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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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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魏暂时不对江宁作安排,他就自愿留下来帮老许。

现在是11点57分,还差三分钟。

江宁掐着手机计数软件, 走到公安局大门口, 他屏息静气地等待。

在59分40秒时,茆七踏进公安局的台阶。

真是“守时”。

茆七看到江宁,穿着简单的黑t黑裤,视线注视在她身上,让她生出一种被翘首以盼的错觉。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 眉尾一挑说:“劳警察先生大架, 还专门来迎。”

江宁不似往日大大落落,不苟言笑地说:“茆七,随我来吧。”

他带的路茆七熟, 进入一个以前做过笔录的小屋:一张桌子隔开两方,那名老警察已经入座等候了。

江宁不进去,转脚到了隔壁镶嵌一整扇单面镜的黑暗房间, 观察茆七笔录时的言行。

老许目送茆七坐下,他双臂杵在桌面,双手交叉相握,整个人微微前倾的姿势,带着一种主场的宣誓。

“好了,现在开始吧,我问你答,我们简单点。”

茆七点头。

老许:“你叫茆七,年龄30周岁,现居茗都小区,祖籍左凭市宁州县是吗?”

茆七:“是。”

确认无误,老许开始进入正题,“2019年10月26日中午13点,当时你在哪?”

茆七:“过去很久了,记不起来。”

老许提醒:“当日中午13点16分,你进了常华小区门口的一家专门售卖手作物料的无名店铺。”

茆七回想,去年十月底莉莉许店里有个娃娃被顾客无意中损坏,发生时她刚好在场,现在记起来了。

“是有这回事。”

老许直视茆七,眼含别意,“怎么又突然想起来了?”

茆七说:“因为当时有个娃娃摔了,我也是做手作这行的,深知一个微小的磕碰,整座娃娃都会毁坏,所以印象比较深。”

合情合理,老许问:“你当时进这家店做什么?”

茆七:“买工作所需的物品。”

老许:“那天店里人多吗?”

茆七:“挺多的。”

正因为人多,所以人型娃才会在拥挤中摔坏。

老许忽而转换话题,“你常去常华小区,对那里很熟悉吧?”

茆七:“还行,周边我都逛过。”

老许:“我经常经过那里,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店吗?”

茆七:“周边有个市场,里面小吃都挺地道。”

老许在走日常,目的是为了让茆七在平常的语境中放下戒心。这招江宁看在眼里,期待茆七的反应。

“哦,这样啊。”老许问,“所以那天你是跟朋友一起去的物料店吗?”

茆七皱眉疑惑,“那边我只认识莉莉许,没有其他的朋友。”

“我这里有一段监控画面,显示你和其他两个女生一起进入物料店,并且举止熟络。”老许拿出手机,播放提前录好的那段监控。

画面距离挺远,人物不太对焦,茆七看到自己和其他两个女生凑一起,协同将一个倒地娃娃扶起。娃娃头摔掉了,两名女生手足无措,她在跟她们说着话。

看起来是像熟络,但茆七不以为然,“那是娃娃倒地,看见了一起去扶,不是很正常吗?又不一定要认识。”

老许又问:“扶起来了,为什么还要一起说话呢?”

茆七:“我记得是娃娃头摔掉了,她们很惊慌,我解释头可以再安回去,大概是这样。”

老许笑了笑,眼神里却携着一种威严的沉静,“姜馨也住那里,就是和你一起扶娃娃的其中一名女生,你交易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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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的客户,我以为你们都认识。”

姜馨第一次找到茆七做肢体时,她早就搬离常华小区了,老许故意模糊时间。

茆七表现出一丝惊讶,“真巧,但我当时确实不认识她,我与她开始接触是在今年三月中旬,她找到我要制作一段肢体。”

“真的吗?”老许凝视茆七眼睛,开口说,“那两名女生其中一名是姜馨,另一名你知道是谁吗?”

茆七摇头。

老许:“是罗呈呈。”

茆七听着,面上不显,桌下右手食指蓦然一抽动。她心中暗叹:这就是今天传唤她的原因吧。

老许追问:“你认识罗呈呈吧?”

茆七:“我知道她。”

江宁隐在镜墙后,也不自觉攥紧了手。因为他们在查罗呈呈案时,对茆七的怀疑并没有对外泄漏过,她理应只知道是因姜馨案查的她。

现在她说知道,是不是意味着进入他们的语言陷阱了?

老许眼睛亮了一分,依旧平静地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茆七:“我只在电视的新闻报道里听过她。”

她不认识罗呈呈,但左凭市短期内接连出现两起杀人分尸案,媒体为了吸睛大肆渲染报告,估计生存在左凭市街道夹缝中的老鼠都听闻过。

茆七跟姜馨案本就存在敏感的关联,现在再加上罗呈呈,两起杀人分尸的嫌疑人,都跟一名熟悉人体结构的手作娘接触。这些明面上的线索如果摆在网络上,肯定会有大批人隐在网线后,像巡逻者一般将她捶杀。

因为过于有猜测依据,茆七现在才真正感到一丝惊慌。

“好了,”老许忽然起身,“给你五分钟再想想10月26日那天的细节。”

老许出了问询室,进去隔壁黑房间。

留的五分钟,是要和江宁复议一下茆七的现况和接下来的进展方式。更重要的是,问询突然中断,让被问询者自我怀疑,而失掉方寸。

老许斜倚靠在镜前的桌子,问依旧在观察茆七的江宁, “茆七的应对,你怎么看?”

江宁眼神不动,“没想法,你呢?接下来怎么做?”

老许说:“不就惯常流程,我去喝口水,润润嗓子。”

老许出了门,江宁透过镜墙在看茆七,茆七始终低着眼,面部没有一丝情绪外露。

问询室内,茆七也在思考,这次传唤的目的是什么?姓许的警察先问了她和姜馨罗呈呈同天出现时的事,从她否认的前提下,推罗呈呈出来,将共罪虚无地再套一层,是要看她惊慌失措,再如何马脚毕露地自证吗?

茆七突然看向对面的墙,她感到一种很是憎厌的直觉——被监视。

她不会自证,她没有杀人,也没有教唆谁杀人!

片刻后,老许再次出现在问询室。

他坐下,继续接上问:“那天你跟姜馨和罗呈呈共处时,还有谁在场?”

茆七:“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莉莉许当时也在。”

老许:“莉莉许是那个店主吗?”

茆七:“是的。”

老许:“在本月6月5日,你去过哪里?”

“6月5日……”茆七停顿了下,显然不适应这种转折。

老许欣赏着她的错愕,却不给她错愕的时间,“2020年6月5日,你去了离茗都公寓不远的数码街,是去做什么?”

茆七记起来了,“买了支录音笔,其余没做什么。那店里有监控,你们可以调取。”

老许当然知道调取监控,茆七当时也确实没做什么。他话锋再一转,“好了,今天暂时到这,你可以走了。但最近先别离开左凭市,以待下次传唤。”

这就结束了?茆七还愣愣地没动,老许已经迈步走出问询室。

出了公安局,茆七看手机,时间是十二点半。前后不过半小时,传唤竟是这么简单的流程。

回到车上,身子一陷入软座里,茆七才觉腰酸屁股痛。公安局里的凳子简直是刑具,又硬又直,没有合适倚靠的角度,才坐这么一会,堪比她捏了一天娃的疲累酸痛。

——

茆七从公安局驱车回家,快到小区时接到仲夏如的电话,说上次太匆忙没有好好介绍韩冰给她认识,这次专程组个饭局,就他们三人。

茆七答应了,调转方向,开车去白马咖啡馆。

到达后下车,茆七发现咖啡馆大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个“休息半日”的卡通牌。她拿手机想打电话,仲夏如蓦然从门内露脸。

“当啷!surprise!”

她两手抓握萤光棒,在那热烈欢迎地摇,头上还戴了星星发箍,会发亮。韩冰替她撑开门,她跳着步跑向茆七,并从身后变出一个水晶皇冠。

并说:“惊喜不?”

茆七愣了愣后,随即笑开,“干嘛呢你?”

仲夏如不急解释,给茆七戴上皇冠,郑重其事地说:“欢迎光临!”

她抱拽茆七胳膊,拉着一起进店。

因为正是中午,外面阳光明媚,茆七站在室外时,由于反光看不到咖啡馆内环境。现在,馆内的中央空地,支起了一张圆桌,桌上有五菜一汤,还在腾腾冒热气。

这是仲夏如准备的一顿家常饭。

仲夏如扶着茆七肩膀,抬高手去拨弄她头顶皇冠。

没多会,茆七瞥见自己头顶散发出五彩的光。

仲夏如从韩冰手中接过一束花,塞进茆七手里,不由分说地让她笑。

茆七不明所以,“怎么回事啊你?”

仲夏如后退和韩冰并肩,笑着说:“小七,韩冰的摄影技术不错,让他给你拍张照,我们从认识到分开,都没有对方一张相片……快笑啊,小七,你笑起来很好看,快笑起来,123茄子!”

茆七原本莫名其妙,但仲夏如一直在逗她,她禁不住咧嘴一笑。

怀中是一束明黄色小雏菊,抱着花儿的人明眸开怀,头顶皇冠闪闪发亮。

身后的玻璃折射开耀眼的阳光。

时光仿佛定格在十七岁那年。

拍完,仲夏如又跑去和茆七同框,指挥道:“韩冰,你给我们拍个合照,一定要好看点!”

韩冰捧起相机,笑着道:“你们本来就好看,来!看镜头哦……”

“卡嚓卡嚓”

重逢也定格了。

圆桌不大,三个人围坐也显热闹,菜有蒌叶酿,黄皮果酱焖鸭,干切猪血肠,柠檬泡鸭脚,清蒸多宝鱼,汤是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仲夏如推了推茆七面前的一碗汤,极力推荐,“其他菜都是韩冰做的,我辅助,但这个汤是我全程独立完成的,你一定要试试,然后发表意见。”

仲夏如最近考可甜点师的证,热衷于收集意见,提高自我能力。

盛情难却,茆七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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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刻的心情。

“好喝。”

就两字,韩冰扑哧笑了。

仲夏如瞪他,说:“你懂什么,这已经是小七最高的赞美了!”

茆七眨着诚恳的眼睛,“真的好喝。”

韩冰笑眼看看仲夏如,又看看茆七,最后目光温柔地落在仲夏如脸上,“诶呀,你们俩姑娘的感情真好。”

仲夏如哼道:“那是!”

她又挽上茆七手臂,摆出隆重的腔调介绍道:“小七,这是韩冰,今年三十岁,与我们同龄。他是柳城人,家中有父母爷奶,是独生子,学历本科,目前年薪税后十万左右,这里插个话啊,韩冰你的工资还需努力。咳嗯,然后就是我们是三年前认识的,他先追的我,死缠烂打三个月,我看他可怜才同意的……”

韩冰替自己喊冤,“哪是看我可怜,不是看我长得帅吗?”

仲夏如桌下的脚踢过去,“起开吧你!论帅你还比不上我哥,我从小看着他那张帅脸长大,还能稀罕你不成?”

韩冰边躲,边“是是是”地点头。

仲夏如重新找回话语权,“交往之后我还设了一个考察期,以分数来计,达到满分十的9分才能延长交往。你不知道他多慇勤,想着法去贿赂我哥,包括我的朋友同事,就为了能提高分数……”

韩冰想起来还津津乐道,“还别说,那时我真是拿出高考最后一搏的劲来了,想着如果最后不能跟你在一起,倒不如放下脸面去拼。”

“你也知道你那时多丢脸啊……”仲夏如掩嘴咯咯咯地笑。

“你——唉!”韩冰故意叹一声气,脸皮悄摸摸地红了。

“小七,我跟你说哦,他做了多糗的事……”仲夏如神秘兮兮地凑过去。

茆七余光看到韩冰又脸红又气急,还不敢发作的样子。

其实仲夏如什么都没讲,就是想逗逗韩冰。逗满意了,又重新说:“考察之后呢……”

茆七用手撑着脸颊,认真地听仲夏如介绍,时而感动,时而被他们的互动逗笑。

满屋的笑语,还有饭香,茆七恍恍惚惚,真觉得如梦一般。特别是在40分钟前,她还在警察局里遭受盘问。

这顿饭,被仲夏如的话语哄热,其乐融融。

仲夏如还开了一瓶鸡尾酒,知道茆七开车来的,就只给她倒了浅浅一口,“今天除了正式介绍韩冰给你认识,还算欢迎会,小七,欢迎你重新进入我的生活。”

茆七红着眼点头,“嗯,乐意之至。”

仲夏如:“那干杯!”

茆七:“干杯!”

“对了小七,上次忘了问你,怎么剪头发了?”

“就想尝试一下新发型。”

“那也不错,还有,我最近在研发一款动物饼干,我看你临摹的人体肌肉走向与骨架十分传神,想向你请教一下怎么能将动物饼干做生动?”

“饼干后期要经过烘烤,脸相没法精细,你可以着重在肢体上,利用肢体去传递神韵。”

“诶!你这么一说,我有谱了,等有空试验一下。”

说着聊着,饭吃得差不多了,仲夏如发觉韩冰心不在焉的,她在桌底踢他脚,“发什么呆呢你?”

韩冰甩了几下头,忙说:“没有。”

仲夏如:“那你还不帮忙收拾收拾。”

“哦!好!”韩冰蹦起来,收碗筷,擦桌子,搬桌椅。

茆七和仲夏如在后厨清洗善后,倏而听到客区有响动,不像是韩冰一个人发出的动静。

仲夏如跟茆七说:“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韩冰,毛手毛脚的不知道干嘛。”

“嗯,你去吧。”

碗碟洗好,放入沥水架。

“啊——!”

茆七听到一道尖叫,手还湿着就跑出后厨。

而客区的场地里,站着仲翰如,李亭甲,兔兔可爱。他们都穿得很休闲,只有韩冰换上了西服,打了蝴蝶结领带,庄重郑重。

这确实是一副应该尖叫的场面。

原来韩冰的心不在焉是在筹划这个。

仲夏如捂着脸,不可置信的娇俏,韩冰替她披上纯白蕾丝头纱,再单膝下跪,充满诚意地捧献一束混彩的三角梅。

“小夏,抱歉,今天是我唐突了。本来想再等等的,可好不容易今天能齐人,过几天我又要出趟差,我怕无心工作,就干脆坐实计划了这一出。”

“小夏,我们在一起两年零七个月了,但其实我喜欢你已经四年了,或许你从没发觉,在你每天上班赶公交的途中,我目送了你整整一年,才有勇气搭讪。”

仲夏如惊讶,“我从来不知道,你怎么不说?”

韩冰仰视着她,“我不想给你负担,那种一个人的视角不提也罢,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目光,花在彼此身上。”

“韩冰……”仲夏如哽咽了。

韩冰也紧张,深呼吸,深呼吸,反覆腹语练习了无数遍的话语:“小夏,我搜集了你最喜欢的三角梅的所有颜色,今天我用它们向你求婚。我人笨,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仪式感,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好吗?”

随着彩色的三角梅一起献上的,还有一枚钻戒,仲夏如感动到语无伦次,“好,好,愿意,你……好……”

兔兔可爱一边擦泪,一遍提醒:“夏夏,伸手啊!”

“哦……好!”仲夏如伸出手。

韩冰替她戴上钻戒,两人眼含热泪地相拥。

李亭甲作为心理医生,见惯了生死,对于这种人世匆匆的场景只是淡定,但也衷心祝福。

茆七站在后厨门口,皇冠还戴在头上,她默默摘下,五彩的光被她掩在身后。

她看向仲翰如,他的目光集中在仲夏如身上,那是他的妹妹,妹妹得到幸福,他比谁都高兴。

这种被珍视的场景,为什么会令人想哭?

44 难道你要我炸了这个破医院不成?……

韩冰求婚成功, 一行人在店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祝会,然后仲夏如和韩冰就跟着仲翰如回父母家,告诉两老这个好消息。

人多, 茆七也没能和仲翰如说上几句话, 但是李亭甲, 常用目光探寻她。

茆七心想,真是心理医生的职业病, 一直释放出一种紧绷状态,李亭甲不累吗?

回到公寓,已经五点多。

喂鱼, 洗澡,茆七早早躺到床上。

回忆这场求婚,茆七只有一个感受:幸福。虽然她对幸福的含义不具体,但应该是又高兴又想哭的感觉吧。

就像仲夏如当时, 还有兔兔可爱, 茆七观场求婚,也是高兴又想哭。

这也是一种矛盾,茆七时常感到矛盾,但从没有体会过幸福的矛盾。

再想到林跃的死,他唯一牵挂的林伸早就去世, 他对西北区精神病院还能有什么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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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

独自思考的时候, 时间过得特别快,挂钟发出轻微的“嗒”一声,茆七猛然从思绪里脱离。

十点了, 困意来袭。

她像掉进黑暗漩涡一般,身体随着漩涡流转,整个人被挤压成一道道, 思想混沌。

然后落到实地,睁开眼,茆七身处在解剖室。视野昏暗,月光将她的影子映在解剖台上。

茆七此时站在解剖台前,解剖台上没有死者,她的影子横卧上面,就像……

夜以往是静的,但此刻更静,就是一种万物消失的刻意,静到刻意了。

今夜的解剖室不对劲,茆七预感不好,她赶紧偏离几步,跑离解剖台,冲向感应门。

开第一道门,到二道门前,茆七推开。门有阻力,即使她用力,门也只是缓势移开。

门缝的阴影落在茆七眼皮上,她眨眨眼,猛然间将门阖关!她以背抵门,用尽全身力气。

门开那几秒,她看见了外面的黑影,影影绰绰,不止十数!

茆七才想起玉妙音那句“小心三层”是什么意思。

门开始被外力撼动,茆七的身体被震荡开,她直接放弃抵门,进入解剖室。迅速关感应门,再将随身携带的刻刀狠狠插进门轨。

“48号屉,48号,在哪呢……”茆七边数边找48号,找到拉开,从里面拿出之前藏的冯免灾的砍刀。然后跑回感应门后,以背贴门,身体微微侧倾向门的启向,举起砍刀。

这不是第一次一进入西北区精神病院就遇见巡逻者,但是这一次茆七直觉,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因为运送食物不需要这么多人,他们像早就在等候了——等候今晚的食物。

她这次没发出声音,仲翰如也还潜藏,除了冯免灾,这里没人知道茆七一定会出现在解剖室。仲翰如被推进焚烧炉那天,冯免灾中间有出去过,当时他们以为他是去呼唤巡逻者,然而不是。

那时冯免灾完全有机会逃,但他没有,在已知回头必输的境况下,他毅然去亲自报仇。茆七想,以这人睚眦必报的性格,难道现在这些巡逻者才是他留的后招?

茆七更恨了,化为更大的力气,握举重达四五斤的砍刀。

这时,感应门外开始有人力撞门,插陷门轨的刻刀也频频抖动。

茆七不抱希望门能卡多久,只想着能挡一时算一时,解剖室也不像在病房,走廊,能躲一阵,最终局面是迎身而上,她可以更果断一点,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门隐隐有开启的迹象,茆七脚步挪近十公分,确保一刀下去恰好劈过门缝。

“Dung”一下!

刻刀被弹飞,匡当一声响在空静的解剖室中。

感应门静了两秒,随后一只手摸进来。

茆七闭息等待。

再是半只脚,半侧身子,茆七毫不犹豫,遽然落下砍刀!

“夸嚓!”

只听到有什么碎裂,紧接着那人额头一低,头抵靠在门缝中,一动不动,脚下极速漫开一滩血。

顾不上流淌到脚边的鲜血,茆七收刀再举高。

刀劈中的是锁骨,人体锁骨下有一条动脉穿行:锁骨又名青枝骨,因其弯弧易脆似树枝,茆七计算过刀的重量和砍力,她没法劈透人体脆弱的头颅,和在这种必须速战速决的情况下笨重地用砍刀去寻颈脉,在露头就秒的形势下,砍锁骨最恰当快速。

茆七脚步随着门的移向后退,那具巡逻者因失去门的挡卡,颓然倒地,而后一根铁杆伸出门缝。

隔间狭小,茆七猜测打头阵的不超过五人,所以在感应门还未大敞之前,巡逻者不会一拥而上。

那根铁杆谨慎地在门缝周边抡上一圈,而后探出一只脚。

呵!这巡逻者从前人身上吸取经验,怕被攻上部,可是……没用啊。

茆七早就躲低了,昏暗中觑准脚腕,又是一刀带着重力的劈砍!可惜没砍透,她抡回砍刀后,痛呼与血液同时爆发。

再之后那只脚连着人被拖回去,留下一根铁杆,骨碌碌滚动。

门外短时间内再无动作。

茆七心知他们在等什么,也做好被围困的心理准备。但她突然发觉门的打开速度变慢了,并且咿嘎钝涩地响动,像是被什么卡顿住。

她瞥眼倒在血泊中的巡逻者,门也许是被他沾湿血液的衣服给卡住了。

巡逻者也不傻,他们发现了原因,将地面的尸体往后拖。

茆七放弃守门,拾起铁杆,匆匆捡回刻刀,向解剖室深处退。

她没躲,也清楚躲只是迟那一两分钟的事,她站在窗前,面向门口,看见巡逻者陆陆续续地进入解剖室,果然十数以上。

领头的巡逻者乍见一背光人影,先是警惕地巡望四周,怕是埋伏。

见当头有异,后头的巡逻者止步待命。

解剖室空旷,没有藏人,再看那背光身段,是个女人,领头人疑惑发问:“就你一个?

就这么光明一亮相,反叫他们迟疑了,茆七轻声:“嗯。”

月光照透她的衣裳,描画出优美劲力的身材曲线,她右手提拎着一把厚背砍刀,刀尖暗色,正缓慢地滴淌液体。

那些液体是血,是连损两名巡逻者的血。

那人原本不信是一个女人连废他两名手下,现在看见那把冯免灾的砍刀,不得不提高戒备。他指出两名巡逻者去翻看解剖室,然后对茆七说:“你的同伴呢?”

“找他干嘛?不想承认刚刚落在我下风吗?”

闻这挑衅语气,领头人不由得踏前一步,不过他仍按耐住怒火,哼笑:“也就剩个嘴皮子了。”

一分钟后,两名巡逻者一无所获地归队。

“呵呵!”茆七蓦然发笑。

那笑明晃晃地嘲讽,领头人的脸色僵掉,怒气涌动,“死到临头,笑什么?”

茆七说:“是呀,我已经从七层死到四层了。”

好嚣张!领头人冷笑两声,“你以为你们从七层下来,是有多大本事?我们十成的人才出二,任凭你们本事再高,能抵挡住人墙倾轧?”

茆七无视威胁,耸肩道:“现在我不是好好地站在四层?”

她试图激怒他们,心底默默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了……

仲翰如来了,潜伏在巡逻者后面,一手捂嘴,一手持匕首,刀刃一抹一收,无声地放倒一个又一个的巡逻者。而身在前排的领头人丝毫未察。

领头人不再废话,摆出手势,其余巡逻者纷纷散开,呈全面包抄。

渐渐地,他察觉不对劲,今晚带了二十名巡逻者,解剖室就二三十平,居然成不了围势。再从头扫一眼手下,居然只有十几人,足足少了六个!

“小心!”

突然有人出声提醒,领头人余光瞥到右侧有条黑影近身,他身子迅速向左一翻,匕首从他颧骨处斜着眼角刺过去。

眼睛下意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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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再睁开时,鲜血染红目光,领头人见刚刚的偷袭者已经站到女人身旁。他抹掉眼中血,咬牙切齿下令:“抓住他们!”

十数名巡逻者长杆加短刀,分阶蜂拥而上。

仲翰如已经放弃使用格斗术,脚踢起茆七留在地上的铁杆,右手擎握住,左手则紧揿匕首,他不慌不忙地喊道:“阿七,到我身后。”

“嗯。”茆七绕身在后,她并未与仲翰如背靠背。

巡逻者不够人数包抄,后面这段暂时安全,茆七与仲翰如的后背隔出一臂的距离,方便观测左右侧方位敌人,并及时应对。

最前阶一排五人,人未至铁杆先劈,仲翰如脚退半步,掀腕徒手抡起棍花儿。那根铁杆在他掌中如同风车一般,携带劲力飞速地转,一时间虎虎生风,很是威武!

茆七看得眼花缭乱,就听“匡当”接连几声,巡逻者的铁杆被纷纷打落。他们又出匕首,仗着人多,五把刀尖齐挥。

巡逻者与他们的距离又逼近,近战不出长器,仲翰如换上短刀,正待巡逻者更近,好施展格斗术。

却听一声“让”,是茆七的声音,他未及思考身体先动,霎那间眼前一柄厚刀砸下,光光砸脱两名巡逻者的手。

他们瞪眼惊讶,茆七趁此挥刻刀扎向一人眼睛,快速拔出再行一刀,可惜另一名巡逻者警醒地侧开身,并用胳膊绕缚住她手臂。

茆七试图抽手,纹丝不动。

“啊——!”瞎了眼的巡逻者捂眼暴走。

茆七灵机一动,带着束缚她的巡逻者狠力撞向瞎眼那位。

这边仲翰如让到侧位,他抬腿横扫,扫落剩余三把匕首,最近身的巡逻者趁机抱住他小腿,往自己那方拖拽。

仲翰如跟着跳了两步,嘴角扬起,无所谓一笑,扔匕首,接着抬起支撑的左腿,腰身在半空中一悬一拧!巡逻者被他的力绞跪在地,而他早已用手支撑住身体,收膝轻轻松松跳起身,顺带拾起匕首。

另两名巡逻者不知几时拾刀近前,仲翰如回身一躲,接着如猛虎扑食般径直扑向巡逻者身半,手臂圈绕其腰,飞身将其绊摔!

那两人摔得如叠罗汉似的,一个叠一个地难以动弹。

茆七那边已经脱身,速速赶来与仲翰如汇合,因为余下的一名巡逻者和后补的四名又组团扑上来了!

这回仲翰如将匕首咬在嘴里,空出双手,抓握住踢起的两根铁杆,他匆匆和茆七对视一眼,便将她掩在身后。

茆七心领神会,刻刀攥在掌心,在倒地的巡逻者颈部一摸,他们就如熟睡一般歪下头去。

仲翰如腕部飞转,双棍抡得无一丝缝隙,巡逻者们难以近一毫。

茆七得了片刻安宁。

再看指挥的领头人,他很冷静地在观看仲翰如的手法,他的目光里有研判,有稍些欣赏,他丝毫不在乎同伴的死去。即使只是受伤还活着的巡逻者,茆七亲眼看见他抬手劈晕,扔在一边不管,以防阻碍他们行动。

领头人手一挥,又出两名巡逻者打前阵。

也许见识到仲翰如变幻之快的身法,巡逻者不似之前那么果决,进一步退半步地试探上前。

领头人说巡逻者有十成,从七层到四层,只出了其二。思索间,仲翰如又拿下两血,现在对面还剩十一人。

铁杆全部被打掉,仲翰如吐出刀,抓握在手。他擅近身战,主要化攻势,那些没什么威胁的巡逻者就留给茆七善后。因为前线在不停地补充战力,稍有分心就会让巡逻者越过去,直抵他后背。

又倒三个。

迅速补充。

对面还剩8人。

领头人丝毫不急,茆七瞥见一名巡逻者在悄摸移动,出了解剖室。

领头人的目的是熬到他们力竭,解剖室外,绝对还有人力补充。

面对持久战,身践力搏是最下策,茆七抬眼环视解剖室,这里的地形和现有资源,有什么能供她利用?

目光最后定在焚烧炉上,茆七看着,只觉得胸腔之中燃起一束火,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成型。

“仲翰如,掩护我,我要出去。”茆七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跟仲翰如说。

他不问不疑,手握铁杆压向巡逻者,迫他们后退,争取空间后,他护着茆七缓慢移向金属墙。

领头人疑惑地看着,这人想干嘛,主动接近他们的势力范围,是想出其不意反杀吗?他眼中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寡不敌众,即使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成神。

只有茆七明白仲翰如的意图,巡逻者的力量集中在中央,他们从侧方外移,后背是金属墙,依旧安全。

领头人不知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在对面只剩五名巡逻者时,他们齐齐围攻仲翰如,茆七趁机会跑了出去。

在确定没人追出来后,茆七快步走向护士站电脑桌,她在昨天清楚地看到桌底的立柜里储存着大量的酒精。

拉开柜,茆七扶住柜门,弯腰下去掏,里面很多杂七杂八的瓶子。本身电脑桌挡住了光,柜子又深,里头她看不清,只能凭靠感觉拽出两个大瓶子。

拽出来后,没来得及看瓶身标签,眼角视线里突有什么在飘动。

茆七不敢动,手放在瓶子上做假动作,那是一道黑影,正慢慢地附上她的背。她估算着距离,猛一拎起大瓶子往后砸!

没回头看,自然失了准头,黑影退后躲开,那瓶子砸碎在墙面,水喷洒而出,带起一阵浓郁的酒精味,呛得人咳嗽。

真浪费!茆七一秒不停,操起刻刀直逼过去,黑影左晃右移,又给轻松化解。

这巡逻者,为什么毫无气势?茆七冷静下来,审视地朝后退。

空气流通,酒精味散得很快。

茆七与对面的巡逻者,僵持了一分钟了。

他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只是躲,是有什么必须为之的理由吗?茆七推敲着,再一联系到之前跑出去的巡逻者,她隐约明白了——他在拖延时间,在等救援。

必须要快,茆七得解决掉他,必须想办法让他近身。

茆七直接暴动起来,扔杂物,砸椅子,巡逻者似乎是怕声响过大,他不堪其扰,铁杆终于挥过来。

身后是电脑桌,茆七灵巧转身,铁杆从她臂侧削下,将电脑从中砸裂!玻璃碎片四飞。

茆七抬左臂挡掉飞溅的碎片,余光中巡逻者抽棍再挥,她右手已经摸住滑轮椅,连人带椅猛地疾撞向他!

铁杆只挥到半空便被巡逻者整个失控的身体带开,伴随他撞向护士站隔断。整张背磕在隔断棱角的横截面,巡逻者疼得闷哼,但下一秒,他头一歪,彻底失去声息。

收刀时,茆七心中懊丧,可惜了这一地的酒精,不过转而一想,反正都是要用的,什么形态去用,效果没差别。

她现在要找到一种易燃烧且持久的物品,眼前巡逻者的制服?太硬挺,不行,那……住院服呢?

对!纯棉好燃烧,又易收集。茆七付诸行动,急步出护士站,转进最近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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