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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行之的房间应该是尽头的那间,219。
这矮楼的前身是个职工宿舍,很老旧,没有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
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挂着几盏老式的灯泡,发出微弱的黄光。楼梯的扶手已经锈迹斑斑,仿佛也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沈离清楚得记得,他和钱行之租的第一间房子,就差不多像这种环境。
既小、又破旧,而且隔音极差,是以当时两人无论在房间里做点什么,沈离都得担心隔壁是不是能听清。
不过那段时间……
的确是开心的。
甚至可以被评为人生中的Top1最开心。
即便时光短暂,只有两个多月而已。
后来两人分别上了大学,沈离的学校不得不住宿,就也只有两个周跑出来一次。
再渐渐地,钱行之也不得不住回了学校,房间使用率实在不高,又要清扫收拾,还没有直接开房省事。
所以那地方最终只租了半年,两人便权衡着退租了。
“滋滋、滋滋、滋滋——”
没剩几步路,钱行之的vx电话打了过来。
或许是嫌沈离太久没有回复,聊天框里还附赠了一个冷冰冰的:
【?】
沈离脚步一顿,抬手滑向了挂断。
正此时,便听闻身后刚刚走过的某扇门,门锁很轻微地响了一下。
然后打开一个门缝,在诡异静默的空气中顿了两三秒,又砰地一下,猛然关上。
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沈离眉头一拧。
素来敏感的直觉,迫使他又转了个身,几步路又走回去,站在那扇刚刚一开一关的208之前,对着那黑洞洞的猫眼,冷着脸看了十几秒。
——确认眼前这门,纹丝不动,的确没人有出来的意思。
沈离想了一会儿,觉得最大可能,还是屋里的工作人员准备睡觉,要倒插门锁。
于是沈离还是转身,往最尽头钱行之的房间走去。
这时,手中的手机又滋滋地震动起来,好不焦躁。
沈离无奈。
接通了电话。
在钱行之一声“喂”出来之前,沈离便已将手机贴在耳边,轻轻地吐出了一声:
“开门。”
钱行之那边显然静了一瞬,空气仿佛都酱住。
兢兢业业的秒针偷停两秒,眼前219号房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吱嘎”,从里面被猛然拽开。
门板在惯性的作用下晃动了几下,却在门把碰上墙的前一刻,被开门那人又拉回来。
白炽灯光如同一股温暖的潮水,瞬间涌了出来,也扑在沈离那张冷情又漂亮的脸上。
沈离清瘦颀长的身型,瞬间就被投上了对面的门板。
“你……”
沈离话音未落。
一只大手拽住了手腕,将他猛然拉进了屋里:
“你不是叫外卖么?”
钱行之的手心很烫,的确像发烧的温度。
看来没有演戏。
沈离将手腕从钱行之的掌心中抽出,眉头深蹙着看向钱行之:“……你手怎么那么烫?”
这才刚问了一句。
钱行之炙热的手掌,就又带着沈离那只修长且微凉的手,一把拉向自己的头——
蹭开了毛茸茸又微长的头发,贴上了光洁的脑门。
并口出狂言,是牙膏的清新薄荷味:“我脑袋更烫,你试一试?”
疑似在炫耀什么。
沈离莫名其妙,掌心便这么被迫地往对方的脑门顶上一贴,眉心也瞬间拧得更紧了:
“……要不然去医院吧?”
钱行之比沈离高了大半个头,身型更是大了不止一圈,此时却顺从得过分,垂着头任沈离冰凉修长的手,轻轻触摸了几秒额头,又极有分寸地放了沈离,一歪脑袋,向后一步主动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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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低哑的声线满不在乎,垂眸睨了眼沈离手里的药,“不去,吃点药就好了。药给我吧,我看看你给我拿了什么来。”
沈离再没说什么,将几盒药递过去。
一盒治风寒感冒,一盒治风热感冒,还有一盒退烧药。
沈离对这些药什么时候吃分不清楚,不过钱行之善于对症,每每在他生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选对药,只是不知道这人今天突然要硬抗什么。
“你走过来的?”
“嗯。”
“……走了多久。”
“不到二十分钟。”
“腿疼么?”
“不疼。”
钱行之将袋子里的药给掏出来,看了眼从刚刚进屋开始,重心基本就是单腿支撑的沈离,冷笑了声:
“胡说八道。”
沈离被他这话堵了下,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你不是希望我来?”
钱行之似乎是笑了下,沙哑的声线又说了一句:
“那我希望你亲我一口,你亲么?”
沈离愣了下,看向钱行之。
就听钱行之又直立回去,立刻改了口:“——开个玩笑。”
沈离于是什么都懒得讲,只能沉默地望向这间屋子。
良久,沈离也清了清喉咙,自以为很自然地岔开了话题:“怎么这屋子这么破?”
钱行之不怎么在意地答:“嗯,昨天临时找的,今天说换我也没要,反正今天投票截止,按照规则,我明天上午就可以搬到小屋。”
话音未落,也没等沈离回应,钱行之先吃了片退烧的,又从药盒里掏出一包冲剂,灵巧有力的手指,单手便将包装袋给撕开。
也没找热水来冲,一仰脖子,对着包装袋,干吃。
沈离原本还很平静,可那不知道从哪而来的火气,“噌”地一下,就被钱行之这动作煽了个上头。
总之沈离素来温凉的音线,登时就提高了几分声量:“——你有毛病?你见谁那么吃药?”
钱行之没在意,一口闷了整袋的粉,才又拿那只剩半瓶的矿泉水瓶,对着嗓子凉水一冲:
“我啊,我不是从来都这么吃?——你忘了?上学的时候,我可以少刷一次杯子。”
沈离没忘。
可钱行之这种吃药方式,一度让沈离怀疑,钱行之到底是在找骂,还是在找骂。
不过钱行之似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听沈离不说了,还丝毫不察危险一般继续解释:“不过我现在是没热水,不是怕刷杯子。”
而他话音一落,沈离闭了下眼。
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甚至来送药都多余。
“随便你,你吃完药就早点睡。”
沈离显然是并没有选择“坐坐”的意思,冷瞥了眼钱行之,就已经打算直接告辞。
正要转身。
只听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而急促的咳嗽声——是钱行之有些独特的送别方式。
“咳咳咳咳咳咳——!”
太剧烈了。
沈离愕然回头去看。
就见钱行之满脸通红,五官极痛苦地皱在一起,两条英挺的眉毛像是两把扭曲的利剑,眉心处拧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正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仿佛正极力忍受着某种难以承受的痛苦。
“咳咳咳咳咳——”
沈离:……
沈离别无他法,三两步又走回钱行之的身边,却见钱行之甚至咳到弓起身体,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凸起,仿佛在拼命压制着咳嗽。
的确毫无破绽。
好像真的很难受。
于是沈离无可避免,叹了口气,主动伸出手,顺了顺钱行之的后背:
“……都说了,叫你不要那么吃。”
钱行之直起了身子,面颊是发红的,语气是冷淡的:“没事,不用管我。”
钱行之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显得虚弱而无助,在自始至终,都不再与沈离对视。
“……你先去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沈离停了半天,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
而他话音刚落,钱行之挺突然地扶着桌子边,站直,不知怎么想的一眼都没再看沈离,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下。
长条条的一整只,就赖在了那只旧沙发上:“我最近失眠,你等我睡,恐怕要三点了。”
沈离:……
所以?
“明早再走,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沈离眸光一黯,定定地望向转瞬已在沙发上躺好、甚至闭上了眼睛的钱行之。
像侦辨一个犯罪分子。
……
其实沈离是可以转身就走的,然而沈离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你到床上去睡,这沙发太短了,我睡。”
然而钱行之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薄唇微微抿着,呼吸均匀而缓慢,仿佛已经疲惫至极,以至瞬间便进入了深度睡眠。
…这是失眠吗?
沈离一言不发地看着钱行之,冷眼看着每一个微表情与微动作,然而钱行之确实毫无眼动,看上去的确睡着了,或者说,他睡得毫无破绽。
沈离面色微哂。
要不说影帝得颁给他呢。
有点懒得再把这人拽起来继续掰扯。
——沈离不是傻子,更擅长从一个人的动作,去推算一个人的动机。
算了。
沈离走向那张仅有一米二宽的单人床,将薄被拎起来,给钱行之有些潦草地盖上,没有心情再看钱行之到底睡着了没,只是看了眼自己还在通话的电话,合着钱行之也亮着屏在录音的手机,一同放在了桌子上,有些疲惫地走向了床。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连轴转了20多小时的人,不需要数羊,也确实可以在碰着枕头的瞬间,便变得意识模糊……
所以……难道冤枉钱行之了……
五分钟后。
一张薄被,轻轻地盖上了沈离蜷缩着的身体。
窗外的月光透过半掩的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的光斑。
沈离的皮肤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白皙——
像一块冷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清绝得勾魂摄魄。
钱行之目光阴沉晦暗,定定地凝视着熟睡的沈离。
直到很久很久,钱行之即便不闭上眼,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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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无巨细地想起,十七年前,在相似的一间出租屋里,沈离和他的第一次。
沈离哭得很漂亮。
以至六千多个日升月沉,钱行之仍能忆起那个月夜的所有细节。
直至想触碰的指尖伸直又收回,最后只抓按在窗帘上,引得那劣质的窗帘微微晃动。
摇曳出一片柔和的影子,
一晃就晃到了月落日升。
……
沈离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竟然已经是上午九点一刻还多,缓了大概半分钟,沈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睡了三天以来最好的一觉,中途没有醒,连着睡了近八个小时。
……钱行之呢?
沈离的目光向着周遭环视一圈。
一览无余的小房间里,哪还有半个人影,只有桌子上多了一个保温桶、一个茶叶蛋、几个包子。
沈离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下意识去拿手机,就见和钱行之原本挂了一晚上的连麦通话,在早上7:06被挂断,手机自动锁屏,点开有几十条未读消息。
十条来自现同事;
二十条来自前同事;
三十多条来自耿丘丘的转发;
……
两条来自钱行之。
沈离的指尖犹豫了两秒,率先点开了钱行之那条:
【我先去处理粉丝的事情】
【早饭给你放在桌子上,醒了记得吃】
沈离怔了三秒多,缓缓划掉了钱行之的消息,又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也没能轻易摆脱掉那两条消息带来的诡异“事后”感。
最后还是前同事的信息,将沈离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
沈离眸色一凛,火速处理完所有的消息,仓促地塞了几口包子,给林洁打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多看了眼昨天那扇208,仍然紧闭着房门。
沈离没有深究,9:30回到小屋。
尚未走进小屋栅栏,打眼便瞧见钱行之的女助理,正拉着两个属于钱行之的大行李箱,好像正想上台阶,要把箱子拉进小屋。然而行李箱实在过大,助理一个人,好像有点搬不动。
沈离快走几步,主动迎过去。
“你好,”沈离打了个招呼,“这是钱行之的?”
助理一回头,明眸皓齿,向着沈离露出一个很职业的微笑,“您好沈先生,我姓徐,是钱老板的助理,老板让我来送他的箱子。”
沈离瞥了眼那俩大箱子,心说钱行之也是,怎么这么多都让个姑娘来送。
“我来吧,给我。”
沈离上手去接,徐助理赶忙将箱子往后一撤:“不用的,老板给我加了钱。”。
“没事,我来弄他也不敢不给你。”
沈离一手一个,将两个箱子轻松地提起,正要走上那几节阶梯——
——!
就见一台摄像机,如一只飞旋的足球一般,从屋内飞出来!
伴着疆南的怒骂:
“我草你们妈的!都给老子死!”
第34章
咚——!
沉重的一声!
是摄像机砸在地上,并向着阶梯的方向极速滚来!
沈离的反应极快,在摄像机碰到他的小腿之前,便已下意识做出了规避动作,迅速侧身,用手中的箱子一挡。
与此同时,沈离的目光扎向玄关内。
只见人高马大的疆南抄起一只花瓶,对着工作人员指指点点,俨然又是想砸,嘴里更是阴狠威胁:
“现在马上把手机还给我,还不还?”
“你们违背合同,可别怪老子告死你们,老子这一分钟几百万上下,给老子赔钱——”
“啪!”
又一个花瓶被砸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几个工作人员被逼得连连后退,嘴里说着:“疆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无人敢上前。
疆南侧身对着门,唇角阴郁的冷笑渐渐扩大,活动了下刚砸过花瓶的手腕,上了瘾一般再抄起一只瓷制的烟灰缸,高高扬起手,又要向着一个工作人员砸过去——
咯!
却不是烟灰缸落下的声音,是疆南的腕骨响了一下!
一瞬间,疆南只觉自己的手腕被人从身后牢牢钳住!半点都动不了!
他回过头去,正要破口大骂,便见沈离眉头微皱,一双眼睛冷静清肃,正冷冷地望着他。
“……你。”
疆南刚哼出一个字,便觉手腕异常吃痛,一股无可言喻的巨力,几乎要将他的腕关节拧断,迫使他的右手不得不松开!手腕疼得如同骨裂!
手里的瓷器就要应声掉落,却被沈离另一只手眼也不眨地稳稳接住。
疆南龇牙咧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离。
只见沈离穿了件干干净净的白T,牛仔裤,瘦削的身体明明看上去无力又病弱,一看就是特别不耐操的那种,然而此刻那张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用力。
疆南也想不通,这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儿,哪来的这么大劲?
“……你妈的疼疼疼疼!活腻了?给老子放手!”
刚被疆南打骂的工作人员,也凑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离,不知该怎么帮忙。
可沈离似乎根本没有想要让任何人帮的意思,一手给烟灰缸放回原来位置,另一只钳住疆南的手,用力一压给擒至了身后。
语气心平气和:“还要砸?你已经起码要赔三十万了。”
“……”疆南一愣,看了眼那摄像机,冷笑,“你是不是以为老子没有钱?”
“哦。”
只见沈离那张冷艳至极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凌厉的目光瞥过去,“你今早偷打完电话,还觉得自己很有钱?”
话音一落,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下,其中有几个知道内情的,颇为诧异地看向了沈离——
疆南在今天早晨,的确是偷用了杨至琦的手机,打出过几个电话。
由于房间的“功能限制”,疆南与李巍薇的房间禁止使用手机,而赵云只的屋子,则也是同沈离的那间一样,需要与前任连麦睡觉。
因此,这其实是杨至琦和赵云只连麦睡觉的第二天,节目组没有在0点后,收回他们的手机。
于是,疆南今天早晨,趁工作人员不备,和杨至琦商量了一下,私下用了杨至琦的手机,打了唯三能记住的三个号码。
第一通打给死党,没人接;
第二通打给情人,还不接;
第三通好了,打给了父母。
这才知道黄驴会所已经在这两天内被带走了500多人、以及wcc全公司上下,都正在接受清算和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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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疆南听了着急,想要回自己的手机查看信息,并再次和人联系,被跟拍导演拒绝后,便在抄起个摄像机,大发神威,开始在屋子里随便砸起东西,威胁起工作人员了。
不过……
沈离不是出去了么?好像昨晚也没在小屋里住?
怎么知道疆南打了电话?而且对疆南那边发生的事,比他们工作人员知道得还清楚?
正在围观的人,无不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地看着这边。
只见疆南气得脖子霎时通红。
只见这比沈离高了半个头的男人,此时奋力想要挣脱,可沈离的那只手,钳得他比钳刀还紧,刁钻的角度加上一股巧劲扭着人,任是疆南那大个子,挣了半天都是纹丝不动,甚至连想转个身,要正面面对沈离,都很困难。
“——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家有没有钱?我不就是没给到你想卖的价,急了?”
——啪!
沈离悍然发力,将疆南想要后挥偷袭的另一只拳头也稳稳接住。
于是这下,这人的两只手便被一起箍在身后,如同一双手铐一样给那手腕紧对了起来。
动作熟练至极。
疆南愕然震惊,后背登时冒出一层细汗!
待他又惊又诧地回头看去,便见沈离那双漂亮的凤眼,也正凝视着他,紧接着,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膝间剧烈一痛!
砰!!!
他的左膝膝盖剧烈地砸向地板——
沈离从身后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带了点强制性的意味迫使他不许再动,冷冽的声音更像是警告一般,从斜上方轻轻落下来:
“老实点,嘴巴放干净。”
小屋这边的负责人曹升,这时终于赶来,匆匆忙忙地杀进屋,正想和稀泥。
便听沈离冷冽的声线不留一点余地,在负责人开口之前,便冷声截断了话头:
“——他还要砸,你们找点东西,先控制他一下。”
曹升因为两天前才被关凝谈话过,知道个中关系。
于是叹了口气,还是马上安排人,去找来根很长的瑜伽带。
疆南仍是破口大骂:“不是,你不觉得自己很滑稽么?真当自己是警察了?你们这是违……”
“哦,你还想说违法?”
沈离的声音很凉,不知怎得,寥寥几个字,便听得他浑身在起鸡皮疙瘩,“你故意损毁节目组设备,已经涉嫌故意损坏财物。”
“……你,你吓唬谁?!”
沈离狭长的眸子一凛,下面的话却对着曹升说的:
“再找个人去开车,直接送他去派出所吧。”-
四十分钟后。
狂飙了一路脏话的疆南,双手被瑜伽带绑着,当真被带到了派出所门口,却梗着脖子直挺挺地坐在车里,死活都不肯下车来,任工作人员怎么从车门外拽他、提他、他都不肯下:
“我要找我的律师,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要找我的律师——合同上明明写了,我有每天用30分钟手机的权利,我要找人去告你们!”
没人理他。
“——沈离,你他妈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故意伤害!”
仍是没人回应。
沈离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正在用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
“——你他妈!凭什么就你能用手机?走后门的贱人,你不就是个给人卖屁股的——”
话音未落。
便听急促跑来的一阵脚步声。
和一声从不远处传来的破口大骂:
“——我去你妈的!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疆南闻声一愣,正欲循声看去,便觉后领一股巨大的蛮力,三五只手共同扯起了他的领子,像提个小鸡仔一般,倏地一下,就将他从车后座上拽了下来!
疆南脖子一歪,眼见身后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直接给他被瑜伽带束在身后的双手,套上了一只简朴小银镯。
疆南登时也真急了:
“嗳?嗳?嗳?嗳?你们干嘛?你们干嘛?!——你们有什么理由抓我?!小心我告你们暴力执法!”
警察也不跟他废话,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直接一起上阵,就要把人往局子里带。
这时,眼见沈离也收起手机,从副驾驶里下来。
如一根笔直的青竹一般,清泠泠地站着,冷眼望着这边。
下一秒,那三五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也不着急推疆南了,竟然先后向着沈离敬了个礼,然后就是一声接连一声的:
“——沈队!”
“沈队!”
“沈队好!”
疆南眼睛愕然睁大,瞳孔却霎时紧缩向沈离看去。
只见沈离目光清澈而冰冷,凉凉地也看了他一眼,疆南的大脑才开始缓慢处理着,这一声声的“沈队”究竟能是什么意思。
便见沈离也挺直了脊背,原本随意的姿态瞬间变得端正而挺拔,右手五指并拢,迅速抬起,指尖精准地触碰到了太阳穴,动作流畅而有力。
俨然也回敬了别人……
一个标准的军礼?!
直到放下手才说:“……都说了别再这么叫了,把他先带进去吧。”
几个警员将人带走,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员没上手,带着个年轻的走在后面,笑着跟沈离打招呼:“沈离,好久不见,邢队还说请您进去!”
沈离摇摇头,声线依旧淡淡的:“这次先不进去了,笔录让小陈跟着你们做吧,她也目睹了疆某寻衅滋事的全过程,我就先回去了。”
“啊!您真的不再坐坐么?听说大汪以前和您最亲了,它最近生病了,吃骨头都不香,说不准见了您,马上就好了。”那实习警员也劝沈离道。
沈离仍拒绝:“还是下次吧。”
疆南看这架势,这下完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妈的……
沈离……还真是个警察啊?!
好像还是……还是什么个什么官儿吗……
那那个什么射击冠军……
找徒弟去问会所……
熟练的推理搜证……
还有刚刚那套擒拿手……
操!
等等等等!
——不是?!
到底是谁他妈的,说他是什么小野模啊???
疆南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半天都没缓过神,便已经被几个警员左右搡着,直接推走,走之前还不忘冲沈离这边大喊:“——你们以为能关我多久?!不就是个破摄像机?老子赔钱!我找律师!老子马上就能出来!”
话音未落,连个背影都不剩。
沈离也正要转身,想了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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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叫住了老孙:“老孙,我能不能再问一句,关于疆南的证据,现在都找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告诉我不违反规定的部分。”
老孙和一个沈离没见过的见习新人,一起停了下来,笑了笑:
“你这话说的,既然是钱行之报的案,你当然也算半个报案人,按《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二条,作为报案方关联人员,你有权了解不涉密的进展——想听什么,你问。”
“黄驴会所的组织□□案。”沈离指节叩着车门金属框,发出规律的轻响,“今早经侦那边带走五百多人,疆南涉案程度?”
老孙又叹了口气:“嗨,现掌握证据显示,疆某没有直接参与组织买Y,基本都是他哥们在做,他进那会所,最多就是消费加享受。”
沈离眸光一黯:“那三年前的溺水案呢,有进展么?”
老孙摇摇头,那见习刑警接了话说:“这案子太难了啊,从立案到现在,不过也就三天不到呀——沈哥,听说您以前也是主办过很多大案的,像这种尸检都没做过的陈年旧案,哪能那么快?”
老孙也道:“根据小婷的口供,当年那个落水的女孩,大概率不是自己失足溺死,过失杀人的可能性极大,凶手也应该和wcc跑不了关系,只不过,应该也不是疆某。”
沈离眸光深重,点了一下头。
刑事拘留需满足“现行犯或重大嫌疑分子”,且要符合7种紧急情形之一才能拘。
而按现有证据:组织卖y,仅指向疆南的关联人,疆南此人未达刑拘标准;
涉嫌QJ杀人的溺水案,刚开始侦查,别说是没有证据指向疆南,连证明是QJ杀人的证据都完全没有,只是可能说,和wcc有关。
因此,疆南没有理由被直接拘捕,而是更适合……
成为一个撬动真相的杠杆。
于是沈离眼睛一眯,看了眼车里的司机,又拉着老孙二人走远了五六步,彻底避开那司机。
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
“所以这几天,领导批准启动《程序规定》第二百五十四条了吗?”
这下,老孙立刻就点了头:“嗯,批了,通讯监控令也下了——这次疆南故意损毁设备的价值,确实达到‘故意毁坏财物罪’的立案标准,等放他出来之后,我们就能合法监控他后面的一切行为,跟谁打电话都能听他的。”
实习警眨眨眼,瞬间顿悟,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啊?等等?!所以节目组设置环节,故意不让他用手机,其实就是故意等他发飙的?我们按寻衅滋事拘了他,是为了再放他出去,然后合理监控他?!”
“对。”
实习警又挠挠头:“不过师父,我还是没懂,如果我们要监控他,也可以直接走254的条例啊?为什么还要逮他一次,再给他放回去啊?”
沈离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当时带赵荣和林洁,看了眼也在叹气的老孙,语气淡淡地解释:“……如果是普通地直接监听,那疆南顶多就是问一下会所为什么被封,根本不会提及到三年前的溺水事件。”
“是哦,没人会提……”小警察眼睛快速眨着,重新捋了捋:“所以,我们先等他自己寻衅滋事,这遭抓起来之后,表面让他的同伴以为只是普通的寻衅滋事,我们再反复询问他,指控他涉嫌三年前参与qj杀人!这样,等我们放他回去,监听他和别人的电话,他就可以左右乱咬,勾出更多的相关人员,为我们提供更多的口供线索?”
“终于开窍了,”老孙敲了一下徒弟,“你小子真笨。”
“嘶,”小警员倒抽一口凉气,超小声地又问,“那咱们这是不是钓鱼执法啊?”
老孙呵斥:“——又不是诱导犯罪,设备损坏是他自主行为!”
沈离漠然点头,补充说:“给他放出来后,会给他备用手机,也提前告知有录音功能。”
“那他万一要维护他那些兄弟,什么都不问该怎么办啊?”
老孙点点头,嘴角上扬:“这就要感谢小钱选的这个人不错了。”
“啊?”
“放心,钱行之选了个最笨的塞进去的,到时候他担心自己还来不及,你看他刚刚,满嘴都是要找律师——一旦听说自己涉嫌杀人,重获自由后,怕是等不及像条疯狗一样,四处乱咬——”老孙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又笑着说,“哈哈,领导今天听说,这人大早上就开始砸东西,点名夸奖了这个点子真不错,沈离,要给你记功呢。”
沈离面色微哂,冷若冰霜的一张脸上有了点笑色:“给我记什么,钱行之想的。”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沈离才点了下头,转身回到车上。
送他们过来的司机小张,一开始还能吃上几口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后来他们走得更远去聊,他是一句都没听见。
见沈离上车,连忙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启动了车子。
还没开出一千米,就有点按耐不住了,开口问道:
“沈,沈,额,沈先生?”
小张也想叫他沈队,不过张了口感觉别扭,这好像不是他能跟着叫的。
话音一落,沈离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拔下来,应了声:
“嗯?”
“您、您、沈先生您不是做老师的吗?我,我看您资料上的职业,您明明,明明是小学老师啊?”
“嗯,”沈离面无表情地答,“现在是老师,警察是以前。”
“哦,哦……那、那跨度挺大啊?”
就听沈离的声线正经起来:“不要把我以前的职业说出去,今天的事……”
“不会不会,我嘴可严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小张挺直了腰板,向沈离保证,不过说着说着又想起个问题:“不过万一疆南说漏怎么办?他如果找律师的话,是不是赔偿了砸坏的东西,今天就能放出来?”
沈离有点敏感地看了眼小张,蹙眉问:“你懂法么?”
“懂、懂、懂——懂的不多!”
小张有点结巴,沈离被他这逗得轻轻笑了一下。
小张喉结滑动,打量着后视镜里沈离颇冷淡的一双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又问:“那您刚刚说的,那啥杀人……啥的,嘶,我不是故意听哈,我是真不小心听到了——如果他真是杀人犯的话,但是证据有不足,我们还能把它逮起来吗?”
沈离眸色一凛,他们前面那几句话,是在车门边说的。
果然被听到了。
“要批捕令才能拘,不是立案就能拘的。”沈离潦草道。
“哦哦~”小张的眼睛眨巴眨巴,好像脑筋转得很快,就听沈离清冷的声线又问:“你们那栋楼里,住在208的是谁啊?”
“啊?哪、哪栋楼啊?”张敏舔舔唇,看了眼后视镜。
“还有第二栋楼?”
沈离面无表情,声色不急不缓。
“哦……208,好像是我们负责人曹导的房间啊?”
沈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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