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矮人挡道(1 / 2)
清晨的阳光穿透橡树林的枝叶,洒下斑驳的金斑,将林间的薄雾渐渐驱散。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草木清香,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地唱着晨曲。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啸声划破宁静——那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又带着几分鬼魅的凄厉,将睡梦中的几人瞬间惊醒。
温顿斯特费力地坐起身,枯瘦的手撑着地面,关节发出“咯吱”的轻响。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树梢,只见三只“报丧女妖”正停在粗壮的枝干上,黑色的翅膀收拢在身侧,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营地,尖利的爪子深深嵌入树干。温顿斯特向赫斯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想必这些也是您的朋友吧?”
赫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几只“报丧女妖”排列得整整齐齐,见他望来,还轻轻扇动了两下翅膀,像是在行礼。他收回目光,向温顿斯特淡淡道:“这是我的信使。看来她们也认识您,以至于昨晚发你们通行。”
“我这一辈子,人缘向来都挺好。”温顿斯特脸上的褶皱轻轻抽动,露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可下一秒,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一旁赔笑的阿契琉斯身上,眼神里满是探究,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道:“这位侠士,你是”
阿契琉斯见状,立刻热情地伸出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您太客气了,虽然我确实是个侠客,而且谢谢您昨晚用魔法救了我的孩子,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他的手粗糙而温暖,还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厚茧。
温顿斯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的冰凉与阿契琉斯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他盯着阿契琉斯的脸,眼神越来越亮,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你来自边城,迷雾山附近?”
“您真是好眼光!”阿契琉斯哈哈大笑着,用拳头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我这么健壮又有风度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从迷雾山出来的——那里的山风养好汉,才能长出我这样的好身板!”
温顿斯特眯起眼睛,左右打量着阿契琉斯,目光从他的脸庞扫到肩膀,又落到后背。突然,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后背是不是有个奇怪的胎记?形状像一朵绽放的曼陀罗!”
阿契琉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略显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即又勉强挤出笑容,语气有些不自然:“可能可能有很多人都有这个图案吧!迷雾山那边的人,总喜欢弄些类似的印记,不算特别。”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胎记是他从小到大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尤其是迷雾山之外的陌生人。
树下箩筐中的小弗拉修斯却突然开口,声音清亮:“恩人你猜对了!他后背真的有一大片曼陀罗胎记,不过我觉得那不是胎记,倒像是用墨汁纹上去的,颜色深得很!”
温顿斯特猛地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阿契琉斯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激动与急切:“我昨晚就感觉你很像很像我失散多年的孩子!”
阿契琉斯浑身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慌忙向后退了两步,挣脱开温顿斯特的手,语气里满是尴尬与疑惑:“您您可能认错人了吧?我从小就没有家人,一直一个人在边城流浪,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亲人。”
温顿斯特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寻找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真是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你的孩子?哈哈!”阿契琉斯惊愕地张大嘴巴,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里满是嘲讽,“这也太荒谬了吧!突然有个陌生人跳出来,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让我管他叫爸爸?你觉得我会信吗?”
“快叫啊!”小弗拉修斯在箩筐里兴奋地拍手,眼睛里放着亮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个主教爸爸,以后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而且这样你就和考尔家门当户对了,主教的儿子迎娶帝国最厉害军头的女儿!”
正当阿契琉斯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之际,温顿斯特缓缓走上前,轻轻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人生真是神奇。我青年时期曾在迷雾山修行,万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能在这里遇到你。”
“是,太他妈神奇了!”阿契琉斯猛地一把推开温顿斯特,力道之大让温顿斯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转向赫斯和阿基里塔斯,愤慨地大声道:“你们不觉得这很荒唐吗?突然有这么个老头儿冒出来,说是我失散多年的父亲!而且昨天晚上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相认,非要等天亮了才说?这是梦醒时分,把幻想当成现实了吗?”
温顿斯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委屈与无奈:“我知道你这些年受尽了折磨,才练就了现在这般坚强的性格,成为这么优秀的人。我也没有其他想法,不是想强迫你认亲,只是实在情难自已,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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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打住”阿契琉斯伸出双手,做出抗拒的姿势,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说你是虔世会的主教大人,我看你倒像是‘猪教’大人,脑子根本有问题!我相信你曾经在迷雾山待过,但绝对不是什么修行,多半是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那里除了这个行当,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丝报复般的狡黠,继续说道:“然后你为了逃避官府的捉拿,一路向东逃到特克斯洛,靠着编些谎话混进了虔世会,成为了修士。而且你一路上肯定没少作恶,到处播撒种子,让那些可怜的女人生下很多无名无姓的孩子,最后又弃之不顾!至于你说的那个迷雾山的孩子,绝对不是我,可能是另有其人,年龄和我差不多。不过可惜啊,听说那个孩子后来被个善良的路人一闷棍打死了,倒是没怎么遭罪,也算是解脱了!”说罢像报复成功般开始搓着手坏笑,眼神里满是挑衅。
温顿斯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像是掌握了确凿证据:“但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你后背上那个印记,确实是胎记——曼陀罗花瓣的中心,还藏着一点淡红色的小点,那是天生的,绝非纹身能模仿。”
“是纹身!”阿契琉斯用力点着头,语气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他梗着脖子辩解,像是在说服自己,“可能在我还记不住事情的时候,被个闲到蛋疼的变态刺上去的!说不定还是哪个喝醉的纹身师傅,手一抖才弄出那么个鬼样子!”
正当温顿斯特还想再说些什么,阿契琉斯突然怒道,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住口!我不管你是当年打家劫舍的匪徒,还是现在装模作样的主教大人,你最好离我远点儿!再纠缠不清,小心我不客气,免得让你的血溅到别人衣服上,脏了人家的东西!”他攥紧了腰间的锈剑往外拔出半截,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温顿斯特无奈地摊摊手,脸上满是落寞,轻声道:“人间悲凉事,莫过于相见恨晚,却不被认可!”说罢让陪歌搀扶着自己,慢慢爬上马背——战马被他压得轻轻嘶鸣,四肢微微颤抖。
特拉苏忙快步走到阿契琉斯面前,弯腰致歉,语气诚恳道:“主教大人向来不拘小节、生性豁达,刚才的话或许有些唐突,还望你们多多见谅。毕竟何人无有少年时?谁还没有过冲动的时候呢?”
刚戴上斗篷帽的温顿斯特听到这话,顿时恼怒地掀开帽檐,脸色涨得通红:“你们想哪去了?这个孩子曾经是我受洗的教子,和丂维维一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并非你们想的那种血缘关系!”说着还想下马详细解释,却被陪歌拦住。
赫斯见状,忙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停在树梢的几个“报丧女妖”,声音平静:“你们快护送这位长老和他的随从去雪山隘口,路上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要让余念人或野兽靠近。”
“报丧女妖”听到命令,发出一声轻啸,展开黑色的翅膀,在营地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飞向温顿斯特的战马前方。温顿斯特这才安下心来,重新坐直身子,轻轻踢了踢马腹,催马向前而去。
看着三个修士即将离开,阿基里塔斯心中的怨恨依旧未消。他快步走上前,死死盯着正在收拾马匹包裹的陪歌,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十足的威胁:“你记住,如果我发现你刚才说的关于嘉百丽的事情是假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
陪歌缓缓回过头,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反而异常平静,眼神里满是坦然:“我想明白了,温顿斯特爵士说的对,犯过罪就要承担后果,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您以后发现我罪有应得,请转告任何一位虔世会的教民,他们会通过教会通知我,我会亲自来找您谢罪,绝不推诿!”
阿基里塔斯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没想到陪歌会如此坦诚,原本准备好的狠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笨拙地说了句:“一言为定!”
陪歌认真地点点头,转身翻身上马,马鞭轻轻一扬,追赶已经走远的温顿斯特而去。
“恍然若梦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片土地。”特拉苏勒住马缰绳,回头望着四周的旷野——晨光下,旷野泛着淡淡的金黄,远处的河流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向远方。他感慨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舍。
看着特拉苏脸上阳光的笑脸,赫斯突然走上前,声音压低道:“谢谢你上次对我的族人手下留情。”
特拉苏露出洁白的牙齿,爽朗地笑笑:“都一样。咱们或许会在战场上厮杀,为了各自的立场拼个你死我活,但对老弱妇幼,你我估计都下不了手——战争的罪魁祸首是那些掌权者,不该让无辜的人买单。”说罢催马紧追陪歌与温顿斯特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旷野的尽头。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阿契琉斯伸手摸了摸小弗拉修斯冷冰冰的额头——经过昨晚的休息,孩子的体温已经降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滚烫。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箩筐放到马背上,用麻绳牢牢固定好,嘴里嘟囔道:“无论如何,这几个人不算罪大恶极,至少还存有些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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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跃上马背,望着旷野尽头的天际线,轻轻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可能改过自新,哪怕曾经犯过错误,只要愿意回头,就还有机会。”
而马背上的小弗拉修斯却眉头紧皱,语气里满是气急败坏的抱怨:“阿契,你真是太傻了!你错过了飞黄腾达的好机会!他可是虔世会的主教,全伯尼萨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阿契琉斯跃到马背上,身体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摇晃,他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我认得的‘亲戚’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布雷?考尔还说我是他女婿呢,结果还不是要杀要剐?”
小弗拉修斯瞪大眼睛,急得差点从箩筐里坐起来:“可他不一样!如果你刚才喊了他爸爸,哪怕只是认下教子的身份,你以后最起码也是个大修士,甚至有可能继承主教的职位!到时候,就连伯尼萨君王见了你,也得对你毕恭毕敬!”
“快算了吧!”阿契琉斯在马背上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屑,“他们这些人,总喜欢夸夸其谈,说些空洞缥缈的话忽悠人,一点儿都不实际!而且昨晚他都说了,自己正在被追杀,好几个大修士已经惨遭毒手,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能力给我好处?刚才又突然说我是他的教子,前后矛盾,太扯了!我看他就是想让我充当他的打手和保镖,帮他挡灾,我才不会上这个当!”
“但他知道你后背的胎记啊!”小弗拉修斯在箩筐里急得直拍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而且我听我父亲说过,很多教会主教都这么干!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把亲生儿子伪装成义子或者教子,偷偷培养,将来让孩子继承大修士的职位,甚至接自己的主教之位!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阿契琉斯点点头,语气里却满是不屑道:“你说的这个我信,以前‘罗圈猪哥’农场边那个秃顶修士,就是这么干的!他和邻村的寡妇生了个孩子,怕被教会发现,就对外说那是天降之子,遗落在荒野里被他捡到,认作了义子。最后还不是被我拆穿,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你应该见过那个秃顶修士,你父亲以前和他关系不错,还一起喝过酒呢!”
小弗拉修斯却不服气,皱着眉头反驳:“我知道他,可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孩子不是真的天降之子?说不定人家真的是被上帝选中的,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当然能确定!”阿契琉斯洋洋得意地扬起下巴,像是在炫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因为那个孩子,是秃顶修士偷偷雇佣我,从寡妇家抱到荒野的!他还答应给我几个银币,让我在边上守着,免得孩子被野狗叼走,等他‘恰巧’路过捡到!你说,这哪是什么天降之子?分明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
小弗拉修斯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你简直人格分裂!刚开始接受他的雇佣,帮他装神弄鬼,最后又要拆穿他,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当然!”阿契琉斯用马鞭轻轻抽了一下战马的屁股,战马发出一声轻嘶,加快了脚步,“他只给了我定金,说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钱,结果事情办完了,他却耍赖不给,还说我是骗子!敢欠我的工钱,就得有被打的觉悟!”
太阳在天际线升起又落下,旷野的景色从金黄变成墨黑,又在晨光中恢复生机。在“报丧女妖”的带领下,三人快马加鞭赶路,没过几天,远远便看到一座山顶覆雪的大山——那雪山巍峨耸立,峰顶的白雪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银光,像顶巨大的银色王冠。几天来一直沉默寡言、满脸沉闷的阿基里塔斯,终于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是巴索尔山!过了这座山,就是安卡图丛林,咱们终于快到家了!”
赫斯却依旧眉头紧锁,语气焦躁:“咱们得快点过去,这样拖下去”可话音刚落,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巨大声响,像是有巨石从山顶滚落,重重砸在地上。前方的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尘土飞扬,连战马都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紧张的嘶鸣。
阿基里塔斯用手扇着面前的尘土,眯着眼睛向前望去——只见三个身材足有常人数倍、肌肉结实得像铁块的矮人正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死死盯着他们。阿基里塔斯吓得慌忙用手遮住脸,躲到赫斯身后,鬼鬼祟祟耳语道:“是那些大个儿地老鼠!他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