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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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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祖上曾是远亲,算起来田如意也算是田瑜的远房的侄子,先前年节时田瑜也曾经见过田如意,还给他包过红包,虽不是多么亲密,到底是几分情面在。

所以当那个一向爱笑爱闹,白玉团子一样的小男孩委屈的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哭诉着自己的恐惧与难过时,从来刚正不阿的田瑜出离的愤怒了。

她怒目圆睁,愤怒的质问着将田如意送来的田府仆役,“你再说一遍!张平笙她想干什么?!”

向晴苦着脸,抹去满脸的汗水与泥灰,哭天抢地的为田文静喊冤。

“田将军!我们员外实在冤枉啊!太守大人明面上是怀疑我们员外通敌,暗地里却想屈打成招,拉田将军下水,害田家满门啊!”

田瑜拍案而起,愤怒的骂道:“张平笙欺人太甚!”

她免除赋税、训练军队时张平笙这厮就百般阻挠,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自己竟与这样的毒蛇同朝为官,她一想就觉得恶心。

田瑜叫来家中仆妇,让她们好生照顾田如意,她自己则拉上向晴,气势汹汹的向城外陈王府走去。

“走!”

“一会就是朝会,你跟我上朝,我亲自跟张平笙那狗贼理论去!”

“我和田员外问心无愧,岂能平白被她侮辱?!”

第 44 章

陈王谢琼卿最近有许多烦心事, 譬如手底下的大臣们明争暗斗,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整天跟红眼鸡似的让她给主持公道,譬如户部那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妪总哭穷, 钱去哪她们回去数数自己这个月纳了几房夫侍不就清楚了吗?又譬如后宅里那几个男人总是争风吃醋, 为几根头绳大打出手, 真是令她不厌其烦。

当然, 谢瑶卿大军压境,而江南诸郡内日日有人叛逃这个烦恼,不再她的考虑范围内。

或者说这曾经是她的烦恼, 在田瑜自告奋勇之后, 这变成了田瑜的烦恼,谢琼卿只需要负责在田瑜权势过盛时挑拨几个世家出头,打压田家如烈火烹油一般的锦绣,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

何况谢瑶卿的心思她自认看的清清楚楚,大军压境, 却按兵不动, 又颁布那许多怀柔的政策,无非是畏惧江南富庶, 害怕强攻失了民心,想要依靠北方诸州的后勤补给拖着耗着罢了。

谢琼卿暗觉好笑, 尽管拖吧,看拖到最后,决定王朝生死荣辱的世家们会投向你一个暴虐的刽子手,还是投向一个宽和仁厚的新君主。

但那些琐碎的小事还是让她不堪其扰, 所以当张平笙像等待美味的苍蝇一样搓着手,谄媚的笑着要为她进献美人时, 谢琼卿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

朝堂需要斗争,后宫也需要斗争,他们不争,自己如何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

向晚在被带走的第二日就见到了传说中的陈王谢琼卿,太守张平笙对他惊为天人,当即把他转手送给了谢琼卿,以期加官进爵更进一步。

向晚乖觉的低垂眉眼,默不作声的跪坐在下首,竭力忍耐着谢琼卿□□的眼神在自己腰腹间肆意梭巡。

谢琼卿满意的看着向晚纤细柔软的腰肢、单薄的胸膛与白皙的脖颈,他整个人埋在一件宽大的墨色道袍中,远远望去,就像一簇无暇的白雪隐没在墨色的玉石中。

她满意的轻哼一声,“没想到一个卖书的商人,也能有如此艳福。”谢琼卿忽然皱起眉,盯着他的小腹看,“叫裴瑛过来,看看他是不是怀孕了。”

裴瑛匆匆赶来,便见向晚不动声色的向她使了个眼色,她装作不知,神色如常的给向晚把脉,在听见谢琼卿的问题后很是坦然的拱手禀报,“他并没有怀孕,只是积郁于心,导致腹中肿胀罢了。”

裴瑛为谢琼卿研究出了那许多害人性命的毒药,谢琼卿从不疑她,于是她随手扔下一把金瓜子当作赏赐送走了裴瑛,漫不经心的命令向晚,“抬起头来,让孤瞧瞧脸。”

向晚看着裴瑛被召之即来呼之及去的样子,真正意识到了谢瑶卿与谢琼卿的不同,谢瑶卿从未这么轻佻的,像赏玩小物件一样挑剔、品评自己的容貌与身段,也从未用这么傲慢的态度对待过任何一个平头百姓。

谢琼卿居高临下,挑剔的看着他,向晚艳丽精致的五官让她想起失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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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久的向曦,她不由得在心中猜测,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被鸠占鹊巢的那只鹊,那他真正的主人,到底是田文静还是谢瑶卿呢?

谢琼卿的眼神在向晚勾人的眼角停留片刻,便将这些担忧抛掷脑后了。

谢瑶卿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再清楚不过,死了亲爹都不带哭的,难道自己还能用向晚威胁谢瑶卿退兵不成?女人间的战争,一个男人能顶什么事?睡就睡了,睡了再说。

她抓起一个橘子扔给他,傲慢的命令,“给孤笑一个,再喂孤吃个橘子。”

向晚没有接那个橘子,也没有笑,只是讥讽的勾了勾嘴角,“我从小就不爱笑。”

谢琼卿从高处走下来,用一把折扇挑起他的下巴,笑着威胁他,“还想着你的旧情人呢?就是为了她,你也得多笑笑啊。”

向晚猛的将头一扭,避开她□□的眼神,倔强的一声不吭。

谢琼卿还想再威胁他几句,一个心腹忽然火急火燎的闯进殿来,像只猴一样上蹿下跳的请她出去主持公道。

“殿下,田瑜将军和张平笙太守在朝会上打起来了!田将军正要杀张太守报仇呢!”

谢琼卿一怔,田瑜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就是一个远房的亲戚吗,关几天放出来就是了,怎么就得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

向晚微笑着,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场笑话,直到谢琼卿审视的目光扫过来,他方才收敛住嘲讽的微笑,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

谢琼卿粗暴的指了指他,“把他带进后室好好照顾,该有的一样都不许少。”

几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太监一左一右的押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向更幽深的宅院中走去。

谢琼卿的王夫早已经得知了他的存在,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一间单独的僻静院落,甚至很贴心的为他拨来了一个伺候的小太监,虽然这个小太监畏畏缩缩,瘦骨嶙峋,浑身上下被打得每一块好肉,甚至连端茶倒水这种小事都做不利索。可在他抬起头来时,向晚还是发出一声诧异的呼声。

“咦你不是那天骗走我两个馒头的乞儿吗?怎么到这当太监来了?”

那个小太监青紫肿胀的眼睛里飞快的升腾起一汪苦水,他将手上的盘子一摔,扑通跪了下去,攀着他的衣裾,颤颤巍巍的喊着饶命。

“奴婢不是有意要骗您的,奴婢是饿极了”

向晚沉默的看着他,那来这当太监遭白眼受毒打,也是因为饿极了吗?谢琼卿过着如此穷奢极欲的生活,自诩富庶的锡州城里竟还有因为饥饿自愿卖身为奴的人。

他叹了一口气,刚向拉他起来,竹影横斜的门口却忽然杀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年轻男子,他十五六年纪,生的娇蛮,动作也娇蛮,进来只当没看见向晚,伸手便扭地上那个小太监的脸,一边将他的脸扭得红肿,一边仍觉得不解气,从身边太监手上拿过鞭子,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顿打。

小太监只能瑟缩的躲着,身上单薄的春衣被打成一块块破布条子,可怜的挂在身上。

他身边尖嘴猴腮的太监还在煽风点火,“贵人仔细伤了手,这种偷吃主子膳食的奴才拉出去打死便是,哪里需要贵人您动气?”

向晚忍不住辩驳了一句,“不过是点吃的,怎么就要打死了?”

那个娇蛮的男子倨傲的看着他,“他是你的奴才?怪不得和你一样不懂规矩,殿下亲自定下的规矩,主子吃剩的东西,就是拿去喂狗,也不许这些脏东西吃!”他踹了一脚那个小太监,又骂自己的奴才,“你们是死的吗?!还不把他拖出去打死了事!”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向晚,愤愤不平道:“总该叫阖府的人知道,目无尊卑上下,动了歪念头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向晚紧紧咬住了后牙,而后愤然发出一声怒喝:“那是一条人命!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吃了你一口剩饭,你就要打死他,天底下何时有过这样的道理?!”

娇蛮男子冷笑一声,“在这府里殿下就是最大的道理,偷吃主子剩饭的奴才殿下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偏你要拦,想死就直说!”

向晚一把将那个小太监拽到身后护住,用毫不逊色的气势顶了回去,“要杀要剐等殿下回来决断便是了,我绝不许你们为这种打死他。”

他是谢琼卿的新欢,娇蛮男子见讨不到好处扔下句狠话就逃了,而向晚看着小太监满身的伤痕,忍不住想,若是向晴没有被田文静所救,若是自己身边没有裴瑛,若是当日当皇帝的就是谢琼卿,那这个小太监的今日,不就是向晴,不就是他自己,不就是天下百姓的明日吗?

谢琼卿身边的太监按例送来新宠的赏赐,向晚抚摸着那些琳琅的金玉饰品,在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他小心的拿起一支形状简约的金钗,装□□不释手的样子仔细抚摸着它,不动声色的用尖端戳了戳自己胳膊,有些疼,但还不够。

他笑着,言不由衷的夸道:“这样精致的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呢,殿下送来这么多财宝,对我定然是有心的,我方才真不该对殿下冷言冷语的。”

送赏的太监鄙夷的冷笑着,小门小户的玩意,这么上不得台面。

向晚顺手便将那只金钗插进头发中,讨好一样问送赏来的太监,“大人,府中可有小厨房啊?我想为殿下做点家常菜,一会殿下下朝回来正好品尝。

他的笑容恭顺极了,太监想也没想就为他指了路,向晚进去装模做样的切了会肉,便提着刀晃到门口忙得脚不沾地的厨子那问:“我用这刀顺手,可它有些钝了,有没有磨刀石呢?”

谢琼卿头疼的看着眼前面红耳赤争论不休的田瑜与张平笙,无比想回到温柔乡,揽着新得的绝色美人睡上一觉。

田瑜学过几年拳脚,扯着张平笙的领口就要将她往地上摔,谢琼卿急忙叫人拦住她。

“田瑜啊,张太守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嘛!”

田瑜梗着脖子,瞪着张平笙,大声喊道:“这您得问张太守,为什么田文静的忠心明明日月可鉴,她却非要捉她下狱,还要屈打成招,让她诬告田家通敌!”

她跪下来,将头磕在地上,固执道:“臣虽年轻,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臣请殿下详查,若臣有半分不臣之心,臣与田家自愿引颈受戮,可若此事是子虚乌有”她愤怒的瞪着张平笙“臣请殿下杀张平笙以正朝中风气!”

田瑜最近训练兵马收敛民心很有成效,谢琼卿指责的目光便放到了张平笙身上,“哦?是吗?张平笙,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在心里骂着,将田文静关几天也就罢了,怎么还扯上田家了?看出不这是自己要拉拢的对象吗?

张平笙心中本就有鬼,被田瑜连骂带打折腾了一通更是底气不足,此时只能心虚的狡辩,“臣只是听闻那田文静有通敌之嫌,才将她下狱审问的”

田瑜当即打断她,“审了这许多天了,可曾有任何结果吗?!”

张平笙讷讷的,“未,未曾”

那田文静竟然像铁铸的一般,十八般刑罚用了个遍,竟然连她的嘴都撬不开。

田瑜继续乘胜追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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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守审讯手段您心知肚明,如此都问不出来,定然是清白的良民!”她又磕了个头,诚恳的情愿,“若殿下不信,就将田文静带上大堂,当面对质,好看看臣是不是冤枉了张太守!”

谢琼卿思索片刻,在能办事的田瑜和只会奉承讨好的张平笙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既如此,就依田爱卿所言吧。”

当血葫芦一样的田文静浑身被沉重的锁链拴着,像条狗一样蹒跚着爬进来的时候,谢琼卿一眼就看出了张平笙的心思——嫉妒田家新得势,便要借着田文静料理了田家。

她心中有些生气,张平笙是会练兵还是会抚民?也敢对田瑜下手?!

田瑜看了田文静凄惨的模样,又回想起田文静曾经儒雅随和的风流姿容,眼底便是一热,若非因为自己,她一个寻常商人,又给殿下捐过五万两银子,明明忠心耿耿,怎会平白遭此大难?皆是因为自己处事不周,才牵连了她!

田瑜深深的躬下身去,朗声道:“殿下!臣愿用田氏全族担保,田文静必是忠贞之人,若来日她生出异心,臣自会自裁以谢天下。”

田文静也露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竭尽全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手指发誓,“草民也愿用性命担保,田将军对殿下绝无二心。”

她觑了眼谢琼卿,继续添柴加火,“草民愿意捐出二十万两家私,以表草民对殿下的忠心。”

二十万两!

谢琼卿当即和颜悦色的笑了起来,她亲自将田瑜扶起,温和的安抚她,“不过是件误会,说开了就好了。”转头又责骂张平笙,“你怎么当差的?!怎么能这么冤枉好人呢!孤罚你半年俸禄,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反省!”

田瑜面露不虞,栽赃构陷,却只是罚奉了事吗?

可是谢琼卿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那个新得的美人身上,终于料理完了这一桩琐事,她疲惫不堪的挥退众人,在太监们的簇拥下,向着后宫去了。

田瑜在家屏退下人,亲自为田文静摆了一桌酒席接风洗尘,田文静梳洗一通,上了伤药换了一身干净柔软的棉布衣服,很是感激的谢过了田瑜的救命之恩,甚至要用全部身家来报答田瑜。

田瑜大方的摆了摆手,“你我本是同宗,本就该相互扶持照应,今日你又为我所累,以后若有旁的事,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田文静感激涕零,感动得不停用衣袖擦着眼角,哭着听田瑜痛骂张平笙的无耻与谢琼卿的偏颇,等田瑜骂累了,她便图穷匕见的露出真面目来了。

“田将军待草民以诚,我有一事不敢隐瞒田将军。”

田瑜咽下一口烈酒,豪爽道:“今日你我也算生死莫逆,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便是!”

田文静意味深长的笑着,将方才换洗衣服时手下仪鸾卫送来的青铜令牌扔到桌上,掷地有声。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田将军。”

“本官乃是陛下亲封,仪鸾司南府指挥佥事。”

第 45 章

田瑜的脸上彩灯一样闪烁过一阵青白, 她含在嘴里的那口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同她一起,不尴不尬的愣在那里。

田文静很贴心的递过去一方帕子,为她接住了这一口酒, 田瑜狼狈的抹着嘴角的酒渍, 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半晌才吞吞吐吐的憋出来一句愤怒的质问, “田文静!你好大的胆子!”

虽然羞恼如此,她却丝毫没有叫来手下将田文静绳之以法的意思。

田文静神色自若的看着她,田瑜重新审视着她, 如今她脱去商人谦卑恭顺的外皮, 尽管身负累累伤痕,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眉宇舒展间,便会露出逼人的英气来。

田瑜心想,这是谢瑶卿的心腹吗?竟然有这样翩翩的风度, 竟然有这样精湛的演技!

田文静来锡州几年, 她们就被她戏耍了几年!

田文静看出她的不忿,伸出双手摆出束手就擒的动作, 微笑着提议:“若田将军因此事愤怒,大可将我绑了去见谢琼卿。”

田瑜猛地一拍桌子, 悲愤道:“你还有脸说!我刚在殿下那用全族的性命给你担保,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是谢瑶卿的人!便是殿下宽容大度,你当那张平笙是什么善良仁义之辈吧?!”

田瑜愤愤不平的控诉着田文静:“田文静!你害得我好苦啊!”

现在想来,没准田文静这一身伤都是她自己故意受的, 她吃准了自己的脾气,用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换得自己的同情与义愤, 把自己拉到她的战壕里去,激自己在殿下面下大言不惭的说出那样一番慷慨陈词,而后再不慌不忙的表明身份。

自己便是再生气,也不能把她供出去了。

毕竟陈王是如何对待通敌之人的,锡州上下都有目共睹。

她再看田文静的笑容,只觉得十分可恶,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我也用性命给你担保了呀,咱俩一半一半,扯平了。”

田瑜当即反驳道:“简直是胡搅蛮缠,我对殿下的忠心用得着你担保”

她气焰嚣张的声音忽然底气不足的弱了下去,她看着笑得意味深长的田文静,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想策反我。”

田文静并不回答她,反而笑着转移了话题,“今日你也看见了,张平笙对平民百姓屈打成招,对同僚罗织罪名栽赃构陷,对谢瑶卿则是欺上瞒下,谄媚讨好,她做出这样的事,谢琼卿是怎么处置的呢?”

田瑜眸中的光彩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她听见田文静继续问,“罚俸了事,可想必田将军也清楚,相比张平笙平日鱼肉百姓,敲骨吸髓所得,她的俸禄是不是九牛一毛,这样的惩罚到底是想要遏制这股构陷同僚的风气,还是想要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呢?”

她趁田瑜犹豫,乘胜追击,“田将军这几日整顿军备,免税抚民,想必遇到了许多了障碍吧,这些障碍来自于谁,谢琼卿对这些肆意阻碍公务的人又是怎么处置的,田将军应当也看在眼里了吧?”

“既然如此,田将军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执拗的奉她为主呢?”

田瑜陷入了沉默,她严行军法,那些原来由世家蓄养的兵痞便一个个的跳出来撒泼打滚,她减免赋税。那些豪强便想方设法的强取豪夺,仿佛那些浸透百姓血汗的钱粮理所应当该被她们享用一般。

至于谢琼卿是怎么做的?她不想细想,想多了便要陷入深深的怀疑与愧疚。

跟着这样一位殿下,真的能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抱负吗?

可是田文静还在追问她,她只得苦笑着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没得选啊,田家祖上也出过一品的大员,可传到我母亲早逝,传到我这代成器的都没有几个,偌大的祖业至今只剩一个空壳子,若我再不出仕,家里连个养家糊口的人都没有了。”

田文静追问她,“既然要出仕,为什么不做朝廷的官呢?”

田瑜面上便显出几分怀疑来,“我虽然年纪轻,可已经听闻了许多陛下残忍暴虐的要闻,听说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已经像割韭菜一样将帝京中的世家贵族杀了个遍,人头滚滚田家虽不是什么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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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贵,但也有百年的传承,谢瑶卿如此残暴,我实在怕有一日屠刀会落到自己头上,何况谢瑶卿”她不忍的眨了眨眼,犹豫的评价道:“如此暴虐,实在望之不似人君。”

这边是谢琼卿的好处了,尽管她为了大业牺牲了许多无辜之人,可在她手下做事,绝没有性命之虞。

田文静便一桩桩的同她数,“奉国公虐杀良民,李生荇恩科舞弊这些人所作所为,哪个不是自寻死路,倒是谢琼卿杀的那些无辜富户,哪一个未曾在饥荒时施粥捐粮?你在用那些银钱时,不觉得恶心吗?!”

田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田文静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迷途知返,为时未晚,我知道田家从来都是和睦邻里,体恤百姓,手上未曾沾上无辜者的鲜血,何不早早的投靠陛下,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田文静观察着田瑜犹豫痛苦的神情,在天平一侧轻轻添上最后一根稻草,“也许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在西北已经杀了秦胡的可汗,如今秦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至少百年内不敢再犯,这样君主,难道不比谢琼卿更值得你追随吗?”

田瑜震惊的看着她。

这种事一查便知,田文静犯不着骗她。

杀了秦胡可汗,上一个完成这样伟业的君王是几百年前开创万国来朝的盛世的君王,如今谢瑶卿竟也做成了,是不是说明

田瑜猛然从纷飞的思绪中惊醒,她面如金纸,低声向田文静道:“今日的事且当没发生过,我不会去殿下那检举你,你行事也要小心。”田文静胸有成竹的笑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果然片刻后田瑜又用更小的声音说,“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只管给我说便是。”

田文静便拉过她的袖子,覆在她耳侧轻声道:“你要做的很简单,便是让你掌管的那只禁军,只听你的命令行事。”

田瑜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谢琼卿料理完田瑜与张平笙喋喋不休的争吵,坐在轿辇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她厌烦的对身边心腹下令,“张平笙虽然心术不正,但到底贴心,反倒是这个田瑜,近日倒是气焰嚣张,给她找点事干,平衡一下朝中的势力。”

心腹一一记下,谢琼卿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心思忍不住的往后宫飞,心腹便很伶俐的卖乖道:“殿下用心,向公子得了那么多赏赐,欢喜极了,已经亲手做了几道家常菜等殿下去吃了。”

谢琼卿不出所料的笑了笑,他们这种做惯宠侍的,从来都是这般套路,先装出贞洁烈夫的样子来,得了好处就开始卖弄风骚。

她有些倦怠的倚着软枕,若他也是这种俗物,那当真有些乏味。

罢了,且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宠上几天,过后扔给王夫处理就是了。

向晚果然已经换了一身华贵明艳的大红绸衣,白雪一样的身子裹在殷红的丝绸中惹眼极了,不知道他在脸上花费了多少心思,谢琼卿只觉得他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她皱着眉,看着他发顶那只简朴的金钗。

“这支钗子不好,不衬你。”

向晚皮笑肉不笑,淡淡道:“我不喜欢太繁琐的,这样正好。”

谢琼卿正在兴头上,也不想扫兴,便换了话题,“你做的那几道菜呢,怎么不端上来叫孤尝尝?”

向晚便从漆盒中取出两碟家常菜来,谢琼卿看向晚吃了方皱着眉吃了几口,“这是川菜?怎么味道这么寡淡?”

向晚嚼蜡一样嚼着菜,心想,果然直接下毒是行不通的,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最后一次仔细观察着谢琼卿,猜测着自己成功的可能性。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将谢琼卿和谢瑶卿对比。

谢琼卿看上去疲倦又懈怠,胸膛肩膀都不如谢瑶卿宽厚,两臂也不如谢瑶卿结实有力,甚至她的脊梁,也不如谢瑶卿挺拔笔直,而且她几年间未曾断过酒色,依向晚的经验,这种人往往比她们看上去还要孱弱不堪。

所以尽管谢琼卿是一个身量颀长的女子,但只要让她放松警惕,只要让她懈怠软弱,只要让她露出最脆弱的要害

这事也许能成。

若是成了,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若是不成,也不过是杀身成仁,何况若没有谢瑶卿裴瑛等人,自己早已经死了无数次,只是可惜了腹中的孩儿

他忽然有些落寞的想,若是这事不成,谢瑶卿知道后会为自己难过吗?她会后悔吗?会悔不当初吗?会为自己流下哪怕一滴泪水吗?

自己还从未见过她落泪呢。

那就让她后悔去罢,她活该悔恨一辈子的!

向晚看着缓缓逼近的谢琼卿,温顺的低着头,风情万种的伸手摘下那只被打磨得吹毛断发的金钗,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在琉璃灯下闪烁着绸缎一样的光泽,发梢如燕子额尾巴,轻巧的掠过谢琼卿的指尖,只留下一股淡香。

谢琼卿一时有些痴了。

便没有发现,那隐藏在墨色长发之下,转瞬即逝的,一抹寒光。

向晚虽没有杀过人,但得益于谢琼卿杀人时从来不避讳他,他被迫学会了很多东西。

譬如往哪扎血冒得又多又快,譬如往哪扎人会疼得嗷嗷叫。

向晚屏住一口气,竭尽全力,趁谢琼卿怔愣的片刻,用力的将金钗尖端刺进了她的颈侧,他在做饭时用猪肉做了实验,知道大概用多大的力气能够扎穿皮肤,扎透血肉,扎进经脉血管里去。

可是猪肉不会挣扎,谢琼卿会挣扎,不仅会挣扎,还会让向晚意识到一件事。

——谢琼卿再荒淫无度,再荒废拳脚,也是被当作皇女、被当作未来的皇帝培养的,圣人六艺,骑射拳脚,她不仅学了,而且是当中的佼佼者。

所以那只金钗只扎进去一半,他的双手便被谢琼卿紧紧扣住了,谢琼卿捂住脖子,摁着那只金钗,眼神阴骘的盯着向晚,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向晚喉结一滚,定了定神,豁出去张大嘴死死咬住她的虎口,谢琼卿吃痛,甩开了他,向晚便借势抽出没入一半的金钗,鲜血喷泉一样从谢琼卿颈侧涌了出来,谢琼卿脸色便白了一分,脚下禁不住一阵虚浮,向晚咬了咬牙,趁谢琼卿要摔杯为号的时候拼命摸到她的身侧,隔着衣服,将金钗整根没入了她大腿根。

谢琼卿当即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摔到了地上,门外看守的侍从鱼贯而入,用绳索将向晚捆了起来,谢琼卿气得血也不止,掐着他的下巴强迫抬起头,将刀横在他的颈侧,一边慢慢的往里推,一边逼问他,“说!谁指使你来的?!田文静?田瑜?还是谢瑶卿?!”

向晚将头一扭,任由冰冷的铁刃切进自己的肌肤,他冷笑着,“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你的。”

那些街上的饥民,河边的役妇,那个因为偷吃一口剩饭就要被打死的小太监,她们接二连三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历历在目。

他想,若真有指使,也应当是那些枉死的冤魂,给了他勇气,敢叫他为无辜者讨一个公道。

他冷静的盯着谢琼卿,“锡州城内,哪个百姓不想杀你?!”

谢琼卿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向晚狼狈的侧过脸,顺着红肿的嘴角流下一抹艳丽的血迹,谢琼卿冷笑着收回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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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临下,捏着他的下巴,神情扭曲的威胁他,“不说是吧?没关系,孤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叫有口难言的。”

几个小医官正小心翼翼的为她处理着伤口,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谢琼卿忽然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医官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罪,谢琼卿却只觉得伤口越发疼痛,且在痛楚中还添了几分难以忍受的辛辣刺激。

谢琼卿愤怒的看向向晚,向晚并不害怕,依旧冷笑着,“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那就用你通天的本事去查啊!去查这只金钗上到底抹了什么药?!”

谢琼卿额角青筋暴跳,大喝一声:“查!给孤严查!把他押进死牢,孤要亲自审问他!”

向晚被押下去时与匆匆赶来的裴瑛擦肩而过,二人对视一眼,裴瑛不动声色,用衣袖掩住手上动作,悄悄递给他一枚药丸。

是假死药,裴瑛用眼神示意他,到关键时刻再用此药。

而后裴瑛又悄悄从袖中取出一瓶无色的粉末,打开药箱,偷偷的将它混在了伤药之中。

裴瑛佯装恭敬,例行公事的为谢琼卿看伤,然后拱手请罪,“恕臣无能,看不出伤口中了什么毒,只是殿下疼的厉害,不如臣先为殿下止住疼。”

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摸着闻着都挺像辣椒水的。

谢琼卿骂了她一句,而后让心腹上前检查伤药,心腹取一点伤药涂在手上,甚至咽下一口,都不曾有事,这才敢递给谢琼卿,谢琼卿用过药,竟真的好了许多,这才放过了裴瑛,捂着脖子,一瘸一拐的去找人手严查行刺一事。

裴瑛恭顺的弓着腰,望着谢琼卿的背影,嘴角却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她掐着手指,在心中算着时间,再过两个时辰,恐怕就要乱起来了,自己还是去履行和谢瑶卿的承诺,保护向晚无虞吧。

死牢里阴冷又潮湿,脚下还有细细簌簌穿行而过的老鼠与昆虫,黑暗中时不时就会闪烁过几点凶狠的红光,向晚扶着小腹,仔细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律动,今天经了这样一番折腾,她竟然乖巧得很,一刻都不曾乱动,还会用有力的心跳不断的安慰他。

向晚望着头顶狭小的天窗,忍不住的想,不知道谢瑶卿在做什么呢?她会来救自己吗?

向晴曾与他分析过战局,谢瑶卿的兵马距此隔着三座重镇,江南富庶,城中居住的不是蛮夷外族,而是大周的臣民,所以谢瑶卿一改酷烈的手段,而是一边怀柔,一边依靠后勤支援,拖死谢琼卿。

若是如此,她应当很难发兵来救自己了吧?那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向晚疲倦极了,他困顿的眨了眨眼睛,努力保持着清醒,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边忽然扔进来一团东西,裴瑛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有些狼狈的拍打着衣服。

向晚霎时清醒过来,惊诧的看着他,“裴大夫?!你怎么也进来了?!谢琼卿不是十分信任你吗?!”

裴瑛掸着衣袖笑了笑,“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我就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向晚小声惊呼,“你也行”

裴瑛示意他噤声,“嘘,拿她试了个药,现在她已经昏迷过去了,过两天会时醒时昏,不出月余就能吹灯拔蜡了。”

向晚忍不住担忧道:“那你不会有事吧?”

裴瑛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保胎的药丸喂进他嘴里,笃定道:“我那药无色无味,直接吃进嘴里也不会奏效,只有混在血液里进入全身才能起效,所以她们发现不了,我进来只是因为她们忙着趁谢琼卿昏迷打压异己,争权夺利,不想谢琼卿醒那么早,所以扯了个由头把我关进来了。”

向晚一时默然,裴瑛又宽慰他,“不仅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向晴早已经给谢瑶卿传去书信,咱们在这等她来救咱们就行。”

与此同时,秦岭脚下的营帐中灯火通明,桌案上只摆了一封急报。

那是向晴写的,说田文静骤然被捕,她们无法断定严刑之下田文静是否会招认,也不敢送她的软肋进虎穴,是向晚舍生取义,用自己保住了仪鸾卫在锡州的暗桩。

谢瑶卿在看完那封急报沉默良久,她环顾鸦雀无声的将领们,斩钉截铁的下了决断。

“向晚为朕,为大周江山牺牲至此,朕便在此言明,若向晚诞下皇女,那她便是我大周日后的太女。”

“待向晚回宫,他便是大周名正言顺的凤君。”

“如今凤君有难,朕不能无动于衷,若大军尚需休整,不能轻动,朕自己去救他便是。”

第 46 章救美

“朕自己去救他便是。”

谢瑶卿这句话仿佛是一颗丢进湖面的一颗石子, 飞快的在大帐中激起了圈圈涟漪。

对她的伤势与身体最熟悉的宋寒衣当即皱起了眉,“你疯了?”

她拉过郭芳仪,和她一起同仇敌忾的控诉谢瑶卿的疯狂,“郭太医前日才给你说了, 你这一身伤少说得修养上小半月才能痊愈, 你今日却这般鲁莽!”

郭芳仪瞅着谢瑶卿面上微微的不耐, 虽不敢出声应和, 但仍然是忙不迭的点着头。

在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大战,一次又一次的千里奔袭之后,无论是谢瑶卿还是谢瑶卿的军队, 对需要休养生息, 以待来日。

所以谢瑶卿才会从容的陈兵秦岭,用怀柔手段逼迫江南诸郡的世家官员。

可一听到向晚遇险,她的从容不迫、胸有成竹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在她坚韧如钢铁的身躯里仿佛只剩下了惶恐与无助。

宋寒衣甚至在她脸上看见了极为罕见的一抹脆弱,谢瑶卿并不理会她的质问, 只是尽可能平静的反问她:“朕现在不去, 难道要等谢琼卿对向晚下手时再去吗?”

宋寒衣无言半晌,只能安慰她, “那里不是还有裴瑛吗?她会照应向晚的。”

谢瑶卿无奈的看着她,“你是见过裴瑛的, 你觉得她身上的功夫,能在乱军中护住向晚吗?”

宋寒衣便哑了,裴瑛是有点拳脚在身上,但只够独善其身, 对保护向晚这件事恐怕是无能为力。

宋寒衣嘟囔着,“那也不行!太危险了”

谢瑶卿轻轻笑起来, “自朕从军以来,什么样的险境没经历过呢?”她见宋寒衣固执己见,变换了种方式教育她,“何况向晚舍身取义,是为了保住仪鸾卫在江南的布置,他不仅帮了朕,也帮了你啊。”

宋寒衣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她抿了抿嘴,请命道:“既然如此,请陛下许臣同去,臣也应当去锡州整编余下的仪鸾卫才是。”

郭芳仪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位盟友怎会突然投敌了,但是医者的本能让她不得不做最后的挣扎,她正色道:“陛下,您身上几处刀伤,实在不宜”

谢瑶卿忽然抬起头来,递给她一个冰冷的,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郭芳仪便害怕的低下头去,飞快又小声的说:“陛下筋骨刚强,只要小心行事”她闭上眼睛,心虚的撒着谎,“应当问题不大。”

郭芳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陛下当真太吓人了,若是师姐也在太医院就好了,凭她的医术、凭她桀骜难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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