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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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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屿说:“想拿拿吧。”他找个牙刷盒,还有包装袋,统统给她整理好。

车子驶离主城区,路旁的景色便荒凉起来,积雪化了的地方,露出黑色的土地,明月往外看,心道,真穷啊。

北方的乡村,总是显得那样穷,连田野四围,都透着穷,喜鹊孤单地停在埂头,也显得是只穷喜鹊。

怎么冬天的景色看起来会叫人想到穷呢?明月从前不这样觉得,可如今,这样的景象,就自动成了穷的化身。

村镇是散落的,一会儿见到一个,一会儿见到一个,只有城市是聚集的,村镇众星拱月着它。

“我长大了,要写一本关于子虚村的调查报告。”明月突然说。

李秋屿笑道:“好志气,是受了吴毅的启发吗?”

明月道:“我这次回家就想到村支部问问,可人家肯定不搭理我,我现在就有很多想做的事,但又觉得耽误学习,好矛盾啊!”

李秋屿说:“可以这样,把所见所闻先记下来,别弄丢了,当成是积累素材,等你念了大学,闲暇时间相对多些,到那时再做也不迟。”

明月觉得李秋屿说的这个法子行。

她心里充满雄心壮志,觉得自己一定能做成些事,具体做成什么,不知道。她在后头看着李秋屿的肩背,看得出神,李秋屿察觉到,问:

“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你那天跟我说的话,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没什么,我一直没什么大理想。”

“你的理想是谈恋爱吗?跟漂亮的人谈恋爱。”

李秋屿还是笑:“这么说话是不是太冒犯了。”

明月笑得有点生硬,控制不住的。

“我看是,我感觉你好像除了工作,就是谈恋爱。”

“好像还真是。”

“海南岛是不是冬天很暖和?”

“嗯,冬天去那边度假的多,你想去吗?”

“你跟向蕊姐怎么去?”

“应该坐飞机吧。”

明月心情沉郁起来,她总是有些惆怅,想到李秋屿跟向蕊,跟她没关系,却牵动她情绪。她心里说,以后我一定能到任何地方,不需要人带我。

车子开很久,两人一会儿漫无目的说几句话,一会儿沉默着,子虚庄就在眼前了,除了几栋新盖的楼房有些新气象,看过去,依旧是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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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但过年热闹,人走在路上,拎着赶集买的肉、青菜,她记得很小的时候,人都提着篮子去赶会,什么时候都变成白白红红的塑料袋了?有些事,悄摸就变了,回神时都记不起到底哪一天开始变的。

即便提前打了电话,家里也没人,车子几乎开到家门口,左邻右舍便伸头看看,见明月下车,她一叫人,什么婶子大娘,都笑道:

“是明月啊,半年没见长高了。”

“你看杨金凤,孙女来还要去背柴火。”

明月跟人打完招呼,把东西往家里拿,李秋屿打开后备箱,把那一袋子玩具拎下来。

明月很意外,李秋屿早起去了趟酒店,那不是做梦有人说话,是他要出门。

“我还以为……”她一下笑了,又显得很不好意思,“好多。”

李秋屿说:“分给小孩儿玩儿。”

他们放好东西,去山坡上找杨金凤,春天来才好,阳光明媚,这会只有冷风如刀,刮得人脸又干又痛,麦苗是青的,天地间唯一颜色,像是作画的不小心泼洒的,一块又一块。明月远远见有一大堆柴火停地头了,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动一下。

“奶奶!”她说着就要跑,李秋屿完全没看到,拉住她,“注意别摔了!”

明月指着远处:“那肯定是我奶奶,她起不来了!”

李秋屿不明白什么叫起不来,他看过去,第一眼没看到人,只看见一团体积非常大的东西,那是捆好的柴火。

明月挣开他的手,她跑过去,杨金凤坐在地上,背上是比她人要大好几倍的引火草和蜀黍秸秆。子虚庄的人都这样背柴火,只不过,近年来烧柴火的人家越来越少了,杨金凤家还烧。

“奶奶!”明月嘴里喝了风,眼泪也叫风吹出来,她跑到杨金凤后面,跪下托柴火,杨金凤挣扎不起,“咋那么快到了,我还说,得等会儿能到。”

山坡风大,背上柴火重心高,人一旦坐下,得借力能起来。李秋屿也跑过来,说:“要不然,我来试试,您把绳子解开。”

杨金凤抬眼,脸色黧黑,人也瘦了许多,似乎又害了沙眼,眼角全是眼泪,很浑浊。

“你这没出过力的后生,背不动的,李先生,劳烦你跟明月搁后头搭把手,我就能起来了。”

李秋屿十分怀疑,他难以想象,杨金凤这样中等身高又不算强壮的老人,到底怎么背下比她本人要大几倍的柴火的。

他只能绕到她背后,跟明月一块儿往上托,他感觉那柴火沉沉往手臂上倒,又往前倾,来回几次,听杨金凤说句“好了好了”,她站起来了。

身体却是弯的,几乎没法抬头说话。

李秋屿拉起明月,明月呆呆看着杨金凤往前走。

杨金凤是小的,柴火是大的,缓慢地在羊肠道上动着。

“明月,明月?”

明月慌忙跑前,杨金凤费力说:“先头家去,给李先生倒茶喝,去。”

明月道:“你再起不来咋办?”

杨金凤说:“这马上到大路了,好走,去,赶紧家去。”

她晓得奶奶脾气倔,跟李秋屿说:“咱们先回吧。”

李秋屿仿佛在犹豫,明月拽着他衣袖:“奶奶要自己背,咱们走吧。”

他们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

几个小时前,明月还在李秋屿只需穿单衣的家里,现在,寒风割面,她又回到她真正的家,她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好像她沉思的,探讨的,跟杨金凤一样,变得小了,只有那捆柴火巨大、真实。

李秋屿问:“你奶奶行吗?”

明月被风吹得眯眼:“都这么背的,有人八十了还能背。”

她想起秦天明说过,学校附近有个公园,里头的老人,在下象棋、打太极拳,还有跳舞的。她低声说:“我长得太慢了。”

明月几乎淌出眼泪,她在城里念书,享受着好的日子,留奶奶一个人,孤独地、卖力地活在这儿。她非常感伤,很快泪眼朦胧,情绪一下低沉下去。

她看看李秋屿,他即将坐着飞机往很远很远的南方度假,那里没有寒风,是沙滩和海水,她没见过大海,也没坐过飞机。

她回到子虚庄,便是回到现实中来,好像在城里念书,只是借李秋屿短暂住了一段时间。她被这虚虚实实的感觉弄得忧郁,走得很快,不再看杨金凤。

第34章 第 34 章 家是冷的,冷极了,……

家是冷的, 冷极了,人挨墙近点儿,便知道这墙也冻得放寒气, 寒气入鼻, 鼻腔里都是疼的。明月拎了拎暖水瓶,是沉的, 她倒脸盘里请李秋屿洗手。

明月一回家, 李秋屿就成了客人。盆架上有胰子,裂着缝,瘦瘦一条,几乎不起泡沫。一抬眼, 能见一面方块小镜,擦拭得干干净净。明月在一旁看他洗手, 递过去卫生纸。

李秋屿问:“怎么不见棠棠?”

明月道:“在亲戚家。”她跑到锅屋,手往灶膛里探探, 余烬尚有点残留温度。

锅里篦子上坐着两碗烩菜,新做的, 还有两碗热豆腐, 几大块,卧在里头, 旁边是一碟辣子酱、红薯面馒头、还有三鲜馅包子。篦子底下,是杂粮粥, 煮得烂烂的,香气打篦子眼儿那直往上钻,明月闻到再熟悉不过的气味儿,心里暖哄哄的。

门响了,杨金凤到家来, 明月忙不迭帮忙放下柴火,两人扯开塑料布,扬上去,盖住柴火,再拿两块破砖头压角。杨金凤见李秋屿站那看,招呼说:“李先生快进屋,外头冷,立马就能吃晌午饭,明月,打水给人洗手,桌子摆好。”

明月觉得奶奶更老了,真奇怪,天天在一块儿过日子不觉得,伏天里杨金凤就是个老人,可老也有区分,明月嘴里应着,飞跑进屋,咣咣拉出八仙桌,说:

“外头有太阳地儿,比屋里还暖和呢,狗都知道站墙根晒太阳。”

李秋屿笑了,明月拽一大截卫生纸,往桌子上抹了几下,再看看纸,不脏,杨金凤是个利索人。

堂屋门是敞着的,反正一样冷,靠近门槛那有太阳照进来,能看见细尘,轻得很,像云彩那样缓缓地动。明月让李秋屿坐在太阳光里,李秋屿问道:“冷不冷?”

明月说:“我抗冻,习惯了。”她把筷子给他,李秋屿是非常懂礼节的,等杨金凤坐了,才坐下,他在这会儿第二次吃便饭,杨金凤给他一碗烩菜,一碗老豆腐,问他能不能吃辣。

“奶奶做的豆腐好吃得很,年关这会儿,都爱买我奶奶的豆腐。”明月心情稍稍好起来,自豪介绍起豆腐。

杨金凤说:“人李先生啥没吃过?”

明月笑道:“你做的豆腐就没吃过。”

李秋屿浇了点辣子油,吃得冒汗,身上热起来。烩菜里头什么都有,地锅炖的,特别入味儿,李秋屿说:“这菜很香。”

杨金凤说:“城里猪都不大,这是乡下自己喂的大猪。”

明月立马插嘴:“大猪才香,我们这儿的猪能养到五百多斤,你见过杀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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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凤瞥她:“李先生不稀得看杀猪,吃你的饭。”

明月跟李秋屿对视上,两人都笑,杨金凤说道:

“这半年给李先生添麻烦了,明月念书晓得上进不?”

李秋屿说:“不麻烦,她很用功,老师都表扬她,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我给你们打电话。”

明月没跟杨金凤说崴脚的事,杨金凤有那么一阵,却老想去看她,总觉得有事,可明月电话里好好的,现如今回来,确实好好的,脸皮子白了,像是一丁点罪儿没受。

“跟人老师同学处得好不?”

明月说:“好,都好。”

杨金凤便没什么要问的了,她叫李秋屿吃菜,多吃,李秋屿这顿饭吃得非常满足,他喜欢在这家吃饭,想说话便随意说两句,不说话也不尴尬,他像是这家里的人,不过外出工作,过年回来团圆。

热乎乎的饭下肚,没那么冷了,杨金凤叫明月陪着李秋屿说话,她去刷碗,明月见她走路没往前利落,人慢了,她便跑过去抢着干,杨金凤说:“不兴叫李先生一个人的,你去跟人说话。”她瞟眼明月的袄子,“回头把衣裳弄脏了,快去。”

明月来堂屋跟李秋屿说话,她也不坐,踩门槛上,一切都是熟悉的,久违的,冰冷又温暖,她活泼起来,比划说:“你站起来,比比谁高。”

李秋屿笑着过来,她手一伸一伸的:“你真高,我站这儿都没你高。”李秋屿说,“我不长了,你还会长的。”

明月踮起脚:“哎?我这样就跟你一样高了。”她忽然张开手臂,毫无预警的,朝李秋屿跳去,李秋屿单手抱住了她,她脸蛋凉凉的蹭到他耳朵。

“不让你走。”明月小声说了句,立马打他身上下来。

她脑子停滞,不晓得刚才为什么有那样一个动作,李秋屿很自然抱住她,又放手,脸上没一点异常。

日子不一样了,以往只需要奶奶跟棠棠,明月习惯了李秋屿,她想他也跟她们一块儿住,大家亲亲热热,高高兴兴地一块儿过日子,她一想到他过会儿就得走,心里满是寂寞,她这么怕寂寞……奶奶一个人,不比她更寂寞?住在这冷的房子里,天早早黑下去,夜那么长,不看电视,不看书,只干活,她一个人,这太可怜了,怎么那么可怜,她当完留守儿童,又换奶奶当留守老人,没完没了的留守。

“开学前接你,很快会再见的。”李秋屿觉得她情绪变化很快,不再那么懵懂,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他留下也不像样,吃顿饭很舒坦,真住下来,是不习惯的,也没名头,他不属于这样的地方。

“多陪陪奶奶,还有妹妹。”他只能安慰她。

明月黯然道:“要是你能跟我们一块儿过年多好。”她勉强露出点笑意,“不过,当然没海南好,那儿暖和,我们这太受罪了。”

李秋屿说:“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海南?”

她摇头:“不去,你跟女朋友去过的地方,我不会跟你去的。”

李秋屿笑笑:“这怎么说?”

明月道:“你肯定会想跟她之前来玩儿的场景,反正我不去。”

李秋屿说:“你这想的也太多了。”

明月靠在粗糙的木门上:“我就这样的,等棠棠回来,我们一块儿赶大集,买花炮,我们不去南方在家也能把年过好。”

她像是想起什么,脑袋一凛,直起身。

“你去海南不要给我买礼物,我不要,向蕊姐姐给买也不要。”

李秋屿道:“不说这个了,你看你,好像不大高兴,回家了应该高兴的。”

明月低下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高兴着高兴着,突然想到个什么,就会难受,可能是因为我出去念书的缘故吧,能到城里念书是好事,可人身处好事里头也会有时候难受。”

李秋屿问道:“刚刚是想到什么了吗?”

院子里,杨金凤弄了一口袋的红萝卜、大白菜,喊明月过来,她看看李秋屿,跑去奶奶身边。

“这个给李先生带着。”

梁头下挂着猪肉、褪干净的鸡,还有一条腌好的鱼,全都硬邦邦的,杨金凤找八斗挂上去的,她叫明月取下来,明月得用板凳,晃晃悠悠踩上去,李秋屿已经站在身后,伸手拿了:

“要这个?”

明月说:“这块肉,还有鸡,奶奶给你准备的。”

李秋屿手又放下:“心意我领了,其实我一个人不怎么做饭,放我那浪费,你们自己留着吧。”

杨金凤说:“李先生要是不拿,就是看不上我们这点东西了,你在城里不好买这样的,拿家去,给家里人尝尝。”她是个固执的老人,这样说,李秋屿只好收下,杨金凤把最大最肥的一只鸡,给他了,拎到手里挺沉的。

“路远,不留你住下了,李先生回去开车慢点儿。”杨金凤要出门送李秋屿,明月在后头,慢吞吞跟着,李秋屿叫她后备箱打开,她走过去,开了后备箱,李秋屿弯腰放东西时笑说,“除夕守岁吗?记得给我拜年。”

明月脚踢着地:“你要去海南,向蕊姐姐应该不想我打电话骚扰你。”

李秋屿扭头看她一眼,没再说了,把东西归整好,盖上后备箱,绕到前面对杨金凤笑道:“中午谢谢您招待,我得走了,等明月开学前我再来。”

杨金凤说:“李先生太客气,都是麻烦你,明月,”她见明月还站车后头,“你杵那干啥,可记住李先生的好没?”

明月两手插进口袋,点点头:“我开学自己坐汽车去。”

李秋屿望着她笑:“行啊,我带你坐一趟,等你摸清了路就能自己坐了。”

明月的眼睛像在生气,全是话,却一个字也没再说,跟他摆手,李秋屿鸣了下喇叭,意思是要走了,明月跟了几步,晓得他还会来,不用等太久,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属于谁,要过什么日子,都是他自己的事。

她跟杨金凤一块儿往家去,风可真冷,比城里的冷。院子里没了小羊羔,鸡鸭也少许多,杨金凤不养猪了,她身上贴着膏药,没从前能干。她手上裂的跟小孩儿嘴呢,明月找出护手霜,要给她擦,杨金凤哪用过这玩意儿,说:“我这天天弄这弄那,搽这没用,你身上新袄是李先生买的?”

明月又心虚了:“我不要的,他说我衣裳小了,原来的袄就是小了,我一穿都撅着。”

杨金凤说:“咱是只想着人供咱念书的,不该要的,不能伸手,要习惯了就再穿不上家里小袄子了。”

杨金凤像是晓得她大了,不像往常严厉,却还是有板有眼教导她,明月脸滚烫 :“不会再要了。”她犹豫着把零食、玩具拿出来,“这没要钱,是人公司办年会剩的娃娃,李先生说搁那就扔了,叫我分给小孩儿玩儿。”

她唯恐奶奶再说什么,立马追问,“棠棠呢,啥时回家?娃娃先紧她玩儿。”

杨金凤许久没见棠棠了,棠棠淘气,脾气又怪,念书实在不像样子,老师三番五次找表婶,表婶也头疼。只在八月十五回来一趟,到家不是嫌这,就是嫌那,杨金凤想说她,她愤愤不已:“你早不要我了!”

杨金凤便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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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给她梳小辫,她一个扭身,跑出多远,闹着要回表婶家。杨金凤推出三轮车,车里放着江米棍、爆米花,棠棠往嘴里搡,好像又是个无忧无虑的样子。

年二十八那天,杨金凤把棠棠接家来了。

明月一见她,高兴得不行,喊着“棠棠,棠棠”,她长高了点儿,脸红红的,被西北风吹伤了,眼睛却出奇的亮,是小孩儿的眼,黑是黑,白是白。她穿的新袄子,套着灯笼袖,底下穿了双红色长筒靴,缀个大毛球,那是表婶叫棠棠自己选的,她一眼相中了,早想穿这样的靴子,觉得特别洋气。

“真漂亮呀!”明月蹲下来摸摸她衣裳,棠棠一拧,撇开她,“你别给我摸脏了!”她像是不认得明月了,成凶凶的小狗儿,想呲牙,明月想要证明两人还是姊妹,笑着凑近,“我就摸你,想摸你!”

没想到,棠棠突然愤怒起来,对着明月捶打,明月笑着躲,她却来劲,砸得生疼,杨金凤上前拉开她:“姐姐好不容易家来,打姐姐干啥?”

棠棠大喊:“你又不疼我,叫我来干啥!”

明月看看杨金凤,温柔哄棠棠:“姐姐给你带可多好吃的了,还有玩具,都是打城里带来的。”

棠棠像是不屑,哼哼的,明月跟她说了很多好话,她才肯进堂屋。零食跟玩具,对棠棠依旧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她不爱回来,还有个原因是家里电视太老,没装大锅盖,只能收几个台。她爱吃,爱玩儿,爱看电视,就是不想念书,表婶有些放弃的意思,两口子私下说这小孩不是念书的材料,能成人便好。

明月也不晓得怎么教育棠棠,不能提念书,一提就恼,她小心哄着,捧着,觉得这样不行,可又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她疼她,爱她,回家想和和美美过个年,不是来跟棠棠吵架的。晚上她搂着棠棠睡,说小时候的事,棠棠仿佛同她亲近了一点,好奇问:

“你是不是认城里的李先生当爸爸了?”

明月错愕:“怎么会?”

棠棠挠挠屁股:“你不是给他当小孩去了?”

明月道:“我是去念书,给人家当什么小孩?”

棠棠说:“那你给他当什么?”

被窝里灌了热水袋,抵在脚头,整个人都热乎乎的,明月脸也热了,半晌不说话。棠棠再问,明月便用被子蒙头,嗡嗡说:“快睡觉,明天咱们去集上吃水煎包!”

不晓得过了多久,朽了的窗棂叫风吹得作响,棠棠睡熟了,明月掀开被头,睁着眼看黑暗,觉得外头的风全都落到了身上。

第35章 第 35 章 电视里放着雪灾,许……

电视里放着雪灾, 许多人滞留南方,火车站人山人海,明月没坐过火车, 她盼着坐一次, 但打电视里头看,等着坐火车的人真是太多了, 拎桶的, 扛蛇皮袋子的,还有的把行李箱举过头顶的……人人一脸焦急疲惫,广州火车站里全是这样的面孔。

坦克在高速公路上轧冰,四野全是白的。

新闻里说, 汽车站停了,连大树都叫雪给压断, 还死了人,很多地方停电工人在抢修。明月见过水灾、旱灾, 天老爷变变脸,人就得受着, 城里也一样。人在那骂天骂地, 骂大雪是没用的,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它是没感情的, 该下雨下雨,该刮大风刮大风,人能怎么办?明月看个新闻心里想很多,一个激灵,跑到村头小卖部打电话。

电话响很久, 也没人接,明月怅怅挂了电话,想着南方大雪,海南岛倒不至于,她瞎操什么心?怪没意思的。

天黑的快,日头才往西走,就急着掉下去似的。明月坐锅屋取暖,火光映着脸,红扑扑的,门外冯月喊道:“明月在家吗?有电话找你!”明月跟狗似的,一蹦老高,兴冲冲跑出来跟人打招呼,杨金凤在后头说,“拿手电筒!”明月嘴里嘟囔着什么,跟冯月走了。

冯大娘一家都在,高高兴兴包饺子呢,一见她,冯大娘笑道:“哎呦,明月来了。”她跟一旁的冯大爷说,“明月到市里念书了,就考她一个。”冯大爷笑道:“明月有出息。”

电话在堂屋,明月跟人说了几句话,便在旁边等,电话一响,她看看来电显示,故意拖了会儿才接。

“喂?你找哪位?”她知道是李秋屿的号码。

李秋屿听出她声音,笑道:“我找你,下午给我打电话了?我当时在游泳,没接到。”

明月说:“没有啊,我没打。”

李秋屿道:“没打就没打吧,本来也要打给你的,成绩出来了,乔老师说你总分进了两个名次,夸你稳定,有笔吗?记一记各科分数?”

明月说:“我听一遍就能记住。”她没夸大,重复出来,李秋屿也讶异了,“书看完了吗?”

海南岛游泳肯定不冷,明月想。

“明月?”

“你去游泳吧,我要回家吃饭了。”

李秋屿好笑道:“游完了,我总不能老游泳,我问你书看完了吗?”

明月心烦起来,她穿着臃肿的棉袄在这接电话,手指头冰凉,他一定跟女朋友舒舒服服地坐屋里,也许躺床上,叫人把吃的送过来,跟废人一样。

“没什么事的话,我要挂了,奶奶还在等我吃饭,谢谢你告诉我分数,再见!”她故意刺激他,叫他难堪,晓得事后自己也许会后悔,但此刻很快慰。

李秋屿听着嘟嘟的声音,若有所思,也没再打过去。明月在电话旁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她失望起来,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样做,空茫走出来,冯大娘一家的锅屋是新修的,贴着雪白瓷砖,窗户玻璃上全是雾气,里头欢声笑语,人头攒动,像是两千年前的场景,过年是不变的。

她应该跟人说一声,道句谢,但脚抬不动,她怕惊扰人家团圆的快乐。冯大娘出来倒泔水,见她在院子里,笑问:“明月接完电话啦?叫月月姐送你!”

“不用了,大娘你们赶紧吃饭吧,我也回家吃饭去。”明月飞快往外跑,风送来冯大娘一句“问你奶奶要不要香菇的饺子馅儿”,她听到了,却比风跑得还快。

除夕这天,杨金凤依旧要卖豆腐,越是这时候,人越买的多。棠棠一见家里忙起来,她想躲滑,要回表婶家。明月好说歹说,跟她一块儿贴了对子,这是八斗叔送来的,八斗叔因她到城里念书,把她当大孩子了,问的事,也那样正经,明月的字一直不是很好,她虚心请教八斗,他很高兴,说了好大一会儿的话。

“奶奶,下年我写对子。”她蹲地上给三轮车贴“出入平安”。

杨金凤说:“你能写对子?稀奇。”

“我能练,八斗叔给了我一盒墨,还有他打村委会拿的旧报纸,叫我先搁那上头练。”

“想练练吧,别耽误念书。”

明月冻得呵手,漫不经心问道:“李昌盛又联系你没?要是问你要钱,你可别给。”

杨金凤显然震惊于她直呼其名,眼睛里有了愠怒:“再怎么着,那也是你爹。”

明月说:“他没把我当闺女,我……”

杨金凤呵道:“别搁城里念两天书,就小嘴叭叭学着抬杠。”

明月不吭声了,她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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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没什么话说,说多了,便要吵,她觉得悲哀,她们没法说话,只能说最日常的吃喝拉撒,她寂寞,奶奶寂寞,寂寞的亲人之间,隔了条河。

“你吃这个巧克力糖,好吃的。”明月从袋子里翻出一块糖,递给杨金凤,杨金凤吃不惯,皱眉咽了,见明月书包叫书给撑开了线,要给补几针,她眼花了,半天没穿进去线,明月帮忙穿好,拿来拇顶,坐她身旁看她缝书包。

“表大爷今年怎么没来?”

“今年开春摔断了腿,卧床不能起,躺几个月,脑子也糊涂了,屎尿乱抹,气得儿媳妇不愿意管,刚进腊月就断了气。”

杨金凤像是看惯这样的事,连叹气都没有。

明月心里一沉:“来咱家报丧了吗?”

“来了。”

“你去吃大席了吗?”

“去了。”

一来一去,全都结束了。

路非常远,表大爷每年都不怕,他不会再骑车出现。

明月怔怔的,她不在的时候,有人新生,有人死亡,都默默进行着,她们家,不会再有亲戚上门。

“奶奶,你怕死吗?”

“怕有啥用,能不死?人该死的时候,谁都留不住。”

杨金凤忽然沉了脸:“大过年的,你看你问的什么话,起小就这样,啥事都有你的份儿,问这问那,你搁城里念书可不兴这样的,只能想念书的事。”

明月低头:“知道。”她又抬起脸,把李秋屿送的蝴蝶节发卡,别在杨金凤头上,杨金凤说,“你给我戴的啥?”说着捋下来,“给我戴这干啥?哪弄的?”

“同学给的。”明月下意识撒谎。

杨金凤说:“同学的东西也不兴要,咱又没东西给人家,别叫人看轻你,觉着你乡下来的想占人便宜。”

明月情不自禁脸热:“知道了。”

“等我工作了,给你买个金镯子,我见冯大娘手上戴了个金镯子。”她想起冯大娘,觉得金灿灿一圈真好看。

杨金凤说:“我可没有戴金镯子的命,你好成念书,比啥都强。”

明月没一句话能跟奶奶说对付的。

庄子里的年关,同去年没什么两样,年轻人回来,满大街乱溜达,道旁多了垃圾,吃的甘蔗皮厚厚一层。

明月初三便跟着杨金凤到乌有镇上卖豆腐,想到学校看看,一个人也没有。她却见着了同学,那个英语很好的刘方圆。

镇上铺子多,有做活人生意的,就有做死人生意的,人人都得死。刘家几辈子都在镇上打棺材,方圆数十里的人家,只要家里有人去了,都要来刘记打口棺材。家资好的,讲究的,用柏木,柏木结实有香味儿,放地底下虫也不敢蛀。次点选松木,只有家里特别穷的才会用泡桐,那东西浮,禁不住时间考验,烂得快还招虫。可生前日子就不好过,哪还管死后?这些常识,都是明月听老人们说的。现在都是火化,火化也得有棺材。

虽说人人都得死,但不是天天有人死,所以,棺材铺的生意没法跟卖早点的比,人能今个儿吃油条,明个儿吃包子,可没听说天天跑棺材铺换式样的。

刘方圆站在棺材铺门口,伸着懒腰,明月打那儿过叫他的名字,他人一愣,挠头笑了:“李明月,你放假啦?”

乌有镇原先的学生,都晓得明月到市里念书去了。

“你也放假了吗?”

“我不念了,天天都放假。”

明月非常惋惜,她以为,刘方圆至少也该去念个职高技校,她见他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问:

“在家帮忙吗?”

刘方圆说:“我爸闪着一回腰后,就不大好,我给他搭把手,哎?李明月,我还记着你会手艺,后院剩了点木头,要不?”

明月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刘方圆又挠起头:“都忘了,也没问你忌讳不忌讳,别生气啊!”

都是做棺材剩的边角料,大过年的,这么问太不好了,刘方圆不念书了,人好像多了点社会感,跟人招呼间,有点大人样。

明月说:“我不忌讳,你要是没用的话,我就不客气拿着了。”

两人到后院去,院子很大,立着一棵掉光叶子的梧桐,旁边放两口棺材,地上是碎木材。

“你怕不怕啊?”刘方圆问道。

明月摇头:“人终有一死,我们以后都得住这里头,不怕的。”

刘方圆说:“李明月,你到城里念书就是不一样,不像我,没啥出息估计只能接我爸的活计,我还想去打工呢。”

明月说:“这也不算没出息,就是我觉得你英语那么好,不念怪可惜的。”

“我也就一门英语像样,其他科稀烂,能上啥?注定没啥出息。”

“别这么说,我觉得给人打棺材挺有意义,有人接生小娃娃,也得有人负责把人送走,迎来送往,总得有人干啊!”明月认真说道,刘方圆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有些失落地笑笑,“李明月,真的,你到城里念书说话都跟咱们不一样。”

他叫她站外头等,自己进堂屋拿木块,明月四下看看,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堂屋正中间摆了张床,有人佝偻着,跪那儿,一双眼睛暗沉沉盯着明月看。

明月吓一跳,这人看着约莫五十岁了,瘦得要命,头发贴在头皮上,看着奄奄一息,像是很痛苦,一句话也不说。

她一下又想起在医院见到的,心砰砰蹦着。

刘方圆抱着一堆木头出来,叫她捡一捡。

“那是谁?”

“我大大,”刘方圆低声说,“他得了尘肺病。”

“怎么不躺着休息呢?”

“喘不动气,只能跪着,一天一夜都这么跪着,跪着好受。”

人活着,居然是跪着好受,明月心里震撼。

刘方圆的大大,只能这么活着了,苟延残喘。

“怎么会得尘肺病呢?”

“打工打的,他搁硅石厂、玻璃厂都干过,还搁给车贴膜的厂子里干过,听说那个粉尘大。”刘方圆往后瞅一眼,声音更低了,“你不知道,这病最后就活活把人憋死了,镇上有两个,旁的庄也有,都是跟大大一块儿打工的。”

明月直愣愣看向堂屋。

“你以后别去这种地方打工。”

刘方圆说:“不去咋办,我还想去呢,搁家里不是办法。”

“那也不能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没事,这都巧不巧的事儿。”

明月看刘方圆无所谓的态度,急了:“你看你大大,万一你被什么粉尘弄成这样,后悔都来不及。”

刘方圆微笑:“不会的,我多年轻,我还没十八呢。”

他比明月大一岁,准备一满十八,就到外面去。

明月心不在焉捡了几块木头,临走前,又望了望堂屋,刘方圆的大大依旧跪在床上,沉默着,一个人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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