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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的直觉其实不是空穴来风，这一周多时间，浅海弥雾和萩原研二没有见过一次面。就连周末松田阵平提议一起去吃饭，对方都推辞工作太忙。
自上次从海岸回来，萩原研二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浅海弥雾。
“因为它，很重要。”
记忆里，萩原研二这句短短的回答让浅海弥雾无法再反驳。
即使过去一周，浅海弥雾的脑海里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吹动的海风，拍打的浪潮，一片荒芜的石子滩。
还有对方那张惨白又狼狈的面孔。
以及莫名生出的胸闷。
“真的很重要吗……”
浅海弥雾缓缓睁开眼睛，雾蓝色的眸子罩上雾蒙蒙的水汽，第一次显得无措又迷茫。
这种迷茫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他在四个小时后，重新见到了一切思绪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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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
临近天黑的时段，空中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街道路上，各处的路灯和霓虹灯牌亮起，开始迎接东京的夜晚时刻。低处坑坑洼洼的水洼反着灯光，时而映出一抹亮色。
浅海弥雾撑着一把直筒式的黑伞走出警视厅办公楼，低头处着手机中的信息。
“早川——”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即使浅海弥雾还没有转身，他已经能听出来者的身份。
萩原研二。
半长发的青年咻地钻进浅海弥雾的伞下，带起的雨水气息和风扑面而来，一把黑伞下的空间瞬间被压挤。
长长的黑色头发垂在肩膀边上，冒着小雨跑来的人被雨水沾湿了大半的头发，细小的晶莹水珠掺杂在其中，最后顺着末梢滑下，一接触到肩膀的布料便立刻消失不见。
高高的青年扬着嘴角看向浅海弥雾，烟紫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竟跟这水珠一般晶莹无比。
亮闪闪地透出轻巧与喜悦，下垂的眼睑把英俊的池面脸衬得更加深情，脸上的轻柔都在一刻之间凝结到眼底。
“早川，好巧。”
浅海弥雾听见面前的人说。
第112章 欢迎回家
“早川，好巧。” 黑色的雨伞挡开了空气中还在飘散的细雨丝。 萩原研二弯着眉毛望向面前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对方雾蓝色的眼睛在看到萩原研二的样子后，显出些许的诧异。
“萩原？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没加班？”
浅海弥雾疑惑地问出口，动作自然地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纸巾，抽出一张递给萩原研二。
“没加班，只是在这里刚好碰见了。”
萩原研二歪着头，扬开抹微妙的嘴角弧度，紫色的眼睛一扑一扑。
“哦，是吗，那还挺巧。”
黑发青年眨眨眼睛，久久没有等到萩原研二去接纸巾，索性直接上手去擦拭萩原研二头发上的水珠。
萩原研二很自觉地侧埋下头，眼睛仍然笑盈盈地盯着浅海弥雾看。
才不是很巧呢。
他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
这一周多来，萩原研二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面前的人，此刻看到这双雾蓝色的眼睛，他无法抗拒地又回忆起那天的石滩。
“因为它，很重要。”
这句话几乎是没有经过思索地就说出口。直到萩原研二反应过来，面前同样全身被淋湿的黑发青年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隔着雾蒙蒙的眼眶，萩原研二的心脏仿佛跟随一退一起的浪潮，有规律地唰唰拍打着海岸。
他可能是喝了太多的海水，嘴里咸咸的，涩涩的，所以那天直到对方站起离开，萩原研二都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出口。
从回家的那一晚到今天晚上，萩原研二都一直推辞着没有与对方见面。
他突然有些胆怯了。
怕之前的一切都是徒劳。
勇敢踩油门的人第一次开始犹豫，或许这种性格更适合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也许只是被松田阵平一路带过来的，才会觉得自己会踩油门。
所以，他使用了一周多的时间作为加速前的准备。
萩原研二顺着浅海弥雾擦头的姿势降低身子，唇角微微弯起。
“怎么不带伞？”
黑发青年收回了擦拭的手，偏头笑问。仿佛这一周的别扭从未存在。
“忘了。”
萩原研二慢慢挺直背部，在伞下跟面前的人平视。
“听小阵平说你一周以后要解聘，不再当顾问了是吗？”
萩原研二闷闷地问道。
“是的，当时的协定也只是半年的时间，下周会把所有的事情处完，然后解聘。”
浅海弥雾点点头，不知道萩原研二到底想问什么。然后下一秒，萩原研二便说出一句。
“你要换房子，对吗？不住现在这个地方。”
“啊……是准备换一个地方，不过萩原你怎么——”
浅海弥雾的话没说完，萩原研二便开口打断。
“我有一个地方，你想去吗？”
萩原研二呼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把钥匙递到浅海弥雾的面前。紫色的金属框牌串在钥匙环里，齐齐躺在萩原研二的掌心，安安静静地等待拾取。
“所以，你想去吗？”
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萩原研二已经开始敛声屏息，重复一句。
细长的眉毛缓缓向下撇去，烟紫色的眼睛里隐隐含着期待，直直地与面前人对视，紫色和蓝色交汇成一片。
所以，是你吗？
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身份。
但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熟悉感。
查验的指纹对不上，收集的dn不能派上用场。
但你听到我为了一块手表返舱，为什么这么生气？
然后在看清这块表以后，你又为什么没了怒气？
萩原研二的脑子变得晕眩，他一直以来明明都在努力，但这次意外却如此叫人纠结。
先不管了。
不管对不上的一切证据，不管这乱糟糟的感受，不管你会不会拒绝。
今天踩油门吧。
踩完就不会后悔。
萩原研二凝视着浅海弥雾，凝视着没有变化的眼睛，凝视着利落的黑色短发，凝视着回答前的一切微表情。
如果收了，那我就默认，这把钥匙回归原来的主人。
如果不收，那我们仍然是朋友，再也不逾矩。
夜晚的雨声很小很小，落在伞面听不见响动，街道上还有远远的嘈杂车笛鸣声。
“砰——砰——砰”
放缓的心跳声音灌斥耳膜，全身血液流动的声音也能听到。萩原研二已经把外界所有的响声模糊，眼睛直盯盯注视着面前人的嘴唇。
只要你开口。
五秒，六秒。
只要你收下。
七秒，八秒。
只要你默认。
第九秒。
面前的人还没有反应，蹙成一条直线的眉宇还在犹豫。
萩原研二的喉咙干涸起来，他的目光注视了太久，没有任何眨动的空隙，眼珠里的刺痛和干涩一齐涌上。
“你，想去吗？”
第三次重复，带着几乎请求的腔调。
萩原研二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在对方眼里会是什么样的，但他的视线已经看不清了。
变成深深的漩涡，漩涡深处五彩斑斓，又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抱歉——”
他的脑子收到第一句回复。
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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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所以呢？
最后的结果，是拒绝吗？
萩原研二的嘴角僵硬在脸上，惨白缓缓爬上整张面容。如同被钉子死死钉在原地，萩原研二的手臂不听使唤，仍然悬滞在半空。
没……关系，啊。
想把最后的一句说出，萩原研二却只发现自己的嗓子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好像很狼狈的样子，一个痴心妄想的人得到正确结果还有必要伤心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
萩原研二从喉咙深处溢出一道意义不明的响动，眼神重新聚焦。
“萩原，你要哭了吗？”
眼前渐渐出现变清晰的面容，嘴巴主人在做着无声的口型。或者对方的确说出这句话，只是萩原研二现在的耳朵听不见。
“没有。”
萩原研二被僵住的身体终于能行动起来，悬停了十秒的手臂缓缓落下。然而滑落到一半，却被对面的人咻地拦住，手指钻进萩原研二的手心灵巧地勾出钥匙串。
“你——”
萩原研二被这一动作惊到，奄奄垂下的脑袋猛地上抬，抬眼便是浅海弥雾似笑非笑的表情。
“抱歉，让你保管这么久的钥匙，现在还给我吧。”
看着萩原研二怔愣的面孔，浅海弥雾无辜地眨眼睛，指尖勾着钥匙串转动两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嗯，萩原？怎么不说话了？”
萩原研二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发现，浅海弥雾虽然在大多数人面前都是正经的模样，但他其实很有恶作剧的心思。
像一个黑芝麻的白面汤圆。
就比如现在，先让萩原研二等十秒，感觉度秒如年。然后再只说一句什么也不加的“抱歉”，等到最后一秒才伸手拦下，说完整句。
如果是以前，萩原研二可能会学着松田阵平，直接给这种坏心思的家伙砰砰一拳。
但今天，萩原研二的第一个动作是拥抱。
几乎是本能般地，萩原研二往前迈进一步，把两人之间的空隙彻底压缩，伸出修长的手臂从两边的肩膀环过，揽住面前人的脖子。
也是在同一刻，萩原研二把自己的脑袋送了上去，紧紧贴靠着浅海弥雾的侧脸。毛茸茸的长发和整齐的耳边短发触碰到一起，都是同种颜色的黑。
“诶？”
忽然被人一把抱住，浅海弥雾诧异地低呼一声，单手拿着伞杆差点被萩原研二的动作冲偏，只好把手臂拿开一点保持伞的遮挡。
“你这样回答，会被小阵平打的。”
萩原研二把力度加紧，两具温热的身体靠得更近，变成密不透风的一堵墙面。
“那你准备动手吗？”
听到耳朵侧边嗡嗡的鼻腔声，浅海弥雾把空闲的右手环过，轻轻抵在萩原研二的背上。
“不会。”
浅海弥雾看不清萩原研二的表情，只感觉对方在自己的脖子间轻轻蹭动，长长的发梢夹在中间扫着，传出一阵痒痒的触感。
“那谢谢你了，我可接受不起阵平那种猩猩铁拳。”
浅海弥雾笑开一声，一句话同时让两个人都笑起来。浅海弥雾感觉到萩原研二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开始微微抖动，低低的笑声从鼻腔中溢出，散入周围的晚风中。其中仿佛还掺杂着其他的气音。
“我说——”
萩原研二吸了一口气，抱着浅海弥雾的动作不变。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只说前半句，让萩原研二体验加强版过山车的感觉。
是心脏都要跳出来的那种。
“你觉得呢？算是惊喜吗？”
浅海弥雾弯下眉毛，将手里的黑伞往下拉了一点距离，彻底挡开路上的行人。
“不，是惊吓！”
似乎听到了浅海弥雾语气中的故意打趣，萩原研二蹙紧眉毛，一下子手臂使劲，把人环得更紧。
“咳咳，请松开一点，要呼吸不过来了……”
浅海弥雾有些无奈地把右手伸到萩原研二的肩膀上点点，示意对方松点力气。
“那就当惩罚吧。”
耳边传来萩原研二气哧哧的一句，浅海弥雾的脖子间却还是松了一点空隙。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等了好久……”
低低的男声混在风中，几乎轻得让人听不清。浅海弥雾却听得清清楚楚，无奈的笑容缓缓落下。
过了好几秒，单手搭在萩原研二毛茸茸的脑袋上轻拍两下，浅海弥雾才开口说出一句超越三年的等待。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
臂弯骤然缩紧，浅海弥雾被人抱得更紧，碰上了伞杆底下的开关，撑开的伞面啪嗒一声焉下来，搭在两人的身上还有脑袋上。
两人同时被蒙在伞下，保持静默。
“可以松手了吗，伞松开了。”浅海弥雾用手指点着萩原研二的肩膀，左手仍然保持拿伞的动作。
“不可以，还没到三分钟。”
萩原研二小幅度地摇动脑袋，拒绝浅海弥雾的要求。
“为什么要三分钟？”听到一个奇怪的时间要求，浅海弥雾不解地问道。
“因为……”
三年没见。
在心底默默把答案说出，萩原研二悄悄地挑起眉毛，发扬一贯的欠揍性格。
“不告诉你。”
我不告诉你。
萩原研二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在无声中逐渐变大。被蒙在狭窄的黑伞下，他身上散出的男士香水已经把两人缠绕在一起。
“好吧，现在过去了有一分钟，你确定我们两个要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再坚持一分钟吗？”
被浅海弥雾一说，萩原研二突然反应过来，从路人的目光来看，他们两个现在的确像是两个大傻子，或者说在街道上搞某种行为艺术。
“他们看不清我们的脸，不用担心。”
找到一个借口，萩原研二伸出单手把黑伞往下扯，头顶的伞架抵在脑袋上，黑色不透明的伞布将两人掩在下方。
“那你倒数吧。”
浅海弥雾放任了萩原研二的行为，并且配合式地放松身体。两人间的体温互相传递，即使在夜风和细雨中，也丝毫不会感到一丝寒冷。
反而，滚烫得惊人。
“能再问一个问题吗？”实在是等得无聊，浅海弥雾率先开口。
“什么问题？”
萩原研二点点头，抱人的姿势没有半点改变。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
“警视厅大楼前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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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海弥雾持伞杆的左手在听到回答的刹那间一歪，脸上划过瞬间的愣滞，隔了好几秒，眉角才含着无尽的柔意弯下。
第一面，是吗？
早的可怕。
该说，不愧是萩原研二吗？
“如果我刚才不接，会怎么样？”
浅海弥雾试探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内容却是带着一半程度的残忍。
“……”
搭在自己身上的人没了动静，浅海弥雾静静等待着。直到十秒种过去，一声闷闷的回答才冒出。
“踩油门前，我不会想接下来的后果。”
萩原研二撒谎了。
但他不想在此刻说出来。
听到这个答案的浅海弥雾跟着沉默，两人包裹在黑夜的寂静中。
“早川……”
又隔了一会，萩原研二喊出一声。
“嗯。”
浅海弥雾回答一声。
“栗川……”
萩原研二又喊了一声。
“嗯。”
浅海弥雾不厌其烦地继续回答。
“弥雾……”
好久没有从对方口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浅海弥雾愣了一秒，最后哼出同样的回答。
“嗯。”
“三分钟到了——”
在浅海弥雾接话的下一刻，萩原研二松开紧紧环抱的手臂，往后退开小步。
拉开身体的同一时间，萩原研二抽出脑袋，用自己的额头轻轻顶着浅海弥雾的额头。
底下一道亮晶晶的紫色眼睛在黑夜发出光芒，只与浅海弥雾隔了不足两厘米的距离。
半长发的青年放下了所有的东西，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欢迎回家。”
浅海弥雾听到萩原研二这样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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