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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
看着窗外骤变的天色，乔桑真的无话可说了。
她看着瘫在地上呜呜咽咽的金龙，头疼地给他松了绑，指尖深紫色的电光一闪，黑色长鞭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里。
她蹲下，用长鞭的柄戳了戳金龙的角，语气平淡地说：“你再给我哭一声试试？”
陆尧：“QAQ”
乔桑深知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道理，于是神情柔和了下来，开口说道：“乖，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看，讲师就站在这儿，我们作为来听讲座的学生，要好好听讲师的话，对不对？”
陆尧哽咽着点了点头，然后偷偷瞄了她一眼，见乔桑没有下一步动作，顿时腾空而起，唰啦一下躲到了陈讲师的身后。
陈讲师：“”
过了几秒，讲师反映了过来，戳着陆尧的额头数落他：“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飞到天上去，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陆尧被戳地往后缩了缩脑袋，委屈地说：“可是大哥不让我出海，我根本找不到地方飞连游泳都不行”
“你还没成年，人形都不稳定呢，出什么海！”陈讲师说道，“你就给我老实地呆在这里，等你哥哥来接人。再有下次，就不是被罚来听讲座那么简单了！”
“别啊老师，我哥肯定会关我禁闭的，那我这半年就别想出门了”陆尧开口求饶，可惜陈讲师不为所动，陆尧见哀求无果，只能消沉地在地上瘫成了一团面条。
乔桑看着好奇：“他都这么大了，还化不成人形么？”
“其他龙族可以，他们家不一样。”陈讲师叹气道，“陆家是世代相传的五爪金龙，能力强大，但是化成人形更加艰难。再加上他不刻苦修炼，整天只知道玩儿在成年之前提前修炼出人形是没希望了，只能等着成年之后灵脉稳定，自动学会化成人形的能力了。”
乔桑抽了抽嘴角：“那他长到现在，一直是这副样子吗？”
陈讲师恨铁不成钢：“是啊，他哥哥五岁的时候就能化成人形了他都已经十五岁了，连个脑袋都化不出来！”
合着您们化人形是一个部分一个部分来的吗想想他们的化形过程，怎么觉得有点儿鬼畜呢。
陆尧不服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师。拿我跟我哥比？整个龙族也没几个比我哥更早学会化形的龙族啊。”
陈老师：“行，不跟你哥比，那跟别家的龙族比比——我看你们兄弟俩都要创下纪录了，一个是化形最早的纪录，一个是化形最晚的纪录！”
陆尧：“别的龙族也不能跟我比啊，我是金龙，化形本来就困难”
陈讲师：“那你看看你哥哥！”
陆尧：“不是说好了不跟我哥比吗？”
陈讲师一看被陆尧给绕进去了，差点儿气笑了：“行，不跟你哥比，那就跟你爸比比——你爸是十岁的时候学会化形的。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
陆尧：“您怎么知道——”
陈讲师：“废话！我跟你爸是一块儿长大的！”
陆尧恍然大悟，热切地说：“难怪您和我爸这么熟呢！陈老师，我爸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听我妈说，我爸读书的时候就是个到处惹事的校霸，真的假的？那您和他一样，也是个不良少年？”
陈讲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恼羞成怒：“不良少年怎么了！不良少年也比你从来没上过学要强吧”
乔桑：“”
她觉得这对幼稚的老相识实在太有意思了，于是听得兴致勃勃。
陆尧看乔桑还站在原地，警惕地翘起尾巴，望着她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走快走！”虽然他努力想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但迫于乔桑之前握在手里的鞭子，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很大声。
“不许对人家没礼貌。”陈讲师咬咬牙又弹了他的脑袋瓜一下。
“啊，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乔桑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叫上一旁的埃尔瑞就准备走。刚刚转身，就听见陆尧迟疑着轻声问道：“喂，你也是龙吗？”
埃尔瑞：“”
东方龙和西方龙除却名字里都有个龙字，其他的几乎完全不同。陆尧可以说是提了一个很关键又很难回答的问题。埃尔瑞如果回答“是”，那么他将来还有机会融入华夏本土龙的族群之中，他如果回答“不是”，那么他身为一头西方龙，在华夏注定离群索居。
——但是这有什么不好的？埃尔瑞巴不得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呆上几百年。至少陆尧这种聒噪的小崽子他绝对没有兴致去管教。
但乔桑却先他一步给出了回答：“是哦。”
陆尧兴奋地摇了摇尾巴，当场忘记了刚才埃尔瑞给了他一记龙威的事情，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道：“那你肯定也是飞上天被抓住了吧？”
埃尔瑞：“”
这崽子谁家的，欠扁。
察觉到埃尔瑞在发飙的边缘徘徊，乔桑不得不推着他赶紧离开：“那我们就先走了。”
陈讲师挥手：“好，再见。”
乔桑点了点头，转身往教室大门的方向走去，埃尔瑞随后跟上。
她打开门，却迎面撞上一个高挑的身影。
“两位先行。”
那是个清俊的青年，琥珀色的双眼仿佛蕴含着海川的丽色。他手上拿着一把伞，伞上却没有一滴水渍，握着伞的那一节手腕尤其白皙。他侧身避让到了一边，让乔桑和埃尔瑞先行，风度十足。
但乔桑却看他有些眼熟。等看清对清俊而不失大气的轮廓，乔桑才会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见过他——
“陆学长？”乔桑下意识出声问道。
她觉得这个侧影很像一个人。她高中时期大她两届的学长，手把手带她打辩论赛那种。
青年听到这声呼唤，这才直视乔桑被阴影遮住了一半的脸，迟疑了一会儿，问：“你是乔桑？”
“是我。”乔桑点头，“学长，好久不见。”
青年的态度瞬间温和了不少，那双眼睛更是顿时如水波一样潋滟了起来：“原来是你，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陆学长来这里做什么？”乔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他，只见对方稍稍愣了愣，微笑道：“来接弟弟。”
接弟弟？姓陆？没这么巧吧？
“陆谦，你来啦。”陈讲师远远地喊出了青年的名字，神态和蔼可亲，扭头对陆尧说话的时候变得严厉了一些，“好了，跟着你哥哥回去。”
陆尧远远看见了陆谦的身影，整条龙活了过来，匆忙地往陆谦那边窜——他哥哥是很可怕，但是没有乔桑和一直唠叨的陈老师可怕啊！陆尧忽然觉得自家哥哥对自己真是太好了，不愧是亲生的哥哥！
“阿尧。”陆谦摸了摸金龙的头，淡淡地说，“刚才天气忽然变得很糟糕，我一猜就是你。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你平时恣意妄为、随便乱飞也就算了，行云布雨的力量不能随便乱用。”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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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哥哥面前，陆尧乖乖低头，“可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嘛。”
陆谦微微皱眉：“害怕什么？”
“怕她！”有哥哥撑腰，陆尧瞬间神气活现了起来，爪子指着乔桑说，“她踩我的尾巴，还把我捆了起来——”
乔桑面不改色：“需要我给你哥哥复述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陆尧轻哼了一声：“你说啊，我才不怕你呢。”陆家的传统是一致对外，虽然他有很大概率回家后被秋后算帐，但是他哥哥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外人欺负他的！
于是乔桑淡定地复述了一遍。
令陆尧意外的是，陆谦刚听完乔桑说的话，就用手轻轻在陆尧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给人家道歉。”
陆尧：“？？？”
陆尧：“哥，是我被踩，被绑，还差点被人用鞭子抽诶！”
陆谦淡淡地说：“我知道。但是如果是我，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做同样的事。所以道歉。”
陆尧：“QAQ”
小金龙的心态彻底崩了，委委屈屈地道了歉，然后陆谦就打开了手上的那把伞——那是把沉重的紫竹伞，墨色的伞面带着点淡淡的反光。陆尧腾空而起，身体变得小了一些，径直撞向伞面，伞面却在他触碰到的时候翻起了一阵阵波纹，最后，他整条龙都消失在那层波纹里，而黑色的伞面上也出现了一只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威风凛凛。
“这是件家传法宝，出门时专门用来承载还没学会化成人形的龙族。”陆谦解释道。
毕竟像陆尧这种长到十几岁的龙体型不小，一点都不方便带出门。放任他自己出门，后果就是像今天这样违反禁飞令，天天交罚款。
陆谦做完这一切，伸手掏出了手机，淡淡地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好咧。”乔桑也掏出手机，加完微信，就听见陆谦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吃午饭了吗？”
乔桑：“没有。”
陆谦点头：“那一起吃个便饭吧。”
乔桑：“”
被困在伞里的陆尧：“？？？”
哥你在干嘛？？
第23章 二十三
乔桑却觉得，这副场景似乎似曾相识。
当年打完辩论赛后，他们高中大获全胜，然后陆谦就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他请客，权当庆祝
然后陆谦就请她去食堂吃了一顿红烧茄子以及酱肘子。
乔桑吃的相当满足。
可惜后来陆谦就毕业了，乔桑也变成了哭哈哈的高二生，横跨小半个中国搬回雁城做了高二生，再然后就是游戏舱那档子事
乔桑隐约记得陆谦毕业的时候似乎考了一个蛮恐怖的分数，至于他到底去了Q大还是B大就没有人多关心了，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
于是乔桑点头同意：“好。不过这回轮到我请客了。”
陆谦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拒绝。
“对了，学长怎么会在雁城？”乔桑有些好奇。
“我在这里读大学。”陆谦神态自若地说。
乔桑：“”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晋明大学，这怕不是个野鸡大学。但是想想监管处把讲座放在这个大学里，陆尧还堂而皇之地在这里飞来飞去莫不是，这是一个专门为非人类建设的大学？
陆谦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点了点头：“晋明大学算是监管处和三灵司一起创办的学校了，入读的大部分是妖精和修行者。我毕业之后，家里就安排我来这里读大学了。”
乔桑：“三灵司？”
“三灵司就是典灵司、刑灵司和培灵司的总称。典灵司为修行者制定规章制度并且进行检察，比如你刚刚看完的《禁飞令》就出自典灵司。刑灵司负责执行律令，惩处违反规则的修行者。培灵司，顾名思义就是培养有修行天赋的人，助他们踏上修行的道路。”陆谦解释道，“三灵司主要由人族掌管，而监管处则更多由妖精入职。”
“原来如此”乔桑抽了抽嘴角。如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阙白没有直接放她走，估计她最先对上的就是三灵司了吧。
“那你呢？算算时间，你应该在读大一了吧？进的是雁城的T大吗？”陆谦问。
陆谦记忆里乔桑成绩还不错，应该能考上雁城的重点大学T大。但是至于她为什么会拥有了能收拾自己弟弟的能力，又为什么会来参加科普禁飞令的讲座陆谦觉得自己不必问，如果乔桑没有打算主动坦诚的话。
乔桑：“没有。我还在读高三呢。”
陆谦：“怎么会这样？”留级了？不至于吧。
乔桑：“我出了点事故，昏睡了差不多一年，刚刚把高考给睡过去。”
陆谦：“”
乔桑：“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我已经想开了，等我把高中毕业证给拿到手，达到我哥哥的要求，我就去环游世界。”
陆谦痛心疾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成绩优异的学妹变成了现在这个亚子？高中毕业，要求这么低的吗？
“你是不是一年没有上学，把学的东西都忘光了，跟不上进度？”陆谦轻轻皱起了眉头，这让乔桑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这样吧，我下午有空，不如你来我这里做几张卷子，摸摸底，我可以帮你补习。”
乔桑：“”救命！她一时大意，忘了陆谦是从前的学生会长，学霸人设，超爱学习！她就不该在这种人物面前暴露咸鱼的志向，乖乖塑造一个正在努力准备考试的高三生形象不好吗？
似乎是看出了乔桑的不情愿，陆谦想起了记忆里那个神采飞扬、才华横溢的学妹，轻轻叹息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坚持道：“努努力，你能行的。”
乔桑：“谢谢学长鼓励！我一定认真准备仔细复习今天这么晚了就先不打扰学长了学长再见！”
乔桑大气不喘地说完这一段话就打算脚底抹油，埃尔瑞面无表情地紧随其后，乔桑却没走两步就发现自己的腿被绊住了，一低头，果然是条金灿灿的尾巴。
“”乔桑顿时死鱼眼了。
她僵硬地扭头，果然看见了一只比陆尧更大、更威武的金龙，鳞片上闪烁的光芒都比陆尧更刺眼。
金龙用尾巴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推了推，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放心，做完摸底试卷，我就放你走。”
“”救命啊！她总算知道陆尧用尾巴缠人的坏习惯是哪里学来的了！
经受了一套模拟卷的摧残，陆谦点出了她偏科和基础知识不扎实的缺点，但是似乎乔桑的表现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很干脆地放乔桑走了。
“我就知道，你只要再加把油，肯定能行。”温文尔雅的青年这么说道，“以后周末你随时可以来晋明大学的图书馆找我，我这个时间点都在，可以帮你补补课。”
乔桑十动然拒。
她本来想请陆谦去雁城最贵但是最好吃的仙乡楼的，并且明确告诉了陆谦她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但陆谦还是婉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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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带她去一了家据说是修真者开的小餐馆。这家餐馆的米饭颗颗晶莹剔透，就算是炒出来的青菜也透着一股生机盎然的绿意，香醇的冬瓜汤只舀一勺，咸香滋润的味道就在舌尖荡漾开——
虽然都是素菜，但那味道真是绝了。
乔桑吃得无比惬意，连无肉不欢的埃尔瑞都多吃了一碗饭。
结账的时候，微胖的店主用围裙擦了擦手，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两个月牙：“承惠，三颗灵珠。”
陆谦掏出了灵珠准备付钱，开口问：“再帮我打包一份，一起算吧。”
“还是三颗灵珠吧。”店主笑着说，“您可是龙子，有大气运的。您来我们这里一趟，我这半个月都不用愁没有生意做。这点小优惠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陆谦微笑了一下，依言接受了他的好意。
“大气运？”乔桑琢磨着这个词，颇为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这都是修行者间迷信的说法罢了。”陆谦摇头，“至少我本人没有感受到什么大气运。”
乔桑歪了歪头：“学长，您真的不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吗？可是你欧气加身，这是当年整个学校都公认的事啊。”
陆谦：“有吗？”
乔桑：“就说你高三那年吧。你参加过一个化学竞赛，全省选手一起做大巴去的，隔壁学校那个是你省内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结果去的路上大巴紧急刹车，就那么轻轻一撞，直接把人家的食指给撞骨折了，你不战而胜。”
陆谦：“”
乔桑：“还有，那年的篮球联赛。我们和邻市的队伍打得难舍难分，偏偏那天打到一半，中途又开始下雨，我们这边一个同学不慎滑倒，把脚给扭了，你作为临时被揪上去的替补，刚一上场，天就开晴了，阳光灿烂，可是学校外偏偏还在下雨——搞得对面以为你是什么天选之子，下半场打得跟梦游似的。”说着，乔桑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这个难道不是因为运气？”
陆谦：“”这个就不是了，是他把雨停了没错。
乔桑“啧啧”了两声。
龙族就是好，想下雨下雨，想让雨停就让雨停。
陆谦“咳咳”了两声：“那时候年轻气盛”
乔桑：“这也就两年前的事情吧。”
陆谦：“两年前的你还能在刚才的模拟卷里拿到更高的分数呢。”
乔桑无奈：“学长，你这就过分了吧。”
陆谦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抱歉。”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共同的高中回忆将他们的距离感拉近不少。
乔桑往椅子里一靠，整个人又懒懒地瘫在了椅背里，看着像一只食饱餍足的猫。陆谦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进晋明大学。三灵司和监管处每年都会来晋明大学选拔学生。如果你能混到一个公职，那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当然，我也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建议。”陆谦微笑了一下，“将来你无论做什么，只要不违背本心就好。”
吃得差不多了，三人走到店门口，陆谦笑着和他们告别，手中握着那把漆黑的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乔桑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仿佛是在考虑刚才陆谦的提议。
她不是对三灵司和监管处的优越待遇感兴趣，而是她目前最棘手的就是难以寻找庄园散落在外的居住者。而无论是三灵司或者是监管处，一定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情报网。尤其是监管处，对于未登记造册的异类的出现尤为敏感，上次就是以光速找到了埃尔瑞那么，如果她加入其中一个组织，是不是就能借用他们的信息网，更加方便快捷地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呢？
正想着，手机滴滴地响了起来。是孙璟。
乔桑：“喂？”
孙璟：“是我。我去我们学校海洋社的招新现场帮了个忙，他们送了我两张海洋公园的门票反正是周末，要一起去逛逛吗？”
乔桑：“也行。”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但是，海洋公园
她仿佛忘记了什么东西，但是却始终想不起来。最后，她也只能满腹疑问地答应了孙璟的邀约，准备下午和她一起去那里看看。
——只是一踏进海洋公园，她就想起自己之前忘记的是什么了。
“好饿好饿好饿”
“咕噜咕噜，今天的水温有点热”
“走开！让我一条鱼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要挤我！”
“这是我的窝！”
鱼群们的窃窃私语如海水一样把她淹没了。
“”乔桑捂着耳朵，生无可恋地深吸一口气，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第24章 二十四
乔桑总算记起了，自己之前忘记的是什么东西。
在她攻略过的NPC里包括一个人鱼族的王子，这位小王子曾经送给她一个人鱼之吻。至此之后，乔桑的技能树里就又亮了一项——
“人鱼的祝福”：人鱼是海洋的宠儿——对于受到人鱼祝福的你而言，在海洋里来去自如不再是梦想。并且，你能听懂所有海洋生物说的话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乔桑生无可恋地捂住耳朵。她们先进的是热带鱼的展览馆，鱼群色彩斑斓，极有观赏性，但是因为智商不够高，想到什么说什么，比人群还吵闹，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怪叫。她倒是很想把技能面板给打开，把“人鱼的祝福”那项给点掉——但是她现在不在游戏里，根本打不开技能面板。
“怎么了？”孙璟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这里人太多了？”
“这里鱼太多了。”乔桑鼓起脸颊，闷闷地说，“好吵啊。”
孙璟：“”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乔桑：“我是真的觉得鱼吵这里就没有鱼少一点的地方吗。”
孙璟：“”这里是海洋公园宝贝。
孙璟抽了抽嘴角，勉强理解了乔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鱼群不那么密集的地方？”
乔桑点头。
孙璟把海洋公园的地图打开：“那我们就往前走，去鲸鱼馆呗，有好几只白鲸呢，出了鲸鱼馆还有企鹅馆啊，这里还有虎鲸表演，等会儿一起去看？”
乔桑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小跑出了热带鱼的展览馆，走进了鲨鱼馆，第一个展览窗后沉睡的是几条柠檬鲨和护士鲨。
护士鲨是夜行动物，因此现在大多紧靠在一起睡觉，满满地铺了一地，乔桑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而柠檬鲨看见她们走过来则是白眼一翻，扭头就游到了别的地方，嘴里念念有词。
“又是人，看都看腻了。长得这么难看，估计也难吃，呸。”
乔桑：“”她忽然有种进去把那条鱼揍一顿的冲动。
这个海洋公园的鲨鱼大多没什么精神，眼神呆滞地游来游去，还有一个对着一块装饰用的礁石发呆，看来精神状况堪忧。
很快她们到了目的地白鲸馆——白鲸天生一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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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深受男女老少的喜欢，在白鲸馆里停留的人也明显比其他馆里的多一点。
有一家人走到透明的玻璃前，对着白鲸们指指点点，脸上带着笑意。一条白鲸似乎是对他们有些感兴趣，游到他们面前停留了很久，不时还摆摆尾巴。
“妈妈，白鲸真可爱。”一个小女孩儿仰头对她身边的女人说。
而乔桑分明听见玻璃后的白鲸歪了哇头，感叹道：“啊，这个两脚兽瘦瘦小小的，真是丑的可爱。”
小女孩儿：“可是他们没有脚，没法上岸，好可怜。”
白鲸：“可怜两脚兽连尾巴都没有，下水还会被淹死，真脆弱。”
小女孩儿：“妈妈，我想养它”
白鲸：“如果可以的话，蛮想养一只两脚兽幼崽的”
乔桑看着玻璃内外的一人一鲸完全不理解对方的意思却又莫名同步的对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这一叹气，引起了那条白鲸的注意。它歪了歪头，身子一摆游了过来，在乔桑面前转了个圈儿：“你好呀，你不开心吗？”
乔桑看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敷衍了一句：“嗯，还好。”
白鲸：“”
乔桑：“”
白鲸：“大家快来看呀！！这只两脚兽听得懂我们说话！！快来呀！！”
乔桑：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被白鲸这么咿咿呀呀一叫，玻璃后的六七条白鲸统统被它吸引了过来，围着乔桑做研究，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真的假的呀。”
“这只两脚兽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你好，你能转告来给我们送饭的两脚兽一句话吗，昨天的鱼不是很新鲜啊。”
之前那个和白鲸“对话”的小女孩儿嘴一瘪，拉着妈妈的衣服说：“妈妈，白鲸都走了。”她身边的女人摸了摸女儿的头，也有些惊异地看着乔桑，人群的视线似乎渐渐集中到了乔桑身上。
乔桑觉得有些不妙，开口说：“好了，散了吧。你们的话我会想办法转告的。”
谁知她这一开口，白鲸群瞬间沸腾了起来，议论得更加起劲。
“哇是真的耶？”
“她能听懂我们说话？”
“那你能带我们走吗，我想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也好，这个池子太小了，住着不舒服——”
乔桑叹了口气，再抬头，眼眸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紫色。
“听我的，先散开嗯？”
白鲸们：“”
白鲸们：QAQ
救命啊这里有个大魔王！
动物的直觉让它们下意识地遵照了乔桑的命令，紧绷了神经四散奔逃，再也不肯出来继续靠卖萌营业。
乔桑松了口气，瞥了眼四周的人群，拉着孙璟离开了。
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孙璟：“”
她这是梦游了？不然她怎么觉得，那几只白鲸是真的能听懂乔桑说的话？难道乔桑刚才说的是真的，她也听得懂这些白鲸说话，所以刚才才嫌弃热带鱼展览区太吵？
孙璟觉得整个世界玄幻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匆忙开口：“桑桑，你真的——”
乔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
孙璟：“可是你是怎么办到的？”
乔桑：“天赋异禀。”
孙璟：“你要是有这能力，之前也不至于把我送你的金鱼养死啊！”
乔桑彻底没话说了。
她一路把孙璟拉到了表演馆的看台上，买来爆米花和饮料塞进她手里：“来，吃吧。”
孙璟：“你别想用吃的堵我的嘴！”
乔桑：“晚饭我请你去仙乡楼搓一顿。”
想起仙乡楼，孙璟顿时安静如鸡。
还是吃的比较重要。乔桑人就在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还怕没有机会深究不成？
孙璟打定主意把这笔账记在心里，嚼了口爆米花，轻轻“哼”了一声。
随着一阵音乐声响起，大屏幕上出现了水池的投影。饲养员领着一只海豹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跟人挥手。
“原来一开始是海豹的表演啊。”孙璟低声道。
而乔桑看着那只憨态可掬的海豹，无比庆幸，自己坐的离表演台比较远，听不清它在说些什么——海豹、海狮这种生活在海岸边的动物也在海洋物种的范围内，估计乔桑也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只见海豹顺着饲养员的指示顺利做了表演，饲养员想奖励他，于是伸手把一旁拿着饲料桶的助手喊来了。那个助手走过来把桶递上去，然后就打算离开，没想到海豹直接忽略了手上拿着鱼的饲养员，哼唧哼唧地跟着助手走了，任凭饲养员怎么拿鱼诱惑都不肯回头。
乔桑都不忍心去看饲养员怀疑人生的表情。
全场观众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孙璟也忍不住笑了。
只见那个助手扭头摸了摸海豹的头，往表演台的方向指了指。海豹这才不情不愿地往表演台挪了过去，一步三回头，又引发了观众的一阵笑声。
助手见状似乎也笑了，压了压自己的帽子，侧颜被投放在了屏幕上，引起了一阵低低的赞叹声。
“好帅啊。”乔桑听见身边的女生们轻声感叹。
那张侧颜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却美丽得梦幻，一闪而逝，如海上浪花奔腾时飞溅出的泡沫。
乔桑：“”
这不就是给了她祝福的那条人鱼吗？！
第25章 二十五
海洋公园里，蓝色的池水轻轻荡漾，有几滴飞散出了水池，却一滴也没有溅上那个修长俊秀的身影。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侧影上了大屏幕，于是下意识地扭头，将黑色的帽子压的更低了一些，但是刚才那惊鸿一瞥已经足够现场的观众们品味，甚至还有几个女生议论着等会儿表演结束能不能去找他要个签名。
而乔桑却盯着那道美丽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原因只有一个——
她攻略这位，走的是爱情线。
萨尔纳，黑发蓝眼的人鱼族王子。与其他人鱼不同的是，他是混血，他的母亲来自陆地，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
乔桑是在出魔域旅行的时候触发与萨尔纳相遇的剧情的。那时候她正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在魔域之外的广阔海域里航行，真实目的是为了摸清楚这片地图上都有些什么。她装作是家境富裕的商人，雇佣了一整艘船来往港湾运送货物，而每天吃的食物也以海里的鱼类居多。
然而大海虽然辽阔，但海天一线的场景看几天也就看腻了，而且船上的食物真的称不上是美味。
某天傍晚，乔桑站在船头，用叉子吃着一盘雪白的生鱼片。海风轻拂着她的头发——然后把她的一只蓝宝石耳环给吹进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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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桑：“”
蓝色的宝石晶莹剔透，在掉下船头的过程中隐隐闪烁着光芒，似一颗流星一般，“噗通”一声坠落进了被夕阳染成红色的海水里。那点光芒在入水之后就立刻黯淡了，再无半点声息。
乔桑下意识地就想动用魔法把它给捞上来。
但还没等她调动魔力，海水就又一次翻起了波纹，而且那波纹越来越激烈。“哗啦”一声，一个俊秀的青年从海底浮了上来，黑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蓝色的双眼如晴日下的海洋一般深邃澄澈。
他伸出秀美修长的手臂，一点蓝色在他白皙的手掌间微微闪着光。
“这是你丢的东西吗？”他说。那几乎是乔桑在赛博大陆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嗓音，在水波摇晃的背景音下，让人联想到碰撞的玉石。
他这句话说得舒缓而温和，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点点的忐忑不安。
乔桑眨了眨眼，用行动给了他答案——她把另一只耳环也卸下来，身子探出船头，用力把耳环扔进了他的手心。
青年：“？”
“你的眼睛很美。”乔桑看着他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双眼，说道，“你比我更衬这对耳环。就送给你当礼物吧。”
青年哭笑不得。
“可是我没有耳洞。”青年说着，运起水流魔法把耳环送到了乔桑面前，“还是你戴着吧。”
乔桑挑眉，说了句“等等”。很快她提过来一个工具箱，从里面拿出工具和一条金链子，敲敲打打，很快就把耳环改造成了项链。
“喏，这样不就行了。”乔桑笑了笑，把项链扔进青年怀里。这次青年倒是没有拒绝，他把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抬头笑道：“谢谢。”
说着，青年一个翻身扎进海里。破开的水浪间，一条深蓝色的鱼尾暴露在了海面上。
“人鱼啊”乔桑有些遗憾地想着，“可惜忘了让他唱首歌了”
船上其他的船员听见她这句话估计统统要爆炸。出海遇见人鱼是天大的不幸，晚上听人鱼唱歌不仅容易迷失方向，还容易触礁沉船，然后把人拖进水里溺死这都是常识。
别的船员在看见人鱼的一瞬间就一鱼叉过去了，人鱼再美丽也没有命重要，更逞论和乔桑似的送人家礼物还盼着人家唱歌，这条人鱼没盯上她的船，算是她运气。
后来她又遇见了萨尔纳，两人结伴旅行过一段时间，去过好几个国家，也经历了一些事情。她发现萨尔纳只要踏上陆地，鱼尾就自动变成了人类的双腿，而且他走得无比熟练，没有半点童话里美人鱼行走时如在刀尖上舞蹈的勉强和痛苦。
空闲时，乔桑也问过萨尔纳，他们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的一样，喜欢唱歌引诱水手触礁，还喜欢把人往水里拖。
萨尔纳有些无奈地回答：“没有。这都只是传言。”
人鱼的歌声虽然美，但是如果附加了魅惑的效果，那一定是魔法的功效。
相反，人鱼也囿于天赋之分，有像他这样擅长魔法的人鱼，但更多的则是没有魔法天赋、只能凭借着强韧的身体和爪子战斗的人鱼。因此萨尔纳虽然是混血，却比其他人鱼强大的多。借着出众的天赋，纵然他是个在人鱼族里被骂杂种的混血王子，常年坐着冷板凳，与王位无缘，但是也没有什么人鱼敢来主动挑衅他。
“不过，我倒确实听说过有两只人鱼把人类拖进海里溺死的。”萨尔纳不胜唏嘘地说，“据说，他们那样做是为了惩罚背叛了他们的恋人。”
与人类的“禁忌之恋”，在人鱼族中也算是种时髦的新潮流。如同人类向往着海洋，人鱼也向往着踏上陆地。有人鱼试着和人类进行跨种族的恋情，其中当然有修成正果的，但是更多则是失败的，失败原因有比如三观不合啦，生活习惯实在差距太大啦，异地恋太磨人啦等等。这些都是人鱼和人类分手的常见理由。
但最主流的理由，还是人类的花心与薄幸。人类中的男性往往朝三暮四，女性往往自私势利。人鱼的体温比海水更低，却一次又一次在自己的人族恋人那里凉透了一腔热血。久而久之，人类在人鱼的恋爱市场里也变得臭名昭著起来。
“那你会怎么对待背叛你的恋人呢？”乔桑当时心血来潮，笑着问了一句。
谁知黑发蓝眼的人鱼沉默了，然后认真地抬头望向她，湛蓝的眼中仿佛盛满了星辰。
“我大概会果断地和她分手，然后找片没有人的海域，没有出息地躲起来伤心一段时间吧。”
萨尔纳就是这样。他温和、善良，笑起来如海上和煦的微风，乔桑甚至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模样。只有一次，在他们惩罚通过捕捉和贩卖人鱼挣钱的商人的时候，他才真正显露过自己的怒气，以及双眼里隐约透着的悲哀——
他不仅仅是人鱼，也是人类。他身上流着人鱼的血，也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来自母族的同胞迫害他父族的同胞，纵然萨尔纳从小在海中长大，对陆地没有多少眷恋的感情，却也不免感受到了一股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