩童吵嘴。
“七月半才不晦气,是祭祖的中元节!”“七月半就是晦气,是鬼门开的鬼节!”
两个带头的争锋不让,一帮附和的吵吵嚷嚷,孩童声调又尖细,把秦无霜听得直皱眉,正要跟姒晴撒娇绕道走,却听带头的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镜清先生、闾丘道长,是不是我说得对?!”
镜清先生?闾丘道长?秦无霜心底一惊,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紧走两步转过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亩方塘,塘边有亭,亭内二人对弈。
那对弈二人,还真是大名顶顶的当世大儒与世外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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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哉怪哉!
当世大儒镜清先生藏身天疏阁,不奇怪。世外独道闾丘道长竟然在天疏阁,奇怪。而这两人竟然能对坐相处,还执子对弈,身旁还围了一大群孩童,这场景堪称寰宇奇闻。
秦无霜甚至眨了眨眼,但眼前依然如她所见。
闾丘道长眼盯着棋盘,皱眉思索,听了孩童们提问只冷淡道:“祭祖?有甚好祭,死都死了,正好弃了俗尘牵绊,大喜。”
眼见有几个听懂了的孩子皱起嘴巴要哭,镜清先生赶忙大声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地风俗不同,没必要挣个高下。家里祭祖的祭祖,施舍野鬼的烧纸,都是好事,就像豆腐花,爱吃甜的吃甜,爱吃咸的吃咸,都一样。”
这话说得在理。
“豆腐花当然是吃甜的。”“噫,甜的怎么吃得下去?咸的才好吃!”“什么是豆腐花?”“正宗的叫豆腐脑,不叫豆腐花。”
却不料孩童们就新问题吵了起来。
眼见两位高人束手无策,秦无霜与姒晴相视一眼,不禁失笑。
就在此时,孩童们的争吵声忽然停了下来,他们各个仰着头,神情激动地望向天空,望着那两个踏云而落的半仙。
超凡脱俗。
云上之人。
此情此景,不禁让秦无霜想起姬肃卿说过的一句话:神仙是最顶级的权贵。
“姐姐,看看他们,”秦无霜低声轻语,“谁人不想成仙?”
姒晴不解她话中究竟深意为何,正要开口,却听见一阵鬼哭狼嚎。
所有人目光看去,只见一人扒着画轴穿过楼阁园林低空极速飞来,飞到风云师兄弟身前十米处,跳画而下,噗通一声丝滑跪倒在地,用生无可恋的神色掩面道:“阁主,闻人去病前来请罪。”
请罪?
解春风闻言挑眉:“你又干什么了?”
闻人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靠近裴牧云的方向扭动,边扭边临阵瑟缩:“兄长说坦白从宽……”
解春风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下当真不知春风剑侠的罕见爱猫是阁主所化,才会胆大妄为,私下贩卖谋取私利,古人云不知者不罪……”
闻人去病一副嘤嘤嘤柔弱模样,却不忘着重强调罕见爱猫四个字。
解春风闭上双眼,怕自己忍不住出手打他。
那日离贰所说的被闻人偷卖的师兄爱猫图,画的竟然是?
裴牧云听完闻人去病的自白,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师兄那么喜欢我
变的猫。
第112章 他们情同兄弟
闻人去病坦白后,俨然是一副任凭发落的忏悔模样,在场众人都觉好笑,唯一紧张的反而是解春风。
解春风两眼看着师弟,想解释又觉无从说起:“牧云……”
这一唤,将裴牧云从恍然大悟中唤醒:“师兄真是爱猫之人……”
听他这话,秦无霜心里好笑,转过脸对着姐姐做眼色,世上竟有这么呆的人,姒晴神色平静,仿若不觉,只有秦无霜看得出她也隐有一丝笑意。
不等众人开口,忽有一老者声音从解春风背后传来,叹息着打趣:“唉呀哟,老天爷,这是女娲娘娘造时少捏了根筋,还是中了鞘咒?”
寻声看去,说话的竟是一只老猴。
它体态浑圆憨实,眼神慈爱,不仅口吐人言,猴耳上还架了副铜框老花镜。
秦无霜眼看它从解春风背上轻巧跳下,想起姬肃卿曾提过星归道长身边一直养着一只黄山猴,看它在那对风云师兄弟面前似模似样的长辈风范,她不禁心忖:老话说“物随主人形”,倒还是有分道理。
猴叔一句话说得众人忍俊不禁,解春风虽也被师弟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却到底是偏心师弟,当即回护地唤了声“猴叔”。
裴牧云却在同时出声,疑惑道:“鞘咒,是什么?”
短短五个字,竟让老猴和解春风同时变了脸,都是一副山雨欲来的震怒模样,把在场众人吓得齐齐噤声。
解春风脸沉如水,天空刹那间灵云云集,雷霆震响,周身附近灵压骤升。
老猴是又惊又怒,猴手气得发抖,指着裴牧云似乎又舍不得骂,负气在裴牧云小腿打了一下,大声命道:“春风,带你师弟进幻境解咒!”
解春风再无别话,左手牵了裴牧云的手腕,右手掐诀手腕一转,众人只见灵云如雾涌来,在瞬息之间,师兄弟二人就已消失在众人眼前,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们消失处忽然出现的广阔无边的江面,江面之外天高云淡,仿佛把原先在此地天疏阁以及一眼能看到的城外青山都给变没了!
短短数息如此剧变,不仅让众人傻眼,更让孩童们忍不住惊呼,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以为天疏阁真的不见了,甚至哭了起来,才将镜清先生从满眼惊叹中拉出来,连忙劝哄却不得其法。
还是老猴有经验,它略微提高了声音,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娃儿们放心,天疏阁还在。”
这一句就让慌哭的孩童镇定下来,老猴这才放慢了语速,耐心解说道:“修士能够随心变化出的幻境,各人不同,你们眼前看到的这江面,就是春风剑侠的幻境。修士的修为越高,幻出的幻境就越逼真。”
“不过,正因幻境反应修士心境,会随修士心性变化,因此是极为紧要的灵修之地,不会给他人观看。你们看到的这江面,其实还不是春风真正的幻境,是灵气根据幻境展现出的幻景,春风不爱设机关,这幻景安全得很,若想玩水,尽可过去。”
孩童们听到可以玩水,哪还顾得了其他,一窝蜂跑到了幻景江边。
众人随之观去,只见碧绿无垠的广阔水面,静水深流,澄澈如空,水底古木巨藤皆清晰可见,尽头是断崖,碧水飞流直下,瀑声轰鸣。
孩童们拍打着清澈水面,呼吸着泉水般的水汽味道,耳朵清楚听着瀑鸣,虽然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是假的,却不妨碍他们撩水打起水仗来。
然而,对在场的其他人尤其修士来说,老猴这番语气平淡的讲解,可就完全无法使他们的震撼心潮平静下来。
幻境是修士突破金丹后方可练习的静修术法,通常需要借助饱含灵力的法器、灵器甚至某处隐秘福地才能成功幻化,像解春风这样光是拈个手决就能用灵气唤出幻境的,根本是闻所未闻。
而且,幻境可以说是修士的心境具现,是要害之地,最要避免的就是他人进入,因此一定会设下最可靠凶险的机关防护,像解春风这样单单用江面幻景来迷惑人的,更是前所未有。
按照术理,这江面幻景一定与解春风真正的幻境相联系,秦无霜忍不住放出一丝灵力入江查探,却始终被困在江中,无法往瀑布方向寸进半步。打水仗的孩童不小心落水,都被江水温柔地推回了江边,证明眼前幻景还开具了灵性,秦无霜果断收了灵力,免得触了解春风楣头。
却听一个孩童天真问道:“猴爷爷,你说幻境不能给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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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剑侠要带阁主进去?”
老猴望天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一本正经道:“他俩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待遇自与旁人不同。”
秦无霜没忍住嗤笑出声,他二人若还只算情同兄弟,那天底下搭伙做生意的都算是夫妻。
却听姒晴关忧问:“猴先生,阁主出了什么事?”
闻人去病、镜清先生等人也都想问这个问题,只是此事恐怕涉及玄真门派机密,不然老猴也不会特意让春风剑侠带天疏阁进幻境,大家不愿唐突失礼,都在纠结,姒晴却是个不讲虚礼的人,她一问,所有人都看向了老猴。
老猴看她一眼,目露欣赏,对她点了点头:“姒晴将军。此乃我派内务,并非什么大事,也没什么一定不能告诉外人的规矩,只是这是孩子私事,我大小是个长辈,没有背着他跟人嚼口舌的道理,等他们出来自己说吧。大家无需担忧。”
这话说得姒晴眼底更添一分敬重,她对老猴拱手施了个礼,再无多话。
其他人听老猴自然而然地把世上最强的两个修士称为“孩子”,不禁都有些神情恍惚。
老猴却背着手走到了闻人身边:“画给我看看。”
闻人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整套爱猫图恭敬呈上。
“哟,画得真漂亮。”老猴举着老花镜看得津津有味。
闻人羞涩道:“是阁主长得好。”
老猴压低了声问:“龙猫呈祥的图,能不能画?”
闻人激动地直拍胸脯,一叠声保证道:“能画!都能画!呈什么祥都能画!什么样式,什么画材,什么格式,只要您开口!”
众人被这发展弄得越发怔愣,眼睁睁看老猴与闻人一通密议,豪爽地从小衣服里摸出一颗金粒子放在闻人掌心,算是定金。
闻人美滋滋地盯着金粒,自言自语:“果然林姨说得对,学门手艺,走到哪都饿不死。”
哪朝哪代的才子会把自己天下数一数二的画艺叫做手艺?又不是村口的铁匠鞋匠。秦无霜正想出言戏弄这怪胎,却见赶来的离贰法士闻言脚下一顿,神色晦暗欲怒,却猛地转过脚步走向了老猴:“猴叔,发生何事?”
“姐姐,”秦无霜凑到姒晴耳边说悄悄话,“天疏阁是不是兄弟宫的风水不好?”
姒晴不带斥责语气地轻斥:“莫要促狭。”
顿了顿,平淡补充:“怪不到风水头上。”
秦无霜笑得趴在姒晴肩上喊肚子疼。
外面如何热闹,幻境中的裴牧云与解春风是不知道的。
裴牧云忽然被师兄带入幻境中,本是满心疑惑,却依然被师兄的幻境美景夺去了心魂。
白日下,群山深处,抬头是青崖巨瀑,低头是澄碧深潭。
江面从断崖漫顶而下,如鲛纱横挂,碧水化做白练飞流直下,直直跌入深潭,瀑鸣轰响,碎玉崩珠,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在崖腰映出一架虹桥。
而崖底深潭清透见底,水底细沙如积碎玉,沙上横卧着一些古木老藤,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深潭中央是一块宽大黑石,他二人如往常一样立于石上。
进入彼此幻境对他们来说不算罕事,刚修出幻境时,他们一同出门还干过拿幻境当随身落脚住宿的惫懒事,被师父一通好骂。后来虽有收敛,却始终不曾对对方有什么介意防备。
直到此时,裴牧云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已有好几年没进对方幻境了。
幻境随心境随时变化,他还记得上次来时,瀑布没有这么湍急,瀑鸣没有这么吵耳,潭水也没有这么深,像要把黑石给淹了似的,上次他与师兄还能在石上对练过招,而此时露出水面的石面仅剩六尺见方,走两步都不够。
师兄在生气?
鞘咒究竟是什么,为何师兄与猴叔都对他生气,他却一丝印象也无?
裴牧云看向沉默不语的解春风:“师兄?鞘……”
他话没问完,就被师兄一声“牧云”打断。
四目相对,师兄不带半分怒色的暗金眼眸让他放松下来,面对师兄经年不改的温柔神色,不禁无意识又唤了声:“师兄?”
解春风笑了笑,温柔道:“鞘咒的事,我自会与你分说明白,只是我忽然想起,既然入了幻境,不如趁此机会,先把共担法网的事给办了,好不好?”
前两日他们就此事谈了许久,解春风早就想与师弟共担法网,只是裴牧云不肯答应,总以解春风不是天疏阁人为由拒绝。如今解春风既加入了天疏阁又经历了神龙的成年觉醒,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能承担法网约束痛苦的存在,他自然不肯再放任裴牧云蒙混过去。
提到共担法网四字,裴牧云立时警觉:“不好。师兄,那日我只说以后再议。”
解春风摇头笑道:“谁就说好了以后再议?那日最后,我说的话你无言反驳,已是经答应我了,难道堂堂天疏阁主竟言而无信,亲自签的字据还要抵赖不成?”
他不提倒好,提起来裴牧云才是好气又好笑,那日最后解春风竟掏出了裴牧云十八九岁时输给他的一封字据,字据明文写了解春风能提一个裴牧云必须照做的要求,这如何能算他无法反驳?
裴牧云看着师兄,像是第一次发觉师兄竟如此赖皮:“师兄,儿戏字据如何能当作论定如此大事的凭据!”
解春风却认真起来,神色不忍:“牧云,你是个修道人,难道不知你亲笔签的字据有灵契之效?”
此话不假。
而灵契生效,只需拥有者发起,自有天道执行。
裴牧云立刻意识到解春风在做什么。
解春风只需点燃字据,说明要求,用这种方式,他根本无需裴牧云的同意就能承担一半的法网。
而解春风指间的字据已在燃烧。
“不!”
裴牧云瞬间出手,眨眼间二人过了数十招,但以他们如今的实力,不对对方下致命狠手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拦截作用,“师兄,不要。”
可裴牧云越是反对,越证明他独自承担法网有多痛苦,解春风对着令他心如刀绞的央求青眸,强硬地狠下心来:“依字依据,天道施令:我解春风愿与师弟裴牧云同承天道,共担法网!”
话音刚落,解春风就感到神魂传来一阵剧痛。
果然如此。
解春风心疼又生气,紧咬牙关,不给裴牧云时间反应,抬手将一道玄真灵力打入他体内,禁制一碎,鞘咒在瞬间解开。
裴牧云对解春风毫无防备,猛然被师兄打入一道玄真灵力,还来不及如何作想,纷至杳来的无数情感涌上心头,立时受到法网约束,神魂遭受剧痛,虽可承受,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仍然是脚步不稳。
将将后撤一步站稳,裴牧云对眼前事态发展是满心不解,甚至心底隐有一分委屈,只能抬头去找师兄,想要一个答案。
解春风自然是在低头关起师弟,撞入眼帘的正是裴牧云神色中那一分委屈。
一眼惊澜。
就在他二人对上视线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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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神魂传来的惊人剧痛如遭天雷绞杀,痛到麻木双双跪地,上身撞在一处,意外给彼此做了支撑,头颅落入彼此颈弯,似鸳鸯交颈。
与此同时,瀑布如暴雨前忽然涨水一般轰鸣而下,潭水很快没过了黑石,两人膝盖以下都被潭水浸湿。
裴牧云却无暇顾及,占据他心神的不止是剧痛的神魂,不止是紧贴着他的同他一样痛到颤抖的身体,也不止是正打在他颈间肌肤的炙热呼吸。
他想起了什么是鞘咒。
第113章 愿感同身受[上]
鞘咒,是玄真派代代相传的一种护咒。
古人发明剑鞘是为了保护剑锋,玄真派第七代掌门创出鞘咒,是为了保护徒弟。
从收徒选择就能看出,玄真剑修都是一腔热血之人,骨子里就有极强的正义感,路见不平没有不出手的可能,然而,剑修本是所有修士中杀伤力最强的一种,玄真剑修更是如此,往往年纪轻轻就实力过于出众,这锋芒毕露再加上嫉恶如仇,万一失手,若不小心筑下大错,难免要悔恨终生。
鞘咒的作用就在于此。
鞘咒像一层保护罩,平日里不发挥影响,只在剑修喜怒十分激烈时起效,它的存在能将激烈情绪大幅降低,由十分降到两三分,就能有效避免年轻剑修情绪上头一时冲动。
而且,鞘咒只是将情绪激烈程度降低,并不是强行抑制情绪产生,既能起到引导年轻剑修学会沉着应事的作用,又不会真正影响剑修自身对心性的修炼。
所以自七代掌门创出鞘咒之后,每一代的玄真剑修都在筑基时从师父那里得知了鞘咒的存在,并自行做出是否使用鞘咒的选择。
裴牧云筑基时也不例外,星归道长依照惯例给小徒弟讲解了何为鞘咒,并让他自行选择是否使用。
当年听完师父讲解,裴牧云一时颇为疑惑。
倒不是他没听懂鞘咒术理,他奇怪的是怎么早已筑基的师兄从不曾对他提起过鞘咒的存在。
他们师兄弟亲密无间,无论修行心得还是江湖窍门,师兄从来都是倾囊相授,怎么唯独鞘咒,师兄竟破天荒如此守口如瓶?
他这疑惑把师父星归道长听得止不住笑。
随后经师父解释裴牧云才明白,原来剑修在使用鞘咒后就会遗忘鞘咒的存在,直到突破金丹时自动解咒才会想起。这究竟是七代掌门有心设计还是没能解决的术理后果,目前已不可知,答案遗失在了传承的长河中。
解释完,就到了裴牧云做选择的时候。
那时星归道长虽看出小徒弟天然就是个玄真脾性,却毕竟还没把裴牧云放出门过,还没意识到小徒弟这张冷静乖巧的美人皮下是个多不要命的典型玄真剑修,因此并不推荐裴牧云用鞘咒。
裴牧云请教师父的意思,星归道长并不推荐。不推荐的理由,星归道长也对小徒弟分说得明白:
星归道长自己年轻时就没选择用鞘咒,因此也不觉得这玩意很必要。大徒弟那是没办法,解春风是个典型玄真剑修,壳子看着潇潇洒洒如沐春风,骨子里嫉恶如仇不要命,这大徒弟要是不用鞘咒星归道长都不敢放出门。但小徒弟目前看来脾气那是比大徒弟好太多,冷冷清清有条有理,聪慧清正,比星归道长自己年轻时还沉稳,不像是以后放出去路见不平会拿命跟人理论的样子。鞘咒说白了就是个辅助保护,既然自己可以,何不亲身经历?
师父的看法,裴牧云是赞同的。
但他还是选了用鞘咒。
原因有二。
一来,按他当时的修行速度,从筑基到结丹并不遥远,而鞘咒的术理实在是太过精妙,尤其是突破金丹时恰好能自行解除这点,裴牧云好奇得想要亲身体会其中玄妙。
二来……既然师兄选了用鞘咒,他就也想试一试,是想与师兄感同身受的少年意气。
许是觉得这原因幼稚,师父为他准备施咒灵阵时还乐得不停调笑他们师兄弟感情好,那时裴牧云毕竟年少,被师父调侃太过,难免微微羞恼,猴叔看不下去拿枣核丢师父脑门,师父才抿嘴忍了笑意。
然而就在施咒前,师父却难得十分严肃了神色。
那日师父郑重其事地强调:之所以如此详细地讲解鞘咒术理,就是因为鞘咒的特殊之处尽在术理之中——鞘咒的效力是由剑修的实力决定的,效力强弱全看剑修自身。
剑修实力越强,鞘咒的效力也就越强。
根据过往记载,所有结丹期以下的玄真剑修,他们身上的鞘咒,效力都很好地维持在了帮助年轻剑修克制激烈情绪的程度,目前没有例外。
然而根据术理推测,一旦剑修实力超过结丹期,鞘咒效力就会成倍增长,大大超出帮助克制激烈情绪的程度,不仅会极度压抑中咒者的任何情绪,甚至可能从根本上影响中咒者心性。
据此推断,超过结丹期的中咒者也许会被压制到无悲无喜的地步,只比石佛石像好那么一丁点。玄真剑修该学会沉着应事,却绝不可冷情冷性、无心体会苍生疾苦,更何况鞘咒还有中后即忘这个特点,两厢叠加就是可预见的灾难后果。
因此,玄真剑修在突破金丹后,无论先前是否使用过鞘咒,此后都绝不能再用。
师父如此郑重告诫,裴牧云自然认真应是。只是那一日的裴牧云无论如何也无法料到,多年后他竟会违背师父教诲,明明实力已是元婴,却不顾告诫给自己下了鞘咒。
现在这道禁锢己身多年的鞘咒被师兄一道汹涌灵力直接解开,裴牧云刚一清醒,脑海中与鞘咒相关的回忆悉数浮现,胸中疑惑顿解,他立刻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违背师训祖训的决定——
随着天疏阁的发展,裴牧云经年积累的不平之怒,让他越来越按捺不住想要彻底改变这个落后腐朽的九州。然而,前世的经验知识足以让他意识到此时此地的生产力发展与社会矛盾并没有到足以掀起变革的地步。
强行变革是揠苗助长,若非百姓觉醒,而是由他去掀起一场换汤不换药的战争,那他最终也不过是史书上的又一个罪人。
更何况,裴牧云始终记得太外婆对那个曾经存在的伟大联盟的反思,在她的病床随笔中,不止一次提到斯拉夫人自古以来热爱受苦、甘愿成为人类救世主的弥赛□□结,若要追究那个剑指解放全人类的伟大联盟的思想源头,或许依然没有逃过流淌在民族血脉中的极端孤傲。
也因此,对自身的严格监督与时刻防备,是裴牧云在踏入修真这条路的最初就主动设下的红线,哪怕当时只掌握了刚刚超出凡人的些许实力,他也极其注意限制反省自身。
而随着实力的不断增长、天疏阁不断扩大,这份对自己的防备也在日益加剧。
他越想掀起变革,就越注意自我限制自我反省,最终才会走到了给自己下鞘咒的这一步。
此时此刻,他不再受鞘咒克制,还来不及对自身做出什么沉思反省,立刻被这种与外界的人事物不再有一层保护罩隔阂的感受吸引,就仿佛新生幼崽初次睁眼看世界,实在是十分奇妙。
裴牧云细细体会,仍然忍不住在心底感慨鞘咒术理之精妙,忽听师兄问话:“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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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剑仙裴牧云》 110-120(第5/16页)
解春风见裴牧云眼神湛清,整个人就像揭开蒙纱的利剑,锋利如昔,自然看出师弟是都想起来了。既然都想起来了,自然就到了该与这位丝毫不爱惜己身的倒霉孩子算账的时候。
这一句明知故问,解春风问得是如沐春风。
可惜这屡试不爽的一招对他这亲师弟可从来没用。
眼前幻境随解春风心境变化,这一刻日开云清、野花蔓放,如实展现了解春风心底对师弟摆脱鞘咒束缚有多欢喜,裴牧云感受着幻境美景,打从心底无所畏惧。
像是完全没听出师兄的心疼责问之意,裴牧云淡然颔首:“想起来了。”
解春风笑得春风不改:“想起来就好,那你给师兄解释解释,不声不响私用鞘咒,你是怎么想的?”
第114章 愿感同身受[下]
裴牧云倒也有问必答,一五一十地将当时心迹坦诚道出。
解春风是越听越没脾气,自审自警、揽责己身等诸类心境本就是玄真派剑修的千古顽疾,从祖师建派直至今日,历代玄真剑修骨子里全都是同一类人,没一个例外,单从心迹上论,解春风根本就没有训诲师弟的立场。
但心疼哪管什么立场。
解春风稍重了语气:“你怀疑自己冒进,怀疑自己不对,怀疑这怀疑那,那怎么不问问我,不问问师父,一个人瞎琢磨?”
裴牧云却理所当然:“我做什么你们不说我对。”
他说完还微微摇头,仿佛对师父师兄的盲从很是无奈。
解春风被师弟气笑:“我们说你对那是因为你对,什么时候你不对我们说你对了?给自己下鞘咒,这么不要命的事,但凡你事先问一句,我们能说你对?师父听完给你关炼剑炉禁闭十年都算溺爱你。牧云,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错?”
“我知错。”
裴牧云这一下认错又快又诚恳,解春风好悬没被他噎死。
裴牧云却像是没注意,自顾自陷入反省,沉思道:“冒险使用鞘咒是我不对,但师兄一定也明白,你我实力远超众修,严格约束自身是你我应尽之责。”
他抬眸望向解春风,解春风无话可驳,这一点上他们没有谦虚的余地,他们确实太过强大,鞘咒本就是玄真派自我设置的克制手段,而他们师兄弟的实力更超前辈,这世上真正能够监督他们的只有彼此而已。
解春风化龙前就是如此,如今更是如此。若这世上没有裴牧云的存在,解春风每每一思及这种可能,就不由自主地后怕,不愿也不能深想下去,仿佛在瞬间就真切感受到了那种独立顶峰、霜雪呼啸的寒凉。
见解春风默然颔首,裴牧云才接着自陈:“只是,今时今日再回过头看,无论是百姓对天疏阁的信任,还是众多人士加入天疏阁的事实,都证明九州已经走到可以改变的路口。或许我早该动手。若我早下决心,在姬肃卿算计师兄之前就重出江湖,着手开启变革,或许师父就不会……”
经过南海血珠子一案,笼罩着不周山事件的重重浮云也逐渐散去,暴露出不周山事件真相显然不只是儒门之主姬肃卿的算计那么简单,还有魔尊、凶兽从中作诡,甚至有众神的影子。
在裴牧云看来,这些阴谋暗影加上他身中鞘咒、退隐等因素,才会造成师父替他二人牺牲的悲剧。
解春风只得摇头,他二人都爱揽责于己身,其实师父也……真真是他们玄真派药石无医的顽疾。
“好了。往事不可追,无论你我有什么错,以后到了师父面前再去认,赐你金印的那位也告诫过你,不可过度自苛。大敌当前,现如今,你我都该专注眼下才是。”
解春风早已和缓了颜色,忍不住宽慰起师弟来。
却不料他那不省心的师弟还敢冷声抢白:“师兄嘴上说专注眼下,却又执意与我共担法网,平白多一个人受苦……”
解春风立时神色一寒,打断道:“受苦?受什么苦?不是‘没事’么?”
解春风那张春风潇洒的脸真冷下来,可比裴牧云这些年受鞘咒禁锢的模样还要寒上三分,全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任谁面对这样的解春风都得胆寒。
得了师兄一句冷语,裴牧云垂了眼眸不说话。
师兄的能言善辩从来是对外,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师兄竟会对自己冷言相讥,虽然只是这种程度,虽然确实是他隐瞒在先,却不由自主的有些难过。
先出冷语的是解春风,一见师弟稍许委屈就心疼的也是他解春风。
解春风心底一声长叹,自己给自己下台阶:“师兄是想与你感同身受……你我共同承担,是苦是乐都各分一半,如此不好么?”
感同身受。
想与师兄感同身受。
裴牧云猛地抬头,碧眸紧盯师兄。
四目胶漆,裴牧云自语般呢喃:“……我不愿您为我所苦。”
解春风闻言却是失笑:“巧了,师兄先前也这样想。”
“先前。那,如今?”
“如今……情不自禁。”
解春风把四个字说得温柔似海,裴牧云一怔。
还来不及反应,幻境瀑布如山洪暴发般异常暴涨,庞大水流轰鸣袭来,黑石上的师兄弟二人明明都可瞬间御水,却只顾凝视彼此,放任狂涨激流将自己冲下黑石,双双落入潭水之中。
*
潭水没顶,视线遭到阻隔,解春风才大笑破水而出,仿佛感受不到神魂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