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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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茆七的行为,让江宁很难不联想成逃,他问:“她31号就离开宁州县了吗?”

麻小焱:“没有,4月1日那天早上我还见到她,之后也见到那个男生来找她。”

果然没有,不然刘献金的死讯就不会是茆七发布了,离开不成,中途应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江宁又问:“你说的那个男生是谁?”

麻小焱说:“好像是她班里同学的哥哥,姓仲,仲什么来着……”

“是仲夏如的哥哥?”江宁猜测。

麻小焱猛点头,“对!对!跟她玩得好的是叫仲夏如没错,那个男的好像就叫……仲,仲翰如!对就是仲翰如!”

江宁:“茆七和仲翰如很熟?”

麻小焱回答:“我偶尔见他们走在一起,那男的帮过她,还挺关心的样子。”

茆七31号离开不成,这个突发情况,应该是与他有关。江宁又问:“你家的牌九档挪了以后,茆七父亲有再来吗?”

麻小焱有意偷听江宁和刘智谈话,所以对江宁知道粮油店楼上是牌九档这事,并不惊讶。他确定说:“没有。”

江宁:“再没见过他?”

麻小焱:“嗯。”

江宁:“茆七呢?也是吗?”

麻小焱说:“是,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闻言,江宁意味深长地瞟他一眼,“你挺关心茆七的。”

“哎呀,”麻小焱表情不自然起来,“小时候不懂事,对她说过不好听的话,心里愧疚,所以问问。”

小时候不懂事,不好听的话,只是心里愧疚,如果真只是不好听的话,至于记这么久?江宁默默冷哼。

“你做的事对她影响挺大,她现在过得不好,都是阴影,要不你给她道个歉吧,刚好我在这,我来录个道歉视频转发给她。”江宁开始胡扯。

“你怎么知道这些?”麻小焱听得愣愣的。

江宁神情认真,“我和茆七很熟。”

麻小焱转而一想,很熟,是男女朋友吗?完了!他刚还说人家女朋友要跟别的男人私奔,还被他霸凌过,完了!

可麻小焱也混惯了,一个刺青平头的大老爷们,怎么能巴巴地给人录道歉视频呢?这也太丢人现眼了,心里知道愧疚不就行了吗?

碍于江宁的身份,麻小焱嗫嚅道:“不录行吗?”

江宁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不行,那阴影太大了!”

然后,江宁拿出手机,半强迫地对着麻小焱。

都这样了,麻小焱最终牙一咬,抓巴抓巴头发,立正身形,两只刺着青龙的手拘谨地交握:“茆七你好,我是麻小焱,小时候的事是我不对,我在此给你道歉……”

回到车上,先前说和茆七很熟的人,转手发去微信好友申请:

【我是江宁,请通过好友申请,我有你的事要跟你说。】

33 你现在杀我,明天就不新鲜了……

可算是有理由加茆七了, 发送好友申请后,江宁的心情都爽了一分。

昨夜的雨下到早晨,这会天气凉爽, 江宁想走走放松一下精神, 整理刚刚获得的思路。

对面广场刚好宽敞, 江宁过马路,又看到那个旧报亭。报亭边上, 老阿婆撑扶住膝盖,在大声叫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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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走到跟前扶起老阿婆,身体甫一轻松, 老阿婆眯眼瞧帮助自己的人。

瞧上片刻,还是认不出,老阿婆不管了,继续朝对面叫骂, “也是丧良心的, 做烧鸭不用荔枝木,贪便宜捡些香樟木烧,熏到我头疼!”

江宁听到原委,看见五十米外是有家烤鸭店,他也闻到一些呛鼻的樟脑味, 的确是有人在烧香樟木。

“真是到哪都能碰到这些人, 以前住村里也是,跟那家养猪的自私鬼一样讨厌!”老阿婆只是年纪大,骂起人来是一点不气短。

等老阿婆骂过瘾了, 才跟江宁道谢。

江宁说:“不客气。”

老阿婆听声,终于认出来了,“你是上回跟我买水那后生吧!”

江宁点头, “是的,你记性真好。”

老阿婆摆摆手,“哪是记性好,这年头方便了,到处是商场超市,谁还来我这只收现金的报亭买东西啊。人少,我这不就记住你啰。”

老阿婆一面说着,一面用另只手扶住报亭的摆台,站稳后让江宁松手,然后塞给他一瓶水。

“给你喝的,孩子。”

江宁不客气,“谢谢。”

“进价几毛钱的水,谢啥谢呢。”老阿婆真实诚。

江宁毫不在意,拧开瓶盖喝水。

老阿婆慢步挪进报亭,从里扔出来一张矮凳,“坐会吧。”

江宁捡起凳子坐下,就听老阿婆说:“我记得刘献金是哪家的了,我家和他家隔着一家养猪的,每年冬天刮北风,臭味总飘进我家。好多年前了,那天买猪肉就突然记起来了。”

老阿婆坐进报亭的高凳,江宁要透过摆台口,才能看到她。

“是吗?那你记忆是真不错。”老阿婆年纪很大了,上次就有些言语混乱,江宁也不期望能问出什么,就这样搭着话。

老阿婆坐得高,她低眼瞧见江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后生,我是不是很多话?”

人老了,总归是被嫌弃的,要不怎么来报亭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了呢?

江宁表情认真起来,“没有的事。”

老阿婆放心地点点下巴,继续说:“我还记起刘献金家的丫头,叫什么七的,她以前经常去猪圈看猪吃食,也不怕臭味,还给猪喂东西。”

江宁闲聊:“喂什么,厨余吗?”

老阿婆:“这你就不懂了吧,猪杂食,什么都吃,同类都吃。”

江宁:“所以猪好养活。”

老阿婆:“是,就是太臭。”

江宁笑笑。

起风,又带来一阵木头燃烧的味儿,老阿婆絮絮叨叨:“真烦啊!又是这个味儿,跟99年那场山火一样,漫天都是这个味道……”

江宁歇够了,还凳子,离开。

老阿婆还在讲,旧报亭听了那么多年。

回到车上,江宁就用地图软件搜索了金辉国际,跳出来路线和标注,显示距离864米,单身公寓。

如果刘献金看人摸牌九是常年习惯的话,搬家住址那么近,他肯定还会再来。基于所有讲述都指向四月后刘献金就杳无信息,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原定计划有变,刘献金搬到别处了,但也不至于跟所有人失联,所以这一可能概率不大。

二是刘献金可能暴毙更早,也许四月就去世了,更具体点推测,也许是在4月1日那天,不然刘献军刘智和麻小焱三人的口径不会那么统一,称4月1日后再没见过刘献金。

假设刘献金真死在4月1日,这点就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在四月后音讯全无。

茆七从99年开始就跟刘献金一起生活,又在07年3月买票打算离开,可见刘献金待她不好。江宁认为她决定离开不是偶然性,是经过长期计划的,之前还留在连珠村,可能源于能力不够,这个能力或指独立生活,或指反抗力量。

4月1日还有个新人物——仲翰如。

此前江宁猜测刘献金的死与茆七有关,一个孤女对一个成年男人,威胁性太弱,十七岁的茆七还没接触手作,也不了解人体结构的薄弱,不存在像姜馨和罗呈呈那样用理论知识去杀人。这时出现一个帮凶,合力处理掉刘献金,这一推理更能站住脚。

看来得查查这个仲翰如了。

仲夏如和仲翰如的资料,老许在局里,查人更快。江宁给他发去微信,也恰好此时茆七通过了好友申请。

江宁刻意停留在聊天页面几分钟,那边不见正在输入,也没有发来任何问题。估计是通过后,就把他撂在一边了。

江宁:【给你看个东西。】

也不差这次主动了,江宁觉得嘛,惊喜这种东西是不能有任何缓冲的,于是直接将麻小焱的道歉视频发送过去。

她应该会感谢他吧,毕竟做了件好事,江宁想。

过了一会。

茆七:【你怎么知道麻小焱?】

回复挺快,江宁满意,打出的字还在对话框,茆七的信息又进来了。

茆七:【你在查我?】

江宁哑然,她可真聪明啊!

江宁:【没有啊,只是偶然间认识了这么一个人,闲聊发现你们也认识。】

找补的话发出去,显示一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江宁愣了一秒,再发个【?】过去,回复他的依旧是那个红色感叹号。

江宁“嘿”笑出一声,还感谢呢!

他被茆七拉黑删除了。

——

拉黑删除完江宁之后,茆七开始补觉。

实在困,睡得挺好,心情也没因麻小焱的事起伏,反正她已经走到左凭市了。过程不重要。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起床,还是要面对这头乱七八糟的短发,茆七拿起剪刀自己修剪。

修剪满意后,出门觅食。

茆七又吃的白汤猪血肠,味道还是没有以前好吃。吃完回公寓的路上,经过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正推门送客人离开。

倏然间,四目相对。

理发店老板冲茆七笑笑,开口道:“短发得经常修修,不然就没型了。”

茆七伸手摸自己头发,心里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这是在暗指她的修剪技术不好吗?以前学肢体手作,茆七也接触过毛娘,一些简单的修剪她可是手到擒来的。

莫名其妙变成不爽,这个理发店老板好没边界感,为了招揽生意,用这种熟稔语气让她去剪头发,还明里暗里地指她的短发丑。

茆七冷冷翻了眼理发店老板,迈开步走了。

理发店老板怔住了,半晌才念叨:“这人,怎么这样啊……”

晚上九点,洗完澡,收拾好房间之后,茆七坐在床上,开始盘剥昨晚在解剖室的细节。

一是为了梳理和应对,二是让自己有事做,尽量迟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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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那个拿砍刀的男人追杀时,茆七注意到他在下手前,都会有个惯性动作——磨刀。这种刻在日常的惯性动作,她只在菜市场见过,那个男人是屠夫吗?专司解剖,反正这里的人体只是用作食物,不用细致对待。

但当时茆七被束缚时,听到男人口中念叨菜式和做法,一般人不会关心用什么更好的肉,烹饪者才讲究食材好坏。屠夫只是负责解剖,感觉男人更像厨师。

茆七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通关关键所在,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通关要求在解剖室里。以往她出现在病房,可以从楼层的异样和病患身上去推理,现在只有满屋的尸体,和一个一言不合就挥动砍刀的男人。

不过想想,砍刀固然危险,但男人是解剖室里唯一的活物,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套取有用讯息。

茆七得想想,要怎么安全地出现在解剖室,毕竟一来就开砍不利于套信息,老这么互相你砍我我刺你的,难免受伤。

那就文明点。茆七默默寻思。

挂钟的“嗒”声冷不丁震响在耳朵,茆七发觉已经十点了。

困意袭来,眼皮打架。

现在还不能睡,再迟点,茆七手动扒开眼皮,瞪眼看室内。

看着看着,明亮的灯光中,一滴墨悄无声息混入。

鹦鹉鱼游水摆尾,将墨滴推散向空中。

渐渐地,墨纹染浸瞳孔,茆七再一睁眼,全世界已然黑暗。

这是哪?

这一刻,茆七还有些混沌。

直到“呛——呛——”的剐蹭尖声传入脑中,很近,像剐蹭在茆七头骨。她忙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吓的呼吸声传出。

茆七极其小心地团起身体,企图将自己融进黑暗里。因为她现在就在解剖台后,背后冰凉的触感告诉她的。

睡前还在想,要怎么安全地出现,现在又是直接来个大的。就更别说文明了,对着一个磨刀霍霍的男人,还能讲理不成?

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听磨刀的响动,那个男人应该在解剖台的对侧,和茆七隔着一个解剖台的距离。他还在磨刀,解剖上应该躺着有人。

茆七庆幸自己迟了两分钟入睡,不然此刻躺在解剖台上的该是她了。

磨刀声骤然停了。

茆七的呼吸也跟着停顿。

四周万籁俱寂。

“唉~”

一声叹气飘进死寂的空气里。

吓得茆七心脏快跳出喉咙,躲藏在依靠听觉的黑暗里,这些冷不防的声音,比明晃晃的刀枪棍棒更令人提心吊胆。

“我右手都断了,还得干这烦人的工作,都是他,他不死我就不会被折磨。”男人自言自语地埋怨。

工作性质相同,茆七猜测这个死掉的“他”,也是厨师。厨师有名牌,在医院员工的认知里,病患的饭菜是犯错,他们不至于染上病毒,那为什么会死?

听男人还在埋怨,接手工作应该不算久,还没形成岗位奴性。

“你说说,怎么就死了呢?真想不开,在这还能轮到你做主不成。”

听着,也有惋惜。

“唉~害人害己。”

又一声叹息,随之,一道刀光反在茆七面前的空地上,将她身形都映亮一分。心脏又是猛地一缩,要命呢!她还以为男人举刀发现她了。

“嘶!疼,烦人!”男人脚步在原地腾挪,可能在找部位下刀,牵动了伤处。

“笃!咚!”重重两下。

霎时,茆七的脸上被溅上一些温热的液体,手一摸,一手的濡湿。她在解剖台下,上面溅下来的,除了血液,还能是什么?

这喷溅角度,这出血量,男人刚刚那两刀铡的是动脉,为了放血。即使右手受伤用的左手,他的刀法依旧快狠准,直指目的。

“呃……啊……”

头顶的解剖台突然发出呓语声,不知道有什么弹动在铁皮上,一下又一下。

茆七猛然意识到,几秒之前,解剖台上的还是一个活人,就像鸡鸭被割喉后,由于肌肉神经反应,还在不断挣扎。

这是被生剖的啊!

原来男人不是自言自语,他是在跟解剖台上还活着的人说话。

即便见过很多死人,茆七仍旧无法做到冷漠无视,她感知到痛苦的情绪。

呓语断断续续。

茆七不是个善良的人,可也不免难受,就像在参与同类被切割的过程,那喉中还有声音,像是在求救,在谴责她的庆幸。

男人嘀咕:“还没死透啊……”

经过昨晚,他有阴影,嚓嚓又是几刀。

血应该放干了,解剖台上彻底没了声响。

但是,男人开始走动。

人体不像猪肉,难掀动调整,男人要想精准切割,必须调整身位。

这可苦了茆七,现在根本没空伤春悲秋,脚步正从右侧绕过来,她忙缩紧身子,小碎步挪,为了加快速度而用手撑扶解剖台。哪想解剖台让她手滑,差点摔出去。

因为解剖台的金属面也有血,黏腻的手感,刺激的腥味,扰乱着茆七的感官。

男人解完胳膊,又去挖内脏,再是腿肉,还有……脑髓。

来来回回,茆七躲得十分狼狈。

这些刀刮骨的磨蹭声,让茆七极其难忍,就像一把钝锯,一直在她脑壳上扯。

索性就不藏了!今晚已经有了食物,应该不会再着急杀人,茆七装作摔倒,发出声响。

“谁!”

男人喝声,提刀前去,就见地上瑟缩着一个黑影,十分惊惧的样子。再看体型,是个女人。

昨晚吃了亏,男人犹豫止步,砍刀先出。

茆七抱紧脑袋,余光瞄到刀光,正思考躲不躲,刀却猛地收回。

原来是试探,今晚果然不缺食物了。

就跟昨晚一样,茆七被绳索捆绑起来,男人拎拖起她,扔到离门口最远的焚烧炉边上。然后,继续解剖。

茆七密切注意解剖台那边,男人认真工作,似乎是不认得她了。或许夜晚看不清,或许只当她是一块肉。毕竟,谁会去专门记得一块肉呢?

通关要求在解剖室,茆七需要获得一些信息,男人现在是唯一的渠道,所以她才决定冒险。

处理完,蓝桶盖上,男人打开水龙头,开始清理解剖台,擦拭飙洒的血迹。

因右手不便,这个过程,漫长,仔细。

尤其那把砍刀,男人擦拭得仔细又仔细,他走到窗户旁,对着月光瞧刀身干净没。刀身反射的光,照映在他眼睛上。

薄眼皮的三角眼,给茆七的感觉是阴险。

然后,那道刀光转移到茆七脸上。

“你想多活一天吗?”男人走近,走路的姿势偏右,右边肩膀看着往下垂,导致左肩上翘,连带着左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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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把砍刀,也举得高高的。

是因疼痛吧,走路姿势不协调,看起来僵硬诡异。

茆七还没回,他又毫无情绪地说:“求我啊。”

茆七说:“你现在杀我,明天就不新鲜了。”

“我要新鲜干嘛?”

听着语气,也是阴险,含着嘲讽的。

“你砍那个人,像在砍猪肉。”简而言之,茆七有自知之明,自己是食物原材。

“呵呵……”男人止步在两米外的距离,他不对将死之人的隐喻感兴趣。

茆七忽然问了一个跟此时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有时看名字,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本体。成文武自命不凡,冯免灾,惜命吗?

男人顿了顿,说:“冯免灾。”

“免除灾祸吗?”

“是。”

茆七:“好名字。”

“是么?”说完,冯免灾竟就地坐下,视线高度几乎与茆七齐平。

茆七接收到一个信号,男人较之前放松了。

试问,在什么情况下人才会松懈警惕?当然是不受威胁时,茆七已经被捕,在男人眼中也是将死之人,接下来的套话要稳当得多。

刻刀早藏于手心,茆七慢割起绳索,一边隐藏着动静问道:“我有点好奇。”

冯免灾:“好奇什么?”

34 你不吃肉,就会被别人吃掉

悄无声息的解剖室。

茆七问:“你不喜欢这个工作吗?”

冯免灾哼声:“我在三层干得好好的, 谁要去做这种粗鄙的活?”

说到三层,茆七更有兴趣了,“一样的工作, 三层有什么不同?”

冯免灾笑起来, 那声, 又哑又尖,似熊吼似鼠叫, 毛骨悚然。

“当然不同,三层精贵,那是替vip服务。这里, 哼!血还脏手。”

茆七回想从七层到四层,有解剖室,有食堂,她从未见过厨房。砍杀切割可以摸黑, 但烹饪是细致活, 只能开灯进行。整个西北区精神病院只有三层可以开灯,烹饪应该是在三层进行的。

在这里,病患是食物链底层,然而冯免灾说三层精贵,那里很大可能未设置病房。厨师替vip服务, 那是不是意味着……

茆七问:“三层, 也吃肉吗?”

冯免灾没吭声。

冯免灾侧对窗户,整张脸掩在阴影当中,茆七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揣测不出他的想法,但她问出的时候,心中已有了判断:

成文武说起过内脏如果冻般的口感, 茆七在这里没有看见过一道关于内脏的菜,她猜测好的部位运送到三层,其余剩给病患。

茆七换个问题,“是因为他死了,你才接手这个工作吗?”

这次出现在四层的解剖室,跟以往不同,茆七直觉和病患关系不大。每一层的通关要求都与死人有关,所以她怀疑这个不同,是不是跟在解剖室工作过的已经去世的厨师有关。

“ 对,他死了,因为愚蠢的善良。”冯免灾的语气不屑,细听还有惋惜怨恨。

善良是人类珍贵的品德,然而茆七承认:“善良在这里没用。”

“没错!一个实习厨师,不想着转正拿到名牌,纠结那点善心有什么用!”冯免灾换了坐姿,由原来的叠腿坐,变为单膝撑起,左手臂搭在膝上,依旧攥住那把砍刀。

那刀,可真珵亮啊,离茆七也近。

冯免灾又低声笑起来,笑声萦萦绕绕,在黑暗中如同鬼魅。

“他不懂,在这里,你不吃肉,就会被别人吃掉。”

他说的吃肉,是指被同化吧。茆七问:“他也想要拿到名牌吗?”

“当然!”在西北区精神病院,名牌是所有人的向往,冯免灾说,“实习期满一月能拿名牌,最后七天要进解剖室,他明明熬过了前三天,就差四天了,我都替他可惜。”

原来名牌还需要实习,冯免灾对解剖的熟悉程度,是因他也实习过,服务三层后再没接触过血腥场面,所以嫌血脏吧。

茆七:“名牌那么有用?”

冯免灾:“能自由出入,能服务vip,能获得想要的东西,你说,有用吗?”

光是自由出入这一条,对茆七的用处就极大。

冯免灾今晚真是有问必答,人之将死的人设真好用,茆七进一步试探,“有了名牌,就可以离开医院吗?”

冯免灾半晌没答。

茆七感觉到他的好脾气用完了,后背绳索已经快割尽,她便不再出声。

冯免灾蓦然起身,迳自往外走,口中低低念叨:“食材好了,得送楼下去。”

就见他走到自动门那儿,门打开,脚步登登消失,门自动合上。

真的走了吗?茆七其实看不太真,只确定人影随着门一开一关,就没了。

解剖室彻底安静。

绳索已经割断,茆七没着急起身,等了片刻,确认冯免灾应该是走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好,茆七起来整理整理绳索,朝自动门走去,她得去找仲翰如。

那么多尸体存放在这,不止冷库的原因,茆七总感到身周凉飕飕的阴森,她想快点见到仲翰如。

按下自动门开关,门缓缓移动。

茆七等待着,几秒的时间竟然觉得漫长。她不安地看四周,月光,金属板墙,解剖台,一个蓝桶。

门推尽时会发出轻轻的卡嵌响,终于能出去了,茆七收回视线,蓦然间瞥到金属墙上一块黑影。

那是什么?直觉如蛇行一般从四肢凉上茆七躯体。

金属墙上的黑影,就像自然界里为了捕食人类而模仿站立的黑熊,浑厚,伺机而动。

还有,本该送下楼的蓝桶还在……

自动门触到底,开始反向阖门,茆七一手抓住门沿,借力一跃,身体猛然翻进玻璃柜后的隔间。

还没站稳,身后铿锵一声,门被重重击打,发出极大的震颤,卡顿住不动了。

茆七转头,看到那把凭空出现的砍刀,以及后面露出的人影。她丝毫不怀疑,再迟一秒,那刀就会插进自己的肉骨里了。

“还挺机灵的。”人影冷笑道。

是冯免灾,他根本没走!

冯免灾跨进隔间,茆七摸着墙壁往后退。

“你卸我一只手,现在我想好怎么对付你了。”

原来他还记得茆七。配合她的问题,制造假象离开,是还没想好怎么收拾她。

明明可以当场砍死她,却大费周章地演一场戏,这些被豢养的人,日子过得麻木重复,连杀人报仇这种事都讲究细嚼慢咽。

“你断了一只手了。”茆七不再退,而是立直身形,让自己有气势地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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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免灾停步,琢磨茆七的话,然后发出极尖的笑声。

“嘻嘻!我就剩左手,也能折磨死你。”

狠话谁不会放,做到,才是真。茆七凝神聚气,视线在隔间里打了转,猛然发起进攻。

冯免灾最先防备的是右侧,因为他右手几乎废了,使不上劲。他对战敌人,也会先找其弱点下手。

哪成想茆七矮身直冲他左侧去,原先已判断方向的刀尖霍而转向,慢了两秒,腰间就被划开道豁口,刺啦一声血往外冒。

“你是真想找死!”两次栽在茆七手里,冯免灾怒了,躲也不躲,身体迎上去,向着茆七位置挥刀而下。

茆七也清楚刻刀如果不用在动脉,基本无杀伤力,她断然抽手,就地一个打滚滚开。

盛怒之下,冯免灾全然忘记隔间狭窄,长臂阔刀挥不开,又是一刀铡在感应门上。呛呛震响,嗡得头脑发晕。

反正力量绝对碾压,冯免灾干脆扔掉砍刀,转身徒手去抓茆七。

茆七讨了身材娇小的巧,一个打转避开冯免灾。左一下,右一下,终于引冯免灾离开原来位置。

昏暗里,茆七眼神盯紧另一道门的开关。她一个人对付不了冯免灾,可是,她还有仲翰如啊。

当茆七站到冯免灾原来的身位时,他暗叫不好!昨晚这个女人是有同伴的!

冯免灾忙捡起砍刀,冲上前一刀抡去,力道之狠辣,企图一招解决掉茆七。

眼看刀挟着风劲至面前,茆七滑下身体,同时手猛一推门。她感受到了,门外有一股力顺着她的力。

一刀落空,冯免灾又一刀劈下。

茆七刚刚为躲开冯免灾的刀势,人已经滑到地上,现在他这一刀精准下劈。

冯免灾心中狂喜,这一刀稳了!食物就是食物,砧板上的肉而已。不料砍刀半空中生生停住,只感到手腕一紧,再听到骨节的折声,疼痛再次袭来。

“食物”的同伴进来了!二对一,形势处于下乘,冯免灾忍痛想计策。

没等他想出什么,整条手臂忽被扭转在背,砍刀也被踢走,后背受了狠狠一踹,冯免灾扑倒在地,伤上加伤,一时难以动作。

仲翰如见其匍匐难起,苟延残喘,便先去扶起茆七。

“没事吧?”仲翰如问道。

茆七说:“没事。”

说完,她余光瞥见冯免灾不知几时捡起了刀,这人都起不来身了,还想干嘛?

手腕折了而已,还能勉强用点劲,握把刀不成问题,冯免灾想,可惜啊,不能亲手报仇。他高举起砍刀,劈向玻璃柜门。

茆七看到了,刚叫出声:“他!”

仲翰如迅速一记扫堂腿过去,砍刀是踢掉了,但那两声“砰”也传出去了。

管不了冯免灾了,仲翰如伸臂将茆七拉到身后,紧盯住门的方向,一边往后退。

闻得动静,不知道会不会来巡逻者,来多少。

约莫过去两分钟,门口进入两个人,扶起冯免灾,低语询问。

冯免灾疼得说不全话,巡逻者暂时没察觉解剖室内有人。

仲翰如放心了些,还好,只有两个巡逻者。他转头跟茆七打手势:我对他们,你去关门。

现在的局势,关起门来解决,于他们更有利。

茆七点头,手指向外,开始靠墙踅摸。

待茆七到近门的资料墙,仲翰如提腿就奔,腕中匕首在空中抡了个圈,变为刀尖朝前。

由于仲翰如的主动暴露,冯免灾在诉清局势前,巡逻者就发现了解剖室另有他者,两人立即肃整状态,抓铁杆擒匕首地迎上去。

茆七见仲翰如和巡逻者对上了,慢步踅到门边,她探出视线,发现冯免灾站在隔间里。

冯免灾的手被茆七和仲翰如各自废了一只,现在的他赤手空拳,茆七应该能对付。

摸出刻刀,茆七觑准某个方向,扔出去。

不轻不重的匡当一声,立时吸引了冯免灾的注意,他踏出步子,低喝:“谁?”

恰是现在!茆七几步跃前一脚踢向冯免灾膝窝,他猛然跪倒,因双手已废,撑不住身体,整个人以颓然之势趴下去。

仲翰如那边和巡逻者正打得胶着,铁器铿锵,茆七忙阖关门,怕动静散出去。她转身观察冯免灾,见他完全不动了,才走去捡刻刀。

茆七刚要去帮仲翰如,脚腕上摸上什么东西,正要回头,双脚被捆缚住,遽然一扯,她俯面直直栽下去。

“呃……”磕得胸骨下颏骨生疼,茆七不由痛呼。她扭头看,发现是冯免灾用手臂箍住她双脚。

免灾免灾,好名字啊,灾祸都传给别人了!茆七恨得牙痒痒,扭身腰一前倾,给他手臂狠刺了几下。

冯免灾手腕废了,一只手臂还能用,茆七刺那几下,不是直进直出,而是跟扎歪的吊针似的,在血肉里拧转几下。不致命,疼是真疼。

忽有一声剧烈的撞响,茆七循声看去,两个巡逻者缠在仲翰如身上,一人抱身,一人抱脚,将仲翰如推向解剖台,那声响就是这样发出的。

力终于松了,茆七着急地踩掉冯免灾,撰紧刻刀爬起身。助跑快冲,疾跳起来扒住一个巡逻者后背,试图将他从仲翰如身上拽下来。

仲翰如知道茆七来了,也配合着往反方向使力,终于将一个巡逻者扒开,茆七也随之掉下去。

仲翰如想捞她,无奈双腿被绊住,只能眼睁睁看她仰身撞向地板。

疼!撞那一下,心脏仿佛都停跳了,茆七忍着,只咳嗽几声,便翻身而起。藉着月光,她看到被扒下的那个巡逻者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看着已经死了。

听说人将死的那口劲,僵硬,至死不休,所以仲翰如怎么也甩不开。

还有一个,茆七和仲翰如合力才将其掰开,这个巡逻者胸口也插了把匕首,也早就死了。

终于消停了,茆七一把坐地上,长吁一口气。

仲翰如蹲下,和她平视,心忧道:“有没有受伤?”

茆七小幅度摇头,看着累坏了的样子。

“你歇一会。”仲翰如站起来,巡视解剖室。

他不敢放松警惕,两个巡逻者死了,还有一个半残的不知道去哪了。

“我已经是废物了,没有价值就会被吃掉,我被吃掉之前,也要先吃掉你们。”

解剖室里蓦然响起这段话。

仲翰如循声看到冯免灾,他站在门口,身后是一些零散的光线。

门打开了,冯免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做了什么。

巡逻者可能还会来,可能会有更多。

“啊——!!”冯免灾跑起来,身子扭晃,横冲直撞。

解剖台遮挡住视线,不明所以的茆七来到仲翰如身旁,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仲翰如却忽然推开她!

茆七还没反应过来,仲翰如就被撞了出去,有人抱拦他腰身狠狠推撞到金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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