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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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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面

凌迩错过了某些重要的讯息。

但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被她忽视了个彻底。

葬礼上的人全都带着悲伤的表情, 穿着相同的黑色衣服,在回忆中重重叠叠的人影,逐渐变成模糊的面孔。

头疼。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雪白的双颊染上点点粉色。

春寒秋冻, 她贪凉,天气刚转暖就换上了轻t薄的春装。石砖比初春的冰面还冻人,她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很快手脚就变得冰凉。

“在外面看起来也过得不怎么样啊。”安螣意义不明道。

“没办法的。”凌迩回答。

他嗤了一声, 解下自己的外袍, 扔到了她的身上。

他的身上是温凉的, 衣服内侧也被烘得没有半分温度, 凌迩不扭捏, 接过衣服,费力地用着被困在一起的双手, 把自己包进了衣服里。

安螣的神色有几分怔忪, 很快又笑了起来。少年清朗的声线好像在宏大的神庙之中响起了回声。

他声嘶力竭地宣泄着自己的快意, 又安静下来,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阿姐。”

“阿姐、阿姐。”

“凌迩。”

“阿姐。”

他把人抵在了坐椅上,膝盖欺入她的双腿之内, 双臂的肌肉贲张,又控制着力道,恰好让她感受到疼痛。

细长的舌尖已经缠上了她的舌头,分叉的蛇信舔着她的上颚, 逼迫她专注于沉沦这个吻。他在她的口腔内肆意妄为,尖锐的牙齿咬得她的下唇又开始流血了。

他想要什么, 凌迩就给什么。

她被堵得几乎窒息,只能央求般扯着他的衣袖, 求他慢一点。

安螣身上有股淡漠缥缈的松香。常年待在庙内,香火的味道几乎浸透到了他的骨子里,传染力十足,凌迩只是披着他的衣服,身上已经染上了他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安螣兴奋无比,手握住她的腰,想要她更加向前贴近他。

基于男女之间的体型差和悬殊的力量差距,凌迩敏感地感觉不妙。

安螣的吻更加迫切,躁动的因子随着逐渐沸腾的血液在体内流窜,衣衫下的鳞片密密麻麻,锁骨处敞露的咒文逐渐消退,衣衫下的鳞片很快覆盖了上去。

凌迩几乎快要忘记了敷衍安螣,手指碰到了他的鳞片之上。

“这是……”

安螣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明明刚才还亲得很动情,现在却翻脸不认人。

两人的嘴角还有银丝粘连,安螣一碰,啪嗒掉在了凌迩的大腿上,泅出一滴深色的水迹。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安螣的紧紧抿着唇,并不想解释什么。

而恰好,凌迩也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

她笃定自己会马上离开这里。

安螣的态度说不上友善,但也不是马上就要了她的性命。

她知道八年前可能只是他的一番气话,那时候他经常莫名其妙发脾气,凌迩纵容着,也觉得没什么。安螣和她的前程相比,根本无关紧要,所以她离开了。

说到底,安螣的脾气既天真又任性,尤其他还惦记着她,找个机会逃走,并不困难。

既然他并不想要她死,那么一定会有人给她送来食物和清水,甚至是别的生活用品。那时候,这座像是囚牢的神庙就一定会被外界打开。

到时候,她就能离开了,然后再也不回来。

可到底有些不一样了,现在的安螣更加暴躁易怒。

他躺在椅上,衣衫不知何时有几分凌乱了,呼吸深深的,像是即将喘不上气来一样,皮肤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红色,连玉般洁白的下巴也沾了一点粉,他咬着牙,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嘴唇被咬成了烂熟的红色。

凌迩送上虚假的关切问候:“你还好吗?要擦擦汗吗?”

她的视线在触及他手里紧攥着的那方手帕时,视线有几分惊疑不定:“你怎么还留着?”

这是她小时候的女红作品。她在刺绣上的天分只能算得上是马马虎虎,勉强绣出了一丛合欢,还没来得及拿出去卖,就不见了。没想到是丢在了这里。

安螣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失焦了,牙关紧紧地咬着。

他现在分心,没准会答应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

凌迩温柔地劝说:“你先把我放开,我帮你擦擦汗。”

安螣转过头,眼中映出她的身影,嘴角抽动了一下,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你有这么好心啊。”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啊,你要是不好心,怎么会愿意总是往我这里跑,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呢。”

他爱她,又恨她。

蛇的情绪总是阴冷的,就算他不想,现在也只想把她整个吞掉享用,从前的爱意化作污浊的欲望,只想把她缠绕绞死,做一对野鸳鸯才好。

安螣的语气恢复了轻快:“那我松开,你过来,帮我擦汗。别想着跑,你跑不掉的。”

束缚手脚的绳子松了。红色的线一圈圈掉在了地上,又很快飞至他的掌心。

安螣把玩着手里的线,冷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红线被她的体温温暖,这点暖意落在他的身上,又像是催命的沸水,烫得他□□出声。

甜到几乎能拉出蜜丝的□□让两人同时一僵。

凌迩握住手帕的手顿住了,不动声色地想要抽离。

安螣观察她的举动,握住她的手开始吻啄,唇角溢出些透明晶亮的液体,碧绿的瞳孔中满是恶意。他不再压抑自己上头般的热欲,放纵地发出那些让人脸热的喘息。

“阿姐,我记得你是爱干净的。”

“我……先帮你擦汗吧。”凌迩又收紧了手指,假意地抬起,想要蹭掉他额角的冷汗。

安螣:“不了,我嫌脏。”

他轻飘飘抽掉那张手帕,扔在了脚边。獠牙在猩红的唇瓣下闪过,他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

“我现在很难受。”他又想要亲吻她了,“怎么办呢,阿姐。”

凌迩乖顺地用着自己的衣袖,一点点帮他擦汗。

她说不清安螣到底是什么物种,但肯定不是人类。他从来没有和她讲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不过,他居然会生病?

这点倒是让她真的感到惊讶了。

凌迩还在揣测着,忽然,一条碧色的蛇尾从他的袍脚下伸出,从她的脚踝处开始缠绕,勒进了大腿的软肉之中。

她失去重心,跌进他的怀里。

“投怀送抱啊。”

安螣的嗓音更哑了。

他的手指在凌迩的后颈处游移。凌迩整个人都被他粘得死死的,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双腿被蛇尾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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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碧色的鳞片起伏,蛇尾兴奋地甩动着,像一条狗尾巴。

安螣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条硕壮的蛇尾取代它们的位置,盘在了凌迩身上。

凌迩不禁颤抖了一下。

大概人类面对未知的生物总会本能地感到恐惧,她也不例外。

可她还是张开了手臂,抚摸着安螣顺滑的长发,哄着他:“那你舒服吗?”

当然舒服。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寸不是软的,真想叫他一点点亲自确认过去才好。

他们之前很少接吻,多是安螣一时兴起,勾着她咬。等亲够了,就兴致缺缺地去玩别的。算不上是情人,凌迩更像是他的陪玩,玩腻了就把她当成放在一边的装饰。

可安螣明白,他想要她,不是出于冲动。心里藏着的卑劣心思让他不齿。

他的脾气是很坏不错,但好歹接受过十几年的教育,还没这么快退化成野兽。

安螣眼中的神色闪过挣扎,猛然将她推开,拉过自己的衣服。

凌迩:“……”

她不在意地从地上站起来。长发有些凌乱,她抓着手腕上捆着的发圈,将长发束了起来。

她上前,没有贸然出手,只是问道:“……你还好吗?”

她言语中的关切不似作假。

安螣:“好得不能再好。”

他厌烦地挥手,将她又推远了一点。

凌迩慢吞吞地说:“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八年前,安螣的獠牙还只是稍微长了一点的犬牙,舌头也没有分叉,更别说从衣服里钻出的蛇尾巴,以前好歹还能看出个人的模样,现在是一点都不剩下了。

像是故事中的蛇妖。粗壮的蛇尾上闪着粼粼怪异的光,碧色是蝶羽上挥洒的鳞粉,闪着绮丽的色泽。它正在不安地扭动着。

“出了什么事吗?”她又表现得像个好姐姐,听话地站得远了一点,但目光还是忧虑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没你的事。”

安螣一反常态,暴躁地说。

他再次重重强调:“离我远点。”

每个潮湿拔干的春季,总是很艰难,今年尤其。

被关在这里的上百个春天,他的模样也逐渐变成了这个样子。而在凌迩走后,退化竟然发生得这样快,很快,他是否会变成一条没有神志的t野兽?缠着她求欢,逼迫她生下自己的孩子?

在无尽的情热中,他会沦丧理智的,然后成为一条真正的,被人操控着发情的蛇。

人和贱畜是有区别的。他憎恶那些剥去他的一切,将他当成垫脚石的畜生,也不会去做脸畜生都不如的事情。当了十几年的君子,那些本应该被抛弃的东西,他还在悲哀地坚持着。

但正人君子又怎么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将她困住?

安螣的指甲抠破掌心,眼神几乎要撕碎凌迩的身体,他佝偻着背脊,清瘦的身体蜷缩在椅子中,看着有几分可怜。

没用的东西……他发自内心地厌恶自己的身体。

尽管他极力抵抗,可很快,他的理智被蒸干,身上缠绵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漫长而灼热的发情期,终于还是来了。

蛇面

神庙的规模看起来挺大。

凌迩以前只在主殿观赏过。安螣那些没地方放的供奉全都堆在主殿的周围, 金玉珠宝,闪得人眼睛疼。他似乎有和龙一样喜欢把宝藏堆起来,然后躺在这些硌人的东西上睡觉的习惯。

与之相对的, 用来休息的侧殿就显得空荡无比。锦被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屏风被敷衍地摆在了刚好挡住床的位置。按照安螣的说法,侧殿至少几百年没有用过了。

他几乎放弃了正常人的作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现在的身份。

螣村的“螣”,来自于安螣的“螣”。

蛇尾在地上蜿蜒, 最后一角卷起的尾尖消失在了门后。凌迩止步, 看着屏风之后的人影躺在了床上。

他好像真的很痛。

她一直以为安螣无坚不摧。他像个没有心肝的小怪物, 长着一张漂亮的脸, 说着最残忍的话, 有时候又觉得,他还是太心软了。

如果是她, 绝对不会给当初的自己任何逃跑的机会。哪怕威逼利诱, 用动听却经不起推敲的情话, 也要将人留下。

凌迩的脚步一转,打算找找有没有能从这里出去的口子。

就算是禁地,也一定是有出风口的。安螣自顾不暇, 放松警惕的时候,她恰好可以出门转转。

可当她刚走出一步,脚踝上就绕上了冰凉的物体。

安螣强撑着站起来,赤足踩在地砖上, 声音森寒无比:“你要去哪儿?”

凌迩觉得,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时时刻刻都要跟在她身后。

她也实话实说了:“我去给你找点止痛的草药。”

凌家是村内的巫医,她从小跟着父母学习, 也认得不少东西。

“不对……不对!你又想骗我!”安螣笑着,却放开了她。

“没关系。”他像是在用力说服自己。

“去吧。做你喜欢的事情。但要是被我发现你离开我十米远,你死定了。”

他的语气轻轻柔柔的,低哑中带着蛊惑,带着几分不安定的疯意:“阿姐,你喜欢什么死法呢?”

凌迩叹气,蹲下身抚摸着勾上脚踝的尾巴,尖端灵活地甩动着,她一触碰,就自然地圈着她的手指,用尾尖的鳞片去碰她。

“你乖乖待在这里。我马上就回来。”

蛇尾听话地松开了她,她当真马上就往外走。

凌迩从小的时候开始一直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除了高三读完书立马跑路之外,她没有做过一点叛道离经的事情。

她生性温柔,经常照顾别人。所有人都相信她,以后一定会接手凌明翰的事业,成为一名巫医。凌迩却有自己的主意。温柔更像是一层保护色,有人需要,她就站出来施舍自己廉价的关心,有时候,那些对别人来说“温暖无比”的帮助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村里很闭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出门采集草药的时候翻翻学校那基本已经泛黄的故事书。

她只不过是在打发时间。

庙宇的正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它推开,只好想了个办法,从侧面的小窗翻了出去。

她失踪了几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她无法根据昏沉到看不清云层的天色来判断时间。

一到了夜晚,山里就冷得可怕,她搂住了安螣的外袍,尽量将自己遮盖起来。

螣村的禁地在山的背阴面。老人常说,这是块上好的墓地,有人想用钱买下这块地做祖坟,被村长大骂了一顿。

尽管比较阴冷,还时常晒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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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但这里有地势优势,从高处往下俯瞰,能清楚地看清整个螣村。黝黑的街道寂静无声。花白的纸钱洒在地上,有种别样的悚然感。

她看了一会儿,转头安心寻找安螣需要的草药。

五钱草是最有效的止痛药,她耐心搜寻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几株,攥在手里。

不知道能不能止住安腾身上的疼痛。不过,他既然还保持着人的神志,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她又从来时的窗户里翻了进去。

她偏纤瘦,落地也轻飘飘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身体撞上地上零碎的宝石,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凌迩顾不上检查身上的淤青,抓着草叶去了侧殿。

她越过了屏风,坐在了床前。

安螣靠在床头,在她到来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他的耳目几乎遍布整个螣村,凌迩做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视线。他自然也清楚她翻下窗户为他寻找草药的经过。

女人的模样狼狈不已。

送给她的衣服袍脚已经沾上了点点泥泞,指甲变得黑黢黢的,手指被草叶拉了几道细小的口子。她真的去帮他找止痛药了。

“试试吧,也许会有用呢。”凌迩劝说道。

她的手指一点点抚去叶子上的灰尘,“这里没有药炉,不然可以煎成药汤,效果会更好。”

五钱草的叶片硕大,肥美的断茎滴下黑紫色的汁液。

递到嘴边的叶片被他叼在嘴里,黏滑的舌从唇间吐出一点猩红。

“我不是让你离我远一点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安螣的手指滑过她的侧脸,蹭掉沾着的灰尘。

凌迩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困扰的微笑:“可是你生病了。”

是啊,她怎么会抛下需要照顾的病人呢?那不是凌迩该做的事情,而且,她现在也出不去不是吗?

草药被嚼碎吞入腹中。安螣一点也没感觉身上的疼痛被遏制,反而觉得身体里跃动的那团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凌迩耐心地擦去他额角的细汗,“要是能洗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睡一会儿吧,你现在太虚弱了。”

虚弱?几百年里,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出这个词。安螣奇妙地没有生出一点怒意。

碧绿的光泽在眼瞳之中闪烁。面具冰凉,衬得那张白到发光的面孔更像是天上的仙人。

凌迩从前就觉得,如果安螣不是人的话,一定是传说故事中守护螣村的神仙吧,所以他才能居住在庙里享受着村民的供奉。

可逃出去后,她开始觉得,安螣像是圈养着村庄的邪神。

现在她又开始觉得他可怜。

被束缚住的四肢,和脸上的面具,他的枷锁从一开始就想一块供人羞辱的烙印,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凌迩的动作更加小心。

只不过,在收手的时候,她的小指不小心刮到了安螣的面具。

懒散阖眼的安螣立马睁开了眼睛,刚才明明已经带上了几分困意,此刻的目光亮如剑刃,他抓住凌迩手腕的力道大得过分,凌迩甚至隐隐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阿姐,你也像看我面具下的脸吗?”安螣将她扣入怀中,少年的拥抱寒冷无比,“我丑陋的面目会吓坏你的。”

“乖乖的,不要做惹我生气的事情。”

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粘稠缠绵的毒液悬挂在她的耳畔,呼吸冰凉地扑在她的脖颈处,刺激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凌迩拍着他的脊背,努力去安抚他的情绪。

“我是不小心碰到的,只是帮你擦汗而已,”凌迩说,“快松开我的手腕吧,不小心断了,我就没办法照顾你了。”

“那不是刚刚好吗,”安螣把玩着她的长发,“换我照顾你。”

温凉如水的长发,没有染烫过,残留着洗发水的香味,丝丝缕缕地和他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古代婚仪中,男女双方需要剪下一缕长发,合而为一,象征着忠贞不渝,从此结为夫妻。

这八年里,他无时不刻都在幻想她回来时的景象。推开那扇门的女孩会胆怯地问候:“你睡不着吗?”

没有凌迩的梦境,他无法入眠。

村民的祈祷日夜不消停地在他的脑海中t盘旋,他听得到那些看上去淳朴无害的人,内心中最黑暗的想法。人类都是肮脏的,凌迩也一样。

身为出生在螣村的女儿,她当然也享受着他的庇护。

他知道她的伪善,也知道她温柔下的薄凉。

可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发疯似的想要她。

也许是他太过心急,在听到凌迩想要逃走后,他忍无可忍地想要提前完成婚礼。可她还是跑走了,只留他一个人守在这座荒凉的墓地。

她不知道,在看到她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安螣到底有多欣喜若狂。

身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退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八年的折磨让他完全疯掉了。所谓的道德伦理也逐渐从那具即将溃散的身体中脱落,化为在欲海中翻滚的蛇尾。

可笑的是,那些愚蠢的老头还以为能通过凌迩来拯救他,把他重新变回没有欲望,乖乖待在神庙里的吉祥物。

安螣的眼神中是深深的欲念,他蹭着凌迩的脸,冰凉的面具抵在她的鼻尖上,逼迫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不要走了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着了魔一般呢喃:“就留在这里,永永远远留在这里……”

像一对正常的夫妻一样生活。这里很安静,没有人能插入他们之中。凌迩的眼里有他,也只能有他。

凌迩没有说话,只是调整了姿势,方便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温声回应:“没关系的,我就在这里。”

她本以为安螣发泄过情绪之后就会睡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的呼吸声反而越发粗重。他闭上眼睛,发出痛苦的喘息。

凌迩摸到了那块手帕,想给他再擦擦汗。

安螣打掉她的手,蛇信舔舐着她因为收紧而流下的生理性眼泪。

“别哭。”他慢吞吞地说,“很快就会好的。”

蛇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而腥的味道。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安螣的喘息声。粘稠的液体从他的鳞片上淌下, 被胡乱地用同样沾湿的衣衫擦去,粗暴地扔在地上。打湿的毛穗胡乱地往四周翘着,衣服上挂着的饰品更是没有幸免于难。

他慢条斯理地盯着凌迩的神情:“阿姐, 我好了。”

然后他伸出手, 堂而皇之地要求凌迩为他收拾。

凌迩的脸有些发烫,但神色依旧清明。明明被盯着做了那样的事情,她却好像只把安螣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病患,而不是不怀好意对她另有企图的男人, 耐心地为他清洁双手。

她避开衣服湿透的部分, 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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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螣, 这里有水吗?”

她还不清楚安螣的衣服到底是有替换的, 还是从之前到现在就只有这一件。要是后者是真的, 那也太可怕了。不过他身上并没有奇怪的味道,身体仿佛天生就是清洁的, 散发着檀香味, 宛如一尘不染的神明。

安螣撑着脸靠在榻上看她。

凌迩身上的衣服眼熟得过分, 他的神色暗了暗,笑意盈盈地开口:“有啊,需要我带你去吗?”

短暂纾解过后, 骨子里无法压抑的疼痛似乎好转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亢奋过了头得到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还是凌迩摘下的草药起了效果。

他拖着长长的红线,带头走在了前面。

撩起悬挂的帘子, 他开口:“过来。”

蛇尾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披在她肩头的衣袍下摆,尾端悬挂的小小金铃晃动着, 发出“叮”的清脆响声。

神庙不止只有上面的一层,下面的空间更加宽敞。只走过了短短几步路, 便来到一处宽阔的圆形水池,四壁用金玉镶嵌,华贵的地毯铺在地砖上。

水池的四周被打通,排列整齐的兵佣立在其中,手持已经生锈的武器和盾牌,有些还跨着战马,像是随时准备出阵。

池中续满了清水,腾着丝丝热气。凌迩蹲下撩起一捧,果然是温热的。

“想游水吗?”安螣问道。

他的衣衫不知何时只褪得只剩下一条寝衣,半掉不掉地挂着,胸膛处黑色的咒文极为惹眼。

再往下,就是那条蛇尾。

凌迩拒绝:“不了,我没有带衣服。”

这的确是个好借口,但安螣非要达成目的才肯罢休。

“我有很多衣服呢,大概十四岁左右的你能穿得上,”他真的拖来了一箱衣服,从里面拿出来一套,放在了凌迩的手边,“洗个热水澡吧,阿姐。你瞧,你现在的样子灰扑扑的。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他的模样单纯无害,好像真的在为凌迩考虑。但他逐渐变调的声线,和闪烁着的眼睛却暴露了一切。

蛇尾甩动着,卷上她的衣服,撩起,似乎跃跃欲试着要帮她脱掉。

凌迩叹气:“那好,你先离开这里。”

“嗯,我不要,”安螣拒绝,“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又开始耍赖了。

“或者说,你想和我一起洗吗?”安螣游动上前,轻柔地将她往怀里带,“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害怕什么。”

凌迩:“我没有害怕。”

她脱下外套,铃铛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她脱下开衫。汗和泥土已经将这件旧衣服弄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里面是一件打底的紧身短袖,流畅的腹部线条被包裹得分明,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踏入水中,白色的短袖很快吸附上她的身体。

安螣掐着自己的手忍耐。

简直是酷刑。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懊恼地发现,这个决定害了他自己。

清水沾湿了她的长发,那双修长柔韧的双腿浅浅地踩着水,双手攀在石壁上,柔若无骨的样子,让他幻视了她攀着他的肩膀的场面。

恨不得撕下他身上披着的人类壳子,马上把她黏在身上才好。

凌迩恍若未知。

安螣让她洗漱,她洗就对了。

她甚至还提出了需要沐浴用品的请求。

“没有这种东西。”安螣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把毛巾扔在了她的头上。

凌迩擦着头发,带着一身水坐在了安螣身边。

他的尾巴放进了水池里,一搭没一搭地鞠水玩。

他没有侧过脸看她,尾尖却诚实地在地毯上蹭干了,拎着干净的衣服放在了她的身边。

总是藏着坏脾气的眼睛盯着水面,好像里面有金子似的。淡粉色的唇瓣紧紧抿着,面具折射着水光,恍若天上的云霞一般璀璨。

凌迩碰了碰他的手指,见他没有反抗,动作慢慢地将他的手牵住。

“还困吗?”

“不。”

他反握住凌迩,像以前做的那样。

凌迩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八年的时光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从青涩的少女成为了一个女人。他却好像还留在原地。

那种熟悉的,被抛下的感觉又袭来了。

被关在这里时,当时的螣村村长还是一个中年人,过了不久,接班的人变成了他的儿子。他熟悉的亲人啊,也变成了一捧黄土。

他所书写过的王朝好像一片锦绣中微不足道的灰尘,吹一吹,就散了。只留下他这个不该存活的异类,还在狼狈地嚼咽着被背弃的痛苦。

凌迩也会走的。

往日为他配花,许诺永远会陪在他的身边的小姑娘,也会离开他,到很远的地方去。她已经没有任何信誉了,她从前做过,以后也一定会想着一走了之。

安螣的动作耐心无比,蛇尾已经绕上了她的身体。像是蟒蛇要绞杀猎物之前温和而不动声色的收紧着。

“和你分开的日子,我一直在想,万一你推开门,没有看到我,然后走了,我会有多难过,”安螣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所以,我一直坐在那把椅子上等你,就像第一次你遇见我时那样。”

“好在你终于来了。”

“阿姐,就这样好不好,不要想着走了,”他委屈地说,“你脑袋里那些想法,吵得我有点头疼。”

“安螣,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听我的心声。”

“但你就在我的身边啊,”安螣说,“只要你向我发誓,我就当从来都没有听到过。阿姐,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从来没有离开,好不好?”

“不行哦。”凌迩抚摸着他的面具。

面具遮挡住了他上半张脸,挖空的眼洞却将那双好看t的眼睛全部表现出来,睫毛现场,森绿的眼睛像是扭曲着巨大疯狂的漩涡。感受她的触碰,他不安地眨着眼睛。

这个动作让他很不舒服,甚至能说是冒犯。

但他硬生生忍下了。

“我是一定要走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遇见安螣,她一定会有不同的选择吧。他们不会在荒凉的禁地相见,各怀鬼胎地谋划着彼此的前程,不会在多年之后相遇,还是以这样不平等的方式。

她逃出了这里一次,也能走第二次。

安螣被她的心声刺伤,发怒着想要将她甩下水。

凌迩却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平静:“安螣,我饿了。算上被绑来的时间,我已经快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在这十个小时钟,她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喝过一口水,还要应付安螣无休无止的纠缠。

她素净的脸上已经挂下了两圈明显的黑色,神色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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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螣怔了一下,抿着唇说了声好。

……他已经快要忘记,一个正常的人是需要进食的了。凌迩并不是和他一样不需要进食的怪物。

他取来了几块酥饼和一碟葡萄。是把凌迩绑到这里的人提供的。

想到和那人的约定,安螣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一群披着狼皮的畜生!

目光转移到凌迩的身上,有变为了稍微有些复杂的柔和。

她狼吞虎咽地吞吃着酥饼,干巴巴的饼子把她噎得不轻,一直在咳嗽。

安螣适时地递上装满水的杯子,凌迩没有怀疑,匆匆喝下。辛辣的酒味顺着食道一路冲到了鼻腔。

她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十几年前的酒,还不错吧?”安螣抱着手臂问。

醉意朦胧地覆盖了她的眼睛,整个世界闪耀着曲折变换的水光,她满了半拍回答道:“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我知道,”安螣笑着回答,声音充满了和年纪相符合的朝气,“你一喝酒就会变笨。”

他喜欢笨一点的凌迩。

要是没有那么多事情就好了。

要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

够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放纵自己的欲望沉溺于当下。

他含住一颗葡萄,喂到凌迩的嘴里:“你还没有吃完这个。阿姐,浪费粮食是不好的。”

葡萄被碾碎成了汁,从两人相接的唇角中溢出。他的舌头很灵活,蛇舌轻而易举地将葡萄碧色的皮扒下,按住她的脑袋卷入,将葡萄皮的涩味尽数抹在她的舌尖。

空旷的地宫只剩下交织的人影,还有一条在水中翻滚的尾巴,像狗似的摇来晃去。

凌迩抗拒的力气越来越小,努力地用着动作也变得迟缓的舌去争夺已经开裂的葡萄。青涩的汁水从果皮中爆裂,流入她的口腔,然后再被蛇卷走。

也许是太困,又或者是他的怀抱有熟悉的味道,她越发困倦了,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安螣将人往上扶了扶,稳稳地抱着,空出的手捻住一颗葡萄,撕开皮,放进了嘴里。指尖染上了一点莹润的水光。

他看着那张无知无觉的睡脸,又笑了起来,唇角拉开蜜一样粘稠的弧度,眼中只有更加晦暗的光亮。

蛇面

凌迩醒来后, 发现自己躺在安螣的床上。头发已经被擦干,身上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她摸着衣领,往上拽了一点。

安螣本人却不见踪影。

她摸索着找到自己的鞋子, 往外走, 在主殿发现了安螣。

他正在翻找放在正殿的珠宝,时不时往外甩出几枚,挂在自己的尾巴上。烛火静静地跳跃,分不清到底是他的鳞片还是那些首饰更加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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