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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可能还活得挺滋润的。”高云桐冷冷一笑,“靺鞨人拨给他一块冻土荒田让他自耕自种, 如今孩子已经生了好几个了。”
凤栖皱眉一时没想通:“啊?我七伯的后妃在汴梁一直没有生育过,难道是靺鞨的水土好?”
不过她立刻又想明白了:“我知道了, 想必是皇帝的后妃也不能免除靺鞨夷狄人的污辱,七伯眼睁睁见着,也没有办法,生下了孩子,也只有自己认了。”
真正是奇耻大辱。
不几天,凤栖的皮肉之伤,也无大碍了。山间陉道,东西两头被高家军掌控,于靺鞨人来说就是天堑。凤栖坐在简陋的马车里往并州去,山路虽然崎岖,但因为身下有好大一块“肉垫”,所以也不觉得很颠簸,倒是一路揭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山川,心里颇有再世为人的喜悦感。
山道上有些山里百姓搭棚子开的茶水铺,也提供简单的热饭菜。与高家军的人想必是熟识的,见到他们的车马就迎出来笑道:“今日有今年炒的新茶,还有新鲜麦饭、蔬菜和猪肉!”
见下来的是高云桐,愈发笑着:“哟,是高将军亲自来了!我叫寨子里猎户赶紧把新打的雉鸡、野兔和獐子送过来,整治炖熟,也就半个多时辰工夫,上好野味,请高将军等一等。”
高云桐揉了揉腿,瘸了两步才坐进棚子里。
凤栖随着坐下,悄然问他:“怎么?把你腿压麻了?”
他摇摇头:“你那么轻,不足以把我压麻呢。”
凤栖看他死撑面子的模样,抿嘴儿一笑,在桌子下头悄悄帮他揉了两下。
稍倾热腾腾的酒、菜上了,她见一群男人豪爽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心里也有些痒痒,不过从小养成的淑女习惯,还是小口小口慢慢啜食。
有人端着酒碗问:“高娘子不来一碗?酒不醲醇,就是吃个甜水儿的意思,尝尝呗。”
凤栖连连摇头:“我不会喝酒。”还瞥了高云桐一眼,怕他也过于豪爽,喝多了误事。
眼角余光看见猎户背着大包小包的猎获来,店家的娘子接过手,系好襻膊,挽起袖子,在溪水边把野味洗洗涮涮,然后开油锅大火烹炒。食物的香味弥漫开来,特有烟火气息。
凤栖还在深深地吸气,店家娘子已经把一大碗菜端上来,喜吟吟道:“新鲜的,尝尝!上好的山泉鲫鱼,配上上好的香菌和山笋,不鲜美你们掀我摊子!”
山间妇人圆圆黑黑一张脸,喜吟吟看大家抢着伸筷子,见凤栖懵懵地发呆,好像要抢不过,急忙上前抽一双干净筷子为她夹了满满一箸放在碗里,对周围一圈人泼辣地笑道:“你们这些男人家真是好厚的脸皮,小娘子可抢不过你们一群狼!”
大家起哄道:“我们可不敢给高娘子让菜搛菜。人家自家官人在一旁,自然少不得伺候着。”
店家娘子这才转脸看高云桐,他正在一只小碗里挑鱼刺呢。
店家娘子拊掌笑道:“怪道,我说高将军怎么吃鱼吃出这副细心模样了。你们等着,下一道菜是炒山鸡片,出锅很快,让小娘子先搛。”
凤栖也才注意到高云桐挑好了没刺的一块鱼肉,好像要往她碗碟里放,忙低声阻止道:“快别这么着!叫人看了笑话。”
高云桐说:“咦,我浑家受伤了,鱼刺卡着喉咙可就不得了了,我剔个鱼刺人家有什么好笑话的?”
气定神闲把一块鱼肚当肉放在凤栖的碗里,还问大家:“你们笑话不笑话我们?”
大家伙儿憋着笑:“不敢,不敢。”埋头扒饭、吃鱼,憋得“吭吭”的。
高云桐这种时候好像就对别人的笑话浑然不以为意,一点没有酸丁古板的架势,反而说:“就是你们不晓得疼自己浑家。我这浑家是晋王的爱女,官家的妹妹,却从来不娇气,不怯懦,为了救阿姊,孤身前往靺鞨的军营,给我们弄到了不少的重要军情,太行军能有今天,并不是我高云桐一个人的功劳,我浑家,还有千千万万帮助我们的大梁百姓,都是推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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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变得更强,誓要把靺鞨打出我们的国土的!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顿时肃穆了很多,这时才接话说:“是!是!来,我们为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团圆,好好喝一盏!”
店家忙再端出来一坛村酿,把粗瓷碗挨个儿摆开,“咕咚咕咚”往瓷碗里倒酒。酒水浑浊,还带着没有滤清的粟米和泡沫,但是香气扑鼻。大家一人取一碗,豪气万丈地互相一碰,道声“干!”就咕咚咕咚大口地喝。
凤栖胳膊肘碰碰高云桐:“我也要一碗。”
“这酒虽然甜蜜蜜的,但后劲可不小呢。”高云桐说。
凤栖说:“我们府里过年过节喝甜醴,我也喝过。”
“你有伤口能不能喝啊?”
“你是不是小气不让我喝?”
小夫妻俩一句顶一句,矫情又俏皮,听到的人无不竖起耳朵听戏一样,要笑又不敢笑,
她这一说,纵使高云桐还是在笑着叹气,他身边的人已然兴奋起来,拿只空碗给她倒上一碗:“一碗酒而已,醉了就在高将军怀里睡!这会儿打个尖儿,晚间帐篷里凑合一夜,明儿就清醒了,赶半天路就到并州了,还怕什么?”
“就是就是,怕什么?”……
都不由起哄。
凤栖对高云桐露出一点胜利的坏笑,端过旁人送来的一碗酒,喝了一大口。
酒入口虽然是甜甜的,到底还是比不上晋王府精酿的甜醴,余味仍然挺呛人,她只觉得一阵火辣从喉头往上冒,道了声“了不得”,就咳嗽起来,果然也牵得刀口有点疼,赶紧把酒碗丢给高云桐:“老天,辣!我不能喝了。”
那厢无奈,接过她的酒碗,喝了一大口。而给予她的惩戒仅仅是用指甲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汉子们肚子里有几百句打趣他们小夫妻俩的话,不过想到刚刚高云桐说的那些话,又对凤栖有肃然起敬之感,所以都只摸摸头,看着高云桐,把憋在心里的笑话自己在肚子里讲一遍,聊作自我安慰。
晚上在一片山谷里露营。简易的白布帐篷,轮流值守的篝火,到了静谧的夜里,只剩下山间秋蛩的鸣唱和山风轻柔地呼声。
守篝火的汉子正打着瞌睡,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累坏了吧?我来替你。”
汉子睁开惺忪的眼儿,嬉皮笑道:“高将军,这样的春宵一刻,怎么不在帐篷里陪娘子?”
高云桐被那跳跃的火苗映得脸一红,拍了那人后脑勺一下,骂道:“明明是好爽朗的秋日,什么乱七八糟的‘春宵’?真是字没识几个,专会胡吣。哼,再胡吣,我得罚你到了并州之后,每日大字要写三十个了!”
那人笑着求饶:“别别!高将军是书生出身,写几个字不为奇,我这双拿粪叉把子的手,写出来的大字也和粪叉挑出来的茅坑似的,简直要了老命了。读书虽好,我识几个字也就差不多了,可千万别罚我写大字。”
他看高云桐笑了,自己也醒神儿了,又笑道:“不过高将军疼娘子,大家伙儿都看出来了,大概是怕老住帐篷里,看着漂亮娘子就忍不住兴起了吧?可不害得娘子一夜不能好睡。”
白天那些没敢当凤栖面说出来的荤话现在敢说了,果然头上又挨了一巴掌,越发笑得欢:“得嘞,我去睡觉了,见周公谁不乐意啊?高将军爱兵如子,谢过了,谢过了。”
高云桐坐下拨了拨柴火,添了一把干草,见那火星子像林间的萤火虫一样,飘飘悠悠往天上去,又与天上的星星汇成一片,蓝的蓝,红的红,带着淡淡的光色。
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忍不住一笑,却又忍着不回头,只等她的小下巴搁到他肩膀了,才回头说:“果然是你,怎么了,山里条件太差,睡不着了?”
凤栖摇摇头:“这样的良夜,怎么舍得睡?”
“明天还要赶一天路才能到并州呢。”
她少见的腻腻乎乎,钻到他怀里坐下,歪过脑袋靠着他:“你可不懂我的心思,我一直以为自己再看不到晋阳的月色了。今夜的星空这么美……”
他当然懂她,垂首吻了吻她的鬓角:“我懂,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揽着你看这星空和月夜了,你身处地狱,我也心处地狱。想去救你,但知道以卵击石几近于自裁而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要是换作一般的女儿家,恨不得男人一片心全在她身上,愿意为她要死要活的;但凤栖反而觉得高云桐心存广阔,不囿于儿女私情,肯把一腔苦水都忍住而坚持自己的选择的,才是真英雄、真汉子,也是真配得上她的人。
不过作弄他总要作弄一下,她冷了脸,语气也冷冰冰的:“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怎么抵得上你的大业。所幸我侥幸,没有成为你的负累。”
他似乎迫切要说话,但没有说,只是愈发抱紧了她,低声道:“你骂得对,我对不起你的,以后一定努力补偿吧。”
他的点点温柔凤栖如何不知?
她转过头,脸颊抬起正蹭着他带着胡茬的下颌,闪亮的凤眸似笑不笑,嘴角只勾起一点嘲讽感。
高云桐的愧色则被她这眼神勾了出来,除了抱得更紧,仿佛怕她冷到似的,其他什么都不解释。
凤栖在他下巴上吻了一小下,低声说:“幹不思的大军,成一条长线,补给漫长而不便,河北河东早已被靺鞨军劫掠一净,幹不思更没有屯田的意识。”
“怎么突然说这?”
凤栖继续道:“你在沙盘上已经布了局,并州军只要越过八陉,就可以切断幹不思的后路。虽有点风险,但胜算也不小。所以你理应在滏口陉这个防卫最严、离相州磁州两城最近的地方呆着,才能保证自己作为领军将军的安全无虞。但你却在太行陉出没,不知道的,以为你不谙兵法。”
她整个儿在高云桐怀里扭转过身,捧着他的脸颊,娇俏又智慧,眼睛里都是光。
“傻子,你又近不了温凌的军队,也没法在他严密的层层网城中冲破藩篱来救我,何必靠他这么近?还总叫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看看,你自己做到了吗?大将军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
高云桐心脏猛一酸。
她懂他,她一直都懂他。
他不喜欢显露,而是默默地做,默默地守护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期待有奇迹发生。
他等到了她出逃这个奇迹,已然感激上苍,所以更不愿在她面前显摆。
她不欠他,是他欠她。
他愿意把自己的愧疚埋在心里,然后一直记着,一直提醒自己要对她好,好一辈子,才能报偿她的大智与大勇,为万民的江山做出的牺牲与进益。
“凤栖……”
凤栖仿佛在他怀抱里跃起来,吻住了他的唇。
高云桐愣了一小会儿,就热情地回吻起来。
他还没敢与她缠绵,怕伤到她虚弱的身子。而此刻他只能被她掌控着情绪,这种爱到极处的情绪,使得他近乎要把她柔软的腰揉进自己的怀里,要让她与自己贴合在一起。
而凤栖也愿意。她被搂得几乎窒息,被吻得几乎双肺已吸干,但她一点不愿意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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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她抬起头,眼前就是白皑皑的星空,每一颗星星都宛如上元节的烟火,绽放着最绚烂的光华,一颗,又一颗从她眼前飞过。
她软得面糊似的,真的要被他揉进去了。
突然凤栖听见鬼鬼祟祟的脚步,陡然惊觉。
两个人狼狈地分开,见帐篷里钻出的那个莽汉子垂了头、弓了腰,遮了眼睛,比他们还害臊地说:“呃……我出来解手,我什么都没看见……”
嘟嘟囔囔低声自己骂着自己:“真是,早不憋晚不憋,怎么这时候要解手呢?可不是冲撞了月光菩萨了?”飞快钻到树林里,片刻后又飞快奔回自己的帐篷里。
凤栖的羞涩还没有高云桐来得久,很快就对着那间摇晃着帐篷布的地方“噗嗤”一笑,然后捏了捏高云桐热烫的脸颊,像个小妖精一样轻声在他耳边吹气:“今日星光已足矣,明日良夜,应有并州月。”
第 275 章
第二天下午, 一行人从太行陉已经抵达了并州城,进城门时,凤栖揭开帘子看了看, 并州的守城军看起来器宇轩昂, 面色红润,是吃饱了饭的模样。
门口盘查很紧,但看见是太行军的几个领袖, , 门上顿时笑容满面起来,客客气气互相拱手, 然后目光投向了凤栖乘坐的马车, 客客气气说:“本来义军的车马是不用盘查的,不过现在到处在传言靺鞨太子的军队要攻打过来,四处都必须小心谨慎,可否让我们看下去去疑?”
高云桐在车中说:“原是应该盘查,不应该有遗漏才是。请他们过来吧。”
然后低声对坐在他腿上的凤栖说:“你要不下来坐旁边?不然车帘子揭开,画面会有些旖旎呢……”
凤栖轻啐他一口,偏身坐到他身边, 用手中扇子遮住了面孔。
光线涌进来,打开车帘的并州士兵看清了里面的人,惊喜道:“是高将军回来了?”
高云桐笃然点点头:“来并州商量要事。”
又偏头努努嘴:“这是我浑家。”
那守城士兵一脸的笑,遮着眼睛弯腰道:“对不住对不住, 唐突夫人了。将军与夫人请进。”
并州还是一派繁荣景象自两国开战,河东河北,乃至汴梁所在的河南都遭受兵燹, 只有并州一直挺住了,也因为它挺住了, 太行和吕梁之间的要道、军镇,无一为敌人所得,靺鞨永远只能靠从幽燕南下,难以分兵、聚合,袭击的力量一直只是单线,必然会呈“孤军深入”“一线冒进”的格局,也就是兵多将强,在气势上较为吓人罢了。
并州的老百姓们安居乐业,也知道靺鞨来犯的凶险,都愿意在需要的时候为国出力。
凤栖暗想:这局面理应不坏。
车马一路“嘚嘚”轻快,很快到了暂居于并州节度使府衙的凤栖家人那里。
高云桐说:“曹将军故去,他老妻与两个儿子幸而没有跟随至京,我都安置在节度使府中。自大哥到来,曹夫人自愿让出来正堂正厅,说‘官家这会儿不宜造行宫,节度使府地方阔大,可暂做起居、处政的地方,以后还是该在汴梁祭告宗庙。’是很有见识的话,可惜你那哥哥不置可否,周王妃就做主安置下了。”
又说:“为是不是‘缓称王’也争执了一阵,后来还是觉得要对抗汴梁凤震,必须有拿得出的旗号,不管大哥肯不肯,我这个拥立之臣是做定了。不过大哥不肯管事儿,唉……你也晓得他的情形了。”
进到二门,得知消息的周蓼和凤杨已经迎了出来。看到凤栖穿着高云桐洗换的白衫襕袍,宽大不合身,头发用荆钗粗粗挽着,脸颊还有些缺乏血色,周蓼已经有些泪光盈盈,但还是笑着说:“亭娘是好样的,有凤家开国先祖的智勇之风。”
大姊则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听说那靺鞨人极凶暴,玉娘回并州时手都残疾了,他们……没怎么样你吧?”
而后便看见襕衫领口下的一圈白布,惊恐地问:“这……是受伤了?”
凤栖笑道:“大姊放心,我还活着,全乎的,今日不是回来了吗?”
说着,泪也下来了。
周蓼和凤杨亦撑不住,抹着眼泪道:“人活着回来就好!靺鞨真不是人!”
哭了一会儿,周蓼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头说:“咦,刚刚杞哥儿不是跟着后面?怎么这会儿又不见了踪影?”
大概是叫凤杞也一道来迎接妹妹和妹夫的,但人就压根没有出现。
凤杨赔笑道:“他一直怕高将军,大概不敢见呢。”
周蓼恨恨说:“他以前不是一直最疼爱亭娘么?这会儿却这样无情寡义,好像还真的割断了七情六欲似的!”
凤栖怕大家不痛快,笑道:“见大哥还得下跪行面君礼呢,女儿如今这副狼狈样子,穿着男装,蓬头垢面的,也怕君前失礼呢。”
周蓼忙问:“要不要先用点点心填填肚子?并州物资不缺,虽然府里不似以前豪奢,但各种细巧点心还有。晚上准备了家宴,好好慰劳你们俩的五脏庙。”
凤栖摇摇头:“现在一盏茶足矣。不过身上又脏又痒,要洗浴一下才痛快。”
“好办!好办!”周蓼一叠连声。
而凤杨立刻吩咐人准备热水和浴桶,又道:“屋子也给妹妹妹夫准备好了,东院一个套间,与杞哥儿谈事用的花厅连着他横竖也不用,是为妹夫准备的。我带妹妹过去瞧瞧,要是缺什么东西,我立刻吩咐人置办。”
凤栖点点头,跟着姊姊一路走。节度使府并不如当年晋王府阔大奢靡,但疏阔有将者之风。当年晋王府内院各种勾心斗角,如今想来也如笑话似的,都随着一场生离死别的战事而缥缈如风了;家人间也不再像当年般貌合神离,而是自然有了相依为命的亲近。
节度使府东院有一棵好高的梧桐,在秋风里叶子金黄,已经在一片片掉落,疏朗的枝叶间透出一片蓝宝石般的天宇,上面有一个硕大的鸟窝,天空有盘旋的鸟儿,却不知这是谁的家。
凤栖看了一会儿,凤杨便喊她:“亭娘,热水来了,正在铺陈浴具。你要不要先进来看看屋子陈设?”
屋子里摆得很精致,壁上山水画、龛间玉瓷瓶、案桌上文房四宝、橱柜里各种书函……一片清雅间唯见碧纱橱后小小一间卧室却用了鲜艳的大红幔帐、大红床褥。
凤栖刚“咦”了一声,凤杨就抿嘴笑道:“孃孃一直说,亭丫头可怜,别的郡主出嫁都是六礼俱全,嫁妆担子能抬一里路长短,吹吹打打热闹到七日后新婿‘拜门’。亭丫头一抬嫁妆都没的,匆匆一份婚书写完就进了洞房,然后就一路逃亡奔命,与家人甚至丈夫暌违别离许久。如今其他来不及补上,先把婚床重新布置起来,总要大红喜庆些。”
【按,宋代新婚女儿女婿回门礼称为“拜门”。】
凤栖不由脸一红,扭头用眼角余光看见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高云桐好像脸更红,缩在隔断屏风的一角,好像充耳不闻只是在看屏风上的水墨山川绢画。
这时一个丫鬟过来说:“大娘子,四娘子,浴桶已经摆好了,浴巾、澡豆、香膏、蔷薇水等等也都准备好了。大娘子说请三娘子先穿她新做了还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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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几件衣服,今晚上架裁缝铺子,再替四娘子做几套衣服。”
凤杨拉着凤栖道:“走,走,我带你看看几件衣裳合不合适。”
虽然没想到凤栖会回来,但凤杨给她准备的洗换衣服都是簇簇新的。凤栖抚摸着软滑致密的衣料,心里万千感叹,又见几个丫鬟在忙忙碌碌调和洗澡水,蔷薇水的芬芳从澡水里漾出来,窗边案上还另有她们姊妹以前爱打的香篆,袅袅的白烟飘散在屋子里,在花香的温柔调子里又增了果皮的清冽和沉檀的凝重气息。
这些“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却恍如隔世。
凤栖解衣入浴,几个丫鬟伺候得很细心,但见凤栖身上伤痕累累,又各自心下为她凄楚,只敢轻声问:“娘子,这里碰到了,有没有碰疼您?”
凤栖摇摇头:“不疼,早就习惯了。新伤叠旧伤,我皮肤容易留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掉这些伤痕。”
又问:“我背上是不是有三条鞭伤?还有印子吗?”
丫鬟帮她把长发撩起了,咋舌道:“真有三条长长的痕迹,当时是皮开肉绽了吗?现在还有很深的印子。”
凤栖说:“我自己也看不到,横竖已经不疼了,这伤痕也大半年了,不想还没有消掉,也许一辈子都消不掉了吧?”
心里觉得有点遗憾,恰听小丫鬟也叹了口气说:“唉,娘子白璧般的背,花瓣儿般细腻的皮肤,却有了这样三道鞭痕,其他还有青的紫的,真如璧玉有瑕,可惜极了。”
凤栖反倒淡然了,微笑道:“有几块好玉没有瑕疵呢?这些瑕疵又不是耻辱。”
蓦然想到了这句话极耳熟,心里便也突然怦然了。
洗沐出来,头发里、身体上都散发出了她熟悉的清香。
她披上大姊的衣裳,轻软的绸缎抚在她的肌肤上,又是恍若隔世之感。
梳头发时,门被“笃笃”敲响,传来高云桐小心的声音:“娘子洗完了没?”
凤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道:“洗好了,你进来吧。”
他进来,先怔怔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红着脸摸摸鼻子,对几个丫鬟说:“我一会儿要面谒官家,身上灰尘太重,还有味儿,我也要洗一下。”
丫鬟们忙说:“是,奴们帮将军换一盆干净水去。”
高云桐摆摆手:“不用不用,这剩水香喷喷的,不要浪费了,加点热的就能洗。”
丫鬟们知道他这悭吝农家郎的性格,吞着笑道:“好的,那么奴们为将军拎热水去。”
“不用不用。”他说,“我已经拎在门口了。一大桶热水,你们都是女儿家,拎起来累得很,我单手提轻飘飘的,一点不费事,早就放在门口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拎水进来,自己加水。”
仍然是农家郎做派,不肯叫人伺候,丫鬟们以前也经历过,给他宽解外头衣裳他都会脸红呵斥:“不用,我长手,我自己会脱衣服。”毫无贵气。
丫鬟们既然熟识他的性子,也不需多客气,问了凤栖暂时不需要什么照顾,便都蹲蹲身告退,抿着嘴把屋子的隔扇门、屏风、大门,都拉好关上了。
高云桐自己拎了热水,调了洗澡水温,看了看托盘里形制复杂的各种澡豆、胰子、香膏和香粉,一股脑都搬开了,只用一瓶熬得黑漆漆的皂角液放在一边。
他脱掉外头襕衫,扭头见凤栖正在盯着瞧,不由一窘:“呃……她们不是都出去了吗?”
“对呀。”
“你……”
“我出去干嘛?”凤栖说,“我头发还要用木樨膏再梳一遍。你把我的侍女都遣走了,我只能自己慢慢梳咯。”
她的头发果然又黑又亮,坐在绣墩上,她的长发几乎垂地,跟缁绫似的,又跟瀑布似的,也果然发出了甜香的木樨味。
高云桐又想说什么,凤栖冷眼道:“你怕我看什么?”
他挑挑眉:“不怕。”
伸手解了小衫,又解裤子,嘴里说:“我在山寨里不方便洗澡,身上可是又脏又臭的。”
然后见凤栖带着哂笑,不错目地望着他,横一横心,把衬里的裈裤扯脱到底,果然看她面如桃花,眼似春水,但只含笑意地看,远远地似乎在欣赏。
他说:“得嘞,下次你洗澡,我也要进来先饱一饱眼福!”
凤栖“噗嗤”一笑,也不啐他了,扭头慢慢梳她的长发,不过在那面一尺见方的光亮菱花铜镜里,依旧能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洗得也快,皂角液在头发上胡噜胡噜,起了一层白泡沫,他抓搓得也似乎极为快意,荡涤发上泡沫的时候,干脆把整颗头都埋进水里去了。
凤栖默默地数着,渐渐有些心慌,怕他出什么意外,赶紧起身去浴桶边查看,刚到旁边,他就鲤鱼跃水一般突然从浮着泡沫的水中跃出来,吓了她一跳。
他得意地说:“小色胚,偷看我洗澡,被我抓了个正着吧?”
凤栖拍着胸,狠狠啐了他一口,翻白眼道:“你吓死我了!我怕你在浴桶里淹死,关心你才来看看。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高云桐道:“我敢在姑苏河里潜泳,敢在扬子江里弄潮,这区区的浴桶怎么可能淹死我?它连你这只旱鸭子都淹不死的吧?再说,你背对着我梳头,怎么知道我闷到水里了?不是偷看我洗澡还是什么?”
凤栖被他下套套住了,气得只能付诸暴力,伸手去拍他的肩,拍得水叽叽地直溅得她胸口襦衫湿了,印出里头大红绣牡丹的肚兜颜色,肚兜上方贴着肌肤的,则隔着襦衫的缎料都能感觉到细润饱满,诱人万分。
高云桐任她捶打,伸手却拉她的手腕。
凤栖忙退了一步说:“别瞎闹!我大姊只给了我这一身洗换的衣服,我可不好意思问她再要一身了!”
他嘻嘻地笑,不过从善如流,一点没强迫她,只是飞快地在身上也胡噜了一层皂角液,然后起身擦干,披了中衣就过来,看着铜镜中她的脸越来越红,他也不由低头在她耳边说:“脖子上上药了没?”
凤栖声音蚊子叫似的:“结痂了,不需要上药。”
“那也要上去疤的药呀。”
伸手在她妆台的小抽屉里拿了一只瓷盒子拧开:“我替你上药。”
靠得太近,实在暧昧。淑刺
凤栖闻见他身上的皂角清气,带着点青草的味道,又带着淡淡的、她洗剩的蔷薇水香味,还有特属于他的气息。
她不免有些心醉,觉得皂角的青草味居然也不惹厌,抬起脖子说:“我首先得要心药。”
他笑道:“不错,只是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并州月就没有了。”
“庾台梦月差可……”
高云桐一把把她抱起。
这里和卧室只隔碧纱橱,里面红艳艳的一片,凤栖进去便觉得浑身热,而床上被子尤其絮了很厚的丝绵,软得她几乎陷下去了半个身子。
“湿襦衫穿了会着凉。”他找个借口,理直气壮地解她上衫的衣带。
凤栖虽知道他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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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胸前湿漉漉的衣衫被剥去,确实顿时松快了,于是目光亦饧起来,一双扇动的长睫勾魂摄魄不说,粉嘟嘟的嘴唇在喘息间还露出一点点贝齿,胸口起伏,而裙摆忽而荡漾起湘江碧水来。
高云桐伸手扣住她的裙腰,软滑的水蓝色缎料打着细密的褶,荡漾在他手心里了。
正想用他一双手做大禹治水的耒耜,分开这不听命的碧水,再掀起狂澜,突然听见碧纱橱外、隔扇外、屋门外传来丫鬟们的声音:“官家万福金安!高将军和公主在里面呢,不知有没有洗浴完。”
而后是凤杞有些木木的声音:“哦,那我等一会儿。”
两个人顿时僵住了。
第 276 章
听见自己拥立的官家正在外面等着, 高云桐傻了似的,下意识地看看身下,又看看碧纱橱外, 似乎手足无措了。
直到凤栖踹了他一脚:“起开呀!你打算让我哥哥在门外等我们完事儿?”
他红了脸让开, 笨手笨脚帮凤栖理裙子,嘟嘟囔囔说:“哪晓得他会如此‘突袭’,我的‘庾台月’没了……”
凤栖一边系小衫, 一边摸了他的脸一把抚慰道:“来日方长呢。”
他们俩匆匆理好衣衫, 挽好头发,到了外间开门出去, 正见那梧桐秋叶下, 颓然倚树而立的凤杞。
他脸色晦暗,好像还有拉碴的胡子,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穿着一件秋香色的常服,依然宛如阶下囚,而毫无皇帝的气质和威严。
只在听见凤栖拜见他的声音时,凤杞的眼睛才突然一亮, 抬头说:“亭娘!快起来……妹妹可别叫我什么劳什子‘官家’,我想听你叫一声……‘哥哥’。”
凤栖先听到了关于他的无数“颓废、懦弱、无能”的批评话语,但此刻面见,仍不免鼻酸, 觉得这还是自己的那个温软善良的杞哥哥。
“哥哥。”她朗声道,“可算再见到你了!”
凤杞看她面上垂泪,不由上前两步, 似乎要扶一扶乃至抱一抱她,但临了又缩回了手, 尴尬地苦笑道:“可不是,原以为必然是生离死别。”
他便也垂泪了:“妹妹实在太苦了。好容易回到并州,一定要好好将养身体,看你,都比以前瘦了,脸色也苍白……”
他看了高云桐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要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妹妹,但又似乎很怕这位推举自己上位的“权臣”,连这样理所应当的要求都不敢开口。
倒是凤栖,还和小时候一样,扑到哥哥怀里抱了他一下,才分开,带泪含笑道:“不算什么,这些苦头吃得值得。妹妹今日,如凤凰涅磐重生,既不怕死,也不怕苦。”
她扭头看身边的高云桐,挽住他的手臂:“凤家总算有我们这一支,在这星星之地,燃起燎原之火,拯救万民于水火,收复山河于兵燹。哥哥,我们都跟着你,做大梁的英雄儿女!”
但凤杞只是连连苦笑,半日才摇摇头:“妹妹厚爱我了,妹夫……也过于看重我了。我如今无奈做这倒霉催的官家,只静静地等身首异处的一天到来罢了……愿来世投胎,不要再投帝王家。”
果然还是这番调调。凤杞说到这些,大概也很不开心,又垂下头望着地面蓬蓬的枯草。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勉强地一笑:“先时该来二门迎接妹妹,但怕跟了来母亲又要喋喋地抱怨责怪,所以没有和大家一起,但心里其实一直念着。现在得偿所愿,见妹妹还算好,我也不用再担心得睡不着觉了。妹妹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
说完,他毫无帝王架子,向对面前两人躬身合十:“我今日念经的功课还未完成,先告退了。晚上许了愿要茹素的,母亲为妹妹妹夫预备的家宴我就不来了。”
然后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东院。
高云桐不由就看着他逃离的背影叹了口气。
凤栖亦是锁眉半日,见浅蓝色的上弦月已经挂在东边深色的天空,与西边一片灿烂落霞相映,孤月弯弯,极为落寞清冷。
她终于说:“我哥哥是个好人,对我牵挂却也没话说,巴巴地非来看我一眼,却又怕和母亲呆在一起只怕也有点怕你。”
高云桐说:“他是真把我当窃国的权臣了,总是这样一副警惕的模样。其实我何尝不愿他自己振作?我若不用操并州的心,只需专心打仗对付靺鞨,还能打得更好一些。”
又说:“不过确实你母亲所说,他对你是真的好疼爱,是个好哥哥。”
“我来慢慢劝他。”凤栖说,但心里亦是没谱该劝的大家都已经劝过无数次,她纵然是受疼爱的妹妹,又真的能说服这个内心死犟的哥哥吗?
晚宴上因为凤杞的缺席,总似少了什么,大家不免有些落寞。
周蓼强颜欢笑,道:“亭娘不用管他。他名义上叫‘官家’,实则自己也没把自己当官家,大家也没法把他当官家。真的是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咱们娘儿几个尽情喝酒,尽情吃菜,让亭娘好好补补身子,早些为高将军怀个大胖小子。”
高云桐又是脸红得比凤栖还快,闷头喝酒,全无平日的洒脱犀利。
凤栖心想:这么快催着自己怀孕,无非希望高云桐作为凤家这一支的救命稻草,能与凤家绑得更紧些,免得不靠谱的凤杞又闹什么幺蛾子,而高云桐被他气到另投他主。
按她的本性,此刻理应嘴尖舌利地驳斥回去。但如今心性确实不一样了,所以也只笑笑,给周蓼奉了一杯酒,说:“孃孃说得对,不过这事靠天。”
周蓼果然慈蔼地笑了,拊掌道:“你们有心是第一位,其次才看老天。”
席间凤栖道了“更衣”,不想周蓼也跟着“更衣”过来。见她环佩没有理齐,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摆正一块块佩玉和下头的络子,而后端详着凤栖,悄声问:“他和你……还好吧?”
“什么好吧?”凤栖问。
周蓼“嗐”了一声,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见几个丫鬟都不在附近,才附耳道:“他不是个读孔孟的男人么?而你,不是被俘敌营这么久吗?不是还弄丢了高家的孩子吗?他明面儿看起来对你还挺不错,实际呢?有没有对你冷淡?”
男人家要摆出明面儿上的好很容易,但爱不爱,首要看他冷淡不冷淡,若是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气儿出现,大概率婚姻也只是勉强维系了。
凤栖摇摇头:“没有,一点没提那茬儿。他是读孔孟的人,但孔孟又没叫女人从一而终……何况他离道学更远。”
周蓼说:“那样就好。你在靺鞨营中吃了那么多苦回来,我怕你更受不得世俗的冷眼积销毁骨,对女人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凤栖看着嫡母关切的神色,舒展的眉宇,突然觉得自己先时都是想多了。
周蓼虽然是道学人家出来的女儿,但更是个能够推己及人的人,她的一切严厉并无私欲或私愤,只是她所认为的“可为”及“不可为”。
凤栖笑道:“孃孃放心,别说他现在对我挺好,即便没有他,我也绝不会被打垮。这么多磨难都经历过来了,如今心里哪有个人的悲戚荣辱,只想着让我中原的万民都不要再遭受与我一样的悲戚荣辱罢了。”
“不畏浮云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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