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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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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一切信息犹如闪电划过般被串联,他忽然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猜想。

一直以来的困惑仿佛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急切地需要一个可以证实自己猜想的答案,也就是在这时,他想到了徐知清。

徐知清平时从不发朋友圈,也不爱多管闲事,自那通电话后,两人就没再有过联系,他连自己的日常都不分享,更别说能从他这看到夏云端的,他就没删他。

也或许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留的退路。

他几乎绷紧了神经给徐知清发的消息。

没有招呼,没有介绍,没头没尾,只问:【她父母离婚了?】

连名字都没打出来。

徐知清的消息是隔日回的。

两人之间是不需他说明就清楚是谁的默契。

贺斐:“那你这不还是在做慈善吗?”

“?”大嗓门一口气没喘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什、什么?!”

短发女孩眼眶还是红的,正要开口。

直到大家都离开了,贺斐看了眼原先放着花瓶的那个位置,砸吧着嘴,还有些难平似得:

梁京云没有给人家当爹的癖好,眼不见心不烦,不耐一挥手。

“你打了谁跟我无关,我也不关心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

“……”

心跳雀跃地加速,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他打字:【好】

这话安全感十足,刚刚几人厮打在一块的乱象实在吓着她了,前台眼眶都红了红,连连冲他说了好几声谢谢梁哥,往外小跑去。

寸头率先回神,连忙几步走到他面前,指指自己的脸,说话都疼得漏气:“不是我弄的,我都被打成这样了,是他推的我——”

贺斐轻啧了声,看女孩电梯下去,才凑到他耳边,用眼神示意了下最前面的大嗓门。

只是总有酒味萦绕在鼻息,他闻不惯,也不喜欢,最重要的是,在当时的他眼里,酒似乎跟父母争执的画面划上了等号——

花裙子哭得眼睛都肿了,脸上还顶着一半巴掌印,挺漂亮一张脸蛋,现在狼狈得不像样。

他恨梁建柏因酒乱性,也怕自己流着他的血,遗传到一些骨子里不安分的基因本性。

这回梁京云都没动,旁边的几人先慌了,纷纷上前将两人拉开。

似乎想了好一会。

被叫做小薇的短发女孩猛地转过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他才按了下她的头像,点开备注,缓慢改成:

男人只偏头示意了下不远处的碎了一地的蓝白相间的陶瓷碎片,“晚清的青花瓷,我淘来的,有价无市。”

“那也是他们的果。”

梁京云眉梢轻挑,似笑非笑。

也许是真醉了,也可能他只是想借醉给她发条消息,仅此而已。

他回忆了下,“一万出头吧。”

他边说,又看了眼一地狼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处理?”

“哦,差不多吧。”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大嗓门立马往前站了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是我打的,但他该——”

来人高他半个头,挺拔的身姿自带威压般立在他面前,拦住他的那只手青筋微微凸起,线条流畅有力。

【Tesoro】

意大利人普遍嗜酒,或许也是有几分血脉在,也兴许是遗传了梁建柏,他一直只是不爱喝,而不是不会喝。

见他还先告起了状,大嗓门又被激怒了,一手拧过他的肩角,“你是不是想死?!我还没跟你算完帐!”

不想。

贺斐有时是真不懂这人的嘴硬心软,“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不吃教训,下回指不定真打出人命来了。”

前台员工是个女孩,缩在角落没敢出声,大厅里站了五六个人,一个寸头护着个穿花裙的女孩,刚刚的大嗓门身后站了一男一女,被贺斐伸臂拦着。

贺斐:“那你多少买的?”

最后半句就他纯属随口瞎说的。

他目光沉冷,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大嗓门一时竟然被他这一眼看得不自觉一怵,下一刻又想反应过来什么,他咬着牙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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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起来的前台都小步跑了出来,声音还带了丝颤意,看起来吓得不轻:“梁哥。”

“三万八,赔六千,还耗费了时间损失了客源,你真活菩萨。”

“真就六千让人走了啊?他们这动静,前面还赶走了不少客人呢。”

“你松手!”

梁京云压睫扫过几张面孔,不知是不是他气场过于强大,这会除了寸头身后的花裙子在抽泣,另外几人竟然都还挺安静。

梁京云说很快就到,挂断了电话上楼。电梯门刚一打开,就听见一个男生扯着嗓子的一句脏话,一口一个老子,说迟早要把谁弄死。

“你说三万八就三万八?你这影院乱糟糟的,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都能来,谁知道里面都是干什么的?我凭什——”

他似乎对他不曾告别莫名其妙出国消失,期间毫无联系而时隔一年又莫名其妙给他发消息,问的还是曾经自己说过“不管了”的前女友的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好奇。

梁京云却忽地一挑眉,声音莫名带了丝刻意地故作随意,挺正经似得回他:

如果不是真的太需要麻痹神经,他是不会碰酒的。

挨骂也忍不住笑了下,他没再搞怪,老实给她发:【错了】

平时不喝,只是他讨厌酒味——这跟梁建柏离不开关系。

“行,”梁京云点点头,干脆利落地拿出手机,“那就报警。”

有些私人影院确实乱,表面是影院,其实就是廉价宾馆,不少人没钱开房或是想找借口动手动脚,就会选这种地方,老板要没良心,都不消毒收拾,毕竟名义上就是个影院,能正常放电影就行。

他有过一丝冲动,想去联系夏云端。

那天为了灌醉自己,他喝到了后半夜,直到感觉生理性想吐,才摇摇晃晃回家。

明明应该是意料之中的答复,心跳却还是在看见回复时重重掉了拍。手指都有些僵硬,他轻按下语音键,嗓音轻哑干涩:

那边沉寂了许久,才回了条:

梁建柏和生母周茵是校园到婚纱,但周茵打小体弱多病,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本是不建议她受孕的,一是影响自身身体,二是孩子也有不小概率遗传她的心脏病,是梁建柏喜欢小孩,她才生了梁京云。

贺斐瞅了眼屏幕,只看见是微信,还是没忍住:

他酒量天生好。

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里,他还是迈出了那条红线。

大嗓门回过神,刚说没几个字,就被身后的短发女孩拽住。

……

他支离破碎的家庭,一切错误的争端,就是酒。

梁京云低头看着手机,回话漫不经心,“我不介入他们的因。”

那会的梁京云实在太小了,他偶尔深夜会被母亲压低了声的质问和父亲略有些不耐的声音争执声吵醒,但什么都听不懂。

抵达万川,梁京云刚停好车,就接到贺斐火急火燎的电话,问他到了没,说这里几个小子他快控制不住了。

没两秒,那边发来一只粉色的兔子,头顶冒了三个句号。

贺斐:“你冷静点!”

半小时后。

刚刚被拦下来撞进那双生冷的黑眸,充血的大脑像是瞬间被泼了盆冷水,他才冷静了些。大约也知道是自己太冲动了,东西也确实是因为他碎的,大嗓门深吸一口气。

“我一开始都没拦住,”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也挺无奈,“就这样了。”

酒劲似乎终于在风的作用下上来了些,迟来的醉意漫上脸颊,他思绪顿缓,拿出手机,输入了那串闭着眼睛都能打出来的号码。

可脑海里总会浮现分手那天,女孩那句冰冷的话。

丁成嗓门天生大,一提声听上去就像要吵架:“六千?我哪拿得出——”-

梁京云打断他,嗓音没什么起伏,只撩起眼皮,微微扬起下巴,往地上扫了眼,“把弄坏的这些赔了。”

他不该再去打扰她。

梁京云重新打理着前台的物件,尾音没什么劲地提起。

梁京云:“三万八。”

但梁京云这是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影院,他在前台立了牌子告诫了。

可心口不受控地闷得发涨,情绪从四肢百骸传聚到胸腔,他嘲弄地一笑,时隔一年还是破戒。

他恨酒精,也怕酒精。

周茵生完孩子后,身体状况本就一年不如一年,还时常跟梁建柏产生争吵,中间有一回心脏病发作住过院,梁建柏是真的慌了神,跟她发誓会改。

“我是这里的老板。”

那边没再回消息,他单手转着方向盘往小区外开。刚出去就是红灯,他停下车,又拿过手机,低眸看着她的头像和昵称。

——梁京云,你没自尊的吗?

只单纯就这个问题回了四个字:

他昨天连睡前都在怀疑两人对话的真实性,差点没睡着。

“分手……也是因为这个?”

这几天两人的相处像梦一样。

“晚清青花瓷三万八你买的到?”

以徐知清不愿掺和事端的性格,没否认就是承认。

“丁成!你冷静些,再弄坏了什么东西我们赔不起了!”

幼年时无处指摘也无力发泄的情绪压抑到成年,早就过了爆发点,所以一切都都化作对酒精的厌恶。

一只纤细的手在此时匆忙按下了他的手。

他清了清嗓,点住语音,声线刻意微微压低,字正腔圆拖着嗓:

没几秒,他又犟着抬了抬声:

不光是大嗓门,这会所有人都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狼藉。

“我就说现在这些高校学生之间的爱恨情仇可以编个PDF吧,”贺斐瞅一眼大嗓门,这会正和朋友一块安抚着短发,压低了声,“我感觉这大嗓门喜欢那姑娘。”

神志是清醒的吗?他不知道。

他这卫生绝对比其他公共影院做得还好,有些影院那些带按摩仪的座位上,不知道藏了多少蟑螂。

贺斐:“?”

他话音刚落,贺斐才像回过神似得,眼神像看到了什么救星,“你可算来了。”

众人一时安静,寸头脸上鼻青眼肿的,后怕地喘了口气,大嗓门愤怒的表情一愣,抬头,对上一双漆黑冷淡的眼。

他话音未落,贺斐先急了。

【你知道了?】

他垂着睫,一边在屏幕上按号码,一边出声:“打架斗殴,毁坏公物。听说你们是科大的学生?”

“六千,”梁京云终于开口,声音不轻不重,“赔了,把这里全恢复原状,我不追究责任。”

好一会。

凌晨还是比白天要凉些,路边的伞松歪斜高大,冷清的月光穿透罅隙撒落,这个点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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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几乎看不见人,只有孤寂的风倏悠吹过。

就在这时,干干净净的列表,女孩的头像左上角忽然冒出一个红色的数字。

梁建柏大学毕业就自行创业,梁京云出生后没几年,他就踩着互联网的风口发展了起来。

短发女孩着急地提醒他:

梁京云刚抽纸准备擦手,闻声抬睫,嗓音懒懒地:

贺斐:“……”

“不然?”

正要发出,又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又删掉,按了下旁边的语音键。

……

他还知道梁京云平时还会去淘些老片的光碟供人选择,就连每个主题房间内的摆设与布置都是为了看电影氛围更好,甚至请的保洁工资给的比前台还高,就是为了让人能好好搞卫生,保证干净。

“应酬是不可避免的”——这是他没回家那晚出门前无奈对妻子说的话。

再睡一夏:【路上小心】

他蓦地踩下刹车,从支架上拿下手机,点进对话框。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跟谁聊天呢半天不离手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恋爱了——”

而这还不止。

手机里,她回复的信息更如迟来的钝击。

他随意抬眼扫过僵硬的众人,笑了下,“我正好跟你们陈校长有点交情,替他教育一下学生也是应该的。”

男人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绕出前台,“那我真报警了,让人按原价赔,再让人领几张处分?”

“你去楼下坐会,”他偏头,看向前台,放轻了声,“等会处理好喊你。”

被称作丁成的男孩恶狠狠地瞪了眼寸头,还是在这句话下理智了心态,又在转头对上男人不似开玩笑的神色下渐白了脸色。

如果那会他再大一点,就能从很多细节里意识到,梁建柏酒后乱性是迟早的事。

几人老老实实地将凌乱的地面都清理干净,贺斐警告了几句别再让他看见他们再来挑事。走前,花裙子还小心翼翼地再三问了句,是不是真的不会联系学校了。

将他敲了个清醒。

贺斐凶起来板着脸还是有些吓人,丁成顿时噤了声。

刚刚路上贺斐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讲清了,简单来说,就是由一个女生来捉奸引发的血案。

青梅竹马被劈腿,他太愤怒了,心里那股气直冲脑门,都没顾上在哪就把人打了,对方也猝不及防,被打得后倒,不小心就把花瓶弄翻打碎了。

隔日醒来模样实在狼狈。

“哎!臭小子,你嘴放干净点!”

也许人家现在没他过得比从前更好。

无论是当初没回的消息,还是没出现的身影,都足以说明,她根本不想见他。

“……不是,”梁京云轻飘飘地道,“唬他们的。真货得七位数。”

男人掀睫看了他几秒,才倏然松手,声音冷然:“有恩怨去外面打,我这不欢迎。”

梁京云看了就心烦。

这都上升到佛教了,贺斐闭了嘴,两人一块进电梯,梁京云按了下按钮,又低头盯着手机,手指动得飞快,也不知在给谁发消息,唇角时不时扬起。

再睡一夏:【谁让你用气泡音说话的……】

空气骤僵。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空出现,五指迅速收拢,攥住了他的手腕。

一切心计似乎都无处遁形,她残忍得没给他留一丝希望。

夏云端的句号数量时常代表着她无语的程度。

那人力气还挺大,一把将贺斐推开,随后便冲上前揪住了寸头的衣领,攥紧了拳就向人挥去——

平时他那咖啡厅梁京云没少替他照看,他当然不能仍有别人造谣梁京云,贺斐边说边投以警告的眼神,“你再乱说话?打架斗殴就能关你几天信不信?”

有酒味,就意味着父母要吵架。这个概念深深地刻进了他脑海。

贺斐接着道:“刚刚那短发把花裙子和寸头都打了,一人一个巴掌,寸头一生气把你前台那些东西都摔了,他还想还手,刚好大嗓门带着他朋友赶来看到了。”

【你应该亲口去问她】

印象里那半年,梁建柏确实正常了不少,回家陪他们的时间都多了。

他说只是意外,酒局上难免有女人,没女人怎么算应酬。

事业上升期,天天都是应酬,钱是没少赚,但陪妻儿的时间寥寥无几,总是半夜喝得烂醉回来,有一回还被周茵发现过身上有女人的口红印。

他撩眸,语气很淡,跟对面气势汹汹的人完全形成了两个极端,却不知为何看起来压迫感要比对方强:

贺斐平时自己花钱大手大脚,这会倒是心疼上了:

一切矛盾在对他们而言称得上是巨额的赔偿金面前都不值一提,也不知最后是怎么凑的,还真让凑出来了六千块。

那天的心境恍若隔世。

只是。

梁京云快步迈出电梯,扫了眼大厅,只见前台旁边一片狼藉,门口人高的陶瓷花瓶碎了一地,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物件。

按贺斐的话说,这姑娘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被三了,短发也是冲动,气上心头没问情况,公平地一人给了一巴掌-

正常情况就该是两个女孩一块质问劈腿男搞清情况,可花裙子娇娇弱弱的,挨了一巴掌后就开始哭,寸头怜惜得不行,护上了,这才导致后面把大嗓门看急眼动手了。

“先不说他是不是真认识,”丁成脸色不太好看,“退一万步说,三万八的东西只让赔六千,哪有这么好心的事?他说不定是骗我们,小薇你别——”

“这是后面那被劈腿的女孩的朋友,寸头是劈腿那个,这几个小孩都是科大的。”

“我会赔,多少钱?”

“你谁啊?关你什么——”

短发女孩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老板,这个钱我们努力凑给您,您能不能不报警、不跟学校讲?”

贺斐一愣,还没绕过弯来,睁大了眼:“还要贵?!”

还都是大学生。

自他有记忆起,梁建柏就时常一身酒味回到家。

那天他盯着消息看了很久,久到他四肢都有些发僵,动作时骨骼会发出轻响。

“收到。”

“?”

贺斐:“…………???”

第44章 嘴硬

44

电梯在此时抵达一楼。

门自动打开,梁京云往外走。

刚刚瞧见那群学生离开,前台小姑娘松了口气,正从咖啡厅里小跑出来打算上楼,恰好撞上下来的两人。

她迅速扫了眼两人,没见着什么伤,这才试探地问:“梁哥,已经处理好了吗?”

梁京云抬起头,语气不知怎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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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愉悦:“嗯,你上去吧。”

贺斐大脑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人对话完,前台进了电梯,他才慢半拍地骤然拔声,满是震撼:

“什么叫差不多吧?你哪来的恋爱对象?!”

贺斐话落没两秒,脑海又忽然冒出一张面孔来。他缓缓睁大眼,“难道是……”

“嗯,”梁京云纡尊降贵地睨他一眼,也不知哪来的高贵劲,装模作样地,“虽然现在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现在还没”、“应该快了”是什么意思?

“?”贺斐脑子有点烧了,“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进度?”

梁京云扬了扬下巴,“加了微信。”

贺斐:“………………”

在借口走也得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跟她一块上楼后。

夏云端眼前一黑,抱紧了胳膊,不死心,又低下头张望。

夏云端一时没接话。

猛然记起来昨晚自己挂出来的衣物,夏云端睁大了眼,本能贴到围栏边探头往下看。

梁京云唇角的弧度一收,面无表情睨他一眼,冷笑:“你懂什么。”

窗帘随风乱舞,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下撞着铁杆,叮叮当当地响。

【我等会就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带给你】

“随口一说?”

像极了她离奇失踪的裙子的场景重现。

沉重的足踝终于轻盈,丢掉拐杖的那天跟做梦似得,她刚出医院,就没忍住给方绒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方绒比她还高兴,立马说想来找她玩,只是最近工作有些忙,可能得过两周。

夏云端抬头,才见自己头顶空剩几个衣架在荡。

玄关处很暗,也不宽敞,两人的身形几近并列,空间一下变得狭窄。夏云端毫无察觉两人此刻的距离,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手腕突然被人反手扣住。

他什么都不懂。

带了些热意的风呼啸而过,不仅没能散去他的躁意,还让他烦了。

“……”

梁京云想得心烦意乱,脚下的油门越踩越重。

男人身上冷清的薄荷味在此刻侵略性极强地包环住她,一时连气息都觉压迫,担心了一路的事还是发生,她根本就没想好理由,本来就没什么底气,这会猝不及防被人以如此姿态束缚,大脑更空白了。

无论是消息,还是人。

晚上再怎么怅惘,白天还是得活着。

别往下说了。

对门视线扫过她已经正常的双腿,还挺惊喜,“你腿好了呀?”

只是她刚进门,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但他绝对不止想表达这个吧?!

她盯了半晌,还是缓缓退了出去。

他清冽的嗓音缓而沉,微微上扬,咬字清晰。

他盯着她一时没能缓过神般轻颤的瞳仁,喑哑的声线像要随气流一同淌进她的血液,“兄妹会这样做吗?”

夏云端在黑暗里捂住脸,茫然失措又绝望。

起初只是觉得天压得特别黑,路上的落叶浅浅被席卷,临近小区时,风突然刮大,沙尘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夏云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门在手指轻按上后滴了声,咔哒地打开-

锁扣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门外的声音,男人就这样由她拽着手往里走了两步。

她本意也不是这个意思。

夏云端倒吸一口冷气,忙把买回来的菜随手塞进冰箱,顶着乱风跑去阳台,把剩下的几盆花草搬回客厅。

这个无端冒出的猜测让她浑身发毛。

抬眼就是男人似笑非笑的漆黑深眸,夏云端头皮发麻,本能一把将他拽进家,匆匆探头对对门说了声还有事先不聊了,“啪”的关上了门。

屋外大风刮得窗帘哗啦响,夏云端四处寻找声源,最后在阳台角落看见了四分五裂的花瓶。

夏云端回头冲他比了个知道了的OK手势,直到上了车,才挂断和方绒的电话。

“啊,好了……谢谢关心。”

翌日依旧是阴天。

梁京云一顿,回头看了眼对门的女生,确认自己没听错般,又一眯眼,骤然垂睫。

本就不爽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他几乎是带了丝强迫意味地扣住她的脑袋,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柔顺的长发,熟悉的栀香钻入鼻息,他蓦地拉近距离,直到两人额头相抵。

最近一个月,梁京云天天上门,她都怀疑除了工作和睡觉时间,梁京云呆她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的时间都多了。

夏云端顿时塌下肩,往后一靠,理直气壮耍赖:“那你想怎样?你天天来我家,我邻居都——”

“……”

夏云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只感觉他额头的温度是冷的,也或许是她的体温太高了。他幽沉的黑瞳如旋涡,像要把她整个人卷入其中,沉涩的嗓音在耳畔萦绕回旋,沉默在空气蔓延。

连吃一周外卖,全是预制菜,跟梁京云在的时候的伙食根本不能比。

女孩迎着明媚的阳光,连轻晃的头发丝都是愉悦的,男人没忍住唇角轻扬,拍完照才走到她身边,提醒她恢复期别乱蹦。

他其实没留什么在她家,她只在一周后的一个阴雨天无意发现梁京云的伞落在了她这。

夏云端都没来得及开口阻拦。

那天他走得也沉默,只带走了他的水杯,还是他平时放在车里的。她这才后知后觉,梁京云买的那些东西,都是给她添置的。

跟梁京云分手后,她也远没有自己表面看起来那么洒脱,只是当时还叠加了父母离婚带给她的伤害,她对后者展露出来的情绪比前者更多而已。

他问:“我是为了当你口中的哥哥做的这一切吗?”

梁京云跟在她身后,悄然拍了张她的背影。

夏云端一时尴尬,想说他不是自己男朋友,可又无法解释一个成年男性三天两天在自己家进进出出这回事,憋了半天,脑袋也不知想的什么,脱口了一句“他是我哥”。

那人却扯扯唇看来一眼,“我造谣什么了?是造谣你吃了,还是造谣你赶人?”

又想起明明之前三年都是一个人过也没有什么,而他频繁出现在自己生活里不过三个星期,她竟然又跟上瘾一样——

“你别造谣,”她脱口而出,“我可没这么说。”

天色阴沉得像下一刻就要下起暴雨,铁栏冰凉,她哆嗦了下,抬头,对面楼层的景象也能收入眼底,她眼睁睁看着远处一户人家外头挂着的短袖被吹走。

昨天她出门放垃圾还来和她八卦,说她男朋友挺持家,每回撞见他,不是拎着菜回来,就是拎着垃圾出门。

想到这回事就心虚,夏云端说完,很快又像只是通知,立马又提起下一个话题:“对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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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说的请客,你定个——”

习惯很可怕,这段时间里,在数个下意识仍喊出他名字的瞬间,她都会愣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多了个你这么大的异姓妹妹?”

她们也不是能客套这么多句的关系。

夏云端瞬间想到昨天两人的对话,心跳不自觉快起来,实在太怕她在并不必要的嘘寒问暖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了。

要不是有复合的意愿,她怎么会对他说那番话,还主动提加好友。

夏云端:“……”

她都没来得及惊呼出声。

她体验过戒断,抽离一段亲密关系太难捱了。

住她对面的邻居几次跟他撞个正着,一开始还以为对门换了人,后来才发现两人似乎是住一块,便以为他们是在同居。

“就加了个微信你在这嘚瑟什么?”

然而一点开聊天框,看见两人的对话已经在一周前,心口说不上来得潮闷,跟外面淅沥的天气一样湿热。

她这才后知后觉,为什么一早就感觉天色离奇得像小说里的世界末日,紫红一片。

夏云端实在没忍住,决定做出改变-

“解、释。”-

楼层太高,最底下看得也不是很清晰,只能看见楼与楼间的那片绿化带里的树都在乱晃。

又低头,给他的“Tesoro”发消息:

人在无语的时候会笑出声,贺斐是真没忍住,嘲笑他:

大约是前面在车上微妙的对话,一路他们也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好巧不巧,正好撞见要出门的对门。

她迅速迈进门,生怕在外面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机,又回头伸手要拽梁京云。

缠在黑色的铁艺栏杆,摇摇欲坠。

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冷战了。

他还真当他谈上了。

她一路跟方绒聊着天,脚下也没闲着,一会踢一下石子,一会沿着花坛边边走平衡,又蹦又跳的,比旁边刚出院的小朋友还有精力。

难道说,从一开始,真正还依赖着这段关系的人,其实是她?

他烦闷地扯了扯领口,两指随意又没什么耐心地拉拽了两下,最上面的纽扣就被解开。

梁京云懒得搭理他。

上帝还是没听见她的心声。

梁京云唇角瞬间下耷,“邻居什么?”

“……”

夏云端:“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哥’?”

她一边非常自觉地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一边想起来什么般跟他商量:

好消息,她的裙子没丢。

……又在瞒他。

她边回边加快脚步到门边去按指纹,心里不断祈祷着。

又开始跟她玩文字游戏。

一角眼熟的碎花布料在她上上下下瞧时映入余光。

可被他这么一总结,看这个字面意思,怎么好像也没错?

他能捕捉到女孩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有因为不自在而刻意偏过的头,纤长的眼睫眨得飞快。

“既然我已经好了,以后就不麻烦你专门来给我做饭了。”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脚,说是自己行动不便,她哥才上门照顾她。

“……”

甚至为了方便有时候吃喝点什么,他超市买的东西也直接拎到她家,连网购的一些用品都填的她这。

夏云端没说完的话就像一根能看见却抽不出的线头。

她昨天换下来的那条还是新买的!

坏消息,在别人家。

以及散落一地的泥土和粉黄相间的蜀葵。

托了梁京云的“悉心照料”,夏云端顿顿吃得好,扭伤的脚恢复得比想象中快,八月初就拆了石膏。

烦闷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开始往外倾泄,他一字一顿的吐息温热,逼近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睫毛拓下的阴翳都显出几分讽意,嗓音也跟着压低。

明明事实就是她随口的一句话,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尴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邻居表情顿时变了,连忙冲她道歉。

她不知道。

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古怪。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人一出现,就能改变她维持了三年的习性。

其实也不能算冷战。就是突然间,梁京云没再主动了。

他的郁闷与烦困很快有了答案。

话说一半又戛然。

她那个邻居是不是有病,在她耳边嘴碎什么了?

戒掉外卖,就从下厨开始。

梁京云缓慢地重复着她的话,每一个字都滚过舌尖,气笑。

“那你哥可算能轻松点了,”对门毫无觉察,看一眼女孩亲密地要去拽男人的手,又瞧一眼男人的背影,感慨,“你们兄妹关系真好啊。”

“如果我没理解错,”梁京云倏然打断她,唇角弧度拉直,偏头看她,“你现在是‘吃完抹嘴’还要‘赶人’,是吗?”

夏云端有想过给他发消息。

身后那人便忽收力度,她不住地后退了两步,被拽回了身,后背倏然撞上门厅柜,手腕因此紧贴柜前被反锢。下一刻,那人欺身凑近。

夏云端手都还没来得及碰上他,就这样忽然僵滞在了空中。

不是吧。

没一会,又降了车窗。

要缩回的脑袋一顿,夏云端定睛,在确认了花纹和款式后,缓缓一眨眼。

夏云端是在去超市买完菜回来的路上,收到的来自气象局的短信,系统自带的浏览器推给她橙色预警,提醒台风到来注意防护。

好消息,就掉在她家楼下的阳台。

坏消息,她拿晾衣叉也够不着。

几乎没怎么思考,夏云端拍了照,跑回客厅关上门。

要出门时,又记起来几个房间的窗户还没关,折返把所有门窗都关上,女孩才往门外跑,生怕晚一秒裙子真会被吹跑。

她冲进电梯,按下16层。

第45章 嘴硬

45

电梯间的数字缓慢从17变成16。

她在这一瞬忽地反应过来什么。

她家楼下。

1602。

一张昨晚还让她心绪难眠的脸在脑海浮现。

夏云端后知后觉,迈出电梯的脚步慢了慢。

她有些。

不知道怎么面对梁京云。

明明他们这次不算吵架。

她心知肚明,是她总习惯了他主动、他付出、他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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